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宅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37章

      逼迫不愿意讲话的人开口,是一件很费力的事。对兵叔来说,能确认到对方的反应已经够了。
    又过了一会儿,乌冬煮好了。兵叔关掉瓦斯炉火,打开锅盖,热气哗哗升腾起来。
    “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吧。”
    男人再次微微点了点头。兵叔从帐篷里取出一次性筷子和纸盘,盛了一些热气腾腾的乌冬。
    “给。”
    男人迟疑片刻后,伸手接下盛着乌冬的盘子,微微低头吃了起来。
    尽管一言不发,但面对面吃着同样食物的光景,依然让兵叔内心泛起涟漪。这算是热乌冬之神显灵吗?仔细想想,已经太久没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了。人世间的确充满艰辛冷漠,但也确实能通过这种人和人的接触获得温暖。对兵叔而言,光是确认到这一点,邀请眼前男人一事便足够有价值了。
    男人默默动着筷子,并无狼吞虎咽的阵势,大概没有挨饿。
    兵叔也吃了一口。虽然是廉价面条,根本谈不上口感,但食物顺着食道进入身体内部后,还是让身子暖暖的。
    “听说关西人嫌弃关东的乌冬难吃,我倒觉得也没有很难吃嘛。你是关西人吗?”
    这个问题,对方同样没有回答。不过兵叔并不介意,继续说着。语言有着神奇的力量,即便对方不应声,只要明确得到了对方的理解,说的一方仍然会感到安心。
    “先不说味道好坏,这个季节吃热食是最棒的。冷冰冰的东西进肚,会让体温降低,身体变冷了的话就不好睡了。你睡觉的时候,做好防寒措施了吗?这可是关系到生死的大事,可得多留意。”
    说实话,他根本不关心帐篷村的人是死是活。但毕竟和对方说了这么多话,多少还是有些亲近感。
    “还有死后的事,你也得考虑考虑。少说得准备一样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万一死了被发现了,还能联系上你的亲人。不过要是卖了户籍,不用原先的名字了的话,就比较麻烦了。尸体会被交给被发现地点的福祉科,进行火葬和保管,等待死者家人来取骨灰。没记错的话,保管年限好像是四年,超过四年就会被埋到公共墓地。身份不明的人甚至都没法儿好好成佛升天,可真凄惨。”
    男人彬彬有礼地把空盘子还了回来。这是会让人产生好感的举动。
    “我也没打算刚见面就问你真名,不过今天的事也算有缘分,要是还能见面,到时候还是打个招呼吧。这里的人都叫我兵叔。你呢?用的什么名字?”
    兵叔并没有期待对方会回答。果然不出意料,男人依然保持沉默。
    (1) “清水”,假名写作“シミズ”。
    第三卷
    第9章
    十一月二十九日早上十点,jr神田站。
    和值夜班的人交接完工作后,牧野明人冲上了一、二号站台。
    伴随着电车进站的声音越来越大,车站内夹杂着灰尘的热气渐渐稀薄,取而代之的是钻进鼻腔的锋利的寒气。
    早高峰已经过去,对站台的监视也稍微轻松了点。车站工作人员的工作五花八门,从车费核算到站内清洁都包含在内,而站台监视,原则上只要求一直站着,算最轻松的。即便万一电车因为某些原因发生迟延,反正也会有不讲理的乘客率先冲过来投诉,所以也误不了事儿。
    尽管高峰期已经过去,站台上依然人头攒动。由于从眼下一直到十五点三十分左右,京滨东北线都只是经过,并不会停靠神田站一号站台,因此去往东京方向的乘客,都集中在了二号站台,等待搭乘山手线。
    牧野拼命忍着呵欠,盯着二号线的尽头。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他需要一直这样监视电车进出。他的视线盯着铁轨,脑海中则回想着先前晨会上上司泷川说的话。
    “牧野,昨天三号站台的呕吐物,你没打扫干净吧,太不像话了,哪还有正社员的样子。你这样怎么给非正式的工作人员做示范呢?”
    “那个浑蛋,下次换岗能不能换到别的车站啊!”牧野想道。站内工作大都简单机械,但人员相对固定,一旦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工作热情就会越来越低。对牧野来说,那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家伙,就是泷川。
    结束站台监视以后,还得和那家伙组队去检查和维护自动结算机。他得计划一下,要如何熬过那段痛苦的时光。
    是始终坚持正经谈论工作呢,还是说点黄段子,或者其他废话打打诨呢?又或者干脆只给出最低限度的回复,坚决无视对方呢?
    就在牧野遐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京滨东北线快速电车滑进了站台。
    随后,尖叫声响起。
    是女性高亢的声音,但被过站电车响动掩盖,听得并不真切。与此同时,伴随着尖叫,传来了物体破碎的声响。
    牧野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大衣的年轻女人瘫坐在地上。
    “怎么了?”
    牧野迅速跑过去。女人始终张着的嘴不停开开合合。
    “……刚,刚才,有人跳下去了。”
    环顾四周,似乎目击者不止她一个,旁边还站着一个面色铁青的上班族打扮的男人。
    糟了。
    最先闪过牧野脑海的,既不是对发生人身事故感到惊诧,也不是对自杀者的同情,而是令人生厌的后期清理轨道的工作。
    或许是错觉,他仿佛闻到了血腥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