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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程鉴之领命:“是,臣这就去。”
    临离开前,他和周昌邑把芮娘叫到了殿门外,肃重吩咐道:“陛下的眼疾很严重,但也非不可治愈,只是没太医说得简单,日后服侍好陛下,此时所言不可让陛下知晓。我和开国郡公会想办法召集天下名医为陛下治疗。”
    芮娘没想到真是如此,抿了抿唇,凝视程鉴之施了一礼:“陛下眼睛就全靠公公了,公公放心,奴婢遵命。”
    程鉴之温和笑凝她:“陛下的眼睛会好的。我和开国郡公走了,陛下有何事,你立即差刘常来回禀,进殿去吧。”
    芮娘恭送他们离开,才心事重重的回去。苏伯玉不是好人,可她和陛下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他。
    芮娘进去后,一直等候在外的太医才对程鉴之和周昌邑道:“小臣见过统军和郡公。”
    程鉴之问道:“陛下的病情如何?”
    太医愧疚下跪,请罪道:“臣无能,查不出病因,只能判断陛下眼睛复明的可能极其微小,还请统军治罪。”
    程鉴之并未怪罪他,平和道:“起来吧,此事不得泄露出去,你下去煎药,先给陛下补补身子,瞒过她。”
    太医领命:“是。”
    二人随后去往朝堂,路上周昌邑对程鉴之笃定道:“这就是你的计策么?小皇帝中了毒,与你的一样,你如何不让她发现做到的?”
    程鉴之将三日前见商凌月的事告诉了他:“西突厥腰饰刺破了她的手,上面的尖端便是毒箭尖头,毒虽已剩下不多,但足够了。”
    周昌邑顿时笑了起来,叹息道:“你倒是舍得,万一阿史那逻鶻没有解药,也不怕小皇帝因此散了命,魂飞魄散,届时我们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还答应了要给我她的魂魄。”自从苏伯玉中毒,他许久没在他面前这么笑过。
    程鉴之笑凝他:“我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周昌邑又问:“为何要将西突厥牵扯进来?”
    程鉴之笑看他道:“你不想带着期待看戏,而是要听我说么?何时你变了喜好?”
    周昌邑闻言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抬手轻抚了下他的胸口,依偎在他肩头欢喜低语:“没想到五郎你这么在意我,我的喜好没变,我们去宣旨吧,朝臣们该等急了。”
    朝堂上,程鉴之传了商凌月的口谕,只留下凤耀灵,阿史那逻鶻等人,便让退朝。
    殿里只剩下他们后,他才将事情真相告知:“这眼疾太医找不到病根,必须暗中找寻天下名医,此事我毫无头绪,特意留下诸位商量。”
    凤耀灵顿时面色一沉,不动声色平静问:“突缝此变,陛下可还好?”这眼疾也生的太过突然和怪异。
    阿史那逻鶻难以置信:“本王要入宫见见陛下。”
    程鉴之看向他们二人道:“陛下暂时无事,我让太医隐瞒了真相。”
    说完专对阿史那逻鶻道:“郡王若想见陛下,最好明日再说,切不可泄露真相,我怕陛下承受不起。郡王暂先回府,为陛下好,耐心等明天召见。”
    阿史那逻鶻只能压着担忧,颔首:“嗯。”
    凤耀灵凝视程鉴之道:“找寻名医非一日可就,陛下的事不能泄露出去。可立即发布文书给各州府张贴,就说本相得了怪病,若有名医能治愈,重赏一千金。”
    程鉴之闻言不假思索赞同:“这倒是个掩人耳目的好法子,就如凤相所言。凤相随我去见陛下,陛下召见。”
    凤耀灵领命,阿史那逻鶻随后出宫。
    紫宸殿,二人到后,商凌月单独留下了凤耀灵。
    “我瞎了。”她站在窗户前,回头在黑暗中对着也不知道是何处说道:“你走近点儿,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凤耀灵看她眸底无悲无伤,只是虚无的幽静,似毫无涟漪的湖面,走到她左手边:“你现在的表现让我很惊喜。”
    商凌月瞬间就变成了苦瓜脸,喜怒形于色:“那现在这样呢?”
    凤耀灵被她苦中作乐逗得笑了笑:”也还好。”
    商凌月撇撇嘴,听着他的声音,视线总算对上了他,如此她有安全感,虽然眼前还是黑黑漆漆的:“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突然眼盲,之前好端端的,太医的话当时听得高兴,可在眼睛没好前,也不能相信。”
    凤耀灵听罢,凝视她道:“我有一友现还在外游历,等我召他回来,须要等三个月左右。”
    商凌月惊喜:“他有医术?”凤耀灵推荐,她的眼睛便是真有希望!
