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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萧成麟停了下来,不住地喘着粗气,看向顾长钧。
    顾长钧瞥了眼靠着墙滑了下去的萧梦鸿,微微皱了皱眉。见萧成麟看过来,淡淡地道:“行了。这人我就给你了,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再脏了我的地方。”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雪白手帕,俯身下去用手帕擦拭自己皮鞋鞋面被溅上了的几点血迹。擦完,随手将手帕掷在了丁白秋的身上,再也没看一眼。
    “好,好!没问题!”
    萧成麟放下了小刀,朝门口那个一直守着的随从做了个眼色,支使他进来把早已昏迷的人拖出去后,扭头看了眼萧梦鸿,踌躇了下。
    “长钧,我妹妹……你看是由我带回去,还是跟你走?”
    顾长钧看了眼萧梦鸿,冷冷道:“你说呢?放你们萧家,好让她下次再闹个什么丑闻出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带出了很不客气的指责之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萧成麟的脸再次涨红了。
    “家父也非常生气,这次接回来后,原本一直叫人严加看管的。没想到还是出了点纰漏……幸好阻止的及时,消息应该没有泄露出去!长钧,那我就把我妹妹交给你了,回去后,麻烦你帮我们向你父母说几句好话,过两天我们萧家上门赔罪……”
    “不必了。”顾长钧淡淡地道。
    “应该的,应该的……”
    萧成麟知道自己好离开了,回头再次瞥了眼妹妹。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还望你多多担待些我妹妹。她会明白过来的。你放心,那家伙我知道该怎么办!”说完也掏出块手帕,摘下眼镜擦了擦额头和脸上的汗,重新戴回去后,转身离开,出去时带上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只剩下了顾长钧和萧梦鸿。
    顾长钧看了眼还倒在地上的萧梦鸿,过去一把拉开窗帘,推开了车窗。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冰冷的新鲜空气随着行进的火车从窗户里涌了进来,冲淡了原本充弥在这个狭窄空间里的浓重血腥气味。
    顾长钧端起桌上一杯水,走到萧梦鸿边上,将杯子里的水朝她脸上泼了下去。
    冷水刺激着萧梦鸿的神经,她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顾长钧就蹲在边上,正低头冷冷地看着自己。
    包厢顶上的那盏电灯瓦数很大,灯光明晃晃地照着她的眼睛,有点刺目。
    萧梦鸿闭了闭眼,用手支地,撑着从地板上慢慢坐了起来,最后靠在了墙边。
    “怎么,看到你的相好要断手指,你就受不了晕了过去?我要是告诉你,你的哥哥可能很快就会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你岂不是要再来一次割脉自杀?”
    顾长钧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把手里那个泼完了水的杯子放回桌上,用带了点的讥嘲语调说道。
    ……
    她刚才晕倒,倒并不是如他说的那样是因为丁白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但萧梦鸿没有回应他。
    依然靠坐在包厢的木墙边,脸色也依然白的像张纸。
    她感觉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水渍还在不住地往下滴落,濡湿了身上衣物的胸襟。
    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
    她其实倒想狠狠地反击一下萧德音的这个丈夫,为他对待妻子的方式。
    哪怕萧德音做出过有辱门风的事,对不起他这个丈夫在先。但他刚才借用萧成麟的愤怒和急于想讨好他的心态去折磨丁白秋继而达到折磨她的目的,这种方式也过于残忍了。
    如果不是自己,换成了原来的萧德音,目睹这样的情景,她会怎么样?
    虽然自己并没有亲历过婚姻,但萧梦鸿一直觉得,婚姻倘若出现了问题,从来不可能只是单方面的错。但是很多时候,无论是舆论抑或是身处婚姻里的另一方,往往总是容易单方面地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那个看起来犯了错误的一方。
    但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实在已经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了。
    萧德音以前身体状况怎么样她不大清楚。但最近,她的健康状况应该一直都很差。至少,从她今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变成她之后,除了头疼之外,她也一直没感觉到身上有力气过,被萧成麟从丁白秋的租住处带走直到刚才受不了那么那么血腥的场面刺激突然晕倒前,一直都在勉强撑着而已。
    萧梦鸿抬起手,只默默擦了下自己脸上的水。
    顾长钧看了她一眼。
    “哦抱歉,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很不舒服。作为丈夫,我应该对你更体贴些的。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这一套吗?”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微笑,再次朝她走了过来,随后俯身,朝她伸出了双臂,要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萧梦鸿忍住心里涌出的厌恶,以及那么一丝忌惮,躲开了他朝自己伸过来的双手,抬起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别假惺惺了。说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我?”
    这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顾长钧眯了眯眼睛,慢慢站直身体,俯视着萧梦鸿,脸上现出一丝莫测的表情。
    包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跟着萧成麟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长钧!”
    下一刻,只见他飞快地推开并没反锁的包厢门,一个箭步跨了进来,脸上竟然带着点高兴般的神色。
    “长钧!”萧成麟飞快看了一眼还坐在地板上的妹妹,走到顾长钧边上,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个姓丁的醒了过来,向我求饶,说他和德音……并没有真的发生过关系!我妹妹她只是一时糊涂,但该有的底线还是有的。我觉着这多少也算是个好消息,所以赶紧过来先告诉你!”
