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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别急,慢慢来。”女师傅似乎看出她的急躁,笑着道,“跑马的时候,身子稍稍放低一些,这样才不易掉下马来。还有,腿莫一直夹紧马腹,等你想要前行的时候再拍打两下,这样马儿才能跟着你的指示时慢时快。”
    洛清鸢朝她点点头,“师傅说的我也明白,只是有时候做起来就忘了。偶尔看见旁边擦身而过的几位驭马姑娘,心中难免急躁。”
    “二姐,你快来追我,连我都追不上如何参加赛马,到时候可别丢了爹爹的脸。”跑出十几步远的洛予豁调头朝她咧嘴一笑,一脸的挑衅。
    臭小子,一到了马背上平日里那斯文劲儿就没了,合着这小子平时给憋得无处撒气,全撒到她身上了?
    “豁哥儿,等着我,看我追上你后不教训你。”洛清鸢指着他笑道,驾的一声从口中低叱而出,然后小心驱着马朝他赶去。远处,便能看到一抹青翠色的影子慢慢移动,虽看不大清楚女子面容,那玲珑的身段却尽收眼底。牵着缰绳的胳膊十分纤细,伏在马背上,背部那曲成的一条线儿十分好看,让人恨不得立刻坐上她马背上,然后将她搂入怀里一块奔马驰骋在这辽阔的草原上。
    一群蹲在土坡边的士兵双眼东瞅西望。咕噜一声,不知谁咽了一下口水。
    “张大佑,你看那边的那小娘们,长得多水灵,这几年看见的西阳女子都是比较彪悍的,乍然见到这么一个身段玲珑的,伙计我就好像是看到了鸡窝儿飞出了金凤凰,心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了。”李黑子道。
    “我呸,你还砰砰直跳呢,真俗,这时候你应该深情地说一句,我等待了千年的人啊,你终于出现了。”张大佑白他一眼,“将军文武双全,怎的没见你学上一点儿,光会点儿蛮力,比起石千总来还差得远。”
    两人正唧唧歪歪地说着,耳朵忽然齐齐被人一揪,痛得哎哟出声。愤愤地回头一看,本想破口大骂,见到那人放大的面孔后瞬间呆立在原地。旁边其他人惶恐地起了身,缩到一堆儿。
    李黑子捂着自己的耳朵嘿嘿笑了两声,“将军怎的来了,难道也是来看姑娘们跑马的?”
    “一群没出息的,都给我滚回去练枪练刀!”席夜枫怒吼一声道。
    没想到将军怒火这么大,众人惊了一大跳。“我们这就回去,将军息怒,息怒!”张大佑立马回道,然后轰着一干士兵连跑带跳地滚蛋了。
    许是方才那一声太大,远处稀稀疏疏练习跑马的女子偶有回头看去的,只见远处一枣红高头大马在一土坡边静然而立,马上男子身姿挺拔,马左右走了走,便看到那竹青色长袍下摆一直耷拉到马腹边,随风而逐,隐约可见袍子下一条修长键拔的腿,黑色长靴踏在马鞍上,膝盖微屈,只是一个侧影也叫人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男子双眼似乎从未转动过,一直是盯着远处某个方向,更远一些的人已看到与他对然而立的人,马上的女子与他相比身段娇小,一身嫩青色裙装与男子的竹青长袍遥遥相应。稍许,那抹竹青色的身影动作起来,迅速朝女子的方向奔去。
    洛清鸢握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中渐渐收紧,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男子朝自己的方向驰马奔来。最后在三步之外停住。
    “不知这位小兄弟可有事?”洛清鸢身边的女师傅礼节性地问了一句。
    席夜枫收回目光,朝她温润一笑,“我是西阳军将领,说来惭愧,方才那边躲着看姑娘的汉子皆是我手下西阳军,都是些没见过姑娘的光棍,方才已被我撵回去了。”
    女师傅听了这话,不由大惊道:“原来是定远将军!”正欲行礼,席夜枫立马止住,“不需这些虚礼。我来就是同姑娘说,下次跑马的时候可以离得远些,免得被我那些不听话的士兵们冒犯了。”说罢,目光灼灼地看了洛清鸢两眼,眼中好似燃了两团火儿。朝女师傅略一抱拳,“我这便离去了。”
    “二姐,那位哥哥骑马的姿势真好看。”豁哥儿定定地看着那飞驰而去的男子,朝洛清鸢道。
    洛清鸢握着缰绳的手一松,里面已是湿濡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将军,你再继续装,丫的、、、╮(╯▽╰)╭感谢罗蜜蜜扔了一颗地雷。么一个
    ☆、京都来信
    女师傅看了那定远将军几眼后目光转向洛清鸢,忽地勾了勾嘴角,“姑娘,我瞧着这定远将军似乎钟情于你。”西阳女子向来有话直说,女师傅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意会出了这么一句话。
    洛清鸢耳根子微微红了红,默了默,朝女师傅大方一笑,“师傅莫要开玩笑了,定远将军岂是我能高攀得上的。我洛清鸢无论无何都不会给人当妾室。”话音稍顿,长长的睫毛齐齐往上一翘,抬眸看着她,“若定远将军真能许我当原配夫人,还能保证日后对我一心一意,我自然不会矫情,立马就答应了他。可是师傅觉得,有这种可能么?”说出的话就像浮起的尘埃,落下的时候看似轻飘飘落下,实则堆积了一片,厚重不可忽视。
    女师傅微愣了愣,“为何没有可能?你俩若是你情我愿,凭他定远将军的身份,如何没法子许你承诺。方才我仔细观察了许久,他看着你的时候眼里的情意浓烈如火,师傅我是过来人,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洛清鸢被他说得心里咯噔一跳,双眼乱瞟着远处的草地,蠕了蠕唇瓣问道:“师傅只一眼便看出这些了?”
