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本风光正好的河边一阵呱呱声此起披伏,小厮们也不再处理野味,忙着赶癞hama,覃晴和覃韵躲在覃子恒的身后,瞧着地上满身疙瘩的癞hama,一阵恶心。
覃子懿阴着脸回来,瞧着那一地的狼藉,对覃晴道:“你同二妹妹回马车里,咱们回庄子里去。”
语毕,又阴着脸到河边将脸上的黏糊糊的东西洗了干净,方又阴着脸回来。
覃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算是叫这些癞hama给弄砸了,还有这覃子懿的姻缘。
依稀记得上一世覃子懿也是和嫂子早早结下的梁子是以才在婚后也不能和平相处,这一世依旧如此,莫非当真是言朔说的天命不可违?
呸。覃晴骂了一声,她还真不信了!
回了庄子,因着覃子懿的心情不好,是以覃晴也没再敢提玩的事情,和覃韵在庄子里走了走,便老实叫覃子懿送回了鼎云寺里,第二日起来又接着抄那些经文,安安静静地同覃韵在寺中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直到八月十五之前,终于不能在以养病为托词,叫老太君派来的人接回了宁国公府。
一回宁国公府,少不得又叫老太君拉着手在上房里头嘘寒问暖地问了一番,顺便说了说老太爷寿宴上面她同其他几个姑娘献艺的事情,上一回武阳候府的诗会上覃晴默不作声之事始终叫老太君心中放不下,不过这一回宁国公寿宴,来的人可比武阳候府的人多多了,也矜贵多了,在这寿宴上露一手也是一样的。
覃晴低着头柔顺地一一都应了,抬眼看着老太君那慈眉善目的模样却只觉得心中冰凉凉的一阵。
老太君看着覃晴的模样,却是甚合心意,拍着覃晴的手又说了一会话,便将覃晴放了回去。
覃晴回了二房的院中,才知道覃子懿和覃子恒也早从书院回了府中。
覃晴在院中晃悠了一会儿,绕到了覃子懿的书房后头,从窗缝里看着覃子懿捧着一本书在自己的书房里面来回晃荡比划的模样,一下便猜出覃子懿这又是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本拳谱或者什么武功秘籍的正在偷练着,那眉头紧皱沉着脸的模样只叫覃晴觉着杀气腾腾,不禁去敲了一旁覃子恒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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癞hama为和谐词语……醉……
☆、中秋夜
“六妹妹?”
同样是捧着书,覃子恒正一心放在四书五经上,书上空白处的批注密密麻麻,见覃晴进来从书堆里抬起头来,眯着眼眼神瞬间有些迷茫。
“四哥哥,”覃晴笑着上前,“四哥哥可真是用功,可是准备明年春闱?”
宁国公府虽不是什么清贵的书香世家,但府中的男儿都先先后后,都是过了秋闱中了举人的,在她的记忆中,覃子恒是报了明年的春闱的,可是因为老太爷故去的缘故,不得已又等了三年,然后一举金榜题名。
“不过是闲来无事看些书罢了,六妹妹可有什么事?”
覃子恒站在书桌后面,脸上的笑意勉强,明明白白写着与覃晴的生分。
覃晴倒是不觉着什么,这个四哥哥是个内敛的性子,甚至还有些木讷,对于她的突然转变,覃子懿伤不能完全接受,更别说他了,是以继续笑着问道:“我来是想问问四哥哥那日庄子上发生的事情,后来三哥哥可有找到当日的那个女子?”
