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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安王一家四口脸上同时露出充满歉意的神色,安王更是出口解释道:“父王他老人家初三就离开了,我们想方设法都苦留不住。”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父王居然一点都不想要见见我……”安灵韵脸上的表情登时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她又打起精神,问起了近些年来安王府所发生的各种大事小事以及京城的种种消息。
    洗尘宴上的气氛又重新变得缓和。
    为了更快速的和两个侄儿侄女拉近距离,长乐郡主安灵韵主动和安圼翧他们聊起了百川府的齐修远。
    没想到自己素未谋面得姑姑居然也会认识自己的远哥哥的安圼翧兄妹登时精神一振,眼巴巴的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安灵韵自然又含笑把和儿子说得那番话讲述给自己的侄儿侄女听。
    安圼翧和安圼翎听了心里恨得牙痒痒,把那派人追杀他们远哥哥的大坏蛋翻来覆去的骂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安王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在心里纳闷为什么自己的妹妹和子女都跟齐修远这么的有缘分。
    就这样,安灵韵在安王府住了下来,这回她会一直住到儿子分完班为止再回去,当然,她没忘记把这次带来的灵物交到自己哥哥手上,让她去还给老安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还是别再占他老人家的便宜了。”
    安王听了这话,心中就知道妹妹对父王没有等到她来再走的行为有所怨怼,只是妹妹又怎么理解父王的心情呢,当年的那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依然在他们父子俩个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直至今日,都无法释怀。
    每一个从上元附属学宫进入上元学宫深造的黄阶修者都需要经过一次分级考试。
    分级考试对进入上元学宫的修者而言有着决定未来命运的重要作用。每一个修者都为着这一天而不住积攒力量,盼望着能够和那些凡人成功考中进士一样,一举成名天下知!
    赵廷凯更是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甲班去的,他也有这个自信。
    事实上,这次的分级考试,他也确实发挥的不错,很快在一众黄阶修者中脱颖而出。
    只可惜,乐极生悲!
    在他在考官赞赏的眼神中,满怀喜悦和骄傲的走出考场时,陪同他一起过来考试的表弟面色铁青地奔到他面前来,告知他表妹翎娘没有丝毫征兆突兀失踪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赵侯世子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色,头皮也是前所未有的麻栗了个彻彻底底。
    出了节后,秦父和秦母就在齐修远夫妇的挽留下异常坚决的提出等女儿生产后,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搬出去住,而且房子他们都自己找牙行联系好了。
    “……我们要是一直赖在女婿家,镇子上的人会说闲话的。”私底下,秦母这样和女儿说,“而且,你也需要一个娘家能够堂堂正正的走动。”
    秦母可不愿意哪天女儿女婿有冲突的时候,却因为人在屋檐下而底气不足的忍气吞声。
    再加上他们这一搬也没住的多远,与齐家大宅也不过就是一座石拱桥的距离,近得很,秦母要是想女儿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走过来串串门子——端得是方便无比。
    ——在秦父秦母心里,不管女儿女婿有多贴心孝顺,还是觉得自己买的房子要住得自在的多!
    秦臻见他们主意已定,无从更改,也只能怏怏不乐的点头答应。
    齐修述兄妹瞧了,心里很有几分异动,秦臻发现后很是生气,忍不住佯怒道:“你们可别乱打一些不靠谱的坏主意,没成亲的弟弟和妹妹跟着自己的哥哥住那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也不想想,你们二哥辛辛苦苦的把你们从府城弄回来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好好的将你们护卫在羽翼下?而且你们也不想想嫂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哪里离得来你们?!”秦臻故意把话往严重了说。
    秦母也帮着女儿劝齐修述俩兄妹,不赞成他们的想法。
    秦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齐修述兄妹还能怎么办?只能偃旗息鼓的不再提起。
    灵水镇的生活安谧又祥和,是个养胎的好地方。心里可以说是没有半点烦心事的秦臻被齐修远和秦母养得珠圆玉润的——肥得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不过好在再过个五十来天她就要彻底解脱了!