    女师傅呵呵笑了两声,“姑娘伶俐,想必也看出了些,只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洛清鸢头愈低,忽地就想起方才那男子策马奔来,一双眼始终是盯着自己,好似没有移开过分毫,她看着看着似乎就忘了周遭其他,眼里只余那一双幽黑幽黑仿佛灌满了灼烫岩浆的深渊。离自己越来越近了,那里面的滚烫也越来越灼人,直到停到了她的面前,倏然就从中蹿起了两把篝火,一直烧得蔓延到了她的面前。第一次见到这么放肆的目光,让她心里仿佛都跟着烧了起来。洛清鸢不知道当时他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她的后背是不是沁出了大片的汗渍,只觉得这会儿风吹过的时候背后冰凉一片。
    他看上自己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明明才见过寥寥数面而已。若是只瞧上了这一副好皮囊,这样的感情有岂会长久。洛清鸢觉得现在的心里是乱成了一团麻,越绕越乱。
    “二姐,那个哥哥挺好的,若是他当我二姐夫很不错。”洛予豁瞅着已经走远的席夜枫,若有所思道,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洛清鸢呵了一声,笑道:“你今年方八岁而已,懂什么好坏,不过是瞅着那人皮相好罢了。古人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谁知道他是不是那种人。”
    “自然不是,古人还云:妍皮不裹痴骨。”洛予豁晃了晃脑袋,道。
    洛清鸢双腿拍了拍马腹,走到他跟前,对准他脑袋瓜就是一记,笑骂道:“你这圣贤书是如何读的,怎能只记半句,古人说的是:妍皮不裹痴骨,妄言矣。父亲若是知道你读书读一半,还不打你手板心儿。”
    洛予豁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方才不过是糊弄二姐的,哪里晓得二姐竟知晓这句话。”
    洛清鸢被他说得一噎,挑挑眉,朝他摆摆手,“罢罢,豁哥儿最聪明了。不过——”挑衅地看了他两眼道:“你若本事了得,下次乡闱的时候便去参加,顺便考个解元回来如何,届时二姐我必定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罢这话,洛予豁皱了皱小眉头,“那岂不是后年,会不会太早了些?”
    洛清鸢嬉笑一声,骑着马悠悠地跑了起来,这么一来倒觉得先前那股烧得心口疼的火辣已经渐渐消了下去。侧头看了女师傅一眼,兴奋道:“师傅,我这次骑得怎样?”
    女师傅骑马护在她一侧,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已能放开许多。照这样坚持两个月,你也不比那些学龄一年的女子差了。”
    “我参加比赛可不是为了拔得头筹,而是能够趁着这赛马节的由头跟着师傅在这辽阔的草原上恣意奔驰,这是我许久盼都盼不来的好事。”说完,笑着跑远,那欢声笑语竟似一朵朵小野花,随着她奔跑的路线开了一路,划过一路的芬香。
    席夜枫已经走开很远,远得回头看去时,只能看到一个半红半绿的小点儿,可是那欢快的笑声仿佛化作水里的波,一圈圈地荡漾开,一直荡到了他的心坎,整颗心一下软成了一滩水。有时候耳力好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席夜枫唇瓣不由一勾。
    “将军——”正前方两人骑马驰来,席夜枫眯眼看了看,待看到是刘明昊和石高后,忙加快了速度迎面而去。
    “将军的速度真快,我被石大哥拉着来帮忙,哪料到方才已看到兄弟们一股烟儿地往回蹿呢。”刘明昊笑道,目光微微斜了斜,好奇地朝席夜枫身后的那片草原看去,远处隐约有几个骑马女子的身影,可惜太小看不清。而席夜枫身后正对过去恰好看到一个绿色的小点儿,隔得不远处还有一匹幼马,上面显然是个男孩。
    席夜枫扫两人一眼,目光停在刘明昊身上,语气淡淡似乎还偷着一些无趣,“回去罢,没什么好看的,刘兄弟若是感兴趣,两个月的赛马节看个够便是,届时的西阳女子多如牛马,势必看得你眼花缭乱。”
    刘明昊被他说得脸一红,连忙收回目光,“将军莫要误会,我只是好奇而已,将军又不是不晓得,京都女子都是长年呆在深闺之内,哪能像男子这般肆意骑马。”
    “刘兄弟见识浅,两个月后的赛马节,我带你去兄弟们去凑热闹,你也跟着我去!”席夜枫哈哈笑了两声,长臂一伸就在他肩上拍了几下,却比平时力道还大,刘明昊一个没留神被他拍得身子猛一前倾,连忙稳住后朝他笑回道:“多谢将军。”
    “石高,这次赛马节由我亲自持办,你给我打打下手。”席夜枫朝石高掷下一句,然后理所当然道:“将参加赛马的名册都让我过目一下。”说完已是驾马朝军营方向行去。
    石高张大了嘴巴,忙不迭在后面嚎了一句,“为啥啊将军,以前不都是我一手操办么?您啥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席夜枫左臂一举,朝两人摆了摆,示意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