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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节

      她的唇慢慢上移,落在他颈侧,连接着心脏的动脉。
    温软而微润的唇,香气似可沁入五脏六腑,他的心忽然猛烈跳起,一声声,都在呼应她的温柔。
    她亦于唇下感觉到那般忽然激烈的跃动,心间的汹涌几乎和她同步,一声声,都是他的回应。
    想笑,却又眼眶微湿,其实他从来都是一个细腻敏感,极其善于感知他人善意的人啊。
    因为他曾一无所有,所以每予他一分,他都患得患失,徘徊关注,下意识紧紧攥住,却又畏惧再次失去的冷痛,而不敢表现丝毫。
    他是山巅的雪,只敢晒高空的月,在一地清辉中徘徊,怕一涉红尘烟火,便化水无迹。
    她的唇缓缓移动,越过他脖颈,下颌,将到唇边。
    他一僵。
    她却忽然停住,狡猾一笑,踮起脚,闪电般咬了他耳垂一口。
    像被火烤一般,那近乎透明的耳垂果然立即红了。
    她满意地眯眼笑,她喜欢看见他冰雪之色肌肤之下,每一缕而她而生的淡红。
    耳垂上一个浅浅的齿印,那是她的印记,她发誓,要在他身上乃至心上,留下独属于她的更多印记。
    到此刻,她也许还不能确定这份心情,属于爱,但二十年岁月,第一次心动,第一次心痛,第一次心疼,真真实实都只给了他。
    这难道还不值得她,用力去追逐吗?
    他身子忽然微微一僵,她似有所觉,回身看见远远一抹影子,跨进了院中。
    她一笑,撒开手,计算了一下铁星泽过来应该花的时间,唇角微微一翘。
    知道她要表诉情绪,故意走得很慢,是个妙人呢。
    她心中微暖,不为铁星泽的体贴,而为宫胤如雪寒凉的人生中,终究还有这样一位真心待他的好友。也算一份难得的幸运。
    难怪上次在赵士值府上,宫胤会对铁星泽说一句话,虽然还是语气淡漠,但对于从来不和臣下多说一句的宫胤来说,这确实算难得的恩遇了。
    “沉铁使铁星泽,见过女王陛下、国师大人。”
    铁星泽中规中矩在廊下报名,按照惯例,质子们都自动算某国某部的使节,不提质子身份,这也是给他们留颜面的意思。
    景横波回身,笑眯眯招手,“快进来,多谢你慢慢走啊。”
    宫胤侧头看她一眼——这女人,已经和铁星泽见过面了?瞧这自来熟的语气。
    景横波斜瞄他一眼,原以为会看见国师大人的青脸或者黑脸,谁知道他神态平和地坐下了,对铁星泽招招手。
    景横波这下更加确认铁星泽对于宫胤,果然是不同的。
    她还想试一试,托着下巴笑吟吟对宫胤咬耳朵:“喂,这位沉铁世子很帅啊,多大啦,成亲没?有看上的姑娘没?”
    “你可以自己问他,”宫胤平静地道,“看他愿不愿意和自己留在家乡等他回去成亲的未婚妻商量,休了她,娶了你。”
    他端起茶,杯盖慢悠悠在茶盏上合过,“只是他对未婚妻情根深种,这么多年在帝歌洁身自好,如果他不愿休妻再娶,建议你做好准备做妾。”
    景横波“哈”地一声笑——这是醋了吗?他这次终于找对醋的方式了,她喜欢!
    进门的铁星泽听见他们的对话,苦笑一声:“国师,一不小心就被您卖了。”
    “自然是因为有人卖我在先。”宫胤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景横波和铁星泽对视一眼,各自一笑。宫胤果然是水晶玲珑心肝,仅仅从景横波刚才的情绪波动,就猜出她已经见过铁星泽,而且想必已经知道了一些他的旧事。
    景横波原本有些担心他会生气,迁怒铁星泽,不过看他神情,似乎并没有不快,也就放下心来。
    宫胤瞟她一眼,她脸上神情在他面前永远这么直白,喜怒担忧清清楚楚。
    她真以为他不介意童年旧事为人所知吗?
    只不过因为倾听的对象是她而已。
    铁星泽双手奉上一个提篮,笑道:“落霞山的赤橘和风干肉,陶村的火炉饼,以及我娘亲手做的蜜刀。请国师笑纳。”
    宫胤眉宇微微柔和,道:“难为你能凑齐,回头代我多谢夫人。”
    景横波托着下巴,想着静庭这里每日里天下珍奇宝物流水般送进来,也没能看见宫胤这样眉目舒畅过。
    她又瞟瞟铁星泽,在她想来,当初铁星泽和宫胤相遇时,他是高高在上的沉铁部世子,他是乡村里一个人人践踏的穷小子,多年后境遇翻覆,他成为大荒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他却沦落成被他手下管束的质子,这般颠倒遭遇,真的没有在这对童年好友之间,造成任何阴影吗?
    从铁星泽神情看来,是没有的。
    一个内心被阴影占据的人,不可能有那般坦荡明朗的神情。
    她赖着不走,宫胤倒也没赶她,和铁星泽随意谈了谈沉铁部的情形,景横波这才知道,铁星泽前阵子破例回到封地,是宫胤的授意,具体做什么,两人却都很含糊。隐约听出,两人似乎在讨论一条道路。
    也许是涉及军事的要道吧。
    “国师似乎气色不佳。”铁星泽忽然眯眼看了看宫胤,道。
    景横波一怔,也看看宫胤,每天在一起的人,往往会忽略对方的变化,不如有阵子不见的人,更容易感应对方的细微改变。此时瞧宫胤,也觉得他虽然没瘦,但脸色似乎更加晶莹雪白。有时候看他在暗处光影里坐着,有种琉璃光彻的感觉,似乎这个人,下一瞬就会真如冰雕一般,化了。
    “你看错了。”宫胤只是淡淡答。
    景横波起身,走到院外。拉住蒙虎,问:“宫胤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蒙虎吭吭哧哧地道:“自然是……有的。”
    “有你妹!”景横波搡开他,转身回到屋内,那两人看她气势汹汹进来,都抬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