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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二人见她走近,相继行礼:“见过陛下。”
    商凌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下他们,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普通女子春衣,笑道:“平身吧,一会儿到了外面可别陛下长陛下短的,今日只有兄妹,没有君臣。”
    二人怔了下,狐疑看她。
    商凌月笑看他们解释道:“兄妹身份更方便,阿史那逻鶻你是大哥,蒙舍龙就是二哥,朕自然是你们的小妹。”又转向苏伯玉:“你就是朕的表兄。”
    三人急忙反对如此,商凌月说是圣旨,他们才不得不遵旨,她对柳絮没什么兴趣,只是想看山上的桃花。
    身后跟着身着普通百姓服侍的数十名禁卫军,皆装扮成像是要出游的行人。一行人直接就向京郊一里外天龙山半山腰的佛寺而去,凤耀灵说此地的桃花最为有名,每到盛开时,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会前去观赏。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后,商凌月便下了马车,弃车攀登能容三人通过的台阶而上,这台阶还不算陡峭,宽敞的多,本还有另一条上山的路,她却是更想爬上去。他们一行混在上山的人群中。
    阿史那逻鶻和蒙舍龙紧跟在她左右,她不时说说笑笑,二人只笑言附和,偶尔会赞叹景色动人,苏伯玉则跟在他们后面,一众随从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不太显眼的暗中保护着他们。
    终于到了寺院门口,商凌月有些气喘嘘嘘的停下,一时没站稳,身子微微晃了下,一旁的阿史那逻鶻和蒙舍龙同时伸手扶住,商凌月尴尬笑道:“我没事。”
    二人这才松手。
    正在门边已经年老的僧人合十双掌走到她面前道:“施主请随贫僧来,桃花林就在寺院后,贫道先带施主们去歇歇,随后再给你们带路。”怎么不见什么僧人迎接其他人,大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商凌月暗蹙了蹙眉,余光看了眼苏伯玉,肯定是他安排的,她在宫里走动很少,这爬山也确实累了,未说什么,也合十双掌回了个佛礼:“有劳!”
    片刻后,他们随僧人到了一处没有任何游人的禅房,位于整个寺院的最深处,一棵古槐正发着新芽,树干下垂吊着一口大钟,树的另一旁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各占一边,院里用石板铺就,从敞开的房门看去,颇是宁静悠远,这僧人讲了那口钟的来历,后来让人沏了茶,就退出去了,禁卫军在门外把守。
    苏伯玉入房服侍,先给她斟了茶,又要给阿史那逻鶻和蒙舍龙,蒙舍龙笑抬手阻止,从他手里欲要接过茶壶:“陛下也说了,今日没有身份限制,难得清闲,苏公公入座吧,这等事就不必再做了,本王自给自足,一会儿陛下也有本王服侍。”
    话音落后,商凌月正端着茶杯,闻言笑看向他:“是啊,阿兄,快坐吧。”
    苏伯玉这才恭恭敬敬笑道:“是,臣遵命。”
    商凌月提醒道:“这里可没有什么臣的,你是我的表兄,记住了,下次不可说错。”
    苏伯玉笑道:“是。”说完到了窗户边空着禅垫上坐下。
    商凌月这才无奈道:“阿兄你还是偷偷给我安排了。”
    苏伯玉恭敬笑道:“只是给你安排了个歇脚的地方,其他全部遵照你的命令。”
    商凌月故作放了心,笑道:“如此便好,我就怕你又提前清道。”
    苏伯玉笑语:“不敢,陛下放心。”
