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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节

      张丽飞神经质地嘟哝着,然后抬手狠狠地在脸上抓挠了几下,剧痛和刺痒的感觉交杂着传到了大脑神经中枢,她清晰地看到镜子中的她,那肿胀流脓的丑陋脸颊上,被自己的指甲划出了几道清洗的沟槽,是那些密布的疙瘩被轻易地划破了,于是血水混着脓汁渗出来,肿胀的脸颊显得更加丑陋恶心。
    “为什么,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张丽飞痛苦地捂着脸蹲了下去,还好,她即将崩溃的精神,潜意识里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和冷静,这是在列车上,自己不能大嚷大叫不能发疯,不然会更出丑——然而这种压抑,让她的精神更加有种崩溃要发疯的冲动。
    她站起身来,打开水龙头,双手掬水使劲搓洗自己的脸颊。
    能不能洗干净不知道,但至少……
    缓解了那种刺痒的感觉。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使劲搓洗,使劲搓洗……突然,她猛地醒悟过来,抬头看向镜子里,发现自己原本就已经丑陋肿胀的脸颊,因为刚才使劲地搓洗,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了,全都是被搓掉了皮的烂肉一样,竖起密密麻麻的肉刺,渗着脓水混着鲜血,恶心得让她自己都忍不住哇哇地呕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忍不住痛哭失声!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啊?
    就在张丽飞即将崩溃的时候……
    咚咚咚!
    卫生间的门被重重地敲打了几下。
    张丽飞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在卫生间里待得时间太长了,她慌张地应声道:“对,对不起,请,请稍等一下。”
    “你没事吧?”外面,是乘务员有些关切的声音。
    “没,没事。”
    “列车快到站了,卫生间需要关闭,请您快点儿。”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张丽飞答应着,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哪里还有一丝的人样啊,简直是连鬼都不如啊。
    她颤抖着双手,重新打开水龙头,掬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清洗着脸上和脖子上黏糊的脓汁。稍稍清洗后,她拿纸巾轻轻擦拭了几遍,有用干燥的卫生纸尽可能把脸上和脖子上的浓液沾干,然后把头发散落下来,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脸颊和脖颈,戴上宽大的遮阳镜,低着头走出了卫生间。
    张丽飞强迫着自己几近崩溃的精神尽可能平静下来,开始考虑对策。
    不能回家了。
    万幸自己没有提前通知家里人。
    下车后,应该第一时间里去医院检查,虽然病情看起来极为严重,但发病时间不长,应该能够治好的,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不会毁容的,等我康复后一定会恢复以往那般靓丽的模样,我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我是明星……
    张丽飞不断劝慰着自己,然后马上想到了一个人——苏淳风。
    淳风就在平阳市,让他到火车站来接我。
    可是,我这般模样怎么见他啊?
    张丽飞犹豫着,抽抽泣泣地哭着,旁边座位上的大妈本想要询问安慰她几句,但被同行的丈夫轻轻拉扯了一下制止。
    当车厢广播里提醒旅客们列车即将抵达平阳市火车站时,张丽飞做出了决定。
    她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苏淳风的手机号码。
    ……
    下午五点多钟。
    刚刚下过一场阵雨,阴云退去后的天空格外湛蓝清亮,太阳似乎也在这场阵雨之后没有了之前的骄炎,散发着犹若傍晚时分的温暖红芒,悬挂在西边天际的高空中,神态柔和地看着下方广袤的大地和钢筋水泥的丛林。
    终于写完实习报告和论文的苏淳风,伸着懒腰从室内走出来,站在楼道上远眺晴空,微微阖目享受着雨后清新湿润的空气。
    后天就要开学了啊。
    他忽而想到了有些日子没有联系的黄薏瑜。
    不知道黄薏瑜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她是一个聪慧睿智,心性好强又有个性的女孩子,应该能处理这样的问题,况且以她的家世背景,那位居心叵测的术士,也不敢真的就把她怎么样吧?可是,不论解决与否,黄薏瑜都应该打来电话说一声吧?