覃子恒闻言,想起那日的事情心中也是升起几分无奈与好笑,要知道他和覃子懿打小在一块,可从没见覃子懿叫人捉弄成这样过,而且还是一个女子,是以那一日一回到书院覃子懿便立即托人出去查了。
“是英武伯府的姑娘。”覃子恒如实道。
覃晴当然知道是英武伯府的姑娘,还知道那是英武伯府里的唯一的嫡出姑娘,打小舞枪弄棒在军营里头滚打,“那三哥哥可有……”
覃晴关心的,是覃子懿有没有凑上去叫人修理的问题。
“那姑娘随英武伯到军营里巡视去了。”覃子恒也是听人说了,那姑娘的功夫厉害的很,曾虽英武伯到过边疆,同胡人交过手,恐怕覃子懿那些功夫压根摆不出手,是以这几日覃子懿都在勤练武功呢。
覃晴的心中松下一口气,幸好那嫂子不在,否则以覃子懿的性子冒冒失失冲上去,还不知道被怎么修理,倒时候跌了面子,就凭覃子懿那争强好胜爱面子的德行,还不得跟家人杠得死死的?
“三哥哥难道就非得报复回去吗?人家可是姑娘家。”覃晴忧愁道。
“我也劝过他,只是叫三哥的话说,若叫一个女子这般羞辱了去,他今后如何抬得起头来。”
覃子恒也是对覃子懿的脾性束手无策,要知道覃子懿当时的原话可是这么说的,叫一名不见经传的臭娘们这么在老子的头上动土,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岂不是以后谁都能在老子的脸上拉屎撒尿了!
嘁。覃晴有些不屑,羞不羞辱回去,他以后都是抬不起头来的,他找上门去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真真是何必呢。
“四哥哥温书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覃晴便退出了房门,转过头再往覃子懿的书房窗子里看去,只见他依旧练得起劲。
覃晴不由叹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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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八月十五,覃晴本就是专门叫老太君接回来过中秋的,府中的团圆宴也是早早准备好的,申时末天未黑的时候便在后花园中开了宴,只府中之人参宴。
团圆宴年年有,覃晴早已见惯了的场面,只因今年还有老太爷的寿宴,是以团圆宴稍微简化了些,可三房的子孙聚在一起,依旧是一副热热闹闹阖家欢乐的模样,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妯娌和睦,仿佛平日里的明争暗斗不存在似的,推杯换盏,说笑言谈间似乎谁也没有发现所谓的全家团圆里独独少了四房的人。
宴上府中的四个姑娘轮番献艺,都是老太君选好的要在寿宴那一日在众人面前展示的技艺,如今先在团圆宴上演练一番。
覃晴的心中不屑也不愿,可依旧是逃不过,正好温氏这两日小日子不顺,是以二房借由早早退了席,只余下老老爷一个在席上,连着覃子懿和覃子恒也先后借由溜了。
覃晴是陪着温氏回院子的,和丫鬟婆子一道侍候着温氏躺下,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可不过才酉时初,夏日的天暗得晚,才不过堪堪黑了天色的时候。
“姑娘可要洗漱了睡下?”浅夏问道。
覃晴趴在窗口百无聊赖地看月亮,“不用。”
浅春将方才宴会上拿出去的古琴重新放回琴架上,道:“那姑娘可要再用些点心,我看姑娘方才在席上可没用什么东西。”
“我不饿,就在这儿坐会儿。”覃晴的手肘支在窗台上,想起方才在宴上老太君看着她在弹琴是的模样,上一世她倒是不觉着,只自傲与自己的又赢了其他姑娘一筹,可这一世,她只觉着自己就是一个从小到大被老太君精心塑造雕琢的物件,就像是上房多宝格里摆的那一对粉彩福寿赏瓶,精心维护,待价而沽。
浅夏看着覃晴的脸色,也只覃晴今日的心情不好,便对浅春暗暗摆了摆手,在一旁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想着自己的在府中的日子,覃晴不由便想起了还在鼎云寺里的覃韵,也不知这样额节日覃韵她们在山上会做什么呢?
