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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八节

      他看看泠菱的枪法,极是稳固,面前的敌人已有不支之像,便不急着下树救人,先在人群中寻找那假袁因,可找了一遍,并未看到此人。
    忽听泠菱娇叱一声,手中大枪倏的一顺,已将敌人的一个锤头带链子搅住,那汉子虽瘦,却是力大,向回力扯,居然将泠菱扯得向前迈了两步。泠菱不由得“咦”了一声,猛地竖过枪头,噗的一下插在地里,没入半尺深。
    枪尖入地,那汉子力扯不动,心思也转得极快,纵身跳过来,一腿踢向泠菱前心。他这一招也算精明,对方枪已入地,再拔出来攻杀,已是不及,因此近身攻击,最为上策。
    但顾风尘一见这汉子出此一招,便知道他要输了。这条恋人枪变化莫测,有时故意引你近攻,乃是一个陷阱。
    果然那汉子一脚踢来,泠菱并不闪躲,突然双手一转一折,那条枪刹那间变做三段,只枪头一段插在地上,枪杆已变成了两条杆棒。
    她起手一枪杆,结结实实地敲在对方小腿骨上。
    喀喇一下,那汉子腿骨断折,半空中一声惨叫,跌下地来,双腿落地时,已是一声惨叫。坐倒在地面,双手捂腿,虽然没有再呻吟出声,但也看得出,他受伤极重。
    人群中抢过两人,将这汉子拖了下去。
    泠菱拔起前半截枪尖,双手一合,已经重新接成长枪,喝道:“下一个谁来讨战?”
    原来那日途遇假袁因后,泠菱急急赶往五戒庄,假袁因易容术虽精,却也怕被她看破,便半途请令,去集合人手,泠菱见他受伤在先,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拖累自己,便答应了,自己一人赶来。
    等到了五戒庄,她跳进院墙,刺死狗子,再向前摸时,到了这演武场,此时她已觉出不妙,照理说五戒庄押了外八门的首领,必定戒备森严,可一路走来,半个人影也不见,整个庄子黑漆漆一片,不知暗影中藏有多少伏兵。
    泠菱已经知道上了当,却并不急着出庄,她知道四周已尽是陷阱,因此她放出一枝火箭,便坐下来调息,以应对将要发生的变故。果然火箭一发,四面便出现了伏兵,点起火把,将她围在垓心。
    为首的正是南宫世家的主人南宫岳,他带领三山五湖的众多好手,一直埋伏于此,想要擒得红莲教重要人物,以便抢得先机。不料此时一见落入包围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也是一愣。便在此时,那假袁因的书信也到了,上面写明,来的便是红莲教新任教主。南宫岳大喜过望,吩咐下去,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走了泠菱,她发了火箭,定是招呼援兵的信号。
    虽然陷入重围,泠菱也是泰然自若,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令南宫岳也颇为佩服。但佩服归佩服,手下却不能留情的,这次他招集的都是江湖中有名的人物,如果泠菱成功脱困,传扬出去,这干人臊也要臊死。况且他也知道,五戒庄地处偏僻,泠菱虽发了火箭,也不会有多少人看到。
    形势危急,泠菱虽然艺高人胆大,却也万万敌不过众人齐攻,她便以言语挤兑住南宫岳,让他们不能一涌而上,只要一个个来挑战,自己纵然逃不脱,也必然给敌以重创。
    因此她横下心,以一条恋人枪独斗群雄。前两阵都是将来敌挑翻在地,算上这一阵,已经是三胜了。
    想当年她父亲泠御风在黄山,单人独枪,力战四大世家,成就一世英名,泠菱虽未亲见,但也觉得当时的父亲定是无比决绝,那股英风豪气,定已冲破天宇。此时她的情形与乃父一般,此种想法蓦地涌上心头。
    南宫岳见那手使流星锤的汉子又败下阵来,也暗自点头,此人是东海蓬莱岛的好手,名叫武天雄,外号叫做风雨双流星,能在二十招之内击败他,泠菱的枪法确是神出鬼没。可虽如此,南宫岳也并未在意,毕竟自己这一方还有数十名好手,便微然一笑,对后面众人道:“人家又讨战了,哪位前辈愿意下场啊?”
