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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节

      苏淳风闲庭信步般离去。
    站在幽静的校园小路上,过了好一会儿,单蓁蓁才嘟着嘴有些生气地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苏淳风已经答应了,你明明自己就有他的手机号,却偏偏要我去说,帐号你自己给他发吧,我不管了。”
    远在两千多里外的久春市,某建筑工地宿舍里的屠惜掳,笑着走出活动板房搭建的简易宿舍,拨通了妹妹的手机。
    单蓁蓁没好气地把苏淳风之前的那番话,几乎一字不漏地讲给了屠惜掳听,然后说道:“苏淳风把我,把你,都当作朋友,所以他才宁愿自己让整个奇门江湖误解,也不肯把你和我公之于众!哥,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做太过分,而且太危险了么?”
    “危险倒没什么,我早晚都会被整个奇门江湖知晓。”屠惜掳道:“而且我清楚,苏淳风不会把你出卖,他也不敢。”
    “那他提出斗法的事情,你……”
    “蓁蓁,我亲自与他联系吧。”
    “哥,我觉得,你真的可以把苏淳风当朋友。”单蓁蓁近乎于哀求般地说道:“宗门的规矩我知道,可那些都是历史,现在是新时期了,你总不能真的就这样一直孤独地在江湖上杀下去吧?苏淳风是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而且他也不容易,有他做朋友,没有坏处。”
    屠惜掳语气一变,冷冷地说道:“我是杀生门传人,是术士杀手,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
    “哥……”单蓁蓁几乎要哭出来。
    手机中,传出了嘟嘟嘟的忙音。
    屠惜掳挂了线。
    第611章 我来有三件事!
    中秋已过,秋天似乎直到此时,才懒洋洋地来到了南方沿海的城市,而祖国的北方,气温已然有了深秋的寒凉。
    周末。
    西装革履的苏淳风乘坐飞机抵达吉省久春市,并按照屠惜掳提供给他的地址,搭乘出租车来到了东北郎家的宅邸门外。
    郎家在久春市东北郊外,偌大的宅邸占地接近十亩,沿一座似丘陵又如小山的缓坡而建,坐北朝南,正门前除却通往北环路和郊县的一条公路之外,还有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恰环绕郎家而过。真正靠山面水的地形,风水上堪称是聚藏福运的宝地了。
    豪门大宅啊。
    苏淳风打量着郎家宅邸高耸的门楼和围墙,大红木门,上有铜钉,门两侧立有雕工精致的石狮,十层台阶,愈显家族大气之势。站在外面的公路上,就能看到院内树木参天,粗壮的树枝枝桠从高墙上探出墙外,树木枝桠的掩映中,一幢建筑华美的三层别墅楼若隐若现。
    此刻的大门,是敞开着的。
    苏淳风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那么,郎平坤、郎年他们快回来了吧?
    苏淳风抬步拾阶而上,进入了郎家大宅内。
    刚走进去,就有一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青年从门房里出来,拦住苏淳风道:“你好,请问找谁?”
    “郎平坤,郎年。”苏淳风淡淡地说道。
    “他们不在。”青年面露不喜之色,心想这小子什么来头?也太没家教了,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进入郎家开口就要找郎平坤、郎年,连个尊称都没有,简直岂有此理!
    苏淳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请问你是?”
    “我叫苏淳风……”
    “苏淳风?”青年面露惊讶,继而怒气冲冲伸手推搡苏淳风,一边驱赶道:“出去,郎家不欢迎你!”