还是在山上的日子好呐!覃晴不由喟叹了一声,正要关窗洗漱,却忽见对面屋子前一道人影轻手轻脚地飞快蹿过。
覃子懿?覃晴的眉梢挑了一下,她就说今儿覃子懿怎么这么老实回屋睡觉了,原来是……
“我出去一趟。”覃晴当即就从屋里飞快跑了出去,在出院子的大门前追上了覃子懿。
“三哥哥!”覃晴一把拉住覃子懿的手臂。
覃子懿本就是蹑手蹑脚地提着心,叫覃晴突然一喊,登时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覃晴,闭着眼舒了口气,低声嗔怪道:“做什么,吓死人不知道!”
覃晴却是笑盈盈地拉着他,道:“三哥哥要去哪儿玩,带上我呗!”
覃子懿一下从覃晴的手里挣脱会胳膊,道:“胡闹,你一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怎么跟我这大老爷们出去,自己回去待着。”
“哼!”覃晴的嘴巴一嘟起,拉下脸道:“这可还不晚,你要是不带我,我这可就喊了啊,咱谁也别走。”
“嘿你……”覃子懿的眉心皱起,暗骂自己不小心怎么就要覃晴给逮着了,不过想想今晚他也没什么事儿,懊恼之余妥协道:“行行行,待会儿跟紧了别丢了。”
“那才是我的好哥哥,”覃晴又笑开,道:“四哥哥呢,喊他一起呗。”
覃子懿嗤了一声,“他那书呆子,在房里温书呢,可喊不动。”
“那行,你等等我,我去把浅春浅夏带上。”覃晴道。
“嗨……”覃子懿忙拉住覃晴,“你嫌人不够多怎么着,偷偷出去还带丫鬟,也不怕被人撞见!要走就快走,好免得叫发现了。”
说着,便带着覃晴一起出了院子,走至府中下人住的院子的一处小门前,开门溜了出去。
………………………………………………
八月十五,中秋灯会,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形形□□的花灯挂满了长街两边,人潮涌动。
“原来中秋也有灯会,不是只有元宵才有的吗?”覃晴拉着覃子懿走在街上,只觉着眼花缭乱。
覃子懿一改在宴上蔫了吧唧的模样,自出了府门便一派的神清气爽,道:“瞧你,以前在府里闷傻了吧,这京里一年到头的灯会可多着,不只是元宵那天才有灯会可看。”
“这灯会上都有些什么呀?”覃晴上一世是真真正正的内宅女子,只逛过一次灯会,是以对外头的这些都是好奇的很。
“杂耍,诗擂,猜灯谜什么的就,就是看个热闹,今儿中秋,估计卖月饼的肯定不少。”
覃子懿一面拉着覃晴防止走丢,一面伸着脖子左看右看,忽然眼前一亮,拉着覃晴便挤到了一处买月饼的摊贩前。
这是一个摆在路边,架在两排长长的灯笼架之间的小摊,豆腐块一般的大小极是狭小,只两张简易的木柜子上整整齐齐摆着些月饼,覃晴看着那边角已经油腻腻黑乎乎的木头柜子,有些难以接受地咽了口口水。
“这酥皮月饼的味道极好,不过也就中秋前后才有,每年我都会来,你要不要试试?”覃子懿饶有兴致地介绍完一回头,才瞧见覃晴那一脸又惊又嫌的模样,想到自己这个妹子从小泡在府里的精致奢侈中长大,心中登时淡了淡,道:“还是算了,待会儿我带你去前头的沁云斋买两个他那儿的月饼吧。”
“不要,我也吃这个。”覃晴道,虽说着摊看上去不怎样,但同是府里长大的,覃子懿嘴有多刁她也不是不知道,既然他吃了都说好,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给我来一个豆沙的,可一个芝麻的。”覃晴道。
覃子懿看着覃晴,眉梢挑了挑,递了钱出去,道:“给我来三个绿豆的。”
覃晴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到了此时腹中正好饿了,拿了月饼就咬了一口,酥皮松脆入口香甜,果真是不比府中的差。
覃子懿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怎么样,又长见识了吧。”
“嗯嗯嗯。”覃晴点头如捣蒜,整颗心都叫手里的月饼给抓住了。
覃子懿瞧着覃晴的模样,心中沾沾自喜,也拿了一块月饼出来,正要下嘴,眼角的余光却忽然在人群里瞥见了一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呐……/(ㄒoㄒ)/~~
☆、灯会(一更)
“臭娘们……”覃子懿恶狠狠地低低咒了一声,盯着那个缓缓远去的身影将手中的月饼飞快往覃晴手中一塞,道:“我去办点事儿,你待在这儿等着我,别瞎走。”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霎时叫人海给湮没了。
“唉……”覃晴一愣,方才她沉浸在月饼里,根本没注意覃子懿的神情,是以完全不知道覃子懿怎么了,捧着月饼有些不可置信地立在原地。
覃子懿就这么在灯会上把她扔了?她可是宁国公府最受宠的六姑娘!