    “要不是他住的是我肚子,我一定要把他拎起来狠狠地揍一顿小屁股!”被秦母搀扶着在院子里遛弯的秦臻在肚里胎儿又一记毫无办点温柔可言的狠踹而深深地按住圆滚滚地肚子艰难的弯了弯腰。
    “孩子现在什么都不懂,你冲他撒什么气,他会踢你也是觉得待的窄了,琢磨着该怎么出来呢。”秦母没好气地对女儿说。
    “……琢磨着该怎么出来?阿娘,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渗得慌。”秦臻在原来的世界堪称是恐怖片的发烧友,没少看一些婴儿破腹而出的恐怖片。
    “这样什么好渗得慌的?”秦母的脑电波没和女儿的在同一直线上,“乖闺女,阿娘知道这段时间你一定非常的紧张和害怕,阿娘懂你的心思,毕竟阿娘也是过来人——可这孩子既然托生到了你的肚子里,就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想要你做他的阿娘,既如此,你也要好好的珍惜他,认认真真的把他生出来,其他的……什么都没必要想。”
    “可问题是这脑子里的事情不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啊!”秦臻皱巴着个苦瓜脸,即便是以她原本世界里的医术也有不少的孕妇因为各种原因而死在产床上,更遑论这个缺医少药落后的只知道修炼再修炼的世界呢!
    只要想到她有可能因为难产而丢掉这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秦臻就不寒而栗。
    偏偏她还不能和齐修远说(因为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齐修远的性格也越来越变得古怪了,前两天还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把忠心耿耿的赵管家从头到脚的训斥了个遍,所幸,大家知道他有多看重自己的结发妻,也明白他现现在的焦灼心理,也能够体谅他,这才没有在心中对他滋生出什么不满出来),只能硬生生的憋在自己心底。
    “肚子里有孩子的人都喜欢乱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能和阿娘说说这些天你到底再想些什么吗?”不止是秦母看出女儿这段时间有心事,就是齐修远在百忙之中也看出来了,特意拜托自家岳母去娘子面前好好的套套话,问上一问,要不然他这颗心可悬在半空中怎么开动脑筋都没办法让它下不来。
    秦母理所当然的口吻让秦臻安心不少,她踌躇了下,往后面的屋子瞟了眼。
    秦母会意,赶紧说:“女婿还在镇守府办公呢,没回来,连宝宝都被他带走了呢。”
    秦臻这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阿娘,往这几天……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您说…我真的能够顺顺利利地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吗?”
    “当然,大夫前两天不还过来把了脉吗?阿娘也觉得你的怀相很不错啊。”女儿这话一问秦母立马就知道自己女儿在担心什么了——要知道当初她怀贞娘的时候,也没少担忧自己会不会难产或者别的什么……这简直就是孕妇普遍的胡思乱想中的一个。
    不过哪怕再普遍也必须要引起重视——而且还不能用大惊小怪的态度去化解女儿的心结。
    秦母在心里不着痕迹地打了一回腹稿,笑吟吟对自己女儿说道:“阿娘看你自从有喜后就心大的很,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半点都没烦恼的样子——没想到你这脑子里还是会想事情的啊。”
    “阿娘!”秦臻险些忍不住地又冲着秦母跺了跺脚。
    要知道这个时候她怀孕可足足有七个整月了,真要是这样一跺,指不定就把孩子也给跺下来了。
    秦母看着自己满脸生气的女儿,笑着摇摇头,“对咱们这些做女人的来说,生孩子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等到了该生产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你自己也就知道该怎样做了——别忘了,到时候还有产婆和阿娘陪在你身边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臻看着秦母一脸淡定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阿娘,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有个什么不好,你觉得,你觉得相公他……他会是保大还是保小?”
    “你这孩子,还真是越说越不吉利了。女婿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厚这些日子以来你又不是没有感觉到,既然这样,你怎么还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担忧呢?”秦母的语气满是不解。
    ……那是因为您根本就不知道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对一个重生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想到两人的洞房花烛夜,齐修远不顾她的抗拒,坚持要与她圆房的情景,秦臻心里就充满不安……而且她很确定,越靠近产期,丈夫的情绪就越怪异,秦臻已经不止一次半夜醒来看到丈夫眼神复杂的盯着她高高耸起的肚腹发呆了!