    难道……
    苏淳风微微皱眉。
    正想着呢,手机铃声响起。
    苏淳风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张丽飞打来的,他的心情疏朗起来,抛开之前心头因为黄薏瑜的事情而浮出的些许阴霾,微笑着摁下了接听键:“喂,大明星,今天怎么忙里抽闲……”
    “淳风……呜呜呜……”
    手机中传出了张丽飞悲伤的痛哭声。
    第545章 你被人下了降头
    平阳市火车站出站口。
    张丽飞戴着遮阳帽、遮阳镜,长发披散着挡住了脸颊和脖颈,她低着头拖着行李箱匆匆走出火车站,站在广场边缘行车道旁的灯杆下,抬手遮住嘴巴和鼻梁,举目四顾。
    刚刚站定,一辆黑色的桑坦纳2000轿车疾驰而来,停在了她的旁边。
    苏淳风推开车门下车,张丽飞双手捂脸低下头痛哭起来。
    “丽飞,先别哭,你……”苏淳风走过去接过行李箱,开口劝慰,但劝慰的话语只说了一半,他右边的眉毛猛地挑了挑,没有再劝慰,而是快速拖着行李箱扔到后备箱里,然后揽着捂脸痛哭的张丽飞把她扶进了副驾驶位置。
    苏淳风坐进驾驶位,启动车子迅速驶离了火车站。
    坐在副驾驶的张丽飞抬手扯着长长的发丝遮住侧脸,抽泣着说道:“淳风,我,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我毁容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丽飞,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苏淳风神色冷峻,语气硬梆梆的。
    “淳风,你,你怎么了?”张丽飞捂着脸扭头惊讶地看着苏淳风,甚至都忘记了哭泣吗,忘记了这样扭过头来会让苏淳风看到她丑陋的面孔——在她的记忆中,苏淳风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难道……是因为我毁容了,变得丑陋了,所以苏淳风已经开始厌烦我,不想理会我了吗?
    苏淳风目视前方,伸手从脖子上扯下来自己的项链递给张丽飞,道:“丽飞,把这条项链戴上。”
    “这……”
    “快点儿!”
    “哦哦。”张丽飞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但还是乖乖地把项链逮到了脖子上,刚想起来什么,便赶紧扭过头去,生怕被苏淳风看到她哪怕一点点脸上的丑陋。只是,苏淳风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甚至有些蛮横的样子?而且,他刚才连扭头看我一眼都不看,他,他确实嫌弃我的丑陋了?
    是啊,这张脸现在,好丑。
    看一眼都会让人感觉恶心得忍不住呕吐。
    刚想到这里,张丽飞突然觉得头顶和心口同时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就好像身体里有两把尖锐的刺刀想要从心口和头顶穿透而出似的。
    “啊……”
    张丽飞忍不住迸发出了凄厉的痛呼声。
    “忍着!”苏淳风大喝一声,右手掐诀默念术咒,一指戳在了张丽飞后脑下方的风池穴位置,同时度入了一缕本元之气。
    张丽飞轻哼一声,歪头昏迷了过去。
    苏淳风猛地一个急刹车又一个急转向,才避免了刚才因为分心而差点儿撞上前面的车辆,后面传来了几声刺耳的喇叭声,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轰着油门从内侧超车,然后猛地打转向别了苏淳风的车一把,并且到前面后急刹车停下。
    苏淳风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急刹车急转向,惹恼了这辆原本在他后面跟着的宝马车车主,所以苏淳风也刹车停下,放下车窗神色焦虑充满歉意地对那位从宝马车上下来气势汹汹明显要和他说道说道的中年男子说道:“大哥,真对不起,车上有疾病患者,刚才我也是着急了,您多多体谅。”
    “放屁,你给老子下来!”男子冲上前就拽苏淳风驾驶位置的车门。
    后面驶来的车辆都不得不减速缓行。
    虽然自知理亏,可苏淳风现在可没心情和时间去跟这位彪悍的宝马车主掰扯那些没用的,他左手掐诀默念术咒,双目猛地一瞪站在车门外气势汹汹的中年男子,语气极为诡异地呵斥道:“让开,回你的车上去!”
