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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武梁其实挺意外,看看窗色天色已经发白,还以为身边早已人去床空了呢。这种偷摸的行为,不就是要夜半来天明去么,没想到这般时候了竟然还套牛耕田。
    她身子疲累得一动不想动,只睁着眼睛静静看着男人的眉眼。
    嗯,真的是很俊哪,眉斜长,眼深遂,鼻如悬胆,唇若染脂……
    呃,男人家家的,要不要这么鲜亮的唇色啊……好想再咬一口的说。
    程向腾一边奋战,一边俯身下来咬咬她耳朵低笑道:“怎么,看傻了?”
    武梁:“嗯,秀色可餐……”
    他满头满脸的汗,那汗珠子随着他身子的律动,几滴几股汇在一起,慢慢在颌下形成大滴的水珠。在他抬头起来的瞬间,那晶莹水珠摇坠而下,啪的一声砸在武梁的胸口上。
    真的,武梁觉得,一定是有发出“啪”的声响的。若没有这样的力道,怎么会激得她全身一阵不由自抑的紧抽麻痒呢。
    她绵绵“哦~啊~”了一声,眼神一下迷蒙了起来。
    男人感受着女人身体的变化,微扬起下巴半眯着眼睛……
    然后,苦逼的床榻君猛然被摇晃得头直发昏,还听到男人百忙中的一句:“……那就喂妩儿吃了吧……”
    吃了吧……吃了吧……吃了吧……
    然后男人一声低吼……世界渐渐恢复安静……
    ……
    武梁睡到很晚才醒来,身边自然就真的人去床空了。
    程向腾走的那般晚,朱妈妈杨妈妈当然看到了真人。大清早的从房里出来位二爷,两位妈妈都吓了一大跳。
    一位妈妈主张拿此事去向二奶奶告密,这是多好的亲近领导的机会啊。一位觉得还是算了吧,冒着得罪二爷的风险去巴结二奶奶,很可能到时得不偿失啊。最后大约意见不统一,两人保持了缄默。
    但武梁想就算她们不说,外间应该也还有旁人看到。一院子女人盯着这么块肉呢,男人宿在哪里是女人们最关注的话题,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呢。
    但奇怪的是接下来什么事也没发生。桐花去厨上打饭,既没有比往常受点儿优待多打半勺菜,也没有因此被谁甩冷话儿。芦花满院子去跑去玩,既没有人避开她或指点议论,也没谁巴结示好赏她块点儿啥的。
    让桐花有意和锦绣手下的小丫头钏儿聊了一会儿,那丫头也没有提起过关于二爷夜宿的半个字来。
    好像真的没有人知道似的。
    也不知是程向腾压下了各路消息,还是唐氏太忙了顾及不上。老太太的寿诞就剩下不到三天了,可如今老太太心下不是很畅快,对唐氏也还不是很热乎的样子,所以唐氏大约要加倍的费神在寿宴上了吧?
    反正一切都很平静。
    不管如何,程向腾已经进了洛音苑,他选那样的时候进来就是不想人知道,那她也就不去刻意宣传了。
    她琢磨的是,下一次,怎么让程向腾光天华日之下破门而入才好呢?