    凤耀灵颔首道:“他家世代为医,家学深厚,只是不喜束缚,便当了个游医,我二人互引为知己。”
    商凌月听罢这会儿是真的高兴,平静道:“才三个月,我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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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义郡主府,阿史那逻鶻离宫后刚刚返回,赤木勒匆忙拿着宫里传出的密信给他:“郡王。”
    阿史那逻鶻正需要了解宫内的情形,这密信来得及时,他极快打开看去,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陛下眼盲乃因中毒,袖箭。”
    阿史那逻鶻顿时冷笑一声,扔了拇指大小的密信在书桌上:“好个苏伯玉!”
    赤木勒向密信看去,皱了眉:“他竟对陛下手了。”
    阿史那逻鶻冷冷道:“本王低估了他的狠毒,比之苏朝恩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赤木勒拧眉,低沉道:“他想逼郡王自己交出解药,可我们没有解药。”
    阿史那逻鶻眉头锁住,沉默不语,碧眸深处全是毫无办法的寒冰,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噔噔噔”的声音回响在房里,刺耳的厉害。
    良久后声音戛然而止,他收回了手,无望转向赤木勒,苦笑自嘲道:“本王错算了月儿对他的重要性,若知会有今日,当初我绝不会杀了那术士,也不会现在束手无策。”
    赤木勒默然无声,解不了毒是既成事实,说什么也无法安慰他。
    阿史那逻鶻说完抿唇转身,背对他伫立。
    赤木勒静静立着陪伴,直到许久后感觉他心绪好些,才给他分析道:“袖箭毒素其实大部分都已在苏伯玉体内,残留的也没有多少,苏伯玉纵用此卑鄙手段,陛下所中也应当不多,不会致命,且是否会发展至残疾也不一定,依臣猜测,陛下最坏也只会是双目失明。”
    顿了顿,他略走近他:“更何况郡王日后定会对陛下不离不弃,一心一意照顾,陛下永远不会知道袖箭与您有关,郡王切莫愧疚,您如此也是为了陛下的帝国,若被苏伯玉窃国,商姒帝国便是真的灭亡了,他不会容忍任何商姒皇族活着,尤其是陛下。”
    前面的话说出来,阿史那逻鶻都没什么反应,只是这后面的落下,他才微动了动手,缓慢回身,叹息了一声:“本王自然会照顾好月儿,只是不敢想象她知道自己永远失明后会多痛苦,可时机未到,本王和凤相也不能将所有谋划都告诉她。”
    赤木勒如实道:“关心则乱,郡王是太过喜爱陛下才会如此认为。陛下并无郡王所想那般脆弱,您忘了自己刚来盘镐时是怎么评价她的么?”
    阿史那逻鶻怔了下,回想当初自己论断,苦笑轻叹一声点点头:“你说的对,陛下坚韧顽强。”
    此时,盛德坊苏府内,苏伯玉听了眼线回报商凌月的近况,一想便知道怎么回事,正在修剪烛芯的手骤然顿住:“糊涂!”
    ☆、第77章 伯玉行动
    赤木勒诧异,等他看完后问是怎么回事,阿史那逻鶻道:“苏伯玉将刺客与西突厥牵扯到了一起。”
    赤木勒顿时如坠云雾之中:“西突厥早已是郡王的手下败将,败居云胜关外,多年不敢犯境。他这么做能从西突厥能得到什么好处?”
    阿史那逻鶻摇摇头,将纸条放在烛火上边烧边道:“立即传信在西突厥的眼线,密切注意西达头可汗动向。”
    赤木勒领命:“是。”
    此时,盛德坊苏府内,苏伯玉听了眼线回报商凌月的近况,一想便知道怎么回事,正在修剪烛芯的手骤然顿住:“糊涂!”
    高尽国还从没见过他如此情绪波动,虽然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真动气了,束手站着垂下了眸,来禀报的暗卫本能收紧了下巴。
    苏伯玉随后把剪刀给了他,对暗卫下令:“让鉴之立即出宫来见我。”
    两个时辰后,程鉴之到了府内,听到苏伯玉传他,他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但还是明知故问:“兄长深夜传我何事?”
    苏伯玉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指向软榻的另一边:“坐。”
    程鉴之照做。
    苏伯玉凤眸平静,可却莫名带着令人畏惧的气势直视他:“下毒前,你可想过阿史那逻鶻没有解药?”
