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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宋武之三尺男儿,一下踩过去,力道自然不轻。
    李清凑上前问:“表姐,你痛这样,鞋子也脏了,为何不向他索赔?”
    卫喜哧她一声,“你懂什么!那可是宋家长子,唯一和她爹爹一样有功名在身的人。且不说他家财万贯,相貌堂堂,光是一身武功奇术,日后定能考取武状元。”
    她平生最大心愿便是做个状元夫人,若是能攀上宋家这门亲事,定能心想事成。
    李清没吱声,不动声色往人群中探。她可没有那么大志向,非要做什么带品夫人。嫁个富人家,穿金戴银,已经足矣,若夫君容貌俊朗,再好不过。
    像沈家公子这样的,便是最好人选。
    往前探去,一眼便望见人潮中,那人穿青白纱衣,脚踏金缕玉履,面容净白,眉目淡定,远远望去,倒像位下凡的谪仙。
    这位沈公子,虽生得唇红齿白,但举手间皆是凤表龙姿的气概,定不是普通人。
    李清紧紧盯着他的身影,见他越走越近,小心脏扑通跳得愈发快。
    待人离得只有几米之远,她顺势上前搭话,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兰花指刚翘起,沈灏却从她面前径直走过去,视若无睹。
    李清的兰花指翘在半空,尴尬至极。
    卫林倏地站起来,红着脸与沈灏问好。沈灏点点头,与酒席众人问好。禾生搡攘着站起来,随意地和大家一起问好,声音混在人群中,显得特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见过他私下里轻佻不羁的模样,与他现如今道貌岸然的姿态截然不同。他极其善于交际周旋,话不多,字字戳在要点上,收放自如,众人跟前,正派得紧。
    禾生瞥着余光看他,只有在人群里,她才不怕他的目光——因为他现在压根不会瞅她一眼。
    她总算是摸着他的习性了,凡是人前,为了维护他仪表堂堂的形象,素日里他那般半开玩笑半轻浮的样子,便会消失殆尽。
    他熟稔地与旁人问好,忽地一回头,视线像是故意略过某个方向,一招手,素日跟在身边的随从立马上前。
    他俯下身说了几句,往她所在的地方指了指,抬眼间,方才的随从已朝她走来。
    “卫姑娘,我家公子有事相求。”
    禾生还未回过神,已被请到一边,裴良鞠一躬,道:“卫姑娘好,上次我们见过面,我叫裴良,是我家公子的贴身随从兼管家。”
    裴良想,说不定这姑娘以后就是王府的女主人,他有必要正式介绍自己一番。毕竟,他这个人肉靶子,对于王爷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禾生回礼,“裴管家好。”
    “是这样的,今日请了月羹阁的掌厨,哪想主厨忽然身体不适,辅菜都做好了,还差一道主菜。前几天我家公子吃了贵府送来的藕饼,觉得甚是美味,一打听,原来是出自卫姑娘之手,故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卫姑娘能施以援手,代替掌厨,完成最后一道菜。”
    一口气说完,裴良颇感羞愧。王爷追求女孩子的方式,有点问题啊……虽说厨师有疾在身,但也不能真的让卫姑娘下厨啊……
    卫林窜出来,她一直在旁偷听,一听见是帮沈公子的忙,恨不得立马应下:“我也能下厨,就让我去吧。”
    卫林殷切的目光让禾生有些为难,若没有卫林这句话,她也就直接拒绝了,现在碍于卫林的面子,她只能勉为其难。
    “厨房脏,难免弄脏衣裙,你今天穿得这般美,可不能白白糟蹋。”禾生笑着,大大方方应下裴良的请求:“请裴管家带路。”
    厨娘就厨娘,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只要不被当丫鬟使,也就差不多了。
    裴良恭恭敬敬地带路,暗搓搓给禾生加了一分。
    待到了厨房门口,下人一一介绍食材锅具,差的这道菜,是主桌的压轴——正好是她入席的那筵。
    想到是做给自己吃的菜,禾生兴致来了,选了条活泼乱跳的鱼,准备来道清蒸银鳕鱼。
    系好围裙,唤人打下手,厨房人影全无。人呢?
