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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另一半的军队,全黑。
    黑衣黑甲,色泽凝重。但这回的军队,就不如身边的白色军队精致华贵。虽然衣甲周全,但很多人甲胄斑驳,都是刀剑斩痕,似乎都是身经百战的纪念品。站得越往前的将官,身上甲胄越旧,刀痕越多,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干脆就赤膊披了个半身甲,甲胄倒没什么痕迹,但耳朵却缺了半只。
    那些或新或旧,层层叠叠的刀痕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杀气,整个队伍的沉默,截然不同于白色队伍的沉默,后者给人的感觉是安静和纪律,这支队伍给人的感觉,却是潜藏的野性,压抑的杀心,在下一刻就要狂刀咆哮而起的血色野欲!
    一白一黑,色泽分明。似两面肃穆大旗,无声地插在进入帝歌城的最后一条道路上。
    又或者是蜿蜒沉降龙荒雪,皑皑覆满山坡。
    有那么一瞬间,震惊、压抑、不安、恐惧的情绪忽然升起,整支远迎女王的护卫队伍,呈现了少见的寂静。
    随即仿佛被天雪忽然淋醒,轰地一声,众人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
    “玉照军!玉照龙骑!”
    “亢龙军!亢龙永烈营!”
    “天啊,宫大人麾下最强的两军!”
    “还是两军最强的两大营!”
    “宫大人要做什么?龙骑就连这次帝歌生乱都没有出动。更不要说永烈营几乎就是大荒皇牌,自从三年前帝歌宫变,永烈营出动一支小队,当殿斩下叛乱的玳瑁王领人头,将王领家族灭门之后,他们有多久没出现了?就为了迎接这个女王?至于吗?”
    “噤声!你忘了帝歌之变是禁忌!”
    “哎呀……我给吓忘记了!谁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永烈营和龙骑……”
    ……
    纷纷扬扬的语声传入宫胤耳中,他只是漠然,眼眸却又是悄然一转,落在景横波身上。
    这女人有时胆大有时胆小,如今她见了杀气名气可止小儿夜哭的永烈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和那些六国八部的人一样,吓尿了裤子?
    他看见景横波瞪得圆圆的眼睛,一双天生媚眼都被撑开了,眼眸似一对玛瑙珠子。
    这叫什么表情?惊吓过度?
    宫胤皱了皱眉,忽然想起她的身体不太好,这万一吓着……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随即停住,手指挽住缰绳,脸色微微一沉。
    算了。
    她想必更愿意看见耶律祁的关切吧!
    身子停住不动,眼神又掠了掠,正在此刻,景横波擦一把鼻子,猛地一拍窗栏。
    “我靠!猛男!好多猛男!酷!毙!了!”
    “……”
    蒙虎不安地看着忽然凝定如雕像的宫胤,悄悄向一边挪开了一步。
    ……
    景横波喘了一阵,咕咚一声从窗边翻了下去,紧紧捂住鼻子,“不能看了不能看了,再看真的流鼻血了,我那个去,早知道这个女王麾下这么多帅哥军队,我还跑毛跑啊……”
    “那不是你的军队。”翠姐泼冷水,“你没听见吗?这是宫国师麾下两大强军,也不知道今天调过来守在这山口,是打算做什么。”
    “打算做什么?”景横波不以为然地道,“这是进入帝歌的最后一个山口,之后就是平原坦途,是帝歌城抵御外敌的天然屏障,宫胤是怕有人在这里伏击他吧?干脆提前调来了军队,将这里满坑满谷地守住了。”
    翠姐想了想,同意地点点头。
    “不过我觉得宫胤可能还有别的打算。”景横波扒在车边,“我要不要下去陪他呢?”
    “外面风大,再说国师也不喜欢你随意下车,要么我去问问吧。”静筠放下绣花绷子下车,景横波撇撇嘴,骂一声独裁,无聊地躺倒。
    静筠轻轻走到宫胤身侧。
    宫胤看见她过来,有些不想问,想了想,还是很随意地道:“陛下在车内?”
    “是。”静筠微笑点头,“陛下精神很好。”
    宫胤的脸色微微一沉——当然很好,看见猛男了嘛。
    “国师真是行事谨慎。”静筠微笑道,“这里是进入帝歌的最后一个山口吧?之后就是平原坦途,此山一定是帝歌城抵御外敌的天然屏障,您提前调来了军队,守住了这里所以可以伏击的位置,想必也就没人能再在这里玩什么花招了。”
    宫胤有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虽说稍通军事的人都能看出并做到这一点,但你一介女子,能想到这一步,很是不错。”他随意赞了一句,又似乎更随意地道,“陛下怎么看?等会我们还有事要处理,你问问她要不要下车来到我身侧?”
    “陛下看完军队就躺下了。”静筠轻笑,“她说很累,让我们都不要扰她呢。”
    宫胤微微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前些日子,利用了你,抱歉。”
    他说得生硬,静筠的脸上却立即绽开了光,展颜笑道:“小女子怎敢当国师歉意。横波本来就是我的恩人和朋友,别说为她挡几次灾,就算为她死,小女子也心甘情愿。”
    最后四个字咬得坚决清晰,宫胤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夏末的风中,少女正微笑着仰起脸。脸蛋小小白白,下巴圆润,似一朵在碧池中沉睡的温婉的莲,因久病而微显苍白的肤色,染上淡淡的酡红,平添几分娇艳。当然这样的艳并不显眼,远不如景横波容色夺人,却胜在水乡女子独有的软和柔,让人觉得那样的荏弱也是美的,美在隐忍,因待人呵护而不得,因此怯怯在人间开放。
    静筠心中却有些着恼。
    她施过了胭脂,调整了最好的角度,说出了最动听的话,选择了最好的时机,却在此刻,发现一切都是空投。
    她是水中不胜凉风的莲花,他就真的是那凉风,或者是那流水,眼风如水般从她脸上流过,不带一分情动,不做一刻停留。
    她笑得越发纯挚,坚决不同景横波的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