    秦臻的心烦躁的厉害。
    “阿娘的好贞娘,什么都不要担心,你要相信女婿对你的感情,话又说回来,”秦母的眼中闪过坚决,“就算真到了那个地步,我和你阿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传续香烟而牺牲你的性命——别忘了,你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秦母这句发自肺腑的表态,深深的打动了秦臻,让秦臻整颗心都不由自主的安定下来。秦臻也在心里庆幸,庆幸她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孤家寡人,庆幸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够依靠的亲人。
    在秦臻和秦母因为生产的事情而交谈的时候,齐修远一面在处理公文一面在和坐在他不远处小桌上打瞌睡的小家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书房里的气氛说不出的暖人心窝。
    “远叔叔,您真的懂好多好多的知识呢,您给我说的这几种解决办法,我可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啊。”小家伙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消瘦,一双大眼睛却亮晶晶的仿佛被人往里面塞入了两颗星辰。
    “你现在年纪还小,”齐修远一脸好笑地安慰他,“听不懂是很正常的事。”
    小家伙撅了撅小嘴巴,不服气的刚想要好好的反驳一下自己阿爹,镇守府内书房的门就被人猛地一把推开!
    齐修述捏着一张纸面色异常潮红地闯了进来,“二哥,齐修玮的元核被人给废了!”
    齐修远闻言霍然起身,撞翻了自己面前的长条桌案。
    ☆、第58章 皇帝
    齐修远从没想过自己的耳朵也会有一日变得如此的不靠谱——他居然听到他的弟弟修述说,那个如同泰山一样压在他们头顶,让他们得不!到片刻喘息时间的嫡出兄长齐修玮被人给废了元核?!
    这怎么可能呢?
    元核被废应该是他齐修远才能够享受到的待遇啊。
    要知道上辈子哪怕齐修玮抢掠了赵侯世子用来晋升的宝贵灵物,后来还不是在齐家老祖的护持下逃过一劫!那样一个仿佛被天道都宠爱着的骄子怎么可能被人废去元核,从此长生路断?
    齐修述见齐修远在撞翻了他面前的长条桌案后就只顾着发呆,不由得大为着急,忙不迭地把自己手里的公文塞过去说:“二哥,这是刚从京城传过来的消息——您赶紧瞅瞅,然后咱们再商量着拿个章程出来。”
    “拿个章程?我们拿个什么章程?”齐修远一面把那纸张接过来一面随口问了句。
    “当然是琢磨着该怎样才能得到父亲和族老们的认可啊,”齐修述迫不及待地说:“二哥,你该不会忘记了吧?齐家的家主和继承人一向都是由能修炼的嫡脉担当,若非如此,祖父和族老们也不会摒过大伯,把父亲推到家主的位置上去!”
    “父亲只有三子,”齐修述的眼睛因为他所说的这番话而闪闪发亮,“如今齐修玮被废,三弟我又天生没有元核,这齐家少族长的位置,当然是由二哥你来坐!”
    “你觉得我们那位好嫡母会无动于衷的放任我们去抢占他儿子的位置吗?”齐修远嘴角勾起一个揶揄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亢奋的几乎无法自制的弟弟。
    齐修述脸上表情一僵,不过他马上振作起精神,“齐姜氏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就算她不愿意又怎么样?父亲和族老们还会听她的命令吗?再说了,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废了,族老们再愚蠢也不会为了个废物和二哥你作对啊!”
    “你是没有尝过齐姜氏真正的手段,”齐修远摇摇头,“修述,听二哥一句劝,先静观其变一段时间——暂时什么都不要做!”
    “可是咱们要是现在不做点什么,家族里的人可能根本就想不起你啊,”齐修述大声说:“二哥,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把齐修玮那个鼻孔朝天下巴抬得老高的混蛋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吗?你忘记他以前是怎么对我们了?”
    在齐修玮还不知道掩饰自己真实性情的时候,他不止一次逼迫齐修远和齐修述给他当马骑,还用小马鞭狠狠地抽他们,边抽边叱骂他们是:贱婢生的贱种。
    不论是齐修远还是齐修述,都忘不了妹妹壮着胆子深更半夜从狗洞里钻过来给他们抽抽泣泣涂药的场景。
    这也是齐修远和齐修述兄弟长大后会这么疼齐练雯的原因之一。
    齐修远脸上闪过一抹苦涩,他怎么可能忘记那段几乎让他连呼吸都为之一窒的童年往事,只是,上辈子的他因为不甘而锋芒毕露得到的下场又是什么呢?即便他把齐修玮压得无法喘息光亮全无,他的好母亲不一一回敬到他身上了吗?