    正好奇,门口忽地传来一记低沉的嗓音:“他们去前院帮忙了。”
    转身看,原来是他站在那里,肩宽腰窄,身形挑长,面容沉稳。
    禾生努努嘴,不多想,反正他一来,厨房的人就走开,总是有原因的。这是他的家,不必多问。他愿意放着满院宾客不理跑到厨房,便随他去,反正她不感兴趣。
    他闷着眼神,在厨房晃荡一圈,侧眼瞅她,惜字如金:“要帮忙吗?”
    禾生指着桶里的鱼,“杀鱼剥鳞。”他自己送上门来,不使唤使唤太亏本。
    沈灏撩起袍子,蹲下捞鱼,刀剑出鞘,却犹豫了。他从未干过这种粗活,根本不知从何做起。
    禾生瞥眼看过来,视线颇为疑惑,沈灏心一紧,二话不说,抽剑杀鱼。
    堂堂一国王爷,剥熊宰虎,逐鹿猎豹,皆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杀条鱼呢?莫不能叫小娘子轻看了他。
    他的青峰剑乃是皇帝所赐,削铁如泥,吹发可断,霍霍几刀下去,鱼早已死透。
    禾生凑近一看,鱼是死了,四分五裂,鱼身羽鳞一片未掉,死相极其难堪。下锅一煮,别说胃口大增,估计看一眼就没了食欲。
    沈灏见她皱眉,淡若的语气里多了一丝焦虑,“这样不行?”
    禾生晃晃头,翻过鱼块,熟练剥鳞。鱼块没有一块是完好的,肉鳞相黏,能行才有鬼咧!
    沈灏听她轻轻一口叹气,耳朵痒痒的,钻到心头,满不是滋味。收了剑,满手的鱼腥味扑鼻而来,熏得他下意识屏息。再瞧她,蹲在那里,耐心地除鱼鳞,没有任何不适。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禾生瞅他一眼,随即垂下视线,声音轻软:“我要做剁椒鱼头,需要切好的细碎辣椒。”
    沈灏“嗯”了声,顺手从菜篮子里拾出二两红椒,动作略微笨拙,拿起了菜刀。
    生平第一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平陵王,被人使唤得如此顺溜。
    辣椒汁飞溅,沾到手上火烧火燎,灼热痛刺,似被大火鞭笞。沈灏缩了缩手指,未曾停歇,刀法如麻,依旧切得飞快。
    禾生偷偷望他,见他薄唇微抿,神态认真,动作流利,不曾懈怠。
    这样一看,倒有了几分做事男人的模样。
    她眼睛一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埋头继续剥鳞。
    正对面的墙角下,裴良趴在那里窥探,感慨:这一回,王爷还真是下足了本!既杀鱼又切椒,过会不知又要搓几回澡,只盼别搓破了皮咯。
    ☆、第14章
    好不容易一道菜做下来,忙得大汗淋漓,厨房热,火气和水气交融,得张嘴呼吸才缓和得过来。
    她弯下腰准备端菜,跟前人递来汗巾,离她鬓边只有几毫米的距离,迟疑几秒,转而塞到她手里。
    抬眼,他已端好菜,眉间淡漠,“辛苦了。”
    禾生下意识一笑,擦拭额头,手心浸湿,又水又黏,一如她现在的心情,说不出的感觉。
    回到席间,卫林迫不及待地拉着她问东问西,得知沈灏也跟着一块去了厨房,悔得跺脚,“早知我就一起去,欸,沈公子去厨房作甚?”