    三日后,镇北侯程老侯夫人寿诞正日子,程家大宴宾朋。京城里沾亲带故说得上话的各色晚辈和年纪轻过她的同辈,形形□□许多人等上门来贺。
    那一天,设在内院外院的戏台上都早早罗鼓响起来,吉祥的折子唱起来,大力地渲染着喜庆的气氛。满府里披红挂彩,主子奴才都穿着簇新的衣裳摆出满脸的笑意。合府里一派喜气洋洋欣欣向荣景像。
    从巳初开始,已有早到的磕了头的宾客陆续入席,有人将戏折子送到宾客手里,开始正经点唱起来。
    武梁那里,没有人通知她要怎么参与,于是她决定和所有府里下人一样,挑个时候远远在老太太院门外磕个头(没人看见的话就省略此步骤),大声说几句祝寿的吉祥话就得了。
    反正一早起来,也是一样要穿戴齐整些的,免得到时出院门被人看到,显得对老太太不恭似的。
    谁知不过巳时三刻,就有几个粗壮婆子带着一套薄薄绯色纱衣过来洛音苑,拉着武梁换装打扮起来。
    纱衣很薄,颜色很艳,领口很低,妆容很媚。
    然后被直接领到了前院戏台处。
    一婆子冷冷道:“二奶奶说了,今儿客多,戏班已连唱了几折要休整,现在就由姑娘上台为宾朋唱曲儿跳舞助助兴吧。”
    ☆、第31章 .无计可施
    唐氏这些天在老夫人身边奉承,少不了的言语试探。然后她发现老夫人很着紧孙子是真,但对那妩娘并不放在心上。唐氏心里有了底。
    想来也是,那到底不过一个贱人而已,她作什么要当她动不得。
    其实对寿诞上安排武梁出来娱宾客,她是早有想法的。要不然也不会推脱着不肯抬姨娘,要等过了老夫人寿诞再说了。
    就让她去外面的众男人面前去露一脸去,不是二爷觉得好么,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让大家都知道知道这么个玩物去。
    唐氏还是了解程向腾的,这个男人嘛,相当的要面子。
    那到时候这贱人当众侍侯过那么一帮子男人,客人们不知就里再那么一拉扯调戏,二爷面子上下不来,对这贱人内心里反了胃,到时候别说他替她提什么姨娘名份了,没准就算是她要把人抬起来,二爷还会拦着呢。
    何况还有小程熙呢。二爷就算对这贱人还会有点儿什么想法,也不会不顾及小程熙的将来。他若不想儿子成长中一直被人取笑有这么个玩艺儿的生母,没准还会自己想辙把人清理干净了去。——若这样那就太好了。
    反正她一个正室,让一个姬妾下人做些什么自是应当。道理上,她完全站得住脚。
    最初也只是这般想想,后来送走徐妈妈时给唐家那边捎了信儿过去,结果竟然连兄长们知道了都是支持她的。
    那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当然唐氏所想种种,什么被调戏,遭厌弃……正是武梁所担心的。
    武梁是被这一帮婆子携裹着带来的,洛音苑里的人一个都不许跟着,并且在她出门后,洛音苑更是干脆被落了大锁,桐花她们便被悉数禁足在里面了。
    连个报信儿的人都没有。
    不过武梁觉得,今天怕是指望不上程向腾了。唐氏既然敢这般行事,自然都安排妥当了一切,还能容她跳腾翻盘么?
    至少这一路走来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发现机会。
    有婆子过去跟府里专门负责戏班子这一处事情的管事儿打着招呼。那管事儿见她们这队人过来了,只略略点了点头,人并不过来询问什么,然后就径自往后台去了。似乎是去安排。
    那心知肚明又不愿多沾染的样子,显然是个知情的。
    不只这管事儿如此,其他程府里的下人们,也各行其事,好奇看她一眼的也有,但基本没有人凑近她五步以内。
    当然她被婆子们围在中间,基本也很难有人能靠近。
    她们站在台下等着时候,武梁忍不住扭头四顾,没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
    程向腾意料之中的不在,而可能跑到这外院来混的又认识她的,也就程向腾身边的程行和曾妈妈两人而已。而此刻,显然也都不在。
    怎么办呢?唐氏这主母娘娘发令,也就只有程向腾能制止了呢。
    当然她也可以厮闹起来,引起外院这里府里仆从管事儿们的注意,总有负责的管事儿怕出乱子担责任,而悄悄让人往院里程向腾那儿递个音儿去吧?
    可是若仆从们注意了,宾客们更会被惊动的。她就这么个身份还敢不听主母话,先就没了理去。甚至更可能因此被调戏,遭厌弃……
    何况看这些婆子们的作派,分明也是不怕厮闹的样子。
    ——她不过扭了几下头,旁边婆子就搡了她好几把,喝着让她放老实点儿。
    可武梁一直很老实,没想出辙前,她自然很识时务,不会白白吃这眼前亏。就这样这婆子还要动粗,可见真的有恃无恐。
    另一个婆子见她四处乱看急着找人的样子,便冷笑道:“姑娘寻谁呢?若是寻二爷,那就省省吧。今儿这日子,二爷且不能到前面来呢。再说了,难道二爷会为你宠妾灭妻不成?你识相些,大家也省把子力气。”
    武梁这下真的吃惊了。唐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收拾她啊,连宠妾灭妻都提出来了?
