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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8节

      锦衣人指尖对着玉瓶弹了弹,声响清越,又赞:“好玉!”
    看那模样,竟然像对这东西产生兴趣了一般。
    景横波有点奇怪,这锦衣人一看就是玉堂金马富贵人物,应该见惯了好东西,这瓶子虽然不错,但似乎也不能令他这么动心吧?
    玉无色眼巴巴地看着那瓶子,似乎也很舍不得的模样。景横波托着下巴笑道:“难得人家喜欢,你送他算啦,就算赎回自由的赎金好了。”
    她是有意提醒玉无色,趁此机会讨好下锦衣人,也好让这变态心情一好放了他,玉无色却似没听懂,一脸期待地看着锦衣人。
    锦衣人把玩了一阵瓶子,才对着火锅倒了一滴酒,顿时香气升腾,难以言喻的诱惑滋味,满肚子的馋虫都似被勾动,景横波忍不住趴上去,鼻翼翕动,两颊微红,连眼睛里都满满湿润贪馋的光。
    宫胤看她这样,干脆给她满满装了一碗。几个人各自开动,景横波很快塞满了一肚子的鱼肉,开始觉得油腻,又觉得吃多了有点口渴,目标便又转向那最清淡的野鸟蛋蘑菇汤。
    她快手快脚给自己装了一碗,又给宫胤装了一碗,锦衣人她当然不理,玉无色早已吃得太多,抱着肚子下去消化了。
    几个人都喝了汤,景横波“呃”地一声,一个饱嗝心满意足,想着这大年夜可不要和阿猫阿狗渡过整晚,悄悄拉了拉宫胤的衣袖。
    两人离席,在月下峡谷中漫步,峡谷地势平坦,因为天冷,地面冻得梆硬平滑,泛着冰的光泽。有些沼泽也冻住了,微光下似一片黑色溜冰场。
    景横波忽然来了兴致,跑回玉无色的临时厨房,找了几片滑腻的带毛毛皮,切割了绑在鞋底,拉着宫胤的手,冲向那些冰面。
    “小心跌倒……”宫胤还没说完,她已经撒开手,悠然一个滑步,从他眼前燕子一般滑了出去。
    刹那间她就似一抹流星,在冰上忽闪滑行,微微屈蹲之后,便是一场柔曼的舒展。有时张开双臂,似一只招摇的蝴蝶舞在冰面,有时背起双手,乌发在颊侧逆飞。这同样是一种展示女体优美的运动,腰的柔韧,腿的有力,脖颈的优美,体型的流线,是一柄银亮的美丽的刀,嗤一声剖开冰面,剖开黑夜,剖开这峡谷的沉静。
    宫胤立在冰面之前,眼底满满倒映她的身影,这个女子在任何时候都能自得其乐,在苦困中不放弃不沉沦,找到属于自己的新鲜和欢喜,这是大智慧大福缘者才能有的心境,不破不灭,完满如意。
    他就是爱着这样的她,永远鲜亮,翩然如蝶。美的不仅是容貌,更是一颗热爱生活的心。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点燃他的沉寂,一盏心灯就烈火,蓬一声静默燃着。
    山坡上,一道人影衣袂飘拂,那是锦衣人,看着底下那女子笑声若银铃,在冰上划出一圈又一圈的圆,他眼底忽然涌现寂寞。
    景横波张开双臂,迎着风,胸臆间穿透这夜舒爽,天空中星光闪亮,俱柔和扑入心房。
    溜热了,她一把甩掉外衣,只穿里头袍子,在冰上转圈。
    上次滑冰,还在现代那世,那时她有溜冰鞋,大红一双艳丽逼人,那时不爱运动的小蛋糕总是扶着栏杆,小透视老老实实溜边,就她和太史阑,每次都反方向溜冰,一次次碰撞,非得把溜冰变成碰碰车。
    现在,她们在哪里呢?狡猾的小蛋糕,老实的君珂,冷酷的太史,你们都在做什么?你们知道我这个时候,在一座人迹罕至的峡谷里,对着瀑布溜沼泽吗?