    苏淳风后退半步侧肩泄力,抬手极为轻松地拧住对方的胳膊,反手按住他的肩头,一脚踹到屁股上,将这名青年踹得踉跄跑出去几步摔了个狗啃屎,苏淳风紧跟着上前,抬脚踩在对方脖子上,脚尖狠狠顶着喉结,微笑道:“你太冲动了,也不想想我既然登门拜访,会忌惮什么吗?”说话间,苏淳风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位修为已然在固气初期的青年,不禁暗暗感慨东北郎家果然实力不俗,随便从门房里走出来的一个青年,就有着固气初期的修为。当然,也可能是郎家的核心人员,在门房等待着被拘留数日的郎平坤和郎年回来吧?苏淳风摇摇头抛开这些没用的思忖,神色平静地淡然说道:“郎家是否欢迎我的到来,你还不够格说这句话。”
    “苏淳风,你别欺人太甚!”青年怒意勃发,但感受着脖颈喉结处的压力,倒也不敢反抗攻击。
    “你信不信,我现在转身走出郎家的大门,郎平坤和郎年,就回不来了?”苏淳风俯视着青年,微笑道。
    “你……”青年怔住,神色间愈发恼怒,但夹杂着一些惧怕和忌惮。
    江湖传言,苏淳风和官方勾连。
    山城横岭门招惹了苏淳风,结果差点儿就被官方清剿一空,剩下的那些年轻后辈,修为没有一个进入炼气境的术士,天赋资质也没有优越者,充其量就是苟延残喘,勉强让横岭门不至于真的惨遭灭门的下场而已。而此次郎家家主郞延企图破除血誓,当晚却在提前不下术阵,又有三名炼气初境高手的护卫下,突遭杀手袭击身亡!
    根据近期掌握到的诸多线索分析,那个灰衣青年杀手,应该就是江湖传言中杀生门的传人。
    同样,这位术士杀手,与苏淳风似乎也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今天苏淳风突然在东北郎家宅邸中现身,又明确地道出了郎平坤、郎年今日出狱。现在,他又威胁,如果他转身走出郎家的大门,那么郎平坤和郎年就回不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在告诫说,他苏淳风就是与官方有勾连,甚至此次警方突然把杀郞延的嫌疑人,转为怀疑郎平坤、郞延、贾天峡,并且将三人拘捕,可能都是苏淳风的意见。
    那么,他今天到郎家来干什么?
    苏淳风已然抬脚松开了这名青年。
    青年翻身而起,怒目瞪视苏淳风,却再没有任何手头上的动作,也不说话,只是皱眉思忖、忌惮着……
    赶苏淳风不是,不赶也不是。
    而苏淳风,似乎懒得再理会这位在郎家没什么地位的青年,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阔道,向那栋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别墅大步走去。
    青年不敢阻拦,只得紧跟在后。
    西装革履越发显得英俊帅气的苏淳风,全然不在意刚被他出手教训了的青年,紧跟在身后虎视眈眈隐有杀机。他走到别墅门前,不做丝毫犹豫地直接推门而入,到屋内扫视两眼,左转过玄关进入客厅,恰好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年轻人。
    熟人。
    上次在京城,被他废掉修为的郞延之子郎远枳和贾天峡之子贾言。
    “苏淳风?”
    两人几乎同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满脸惊恐和恼怒之色。
    “哦,你们俩都在啊。”苏淳风好似东道主般,神色和蔼随意地摆摆手,坐到沙发上,道:“坐下吧,不用太客气……”
    “你怎么来了?”贾言战战兢兢地问道。
    “谁允许你来我家的?”郎远枳愤怒地喝问——对于苏淳风,他真正是恨之入骨。这个可恶的家伙,在京城废除了他的修为,等同于毁掉了他的一生,这还不算,当时在京城,苏淳风还当众逼迫郎远枳父亲,身为奇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东北郎家家主郞延,发下血誓整个郎家不会报复苏淳风,又一句话把郞延气得口吐鲜血。
    而郞延此次夜半在兴丰山被袭杀身亡,也是为了破除苏淳风承接的血誓……而那个杀手,和苏淳风关系莫逆!
    如今,苏淳风竟然主动登门!
    是来示威?
    还是故意前来笑话郎家人?
    苏淳风从茶几上拿起摆放着的一包软中华香烟,抽出一支点上,表情平静地看着郎远枳,道:“郎家主身遭不测,尸骨未寒,据说因为案件侦破的缘故,还停放在太平间,从道义上来讲,我应该表示同情,不过我今天来郎家,是要谈事情的,你郎家现在,你做主?”
    “我们郎家,和你有什么好谈的?”郎远枳忿忿道。
    “我等郎平坤和郎年回来。”苏淳风抬腕作势看手表,一边淡淡地对怒气冲冲从楼上下来的几名妇女说道:“你们最好别惹我不高兴,否则我敢保证,让郎平坤和郎年,再也回不来。”
    正要发挥特长撒泼哭嚎撕扯吐唾沫拍着腿骂街的几名妇女,全都傻了眼。
    泼妇招数几乎是她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她们毕竟出身术法世家,心智修养皆有,且耳熏目染居移气养移体,每逢大事足够的涵养性还是有的,不至于冲动昏了头——如今家里中天折柱,仇家强势登门,言辞咄咄逼人,可仇家有足够的底气来跋扈嚣张,为了顾全大局,她们还真不能对苏淳风怎么样。
    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气度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表情冷漠地走过来,坐到了苏淳风的对面,道:“我是郞延的妻子,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苏淳风道:“你当家?”
