第37节
况且,还带着贾充一同前来,这显然是别有想法。
迎接自己只是个幌子,他另有图谋。
贾充没给曹髦继续思索的机会,拉着曹髦的手,亲切的说道:“可与我一同去会见大将军。”
曹髦被带进了内屋里,贾充却没有跟着进去,站在了门口,关上了门。
屋内,就只有司马师和曹髦两个人。
司马师跪坐在案牍前,也不理会曹髦,只是看着手里的文书。
曹髦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司马师的身边,开始打量起这位自己最强大的对手。
作为顶尖世家出身的贵公子,司马师的相貌其实还不错,从侧面看还是很英俊的,只是那左眼的肉瘤,破坏了这美感。
另外,就是他现在的这身体状况。
眼疾折磨了他很多年,如今的情况更是严重,这让他暴瘦,穿着宽大的衣裳,仿佛就是在骨架上盖了布一般。
曹髦能清楚的感受到司马师对自己的无视。
这并非是司马师装腔作势,而是他真的无视了自己。
或许在他眼里,自己不值一提,随手就能捏死,完全不必放在心里,也算不上是什么对手。
曹髦将他当作自己最强大的敌人,毕生的宿敌,奈何,这位宿敌却没有正眼看过他。
曹髦的心里并没有失落与愤怒,反而是有些庆幸。
无视好啊,最好从此忘记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任由自己去发挥。
司马师放下了手里的奏章,冷漠的看向了曹髦。
“陛下,何以迟迟不肯前往洛阳?莫不是忘了洛阳的故人?”
“洛阳的故人?”
“毌丘甸府中的那位故人,他与陛下也有许久不曾相见了吧。”
曹髦手微微一颤。
“啊?大将军记错了吧,我从未去过洛阳,在洛阳没有什么故人,至于您所说的毌丘之人,我只知道淮南的毌丘俭将军。”
司马师继续盯着他。
“陛下倒是仁义爱民,能纳贤,这很不错。”
“当初,杨综犯下了大错,我阿父赦免了他的罪行,对我说,此人有智谋,可重用,可他不愿意为我所用,我只好将他贬到地方,想着等我死了,他便能为我家效力。”
“这些时日里,他整日吃酒服散,浑浑噩噩,我本以为,这人是已经不能再用了,没想到,陛下居然还能让这样的死尸还魂,为您所用,劝说郭建,提前告知各地的大族,趁此给我们施压,来保全陛下。”
“不错啊。”
曹髦笑了起来,“大将军,杨综心怀天下,乃是真正的贤良,您完全可以重用这个人,不能让他在地方上荒废时日。”
“那郭责呢?”
“郭责这个人,是我所提拔的,我将他派往地方上,给与重要的职责,可他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蛊惑君王,暗中相助自己的兄长来以公谋私,最后连累了自己的兄长,这样的罪行,陛下觉得是否可以诛杀呢?”
曹髦被这一连串的进攻弄得心神不宁。
当司马师提到了郭责的时候,曹髦更是险些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
“陛下的名声在元城颇为不错,当地的县令束完,失职,他的位置,也得好好考虑一番,当初让束完治理当地,是临时的举动,按理来说,他作为当地人,是不能担任当地的官爵的。”
“只是,有些时候做事就需要破例,忠良难寻啊,这元城束氏,听闻贤才极多,县令的人选,也得妥善安排。”
“陛下,您看,这治理国家的事情,就是这么的繁琐,不易。”
“得亏有臣在,不然,这大魏江山,岂不是要灭亡在您的手里了嘛?”
第036章 奸臣贼子
好好好,你要这么玩是吧?
此刻,曹髦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家伙挫骨扬灰。
真的很想给他看看“天子之怒,流血五步”。
司马师言语里满是恐吓的意味,他想要吓住自己!
他用刘路,杨综,郭责,甚至以整个元城的百姓来要挟。
司马师说起束完,这不是在跟曹髦商谈县令的人选,而是在提醒他,你过去所保护的所有人,随时都会因为你的缘故而被杀的干干净净,生不如死!