    话音未落,早从人群中走出一人,道:“南宫少主不必忧心,这一场我来。定要拿下这丫头。”
    众人举目望去,见此人一个肥肥的身子,头大如斗,身穿一件葛袍,手中托着一条九节蜈蚣鞭。南宫岳自然认得此人,微笑道:“吴伯下场也好,只是还要小心。”
    那人笑笑:“量她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可怕的。”说着向场中一站,手中的蜈蚣鞭垂于地面,大咧咧地道:“丫头,识相的就快快丢枪投降,免得送了性命。”泠菱见了他的样子与那条蜈蚣鞭,已经知道此人身份,不屑地冷笑:“姓吴的,你那几手三脚猫功夫,也配在此卖弄?若不怕死,便上前来吧。”
    此人姓吴,双名培公,乃是山东一位豪客,在江湖中也颇有名气,只是为人刻薄,喜贪金银,除此之外,人品上倒也说得过去。
    身后人群中有人扬声道:“吴公下场,到也有样好处。”另一人接道:“甚么好处啊?”那人道:“纵使不胜,也不至于丢了东西。”有几人一齐哄笑,都听得出来,那人是在讥讽吴培公一毛不拔,江湖中最看重的,便是一掷金千,慷慨相助的孟尝行径,像此类铁公鸡,纵使武功再高,也为人不齿。
    吴培公如何听不出来,只是此类话听得极多,也就不往心里去,他眼角一扫,见南宫岳也面现莞尔之色,不由得立生不平之气,暗想,你们都看不起我,今日我便将这丫头擒了,为江湖立一大功,看你们还有何说。
    想罢,他便不再开口,手中蜈蚣鞭一抖,哗啦啦一响,九节蜈蚣鞭居然被他抖成了一条直线,如同一条铁棒一般,直刺过来。
    众人一直哂笑他的吝啬,只觉得此人像个守财奴,哪有点江湖人的样子,可现在一看他出手,所有的嘲笑之色都僵在脸上,没有见过他出手的人此时才知道,吴培公的名气,确实不是自吹自擂,单只这一手,内力便极为精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泠菱曾看过他的画像,研究过他的功夫,因此已经做到知已知彼,此人内力精纯,鞭法出奇,她是了解的,但还远未达到顶尖高手的境地,此时见他一鞭刺来,手中枪由下而上,撩向九节鞭的中间部位。
    吴培公的这一招,就叫做“一条鞭法”,本身鞭法是极高的,但也有破绽。此时吴培公见她撩向鞭的中间,心头暗喜。原来这招鞭法看似简单,大多数人都会想到破解之道,就是在钢鞭当中一磕,蜈蚣鞭毕竟不是铁棍,每两条鞭中间有钢环相联,这一磕之下,鞭头会下垂,从而也就破了这一招。
    可这一条鞭法却是招如其名,鞭子始终是一条,吴培公见她枪身扫来,也不变招,只是突然间手腕一抖,整条蜈蚣鞭刹那间变做了一条伸缩自如的灵蛇,缠在了枪身上,鞭上如同蜈蚣脚般的倒刺已牢牢锁住枪身。而且鞭头居然真的像活蛇一样,昂起尖锐的鞭锋,向泠菱手腕上刺来。
    这一手算得蜈蚣鞭法的绝学,整条长鞭如同长在吴培公身上的第三条手臂一般,灵活自如,吴培公闯荡江湖数十年,不知凭这一招夺下了多少成名好汉的兵器。
    此招一出,那些看不起他为人的江湖豪客们,也不由得轰雷般喝了声彩。
    可是他的这一下变招,早在泠菱的意料之中。
    红莲教避居天山十余年,暗中早派人将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探得十之七八,这路鞭法她早已详知,此时她故意要吴培公锁住自己的枪,表面看来她已落下风,实则不然。
    彩声未绝,泠菱已撒手弃枪。
    吴培公见她弃枪,心头大喜,手中蜈蚣鞭向怀中一带,便要将她的枪夺过来。可就在这一刹那,泠菱居然飞身跃起,踏着自己的枪身与蜈蚣鞭,向吴培公扑去,右手二指如枪,直戳他的双目。左手立掌如刀,斜切他的耳门。
    这一下使得吴培公大惊失色。他这一招也备有后招的,以防敌人失了兵器后,贴身近击,只要敌人一近身,他的蜈蚣鞭会带着敌人的兵器一起,横扫来敌,完全可将对方攻势化解。可泠菱的近身攻击与众不同,她是踏着自己的兵器跃过来,蜈蚣鞭被她一蹬,加之枪身沉重,再也无法挥起,眼好眼睁睁看着她飞过来。
    吴培公哪里知道,红莲教诸位高手早将这一招的破法,完全教与了泠菱。这招的最稳固之处,偏偏成了最大的破绽。
    眼见泠菱攻来,吴培公立时手忙脚乱,他只空着一只手,防不了对方双手同时攻击,百忙中只得后退闪避,可他万没有雪无痕那般轻功,手上又拖着极重的两般兵器,没退两步,泠菱已到了眼前。
    吴培公尖叫一声,只得弃去蜈蚣鞭,一个金鲤倒穿波,射出丈外。
    泠菱足尖一挑,将恋人枪挑在手中,两臂一振,蜈蚣鞭化成九截,叮叮铛铛地落了一地。
    只一招间,泠菱已反败为胜,居然夺下了吴培公的兵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