    那头,沈灏换了衣裳坐在主位,与边上的人谈笑风生。
    禾生回过神,指了指桌上的剁椒鱼头:“这道菜,他打的下手。”
    卫林眼珠子放大,一向不喜欢吃鱼的她,恨不得整道菜据为己有。禾生懵了懵,心思有些游离,动筷夹菜,鱼肉入嘴,嫩滑酥辣。
    嗯,自己做的菜,就是不一样的美味。
    筵席结束后,禾生被裴良喊住。裴良道:“今日十分感谢卫姑娘,我家公子说了,日后定当好好酬谢。”
    禾生哦了声,并未放在心上。
    待回了府,卫林邀宋瑶过夜,姐妹两人玩闹了一夜。
    早上天还没亮,禾生睡得正香,忽地被人推搡,从睡意中挣扎起,揉眼一看,两位大小姐笑嘻嘻地凑到跟前。
    以为是做梦,禾生翻了个身,接着睡。
    卫林着急了,掀了被子往她身边挤,“堂姐,不要睡了,我有重要的事情,快起来嘛。”
    禾生往里钻,耳边卫林喋喋不休:“堂姐,你再不起来,我就要死了!”
    禾生晃了晃头,嘟囔:“什么事呀?”
    卫林扯她坐起来,笑得花枝招展:“堂姐,你和沈公子关系好,能帮我个忙吗?”
    禾生睡意全无,她什么时候和沈灏关系好了?
    卫林扒拉卷起被子,“昨天我都听见了,说什么沈公子日后要酬谢你之类的。堂姐,我……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他,但又怕他不理,所以写成书信,你能帮我给他吗?”
    禾生欲哭无泪,送封信而已,真心不用大清晨地就来喊她起床。
    懵懂地点了点头,卫林见她答应,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搂着她又抱又蹭,满嘴的“堂姐真好”。
    宋瑶拉开她,放下信,扯着卫林离开。
    “……如果这次不行就算了……”恍惚间听到卫林在和宋瑶说什么,侧耳想要听清楚,二人已走远。
    边勾桃花枝叶的信封摆在眼前,禾生恍了恍神,往后一躺,闭上眼睛,再睡会吧。
    ·
    吃过午膳,在卫林热烈的目光下,禾生带着信,敲响了隔壁沈府的大门。
    开门的是裴良,一见是她,既惊又喜,赶忙请进府,连通报都免了,直接引路送去书房。
    临敲门,手都抬起了,才想起王爷正在批改公文,最烦被人打扰,必须一口气改完,才肯理人。上次皇帝过府探望,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自家儿子出门迎接。
    裴良犹豫了,这个时候进屋,王爷很有可能大发脾气,若冲撞了卫姑娘,可就赔大发了啊。
    刚想缩回手,旁边禾生出声:“裴管家,沈公子正在忙吗?不方便的话我就先回去。”
    哎呀这可怎么解释呢,进一步不是退一步也不是,卫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得为王爷制造机会。
    正为难,屋里头闷沉一声:“谁在外头?”
    裴良扯着嗓子喊:“是卫姑娘。”
    屋里没了动静,半晌,才传来一声:“进来。”
    裴良谢天谢地,赔着笑脸告退,心里祈祷了百来次,只盼这回王爷能多给自己挣几分好感。
    禾生鼓起腮帮,从肺里深深呼口气,推门而入。
    屋里有点暗,前半段捂得严实,后半段开了窗,忽地又明亮起来。他低头坐在书桌前,身后是大大的书架。明晃晃的阳光悉数不落,照在人身上,晕成白圈,正眼看去,反光刺眼。
    禾生抿了抿下嘴唇,直入主题:“卫林托我带封信。”
    沈灏缄默,抬起头看她。她站在光线交融之处,一张小脸细致透白,水亮的眼睛,此时正好奇地观察屋内摆设。
    “你拿过来。”
    他放下毫笔,坐着不动,只管看她走来,一步步像是融进光影里。宽松的大袖衫下,她娇小的身架显得格外瘦削,稍有风吹,便能将她的衣袍鼓得满满。
    “喏,信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