    妇女怔了下,道:“至少,能做一部分的主吧。更何况,现在郎家能够主事的人都不在,你只能和我谈。”
    “你不是术士,不懂。”苏淳风摇摇头:“一会儿郎平坤和郎年回来,我还是和他们谈吧。”
    “你……”妇女大怒变色。
    苏淳风皱眉看向郎远枳,训孩子般呵斥道:“郎远枳,怎么一点儿礼数都没有?有客人到,沏茶!”
    郎远枳牙关紧咬,双拳攥得嘎嘣响。
    “远枳,去给客人沏茶。”中年妇女挥了挥手,继而瞪视犹自站在那里不动弹,怒视苏淳风的郎远枳,疾言厉色地斥道:“去啊!”
    “是。”郎远枳咬牙转身,去沏茶。
    苏淳风微微一笑,阖目做养神状。他当然知道,自己今天到郎家的这副作态,委实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反面角色形象,可是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一些人,偏偏只吃这一套,他能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苏淳风根本就不可能在被郎家人强硬逐出郎家宅邸后,去决定郎平坤和郎年二人能否回家。
    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优势欺骗。
    他与罗同华之间的联系,仅仅只是知晓了今天下午一点半,郎平坤和郎年、贾天峡三人会被无罪释放。这是高层安全部门鉴于此事的特殊性,直接跨机构接手此案,然后把此案从警方档案中消除得一干二净。
    今天苏淳风到久春市郎家,没有其他人知道,包括罗同华。
    唯一猜测他可能会亲自到郎家的,只有屠惜掳。因为苏淳风在和屠惜掳的短信连络中,询问了郎家的具体地址。
    当然,屠惜掳并不知道苏淳风具体什么时候去郎家。
    客厅内,陷入了令人不适的安静中。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郎远枳端着沏满茶的茶壶和杯子,放到茶几上,就板着脸站到了一旁,继续用恶狠狠的眼神瞪视苏淳风。
    不过,坐在苏淳风对面的中年妇女,也就是郞延的妻子曲继慧,虽然眼神很冷,脸色很差,但还是很主动地端起了茶壶,给苏淳风沏上了一杯茶,道:“久闻苏先生大名,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没有什么主事的能力,在郎家也没这份资格,但我想,苏先生也不必对我如此讳莫如深吧?”
    苏淳风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点点头,语气和缓了些许,道:“一会儿郎平坤和郎年回来,您可以旁听。”
    曲继慧没有再作声。
    几分钟后。
    外面传来了匆匆而杂乱的脚步声。
    当先进入客厅的,是四十多岁,身材高大气势汹汹的郎年,他一双眼睛如铜铃般瞪视着苏淳风,低吼道:“苏淳风,你来做什么?”
    苏淳风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紧随郎年进来的,是郎平坤和贾天峡,和郎年一样,他们和苏淳风之间素未谋面。
    年过七旬的郎平坤,显然要比郎年更有涵养,人老成精的他虽然经历了家族中天折柱的伤痛,又无比冤屈愤怒地被警方拘捕关了几天,但仍旧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他上前挥手制止了侄儿郎年要呵斥并驱逐苏淳风的打算,神色平静地走到沙发旁坐下,凝视着苏淳风,语气淡漠地说道:“敢问苏小友,亲自登门我郎家,有何贵干?”
    苏淳风扫视了一下客厅内众人。
    郎平坤头也不回地说道:“要谈事了,该回避的回避。”
    于是诸多郎家人纷纷离开。
    贾言犹犹豫豫着起身,在父亲的瞪视下,赶紧低着头往外走去——客厅内除却苏淳风和郎平坤,只剩下了曲继慧、郎年、贾天峡、郎远枳。
    “继慧,你也先回避一下吧。”郎平坤淡淡说道。
    曲继慧面露犹豫。
    苏淳风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