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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未知的恐惧最可怕,因为你不知道敌人藏在哪里,不知道一开门,是不是就有一场血雨腥风等着自己。
    渐渐的,老四坐不住了。
    将老五藏进一个大箱子后,拔剑走了出去!
    因担忧敌人就在附近,他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他有自信,自己都能躲得过去。
    他一路朝着池塘边走去,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此时,就连楚芊芊都毫不犹豫地认为,射杀他,根本不可能。
    他找了一圈,除了雪地里零碎的脚印,什么都没找到。
    人呢?
    两个活生生的人去了哪里?
    算上她们,足足四个,全都去了哪里?!
    “出来!”
    “听见没有?我叫你出来!”
    “我知道你躲在附近,我已经看见你了,我数三声,你给我出来,我会手下留情放你一马!否则,你就等着被我碎尸万段!”
    嘎吱——
    像什么东西慢慢打开,又慢慢裂开的声音。
    他扭过头,循声望去,就见老五居住的房间,腾的一下燃烧了起来!
    “五弟!五弟——”
    大哥、二哥、三哥都没了,只剩一个五弟,无论如何都得保住了,不然他回去,要怎么向上头交代呢?
    他急红了眼,冲进院子,看着越烧越旺旺的火焰,随手拧起一桶水便朝自己淋了下去!
    这样,能减少火势对他的伤害。
    可淋完,才发觉不对劲!
    这他妈的哪里是水?
    是油啊!
    他撒腿就跑!
    但已经晚了。
    火,跐溜一下烧上来了。
    “师父!师父!你看!好大的火!”普陀寺的小沙弥指着山脚的方向,“好像是那个庄子着火了!”
    方丈看了看,脸色一变:“逢年过节,庄子里哪里有人?快!快叫上你师兄们去救火!别给烧没了!”
    “是!”小沙弥忙叫上几个师兄,扛了水桶便冲下了山。
    等他们赶到庄子里时,房屋已经全部烧毁了。
    一名白衣少女裹着氅衣又戴了幕篱,被一个丫鬟搂在怀中。
    小沙弥上前,行了一礼:“女施主们,可有受伤?”
    碧珠含泪摇头:“倒是没受伤,只是……只是我们就去山里采了趟药,回来怎么屋子就给烧了呢!”
    “阿弥陀佛。”小沙弥又问,“不知屋子里可还有其他人?”
    碧珠摇头:“没了,这院子,本来就只有我家小姐和两个丫鬟居住,那个去城里买东西了还没回。”
    小沙弥又宽慰了二人几句,与师兄们合力将残余的火势扑灭了。
    等他们帮着清点可用之物时,有个和尚大声叫了起来:“呀!人!人!烧死人了!一个!不对!是两个!啊!不是!三个!是三个!”
    小沙弥忙对碧珠道:“请女施主代为辨认一下,是不是你们的家眷?”
    碧珠忍住惊悚走过去,看着被烧焦的尸体,“呕”的一下吐了出去!
    “不……不……不知道哇……也许是管事的下人提前回来了吧?认不出……”她难受地说着。
    “师兄!师兄!那边有个男人受伤了!”另一个和尚跑过来,说。
    大家围过去,在后门外发现了一个躺在血泊中的男子,他手中持着剑,像刚与人经历过一场厮杀。
    “报官!”方丈听完小沙弥的禀报,正色道,“必须报官!”
    小沙弥行了一礼:“是,师父,明天弟子就带他去官府。”
    方丈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女施主们可安顿好了?”
    小沙弥就道:“安顿好了,弟子刚问过,她们是城中楚家人士。”
    方丈微微闭着的眼缓缓睁开,含了一丝不解地问:“既是城中人士,又为何独居山野?”
    “这……”小沙弥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弟子忘记问了。”
    方丈敲了敲木鱼:“你明日去报官,也顺便给楚家捎个口讯吧。”
    ☆、【v8】立了大功!(一更)
    夜深,风冷。
    楚芊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碧珠听到动静,以为她嫌灯光太暗,忙又稍稍调亮了些。
    但楚芊芊还是睡不着。
    “小姐,是肚子饿吗?”碧珠问。
    楚芊芊摇头:“不是。”
    说完,坐起身,自己穿了衣裳与鞋袜。
    碧珠诧异地道:“小姐你去哪儿?”
    楚芊芊推开门,一股寒风夹杂着飘雪迎面扑来,吹得人如坠冰窖。她踅步而回,取了件氅衣披上:“我到处走走,你不必跟来。”
    走出禅房,楚芊芊在寺里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上回来寺庙,主要是想看看秦姨娘想耍什么幺蛾子,倒是忽略了寺里的景观。
    山峦松柏,梅菊互映,不算极美,却古朴大气。
    走了一段,抬眸,看见梅树下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方丈。
    那方丈也看见了她,并不显得惊讶,只微微笑了笑:“女施主,有心事?”