    阿史那逻鶻凝视她宽厚道:“苏公公如此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毕竟在宫外,虽然天下太平,但难免怕有意外。”
    蒙舍龙附和:“是啊。”
    商凌月撇撇嘴,无奈笑看他们:“哪儿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你们没注意到上山时,路上遇到的
    行人都喜气洋洋的,面有笑容,京都内所见百姓也都富足,我真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有人要对我不利。”
    阿史那逻鶻笑道:“小心总不为过,你是金玉之躯,是商姒帝国的皇帝,容不得出半点闪失,否则今日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难辞其咎,到时再后悔也晚了。”
    商凌月哎了一声:“好吧,算你们有理。”随即喝了一杯茶,又高兴起来,“你们喝吧,喝完我们就去桃花林。”
    三人点点头,说说笑笑,轻松自在的喝完了杯中茶,丝毫不见阿史那逻鶻和蒙舍龙之间有什么
    争夺,都谦让的很。
    腿脚不再觉得那么酸困后,商凌月便和他们起身离开禅房到了山寺后面的桃花林,刚穿过后院门,便见与宽敞后院紧挨着的一片桃花,桃米分一片,看起来生机勃勃,美丽得让人不由心神摇曳。
    “真好看!”惊不住赞叹出声,商凌月也没顾得上再计较此处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肯定是苏伯玉提前清走了,微微撩起裙摆,小跑着就想桃林中跑去,苏伯玉一步不远,当即跟上。
    阿史那逻鶻望着她欢快的背影,碧眸深处笑意温暖和一丝柔意,顿了下步子后凝望片刻才提步随去。
    “郡王很喜爱陛下?”蒙舍龙状似随意的问话突然传入耳中。
    阿史那逻鶻微诧转眸看向他有礼谦和的眸子,碧眸深处幽光一闪,向已经到了桃林深处的商凌月和伺候的苏伯玉背影一看,边走边笑道:“郡王难道不喜爱陛下么?”
    蒙舍龙哈哈笑着收回了视线,重新落在桃花树下的商凌月身上,也同时笼罩着紧随在后英姿挺拔的苏伯玉,意有所指道:“本王自然喜爱,否则也不会无欲无求,只想一直待在陛下身边了。”
    阿史那逻鶻晓得他话还没说完,未开口,继续听着。
    他顿了顿后,果然接着道:“只是,郡王可想过,陛下的心恐怕现在却并不在你我身上,这宫里有个人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思和视线,而他又是大权在握,你我日后能见到陛下的日子可想而知,后宫的其他人都不是问题,唯独此人是真正的对手”
    说到这里转眸看向他意味不明笑道:“郡王这数月在京都当深有体会,我们入宫求见被他阻拦了多少次,每月能在宫里见到陛下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若长此以往将陛下独占下去,你我又不能久在京中,只怕陛下日后将永远被他控制在指掌之间,而陛下还不自觉,仍然信赖于他。”
    月儿的演技是把蒙舍龙骗了,阿史那逻鶻笑道:“郡王的意思是?”
    蒙舍龙意有所指看了眼和苏伯玉笑言不时看向他们的商凌月,不徐不疾道:“你觉得陛下对苏伯玉是什么心思?他虽是个太监,可你该明白,有些东西并非太监的身份就会阻挡,我怕陛下虽然立我们为侍君,心里却又有真喜欢的人,而这个人还是他。”
    阿史那逻鶻没想到他做如此想,不动声色笑回眸看他:“陛下要喜欢谁,根本由不得我们,她要真喜爱苏伯玉,你我也只能听之任之,没有谁能主宰陛下的喜好。若她真喜爱苏伯玉,本王也乐见其成,只要陛下高兴就好。”
    蒙舍龙笑叹摇了摇头:“郡王真是包容大度,本王却是无法忍受与别人在她心里不同,若陛下并不钟情于何人,对我们所有人便都能一视同仁,否则就会有所偏颇,本王想着也觉不快,除非陛下喜爱的人是你,放眼天下,能与你媲美的再无第二个人,日后本王愿意与你共同进退。”