    程鉴之闻言微微笑了起来,冷静点点头:“没解药也无妨,那点儿毒在我们计划成功前还要不了她的命,你不必担心,更何况你若死了,她的价值便只是傀儡,我觉得瞎眼的更好,反正最后她都要死,瞎不瞎眼的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就下毒了。”
    苏伯玉拧眉:“我的话你全当了耳旁风。”
    “怎敢!”程鉴之急忙摇头:“你说的每一个字我可都全部铭记在心。只是你若死了,你的话我也就忘了,你知道我的记性不太好,没有你,我总是忘记事情,尤其关于商凌月。不过有一件我不会忘记,你中毒是因为救她,那么她也是害了你的凶手之一,我绝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兄长尽可放心。”
    苏伯玉皱眉打断了他的话:“她对我的意义你不是不知,你不能杀她。”
    程鉴之笑意散去,淡淡挑眉凝视他:“她的意义只有你还活着才有,你若因她而亡,我说服了不了自己放过杀人凶手。你知道的,这天下,我只在意你,其他人的生死都与我无关。”
    说完顿了顿,他前倾身子,拉近了二人视线的距离:“你死了,她该给你陪葬,兄长,生不同寝,死便该同穴。所以你得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还是那日说的,我会竭尽所能为你解毒。”
    苏伯玉对着他监执的眸子,收回视线皱眉:“我暂时死不了,最后也不一定会死。你如此做将所有人都逼上绝路,我找到你,不是为了让你送命。”
    程鉴之闻言笑了笑,满身的对抗戾气也散去些,端起身前的茶杯轻啜一口:“兄长,你错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最坏不过就是全死,赌对了却是皆大欢喜。”
    苏伯玉听罢起身,让高尽国给自己更衣:“你在苏府,我回宫。”
    程鉴之晓得他要有所动作,万分期待,乖乖点了点头:“何时我们再换过身份?”
    苏伯玉更好衣,才看了他一眼:“你不能杀她的时候。”
    说完就带上高尽国离开,程鉴之起身去送,看着马车消失在夜色中,他脸上的笑意散去,露出了心头担心。
    此时凤府书房。
    阿史那逻鶻问了凤耀灵商凌月的情况,凤耀灵如实告诉,只是隐瞒了医师的事。
    阿史那逻鶻听罢稍微放了心。
    凤耀灵笑凝他:“陛下还让我给你带话,不要担心。”
    阿史那逻鶻苦笑,叹了口气:“我已很久没有过这般心绪了,我倒宁可失明的是我。”说完平静下来又道:“你可有办法?”
    凤耀灵摇摇头:“找不出陛下的病因。”
    阿史那逻鶻碧眸一凝,意有所指提醒道:“你可怀疑过是有人给陛下下了毒?”
    凤耀灵怔了下,他确实没想过这点:“陛下现在出事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阿史那逻鶻道:“不,对一个人有好处,双目失明的傀儡更好控制。”
    凤耀灵沉吟道:“苏伯玉。”
    阿史那逻鶻颔首:“苏伯玉现在下毒是为了更好的控制陛下,日后她无用了,便可杀掉。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突然失明。任何一种病症变严重前,人都会感到不适。你问过陛下,她之前眼睛可难受过?”
    凤耀灵摇摇头。
    阿史那逻鶻冷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刺客的事情还没了解,陛下又出事,这两件事情必然有关联。若是能找到名医研制出解药,陛下的眼睛便可复明。”
    凤耀灵若有所思看着他含笑点点头:“多谢郡王提醒。”
    一个时辰后他送走了阿史那逻鶻,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书童转头问他:“阿史那逻鶻怎么会联想到中毒?我觉得苏伯玉给陛下下毒纯粹是多此一举,他自己还中毒着。”
    凤耀灵骤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收回视线嗤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多余?想到陛下因毒致盲很正常,那夜可是你提醒我不要相信苏伯玉。陛下是我们的软肋,现在她失明中毒,若我们能查出病因并找到解药,苏伯玉不也就有救了。”
    书童皱眉:“苏伯玉有这么傻么?万一下毒的人没解药怎么办?陛下岂不是必死无疑!”
    凤耀灵又敲了他一下:“苏伯玉不傻!傻得是你!制毒的人总要防备他人将毒药用在自己身上,一颗也会有一颗。现在就看他肯不肯拿出来救陛下,捎带上苏伯玉。”
    书童见他还要敲第三下,猛然后退一步避开:“那不是只要找出给苏伯玉下毒的人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