覃晴呆愣愣地立了一会儿,看着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慢悠悠地把手里剩下的月饼都给吃完了,拍了拍手有些手足无措。
活着了这么多年,她可还真没一个人在外头走过,也不知那覃子懿就怎就敢把她扔下!覃晴左右看了看,也不敢自己走,便只好听覃子懿在留在原地,看着旁边灯笼架上的灯笼玩。
覃晴记得,上一世的元宵灯会也是很热闹的,那是宁国公府已经在走下坡路,老太君管得也没那么紧了,于是她便和府里的姊妹兄弟去了元宵的灯会,那会儿街两边除了数不尽的灯笼,还有烟花,真真是覃晴从没见过的热闹。
也是在那年的元宵灯会上,她第一次遇见了卓浔。
覃晴叹了一口,抬手拨弄了一下那挂在灯架上的兔子灯笼,她记得,上一世的灯会上有一些灯笼是专门给人写画的,只要付几文钱就可以了,虽说闺中女子的笔墨不好随意流传出去,可是那会儿她心高气傲着,看见覃涵覃瑜都写了画了,于是她也写了,还不知道规矩,擅自往别人画好的灯笼上提了词,结果那盏灯笼那幅画,正好是卓浔的。
她还记得那盏白灯笼上的山水画可真是画得好,虽不过寥寥几笔的勾勒,却精准地描绘了一种风轻云淡超然物外的意境,正和了自己当初那清高的心性,而且卓浔生得也是白面俊俏,有一股子书香世家的清贵气,是以当卓浔急忙忙跑回来取那盏灯的时候,她一眼就看上了他。
卓浔同覃子懿覃子恒都是同窗,虽覃子懿不怎么搭理他,但和覃子恒的关系倒是不错,当时又正逢三年守丧期将过,覃子恒卓浔都忙着下场,自然是有些来往,叫覃晴在府中偶然看见知道了身份,覃晴要装着矜贵端着架子,自不可能直接迎上去,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闲得慌看了几本风月杂书,脑子一糊涂竟学着书里的段子,瞒着身份同卓浔同互递诗词的方式你来我往起来。
覃晴的才名在京中有名,卓浔亦是青年才俊,俩人又都是一样清高的德行,模样也是极配,一来二去就成了情比金坚谈婚论嫁。
结果自是可知,覃晴拼着让老太君不喜,顶着所有反对的声音用尽手段换来了与卓浔的亲事,可是卓浔却因为覃晴是宁国公府的姑娘有辱他卓家忠肝义胆的清贵门风,几番纠结之下最终还是拿自己的仕途为代价悔了婚。
其实……覃晴现在想起他与卓浔的情意,如今想想,他们两个当初并非情投意合,臭味相投才是真的吧。
她有她眼高于顶,世间皆浊我独清的清高,而卓浔有书香世家的文人清高风骨,世人皆醉我独醒,俩人都是同一种性子,估计真到一起去,怕是谁也不服谁的。
只是他为什么就非要以那种方式悔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