    阿史那逻鶻听到这里,突然听出了他话外之音,他这是变相投诚,不与苏伯玉继续沆瀣一气,要效忠他们,不露声色笑看他道:“你我是同等品位,何来高低之分,日后自然是互相帮助,郡王也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得陛下青睐是迟早之事,不可妄自菲薄。陛下虽已及笄,但还需有人从旁照顾,你我当齐心协力共同伺候好她,不可让她偏听一言。而信赖也是日久天长积累的,陛下对他的依赖之情由此而来,并非你所担心,只要我们尽心竭力,殚精竭虑为陛下思量,效忠伺候好,人非草木,陛下自然也会有情,郡王不必心急。”
    蒙舍龙会意,抱拳笑道:“听郡王一言,胜本王读书十年,本王会谨记今日郡王之言。”
    阿史那逻鶻笑道:“走吧,再说下去走不过去,陛下该着急了。”说着看看站在原地不动,等他们的商凌月和苏伯玉,见她作势有往回走的意思,他说完加快了步子。
    蒙舍龙看着远处桃花树旁的他们,真正个人面桃花相映红,一个柔婉端美,一个俊逸优雅,若非苏伯玉是太监,还看着真像一对天造地设地璧人,眸底幽光暗闪,笑了笑,跟随阿史那逻鶻疾走而去。
    ☆、第68章 春游刺杀
    第六十八章
    “你们两个站在那么远在说什么秘密呢?说得那么聚精会神?”等他们近了,商凌月笑挑眉问道。
    蒙舍龙微微笑凝她和苏伯玉:“我们看您和苏公公融入这桃花林中,亦成了一道春日美景,看得出神,不由就站住了,彼此赞叹几句。”
    商凌月晓得他没说真话,余光看了眼阿史那逻鶻,不动声色笑道:“原来如此。”
    随即看向苏伯玉得意道:“我之前就说过阿兄你美,这下又有人说了,我所言不虚吧。”
    苏伯玉微微一笑,恭敬道:“臣确实对自己并无什么感觉,能让陛下和两位郡王看着赏心悦目是臣的福气。”
    商凌月笑笑,突然想到了什么,遗憾道:“真应该将画师带上,也能给我们四人绘一张游春图。”
    阿史那逻鶻和蒙舍龙闻言,笑道:“这倒确实是。”
    苏伯玉淡笑凝向她弯腰道:“臣带了画师来此,只是不得陛下命令不敢擅做主张让他出来。”
    他就是这么心思缜密,商凌月不得不赞赏他这奴才当得极为贴心,估计日后除掉他,再没有哪个人能像他如此,有几分真实的惊喜笑道:“还是阿兄考虑的周到,朕想不起来的你都能替朕想到。”
    苏伯玉温和道:“臣的职责,定要伺候好陛下。”
    商凌月笑抬手虚扶他:“一会儿说话别行礼了,你行的不累,我看得累。”
    说完后,苏伯玉叫来了画师。
    商凌月看这爬山也用了一上午,已经日中,正是暖意融融,腹中也有些饿了,选了一棵桃花树,命人铺上了一块锦缎,便跟现代野炊般摆上了些点心,以及从南方进贡来时令瓜果,边吃边赏景。
    她坐在上位,苏伯玉就跪坐在她身旁,以方便伺候,阿史那逻鶻和蒙舍龙则坐在对面。
    惬意放无忧,商凌月许久没能如此享受些轻松的时光了,自从来了商姒帝国就处于神经紧绷中,初时是为了回家,后来一桩接一桩的事情出来,连片刻喘息的功夫都不给她,不知不觉已经来了两年多。
    眼前春光明媚,花香四溢,身处广阔的天地间,纵使心中再有事,也禁锢不住商凌月从心头溢向四肢百骸的放松。
    可惜她还未轻快多久,正要张嘴笑言时,身旁的苏伯玉突然大叫一声:“小心!”
    边说边倾身扑来来,彭得一声将她扑倒在地,商凌月脊背恰好磕在一块土疙瘩上,疼得嘶了一声,脊背一抽,皱眉看向压在她身上的苏伯玉,却见他面色紧绷略带发白,要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大吃一惊,一直都以为他运筹帷幄,天下万事都在掌控中,还从未看过他失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微微有些慌意,此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竟然对他也有依赖,即使他非良善,也依赖他的那份稳如泰山,抬手急扶他:“你怎么了?”
