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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高韬韬很早已经知道有人追上,他不忍告诉赵令悦,只是带她前进,离常州远一点,多给她几分能翻山的希望。
    他们的人马在第一道小山顶还是与那些暗客碰了面,开始正面打斗。
    脑袋落地,人血在暗淡的冷夜里发酵,血腥味如烟花爆裂开来,扑向她的鼻尖。
    赵令悦被高韬韬挡住了眼,拉着手往反方向死命地跑。
    原来,那些东西杀人是没有声音的,所以他们的人不是爬山的时候失踪了,根本就是已经死了......
    高韬韬二话不说,带她绕过半圈山,在一处老树丛下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让她窝在两棵灌木中,想去引开他们。
    “梵梵,你就躲在这里,一会儿外头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只有等我们将人解决了,只有我过来叫你我们再继续走,除此之外,你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动。”
    “韬韬。”赵令悦在黑暗中汗水与眼泪糊在一处,慌乱地拽住了高韬韬起身时的衣袖,“你一定要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高韬韬一顿,声音艰涩,“好,我会回来的。”
    她憋出了一声哭音,摇了摇头,“韬韬……”
    她很害怕,也很清楚,论武力高低,高韬韬是宫闱禁军训练出的正统子弟,怎会是邵梵那帮野蛮人的对手。
    高韬韬蹲下来,像小时候她摔下马大哭那样,过来抱住了她,将她头摁在肩膀上,揉了揉她脑袋。“别哭啊,没关系的……梵梵不要害怕。”
    赵令悦也抱住他,她不想让他离开。
    从前他们一起长大,如今也只剩下他们两个同病相怜。
    从六岁开始,他是太子伴读,她是公主伴读,每年她都踩着高韬韬的背在宫里挂花幡。直到他被他父亲带离了建昌,到常州任职。
    高韬韬是她除了赵绣外,最亲近的朋友,如今高韬韬早没了家族庇佑,可他没忘记她这个发小,冒着危险也要来带她一起走。
    时间紧迫,高韬韬只得推开了她。
    他将那个唯一的指南鱼连一把匕首交给她,嘱咐,“给梵梵防身用的,你一定要回家,不要伤害自己。”之后,便起身没入了黑暗中。
    赵令悦在心中早已泣不成声。
    她低声在他背后道,“等你回来,我们翻过这座山,就能回家了。”
    “我等你啊……”
    第22章 床影暗斜(一):反抗  灌木挡住了半边视线,赵令悦已经蹲的浑身发僵发麻,只要身边的草木一发出点动静,她便呼吸一窒握紧手中的匕首......
    漫长的煎熬之后,高韬韬还是没有回来。
    并且,周围于她越来越暗,这夜越来越死沉安静。
    猛然听得一阵细碎的草叶被筛动的声响,由远至近,她析出的汗水滑到了下颌,心脏用力地撞击胸膛。
    几片带毛的叶子刺痒地戳在她脸上,无声中吸掉了那滴留下来的汗,赵令悦不觉脸上难受,一动也不敢动。
    “......”
    她咽了咽口水,抿紧唇伸耳去听,草叶被筛动,应该是什么东西迟缓着拖动的声音,她听到了人的呼吸声,一深一浅急促重叠。
    随后,“砰”的一声令赵令悦身形一紧,闭眼将自己整个蜷缩入草丛。
    周身再复安静。
    那拖动的东西像是猛然摔了,与地面相触压弯大片林草。
    她守着与高韬韬的约定,又恐是高韬韬在打斗中受伤失去了意识,没法再出声喊她。
    两相挣扎后深蹲着探出半个脑袋,耳边几声乌鸦清啼,视线内黑压压的一片,月光之下地上独独躺着个黑影子,一动不动。
    看完她转头蹲下,抱着膝盖。
    良久,试探性地侧身呼唤,“......韬韬......是你吗?”
    她并不知几树之隔外,几柄长剑滴着血,每前进一次,那剑锋被月光反折,在灰黑的树枝与软草形成流动的雪白寒波,刀光剑影地朝她逼近。
    “韬韬.......?”赵令悦再探外边,就被这人为的刀光刺了下眼。
    她僵了一瞬,屏住呼吸,让自己撤回去。这次,无声的泪水直接滴在贴脸的杂草上。
    高韬韬没了......
    赵令悦咬破了唇忍住哽咽,眼前被泪水糊的模糊一片,她将指南鱼藏入怀中,手下缓缓地,拔出了握紧的匕首。
    一声口哨响于树丛,赵令悦同时将刀全然拔起,刀光从她冷艳破碎的脸上掠过。
    树丛外的草木惶惶被推动,一只鬣狗迅疾地钻入丛中,它以鼻伏地,深嗅着味道跑到了那棵老树下,转了个弯儿,便径直蹲在了赵令悦的对面。
    “......”
    鬣狗嘴中叼着她留给钱观潮的刺绣手帕。
    它张开嘴将那手帕叼到她膝盖上,蹲在那儿,开始不断冲着她吠叫。
    每叫一次,赵令悦脖颈与太阳穴的青筋便凸起几根。
    她眼梢冷意弥漫,又将匕首举起,可这显然不是鬣狗此行想要的奖励。
    于是它又自低叫改为低低地呜咽,坐下来,歪着头看她。
    “滚开!”
    她抬脚要踹它。
    鬣狗躲过,呜咽着,它姿态受伤地逃走了,赵令悦才接上了已经断掉半天的那口气。
    她知道自己暴露了,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家再也回不去了,那一瞬间她起了自裁的想法,将匕首抵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