曹髦的内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不再害怕了。
司马师没有赏赐给自己一杯毒酒,反而是开始恐吓自己,这说明,司马师暂时还不想杀了自己。
他说在毌丘甸府内的故人,却没有说出是谁,也没有带着刘路的头颅前来,说明他并没抓住刘路。
而提起毌丘甸,那自然就是毌丘俭给司马师上了书。
如此看来,自己的谋划是成功了。
站在司马师的角度来看。
他肯定知道,废立的事情一定会引起地方军头们的不满,有可能引起他们的叛乱。
他也不知道此刻直接开战的话,会有多少人站在他这边。
因为曹髦提前与毌丘俭的联络,使得毌丘俭上书为曹髦开口背书。
杀曹髦很容易,这不过是一个小宗室而已。
但是,若是这個小宗室得到了军头的认可,认为他可以继承大位,那你再去杀,这就是直接故意逼反了。
在没有充足把握能铲除不服从的军头的情况下,司马师不会急着杀掉曹髦。
司马昭觉得曹髦太能惹事,心里对他忌惮,想要处死他。
可在司马师的眼里,曹髦算个什么呢?
瞎蹦跶的跳梁小丑,随手就能捏死,司马师有信心让他翻不起半点的风浪。
司马师压根就不觉得曹髦是自己的威胁,从心底里就没看得起过他。
既然如此,那曹髦就知道该怎么去应对面前这个大将军了。
只见曹髦额头满是汗水,双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曹髦看穿了对方的恐吓之计,本该是鼓足勇气,与这人对峙,不被他所震慑。
可是,与其跟司马师做这种对抗,倒不如入他的局。
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让我害怕,想要吓唬我?
好,那我就害怕!
此刻的曹髦,仿佛憋着极大的怒火,却又不敢发泄,胸口一起一伏,脸涨的通红,将那种敢怒不敢言的情绪演绎到了极致,就是司马师也看不穿。
这不是因为曹髦的演技太好,完全是他本色发挥,敢怒不敢言,这不就是他最真实的状态吗?
他只是卸下了伪装,露出了真实面目而已。
看到曹髦这般模样,司马师收起了冷漠,脸上带上了一丝自以为温和的笑意,却不知这让他更加可怖。
“陛下...您还年幼,是非对错,您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治理天下,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有朝中贤明的大臣来为您治理,您当高枕无忧。”
“那洛阳与此处不同,皇宫多奢华,有百丈高楼,美味佳肴,您只管安心享乐,其余的事情,自有臣等来为您解决。”
曹髦迟疑了许久,方才怯生生的说道:“杨公此人,您可自行处置,只是郭君是我半个老师...”
“哈哈哈,陛下放心吧,臣绝非狭隘之人,陛下请回去准备,不日当前往洛阳。”
司马师安抚了几句,就让曹髦离开了府内。
曹髦低着头,刚走出了府邸,就看到贾充,贾充满脸微笑,亲昵的拉着他的手。
“陛下,大将军对您极为宠爱,您不要相信那些小人的挑唆,请您回去休息吧,不要担心,诸事有臣!”
“有诸多贤才辅佐,将来,陛下也定然能开拓一番伟业!不负天下厚望!”
曹髦感激的点着头,离开了此处。
贾充转身走进了内屋。
“大将军,还是杀了吧。”
“我已经试探过了,府邸内外,都没有人愿意出卖他,提供对他不利的消息。”
“这厮不死,终是大患。”
司马师没有理会他,贾充又说道:“方才他抛弃了杨综,说要保下郭责的性命,这厮绝对是装腔作势,他真正想保全的人是杨综,而不是郭责!”
“当然,他也可能故意这么说,想让我们这么想,以此来保护郭责。”
“又或许,他是知道我能看穿,因此故意这么说,想让我想错,来保护杨综....”
看着面前开始无限套娃的贾充,司马师再次摇了摇头。
“这些都不重要。”
贾充再次说道:“无论怎么说,大将军最好还是杀了他,反正毌丘俭是迟早要反的,无论曹髦死不死,他都会谋反,倒不如干掉这个祸患....”
司马师平静的说道:“你怎么能说出这般骇人的话来。”
“毌丘俭乃是天下闻名的贤臣,而陛下更是千古难遇的明君。”
“如此明君,岂能杀害呢?”
“要让他回到洛阳,继承为皇帝,还得让他继承烈祖皇帝的嗣,成为烈祖皇帝的继承者。”
“啊??您不杀他就算了,还要帮他立名???”
贾充完全不能理解司马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