    “德音!你还坐地上愣着干什么?”
    他好像没看到萧梦鸿此刻的狼狈样子,扭头又催促她。
    “既然你和那个姓丁的之间是清白的,你为什么不告诉长钧,竟然让他一直误会着?现在那个姓丁的自己都说了!快点!你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
    萧梦鸿没说话。
    萧成麟见她竟然不趁这个机会撇清和丁白秋的关系,心里气恼,忍住了,又急忙对顾长钧道,“长钧,我保证那个姓丁的说的是真的!谅他也不敢在这种事上撒谎。他还有一口气在,不信的话你自己过去问……”
    从他进来说这个后,顾长钧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此刻更是阴沉无比。
    “滚出去!”
    他忽然打断了萧成麟的话,冷冷地道。
    萧成麟一愣。
    “长钧!这可是件好事啊,你怎么……”
    “萧成麟,你他妈的给我滚出去!别逼我说第三遍!”
    萧成麟彻底愣住,脸一阵红一阵白。
    “好,好……算我萧成麟倒霉,摊上了……”
    他顿了顿脚,掉头迅速走了出去。
    ……
    萧成麟离开后,顾长钧片刻前被引了出来的怒意仿佛一时难消,丢下萧梦鸿走到桌边,从放在桌角的一个雪茄盒里拿出一支雪茄,要点燃的时候,猛地将雪茄一折两半,又重重将手里那个美国造的金属壳打火机掷在了墙角。
    原本坚固的打火机机身与盖子被摔成了两半。
    金属盖在地板上高高地弹了起来,最后迸到了萧梦鸿的边上。
    萧梦鸿没料到他突然会这样发作出来,吃了一惊。见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朝自己走来,到了近前,伸手就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像拎小鸡一样地拎到了靠墙的那张长椅上,然后攥着她的衣襟将她牢牢摁住。
    “萧德音,像你这种女人,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俯下身盯着她,用充满厌恶的语调压低声道。一张原本英俊的脸庞现在也变得微微扭曲了起来。
    他的手劲非常大,攥的那么紧,以致于令她呼吸都变的不畅起来。
    萧梦鸿挣扎了下,他摁的更重。
    她苍白的一张脸,渐渐地憋出了淡淡的粉红色。
    “可笑你那个愚蠢的哥哥,以为这样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你和你那个奸夫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关系,我根本就不在乎!对于我来说,这又有什么区别?萧德音!你为了和奸夫双宿双飞,先是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又绝食,又割脉,现在还搞出了私奔!你还要脸吗?你当你是谁?天上仙女吗?我告诉你,就算你真是仙女下凡,在我顾长钧眼里,你也就是个一文不值的贱货!如果只是我自己,我早就和你离婚了!但我必须顾虑我的父母,所以我是不会离的。你也别做梦!现在开始,你要么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要么就真的去死!”
    他将她重重甩在了椅子上。
    萧梦鸿喉咙又痛又痒,低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等呼吸变得正常了,抬头看见他从身上掏出一把手枪,啪的放在了桌上。
    “真想死的话,自己现在就动手。我可以把你和你的奸夫葬在一起。”
    他简短地说道,眸子里泛出冰冷的光泽。
    ☆、第5章
    萧梦鸿盯着被拍在了桌上的那柄手枪。
    枪口黑洞洞的朝着她的方向。
    她心里清楚,萧德音这个丈夫刚才说的最后那句话,并不是恐吓,而是他此刻的真实想法。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
    或许对于现在的顾家来说,留着一个义无反顾决绝不再回头的儿媳妇,与其时刻防备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惹出新的风波,还不如她就这么死掉。虽然这个时候传出她的死讯难免会引人背后猜测,但他们有的是可以用来解释她身亡的拿的上台面的冠冕堂皇的借口,萧家也绝不敢再把事情闹大,说不定还会配合顾家进行遮掩。等事情过去,也就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了。
    死的是萧德音,而顾家除了解决掉一个大麻烦,什么损失都没有。
    ……
    萧梦鸿呼出一口气,慢慢坐直身体,抬手将那柄枪朝他推了回去。
    “我不想死。”她抬起眼睛看着他说道,声音清晰而平稳。
    顾长钧盯着她。
    “我不但不想死,我现在还想好好活下去。”萧梦鸿继续道,“顾长钧,虽然我还是想离婚,这个想法没有改变,但刚才我也明白了,现在确实不是谈离婚的好时机。你放心吧,至少目前我是不会再提了。我也不会再自杀,或者做出逃跑之类的举动。所有会给你们顾家带来不利影响的一切事情,我都不会再做了。”
    顾长钧微微眯了眯眼。
    萧梦鸿在他眼眸里读出了浓重的戒备和疑虑。
    “我知道你不信我,你现在可能正在想,我不过是在撒谎,想借此博得你的谅解或者信任,好准备下一次的更大的什么动作。”
    她略微笑了笑。
    “顾长钧,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出自我的真实想法。如你所见,丁白秋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我从前放弃了一切追求的所谓爱情,现在证明不过只是一场幻影。除了头破血流,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我觉得累了。”
    顾长钧俯视了她片刻,终于,收起刚才拍出来的那柄枪,转身便朝外走去。
    “顾长钧,你还没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