    苏伯玉转眸看了眼就在他扑倒商凌月瞬间,射向她背心落空却是射中了阿史那逻鶻胳膊的箭。
    商凌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了问题,面色骤变,有人刺杀她!刚才苏伯玉救了她一命。
    阿史那逻鶻面色如常,只是伤口再不住的出血,顾不得处理伤口,四处看去,空荡荡的桃花林除了他们再不见任何人,当机立断沉眸对苏伯玉道:“速带陛下离开此地。”恐怕还有暗箭。
    说话间蒙舍龙为他掰断了箭杆儿,苏伯玉应了一声,面色好像在忍着什么,镇定但不失速度的迅速起来,也扶着她站起,商凌月发现他动作间眉心微微皱过又掩饰的舒展开,变化太快,也顾不得细问,压着狂跳紧致的心口,赶紧在他和几名禁卫军保护下离开,剩下的禁卫军则保护阿史那逻鶻和蒙舍龙。
    ☆、第69章 中毒危机
    第六十九章
    苏伯玉带着她到了之前的禅房里,方丈听到他派人传去的消息,即刻派了武僧和禁卫军将禅房保护起来。
    花白胡子的方丈合十双掌,微微弯腰愧疚道:“还请陛下恕罪,寺院后山从未出现过今日之事,老衲大意了,听凭陛下处置,只是还请陛下饶过寺院里的其他僧人。”
    商凌月稍稍平复了心绪,苦笑走近扶起他:“你多想了,刺客要刺杀朕,要防也防不住,你不必担心,朕不会怪罪任何人,你可派人去后山接应阿史那逻鶻他们了?”
    方丈颔首:“已有武僧前去,陛下放心。”
    他们刚说完不久,便听见门外阿史那逻鶻和蒙舍龙的声音传来,商凌月急忙奔去打开了门,看他们都安然无恙,骤然松了一口气:“你们终于回来了!”
    阿史那逻鶻胳膊上的箭还在,沉稳笑了笑:“让陛下担心了。”
    商凌月这才想起要赶紧解决他的伤,急忙转身对方丈道:“这里可有会医术的僧人?”
    方丈点点头,让阿史那逻鶻坐下,回答道:“老衲便懂。”随即他命其他僧人去取了些止血的药米分,准备好清水,细细检查了阿史那逻鶻胳膊上的箭伤情况,才有的放矢小心处理。
    阿史那逻鶻自始至终面不改色,倒是商凌月见拔箭瞬间喷出的血,心口有些不适地悸了下,他看见笑凝向她安慰道:“臣无事,这种小伤战场上常有,箭头上也没有毒,陛下宽心。”
    商凌月勉强挤出丝笑,轻“嗯”一声,蒙舍龙也笑了起来,对着阿史那逻鶻赞叹钦佩道:“郡王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
    紧张的气氛微微和缓了些,商凌月刚要问走后,他们可发现了什么,苏伯玉已然先严肃问了出来。
    蒙舍龙笑意散去,正色道:“再没有人射箭。派去箭来的方向查看的禁卫军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阿史那逻鶻冷沉凝向苏伯玉,碧眸不动声色道:“这次刺杀透着古怪,要当真是为了刺杀陛下,不可能如此就放弃,打草惊蛇后,我们都有了防范,刺杀的主谋者要再想动作便难如登天,这等简单的常识其不会不知。”
    蒙舍龙冷笑一声,凝视他道:“只怕这就是主谋的障眼法,反其道而行扰乱我们的视线,从中谋利。”
    商凌月听他们分析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暗闪了闪眸,还有另一种可能,刺客醉翁之意不在酒,并非要刺杀她,而是另有谋算。如此手段她已经领教过多次,是一个人的拿手好戏,余光不动声色扫过苏伯玉,袖袍中手指压抑一握,他接下来又想杀谁?
    一旁的阿史那逻鶻闻言沉吟片刻后看向他们:“不论刺客目的为何,当务之急须先回宫,宫外每多待一刻都多一分危险,具体事宜随后再行商谈。”
    蒙舍龙颔首,严肃凝视商凌月:“是啊,陛下,还请陛下……”
    苏伯玉冷静平稳打断了他的话:“不能让陛下如此出寺,难免山路上有人埋伏,待我调动的禁卫军到这里后再走。”
    阿史那逻鶻也同意他的安排,对商凌月道:“当照苏统军所言。”
    商凌月点点头:“朕明白,你们都和朕在这里耐心等着。”
    一个时辰后,被调动的左右千牛卫,左右金吾卫四支禁卫军从山脚沿着山道排列到了寺院门口,商凌月这才被苏伯玉和六名禁卫军围住,护送下走出寺门。
    未几到达山脚,一路上再未碰上什么意外,商凌月乘上銮驾急回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