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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她竟忽略了这一点,眼前这位锦山夫人,已经不是当年雨夜跪在门口,仓皇无助的女孩。
    送走了陶二婶,苏小辙无力的趴在桌上,长长叹了口气。
    求婚也好,孩子也好,这些事怎么就这么麻烦,偏偏一件都躲不过去。
    林越踏进家门,看见苏小辙一动不动趴着,心中如淋冰水,三两步冲上去,看见苏小辙只是发呆,这才松了口气。
    他弯下腰,戳了戳苏小辙的面颊,“苏小姐,想什么呢?”
    苏小辙这次居然没有反抗,任由他戳来戳去。
    林越收回手,看着苏小辙。
    苏小辙看着这位一切烦恼根源的林先生,又叹了口气。
    林越直起身,退后一步,“苏小辙,看着我。”
    苏小辙懒洋洋的抬起头,“干嘛。”
    “给你唱首歌。”
    苏小辙没精打采的说,“噢。”
    然后她猛地瞪大眼。
    林越一把扯开铠甲。又他妈的开始摸胸肌。又他妈的开始抖臀。
    林越眼神简直如钩似剑,一口粤语声唱得绕梁三日丝丝入扣。
    苏小辙哐当一声,脑门砸回桌子。
    陶二婶回到家中把苏小辙的拒绝一说,范小桑气得连饭也没有吃。
    这个锦山夫人分明是仗着有青州王妃做后台,到现在没有生下一子半女的,都不肯让林越纳妾!
    时近中秋,范宅里准备下了团圆饼,还差一些用来驱虫辟邪的药丸缝在香囊里。
    陶二婶怕范小桑一个人闷在家里会闹出事,千哄万哄的把范小桑哄得出门逛逛。
    她们二人来到了安杏堂。
    安杏堂早准备好了节日用的一应药丸香囊。
    范小桑随手翻了翻,嫌花样不够新,料子不够精,随手丢在一旁。
    安杏堂的伙计上前招呼,“这是咱们镇上最时兴的香囊,您看这颜色,全大周独一份儿的,叫做绮罗黄。”
    范小桑冷笑,“你这话留着忽悠别人,我从小就是看着这些长大的,还独一份呢。”
    伙计瞧范小桑不是善主,索性不搭理,转头招呼其他上门的买卖。
    陶二婶虽然无奈,也不好说什么,挑了两个香囊付账。
    范小桑转念有了主意,高兴道,“娘,再挑几个。”
    陶二婶诧异,“用不了那么多。”
    范小桑道,“多买一些,咱们好送人。”
    陶二婶皱眉,“送人?你要送谁?”
    范小桑道,“既是过节,娘你去拜会拜会以前的老朋友也是应该,锦山夫人那边也不能把咱们拒之门外。”
    陶二婶叹气,“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
    范小桑把嘴一撇,“你不愿意买就算了,我自己个儿买!”
    崔淡人这两个月留在安杏堂侍候媳妇做月子,这会儿正在柜台磨药,听见提到苏小辙,便问,“这位大婶是锦山夫人的旧识?”
    陶二婶尴尬一笑,“是啊。”
    崔淡人招呼伙计把做工精细选料上乘的香囊拿出来,笑道,“既然是锦山夫人的旧识,您只管挑。”
    陶二婶忙道,“那怎么好意思。”
    范小桑选了几个,随口问,“这个香囊有趣,其他都是绣花的,怎么这是个胖娃娃?”
    崔淡人笑道,“这是求子的。”
    范小桑立即丢开,“她?她还是别有孩子了。”
    崔淡人诧异。
    陶二婶拽了拽范小桑。范小桑不理,嘀咕道,“本来就是嘛,都现在还没有孩子,还死皮赖脸的占着位置不肯放……”
    崔淡人皱眉,“这位姑娘指的是谁?”
    范小桑问道,“这位大夫,我听说锦山夫人厉害得很,克死了第一任丈夫,是不是?”
    崔淡人脸一沉,“这香囊我不卖了,两位请吧。”
    范小桑诧异,“诶诶!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崔淡人一转身去了后厅。
    伙计半推半拽的把陶二婶和范小桑送出了店门外。
    范小桑气道,“这些山野村夫……我就知道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店子!”
    陶二婶叹道,“小桑,咱们回去吧,你爹还等着咱们呢。”
    范小桑气道,“我偏不!我这就去扯布料,自己做!”
    玉武敲了敲门。
    林越打开门,见是玉武,“苏姐姐不在,你找她什么事?”
    玉武鼓起勇气,“林大人,我是来找你的。”
    林越将玉武让进屋内。
    玉武道,“我想从军。”
    林越一怔,“从军?”
    玉武点了点头,“我能骑马,也能吃苦,我的箭术也不差,阿爹也说我射得很好。”
    林越道,“玉武,从军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单是骑马和射箭。”
    玉武道,“林大人,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若不从军,要么就去锦山领几亩地当农夫,要么,就去赶考。我读书的本事是不行的。所以要从军。”
    林越还是摇头,“你还小。”
    玉武急道,“阿陆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当兵了!”
    林越看着玉武,“你是为了和阿陆比?”
    玉武低下头,“……不是。”
    林越道,“要么,就是和小石头有关系。”
    玉武慌忙道,“当、当然不是!”
    林越笑了笑,揉了揉玉武的头,“这件事你与你娘好好商量,再做决定。”
    玉武闷闷走了,前后脚的功夫,苏小辙抱着今天核对的账本回来,问道,“我路上看见玉武,这孩子怎么垂头丧气的?”
    林越解释,“他想从军。”
    苏小辙诧异,“打哪儿来的念头?”
    林越道,“大约是耳濡目染。”
    苏小辙放下账本,“也难怪,他们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出身,从小住在军营边,难怪多半都选了从军。”
    林越出神。
    苏小辙问,“林越?”
    林越回过神,笑了笑,“我不想我们的林周周也是这样。”
    苏小辙把脸一板,“谁跟你有林周周。”
    当晚睡下无话。
    拂晓之前,天色漆黑。林越却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小辙,确认苏小辙睡得很熟。
    他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苏小辙也醒了过来。
    这些天来,林越总在这时候出去,再悄无声息的回来,在她的身边睡下,装作一切如常。
    苏小辙悄悄披上黑色大氅,一路跟去。
    林越走入树林。
    苏小辙也跟了进去,留神一路不踩着树枝之类,走得慢了一些,一抬头,竟不见了林越踪影。
    林越往深处走,越走越静,越走越暗。
    两旁的树木憧憧,似乎有人影闪过,再仔细看去,却只是树枝摇动的阴影。
    额头开始抽痛,手心沁出冷汗。
    周围一切忽然向他压来。
    林越知道,又来了。
    这个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再一次出现。
    脚底又是泥泞的井底,举步维艰,无数手抓着自己往下拽去。
    腰间沉甸甸的,他低头看去,是一颗血糊糊的人头。
    人头忽然张口,你杀了我。
    林越大骇,往后倒退一步!
    “不是我!”
    人头翻起眼睛来看他,那树木之后躲藏的人影摇摇晃晃的走来,断手断脚,头颅歪斜。
    每一个都在说,你杀了我。
    林越说,“我没有!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