    更可悲的是……就算他想争他也不能争啊!
    “修述,二哥当然没有忘记,二哥也懂你现在的心情——可是,有的事情不是靠着一时冲动就能够顺利完成的。”齐修远将被他撞翻的桌子重新扶正过来,亲自拾掇地上乱成一团的笔墨纸砚和公文。他在借由这样的方式重新稳固自己有些混乱的神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二哥?”齐修述的语气里充满不解的味道,他不明白这天上掉的馅饼都落到自家二哥的嘴巴上了,二哥为什么还不愿意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把它张口吃下去。
    “咱们现在知道的也不过是齐修玮的元核被废了,至于是怎么被废的又是被什么人所废一无所知,”齐修远抬手把儿子招过来,让他帮着自己把地上有关今年田地测量的报告一张一张码齐。这个时候的他已经重新恢复理智,变得冷静而克制,“咱们要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府城彰显存在感,别说齐姜氏会想着把咱们挫骨扬灰,就是父亲……他也不会给你我好果子吃的。”
    齐修远一提到齐博伦,齐修述的脸色就是一变,“二哥,你根本就没必要拿父亲来压我——你明知道这样唬不住我,在百川齐家,谁人不知这一任的家主是个对公务和修炼以外什么都不上心的?”
    “他不上心的只有我们三兄妹,”提到这个的齐修远心中还有些像是麻痹一样的疼,“修述,你别看着父亲表面上对咱们一碗水端平,谁都不在乎,实际上,齐修玮要真被人害得出了什么事,父亲他必然会发狂的要了那人的命!”齐修远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上一辈子齐修述与赵侯世子起冲突时,齐博伦那不分青红皂白护犊的疯狂模样,也永远都忘不了齐博伦那一句:我齐博伦的嫡长子别说只是一个区区侯府世子,即便是定北侯亲来,我也不会让他伤我嫡长子一根毫毛!
    即便是定北侯亲来……
    齐修远忘不了齐博伦在提及定北侯时,眼睛里那几乎无法遏制的冷酷杀机!
    哈!只因为定北侯的儿子得罪了他心爱的嫡长子,他就疯狂的哪怕拖着百川齐家全族也要和定北侯好好的碰一下拳头,称一下斤两!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元核被废而终日躲在屋子里郁郁寡欢的齐修远对自己的父亲彻底死心。
    “二哥……”齐修述看着齐修远难掩晦涩的面部表情,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给定住了似的。
    “你说,他都已经偏心成这样了,我们还能怎么争?”齐修远没有再搭理他,而是蹲下身和儿子一起收拾。
    等到被撞落到地上的东西都重新归类好后,齐修述用带着几分轻颤地声音说:“这就是二哥执意要避到这样一个偏远小县城里来的原因吗?因为你早就知道咱们就是想争也争不过?”
    “在咱们的小侄子还没有服用登仙鉴元草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的,嫡长子废了,嫡长孙还在。”齐修远将摔开数条裂缝的砚台随手抛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把将自己儿子抱起往书房外走去:“咱们……且行且看吧。”
    三天后,大伯齐博俭从府城寄了封信过来。
    上面把齐修玮元核被废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讲述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这心高气傲的齐修玮被赵侯世子逼迫着当众道歉后,心中可谓是恨之入骨。
    只是念及对方的身份和上元学宫升级考试近在眼前,才咬牙隐忍不发。
    只可惜,他决定忍着一时之气,但那些异样的眼光和充满着鄙夷的指指点点却不打算放过他——齐修玮被自己那些同窗逼得几欲发狂,恰巧,就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就在上元学宫考试的当天,他意外与那随着她那两个兄长狠狠踢踹了他好几脚的安乐郡主碰上了,对方还满眼鄙夷地冲他做了个‘小偷’的口型。
    齐修玮此时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看着如娇花一样俏生生站在他眼前的安圼翎,他居然恶从胆边生!试图毁掉安圼翎的清白——齐修玮觉得,等他做了赵廷凯的便宜妹夫,赵廷凯就算想要杀他也必须先顾忌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