    楚芊芊施了一礼:“是。”
    方丈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请坐。”
    楚芊芊依言坐下。
    石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两个茶杯。
    方丈执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给楚芊芊:“女施主,请用。”
    “多谢大师。”楚芊芊双手捧起杯子,细细地喝了起来。
    喝完,自己给自己续了杯,又给方丈也续了杯,“大师,人生在世,若不积德行善,是不是就无法修成正果?若作恶多端,是不是就要不得善终?”
    方丈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定定地看了半响,问:“老衲想问女施主心里,何为善?何为恶?”
    楚芊芊揉紧了衣襟:“宽容、谦逊、正直,是为善;刻薄、狠毒、卑鄙是为恶。救人是善,杀人……杀人是恶。”
    方丈听完,看着她笑了:“许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就拿这善来说,它又分阳善与阴德。大家知道的叫做阳善,如女施主口中的‘宽容、谦逊、正直、救人’,这些都是阳善。但世间,还有一种善,叫做‘阴德’。”
    “阴德?”楚芊芊呢喃着,看向了方丈,“常听人说,要积阴德,我却不知,阴德所为何物。”
    “正常,正常!”方丈笑着点了点头,“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衲给施主们做回向时,听到不少抱怨,说,‘这个明明是个好人,怎么下场那么惨?那个明明恶霸一方,为何还富庶了三代?’女施主觉得,这些真的是老天没开眼吗?”
    楚芊芊欠了欠身:“小女愚钝,请大师赐教。”
    “女施主可曾听说过了凡先生的故事?”方丈问。
    楚芊芊摇头:“不曾。”
    方丈“哦”了一声,又缓缓说道:“老衲记得有这么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解甲归田的宰相。说的是那宰相回到家乡,乡亲们都非常欢迎他、爱戴他,但有个喝醉酒的男子冲撞了他,冲撞之后,男子非但不道歉,反而嚣张地顶撞了他。仆人要与那男子计较,宰相却说,‘无妨无妨’。宰相的宽宏大量,想来当时是传为了一段美谈。但两年后,宰相又碰到那名男子,这回,男子因犯下重罪而被押入大牢了。宰相问明前因后果后悔恨不已,认为两年前不该包容他,若是在他犯下小错时对他小惩而大戒,他或许不会越走越偏,乃至最终回不了头。”
    顿了顿,方丈又道,“还有一则故事,讲的是一个百姓口中的恶霸。那时遭遇灾荒,民众的日子不太好过,有些大胆的民众便冲进富人家里或偷或抢,官府不敢对其进行管束。那人跳出来,抓了几个偷盗之人,吊在树上狠狠地打。他的酷刑,极大地威慑了那些想要继续行窃的人,从而预防一场荒年浩荡,拯救了无数民众的性命。以小善纵其恶,则之为恶;以一恶换百善,则之为善。老衲说的这些,不知可解了女施主心中的困惑?”
    楚芊芊微微颔首:“醍醐灌顶。”
    方丈撵着佛珠,会心地笑了。
    楚芊芊仰起头,四下看了看,问:“大师乃有大修为之人,缘何寺中香火如此冷清?”
    方丈闻言倒是叹了口气:“自喀什庆入关以来,佛、道两教遭遇神教打压,香火一日不如一日,关闭的也不在少数。普陀寺能撑下去,还都是托了端敏皇后的福呢。”
    提到欧阳倾,方丈的脸色明显多了一分尊敬。
    欧阳倾在此求子,顺利怀上诸葛琰,之后世宗大兴土木,为其建造了一座宝灵塔。
    但参观宝灵塔的人多,真正求神拜佛的少,所以香火,依旧不大旺盛。
    可尽管如此,方丈还是挺感激欧阳倾。
    楚芊芊从宽袖里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大师道:“实不相瞒,这是我在院子里拾到的东西,大师看看,会不会是死者的?又或者,对案情有没有帮助?”
    方丈打开小包袱一看,是一块纯金令牌,和一张羊皮地图。
    方丈拿起它们,对着月光仔细一端详,霎时愣住:“这……”
    看向楚芊芊,满眼的不可置信,“女施主!它们可是……”
    楚芊芊站起身,施了一礼道:“它们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在大师手里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大师积德行善,这是大师修来的福报,与我无关。”
    翌日,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震惊了京都。
    普陀寺山脚的一个村庄发生了一起特大命案,一人摔死半山腰,两人烧死房中,另一人晕倒雪地。经仵作与大夫鉴定之后,加上碧珠的证词,官府大致还原了故事“真相”——四名男子携任务入京,却在半路遭遇暴雪封路,无奈之下入住了附近的庄子。当时,庄子的主仆在外采药。那四人中,有一人受了重伤,有一人懂得医术,因为伤者的伤口明显被最近处理过,且处理得非常漂亮。懂医术的人上山采药,却因不熟悉地形走错路而跌落摔死。另外两个留在厢房为伤者守夜,其中一人不小心打翻烛台与灯油,火就这么烧起来了。可笑的是,两个健康的烧死了,那个受伤的却逃出来了。
    官府对那名伤者,也就是老五进行了严厉的审问,可不管怎么问,他始终记不起来事发经过。就连自己怎么跑到雪地里,又怎么还拿着一把剑的,也完全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