    “啊啊啊啊你们在哪里呢?”她忽然大喊,“你们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新年快乐!都要好好的!”
    声音远远传开去,思念的人,听不听得见?
    “嗤。”一声,景横波一个倒滑,忽然出现在宫胤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来!”
    女帝本色 第十四章 no zuo no die
    宫胤凝视着她的脸,运动过的景横波总是分外可人,热气蒸腾的红扑扑的脸,显得肌肤更加吹弹可破,眼眸盈盈蕴春水,流转皆可摄魂,而红唇因此更加娇艳饱满,石榴花儿新绽一朵,让人想伸手采撷。
    他现在也想揽住她,去那无人处,密林里,把花儿细细品尝,才不要这星光下,被山坡上的变态偷窥。
    景横波拉不动他,干脆蹲下身去,道:“抬脚抬脚。”
    他不想理她,却已经抬起了脚,她用毛皮绑好他的靴底,又换一只,他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心潮涌动,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发。
    总爱看她贤惠小妻子模样,这让他可以将往后五十年生活幻想。假如今生真无可能,最起码他已经体验过。
    “来!”景横波笑得轻快,双手拉着他的手,“跟——我——飞——”
    她一个倒仰,已经拉着他哧溜滑了出去,两条人影在冰上,旋出一个流畅的圆。
    武人的平衡性和灵活性总是牛逼的,几乎不用景横波教学,宫胤立即就掌握了滑冰的技巧,双手拉着他的景横波几乎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风呼呼地过,他的身子越来越下倾,景横波觉得下一刻他似乎就要碰上自己的嘴唇,而她腰弯折近乎贴近冰面,两人贴成一线。
    她格格笑着一个转身,单手拉住了他,两人并行翩然滑行,他与她翩飞的衣袖在风中飞舞如旗,扑啦啦互相拍打,似一对蹁跹的蝶。
    “畅快不畅快!爽不爽!”她在风中格格笑,很久没有这般的心胸敞开,头顶是青天,身周没有敌人侵扰,没有各种繁杂事务,没有需要操心的人,只有这天这地,和身边陪着自己飞翔的喜欢的人。
    真愿意就这么飞到碧海青天中去。
    宫胤将她拂面的发掠开,以免她迷了眼睛。又护住了她受伤的肩膀那一边,以免她高兴忘形扯动伤口。
    冰面之上,星空之下,飞舞盘旋,俪影双双。
    玉无色默默看着,眼神里波涛汹涌,有迷惑,有怨恨,有不甘,有向往。
    锦衣人站在高岗上,只觉得更加衣单风寒,思念故乡。
    下一个滑翔,景横波忽然身子一矮,牵着宫胤的手,整个人斜斜躺了下去,宫胤刚一惊,她已经格格笑着慢慢滑起,一个漂亮的旋转。
    宫胤忽然松开了她的手,哧溜一声消失在冰沼泽的边缘,隐身在一棵树后,景横波一怔,惯性让她滑了出去,仍在下意识扭头,心想他是不是被自己耍了一下生气了?
    忽然一棵树后人影一闪,她滑过去,忽听他的声音响在身后,“横波。”
    她回头,就扑入一片温暖中。
    厚实,柔软,触面是雪白的软滑的毛,每根毛尖都闪着莹润的光芒。
    她有点发傻,拉下挡住脸的那一片,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裹上了一件袍子。
    说是袍子有点太客气,这就像是一口钟,从上到下都是直统统的,上头开个洞,两边开两个洞,没有袖子,没有腰身,还很大,她整个人可以缩在里面打个滚。
    但这件“袍子”很好看,仔细看是一片一片的红狐皮缀成的,都是色泽纯正的火红,艳丽灼目。领子却是整条的白狐狸尾巴,一根杂色都没有,白到发亮。
    她仔细看这袍子,是一块块皮缀成的,估计整座峡谷的狐狸都遭了殃。针脚很粗,露着筋线线头,但还算整齐,每块大小都尽量裁制得差不多。领口的白狐尾设计得很趣致。垂了一绺在胸前,风一吹颤颤如一朵小白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