    ……那程向腾还是别来了吧。
    他来了,若护着她,当众跟唐氏那边有个什么争执之类的,那病娘娘只需躺倒装个死,这宠妾灭妻的名声也就出来了。到时别说唐家不干,只怕程老太太都不会坐视。那才是为她找死的节奏呢。
    若程向腾来了又不肯护着她呢?哈,那她不只今日,以后也彻底没指望了,擎等着唐氏将她捏在手里搓了。
    而程向腾最可能做也最易做到的,也不过是让她早点儿下台滚走,别继续丢人现眼罢了。
    ——算了,今儿真的别指望程向腾了。
    还有婆子接口啐道:“才不一定是寻二爷的呢。外面这些个爷们儿,可都个个非富即贵的,见过的场面多了去了。难道这里面有姑娘的老相识不成?”她本来想说老相好的,终是临时换了词。
    这个她倒不怕,据说当初她第一次表演就被程二领回来,怎么来的老相好?唐氏就算想凭空安排几个出来,程向腾也不会信吧。
    不过话说回来,若唐氏非得行风行雨的,程向腾就算不信,外间宾客却未必不信吧?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几位婆子。几位婆子也看着她,各种意味儿的笑着。
    更有人威胁得很直接:“自觉上台还是打一顿再上台,你自己选。反正主子交待,今儿个就算是死,也得死到台上去。”……
    她们是从偏门穿小巷到这处园子的,一路上类似的狠话已经说了不少了。
    不过那时候路上僻静无人,所以武梁还不十分相信她们敢,觉得她们不过是连唬带吓虚张声势罢了。
    可如今不同,她们这一队人,几个粗壮婆子围着个打扮得鲜灵灵的丫头来到侧台,早就引得些闲散无聊的宾客频频侧目了。
    就这样那几个婆子还没有半分收敛,依然对她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的。这就是完全不怕别人知道她们的挟迫行径,不怕人围观嘲笑,不怕把事儿往大了闹呢。
    既然她们真不怕,她就得怕啊。虽然她不知道后面为她安排了什么,反正看起来这些婆子还真不象说说而已,没准她若真抗争不依,她们就真敢把人打残了再扔上台去?
    ···
    不过还好的方面是,她是被带到戏台旁的,显然这是要她上台展示才艺的,而不是要她席间陪酒玩乐。
    并且这里的戏台搭在水榭之上,后侧两面环水,与宾客宴席虽不隔水,却也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呢。
    本就没有人认识她,这么远的距离只怕也不见得有人看得清她。
    反正为今之计,她除了乖乖认命,似乎没有别的招啊。
    所以与其她想法给程向腾传那很可能祸大于福的信儿,还不如象现在这样,悄没声地,老实听话地上台晃晃去。无风无波的,不引起什么人的关注,不让人知道她的身份来历,尽量减少上台娱众的影响。
    她到台上再刻意表现得呆蠢一点儿,不引起客人的兴趣,今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日后她窝于后宅,而这些男人们,谁还会记得她是谁呀。
    那些婆子就算手脚功夫厉害能把她逼上台,难道还有管着她唱出妙音扭出风情不成?
    ……打定了主意,武梁倒也心下略定。
    很快从幕后走出个类似主持人的一小白脸来,他冲着宾客席处团团打千,堆着一脸谄媚的笑道:“各位爷,现在就由会唱小曲儿能歌善舞的姑娘,来给各位爷助个兴吧。”
    这介绍含含糊糊,没有象惯常那样一上来就提名道号,说这是xx处的xxx呀,却也没明白撇清说这是主家特意的安排,和咱们班子无关之类的。一听就是惯走江湖人士无奈和稀泥的路数。
    当然更多人听了,还是会错以为武梁是他们中的一员。
    因为台上没戏唱而各自行事的宾客中,便有些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重新关注起了戏台。
    就听宾客中有人叫道:“程二弟最喜欢听曲儿了,这会唱小曲儿的姑娘就是他亲自淘腾回来的吧?竟然舍得拿出来让咱们也赏赏?”
    就有人附和着嚷嚷,“是吗,那可不能辜负……”
    ……武梁那还算平静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被破坏殆尽。
    这个人竟然没以为她是戏班里的人,竟然直说是程向腾外间带回来的?
    什么人能一句话就让她的身份昭然若揭?会是唐氏的刻意安排么?那后面还会有什么等着她?
    未及她细想,那主持人小白脸儿一讲完,几个婆子就拉扯推搡着要把她往台上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