    中年男子神情明显怔了下,继而点点头,神情变得呆滞麻木地扭头往自己的宝马车上走去。
    苏淳风驾车转向急速驶离。
    坐进宝马车的中年男子愣了会儿神之后,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儿来,他狠狠地一拍方向盘,暗恼怎么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那小子,怎么也没把车牌号给记下来,然后嘟哝着骂了一句:“他娘的,老子啥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黑色的桑塔纳2000轿车从万通物流园的西大门前驶过,苏淳风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娘。”
    “哎,淳风,你匆匆忙忙去哪儿了啊?”
    “刚去车站接了一位同学,娘,我晚饭不回家吃了,晚上可能回来的要晚一些,和同学聚餐后玩玩儿去。”
    “哎你可别喝酒啊,开着车呢。”
    “知道了,放心吧。”
    “那行,早点儿回来。”
    “哎。”
    挂了线,苏淳风的神情阴沉下来——在火车站接到张丽飞的时候,他刚靠近张丽飞,就立刻感受到了那股清晰的恐怖的蛊虫气息,几乎瞬间就断定,张丽飞不仅仅是中了蛊毒,而且还是极为邪恶歹毒的东南亚一带的降头术。
    苗疆和湘西一带的巫蛊之术,虽然同样邪恶可怕,但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以苏淳风的经验和修为,自然能明确地断定张丽飞中的是哪一种蛊毒。而在得出这种判断的同时,苏淳风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目前身处京城,做出一副守株待兔态势要杀褚卓延和詹又平的那三位来自于泰国的降头师。
    怎么会把张丽飞牵扯进来?
    难道是因为……
    裴佳?
    苏淳风心头顿时涌起浓重的杀机——他很清楚,白衣降头师的心性还好些,大多会做解降驱毒诛邪之类的医治善事,而黑衣降头师做得事情,却是下降头,因为黑衣降头师下了降头之后,连自己都很难去解除,降头下了,就下了,除非被其他术士强行解除。倒不是说黑衣降头师无法解除自己下的降头,只是很难,很麻烦。
    而事实上,白衣降头师也只是修为达到了一定高度之后,能够轻易解其他降头师下的降头,也能自如解除自己下的降头术。
    换句话说,白衣降头师,是从黑衣降头师升级而来。
    正因为如此,降头术历史以来都被华夏奇门江湖中人视为邪术。
    不过,世间术法本无正邪之分——虽然降头术和诸多巫蛊之术似乎从表面上看起来邪恶无比,也被传扬得令世间人闻之毛骨悚然,可事实上历史以来都有许多降头师和巫师,是极为正义的人,以自身所修行的术法,驱毒除病,惩恶扬善,造福民众。所以正邪之分在与人,而非术法。
    然而苏淳风还知道,但凡修行如巫蛊、降头之类邪恶术法的术士,往往都会受到所修行术法的影响,因为长期接触各种恶毒、阴邪的物事,从而使得心性会越来越歹毒狠辣,慢慢就会成为一个极度邪恶的人。与巫师不同,绝大多数的降头师哪怕最终修为强绝,祛除了心中邪恶之念成为了白衣降头师之后,也仍旧会无法避免地在潜意识深处,存留着狠戾的意念性格。
    而黑衣降头师,因为受到与自身灵犀相通的蛊虫所影响,而且必须时刻以各种邪恶的术法法门去喂养蛊虫,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被蛊虫反噬,所以很多时候,就不得不去做一些邪恶的坏事,从而达成自身顺利修行的目的。
    恶事做得多了,就成了理所当然。
    也就没有了负罪感。
    苏淳风驾车驶下了107国道,在乡间的道路上疾驰。
    乡间道路时有坑洼不平处,轿车难免颠簸,于是昏迷中的张丽飞醒来,恍惚发现苏淳风驾车带着自己来到了乡下,而不是去往市医院,立刻就误以为苏淳风这是要送她回家了,所以张丽飞赶紧坐直身子焦急地说道:“淳风,我不回家,我没脸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