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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这要是传出去,说不定又有许多鲜卑贵族上门说个没完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甚么。”拓跋演眯起眼睛的样子活似山野里的狐狸,透着一股子的狡猾劲儿,“日后的事可要比这个难多了,这会就怕了他们的口舌,那么后面的事还怎么做下去?”
    拓跋演说着看着自己这一身,汉人重衣冠,他知道自己私底下穿上这么一身,传出去肯定会有人不满。
    “从来没有一件事是能顺风顺水的。”拓跋演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汉化也是一样。当年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还不是血流成河?可是变法之后秦灭六国,统一天下。”他这话不知道是说给怀中人听的,还是给自己听的。
    鲜卑人中有自己主动选择接受汉人那一套的,也有顽固不灵的,“朕既然身为天子,自然要为万年长久计,有些人是否得偿所愿又和朕有任何关系呢?”
    拓跋演说起这些的时候想起那些口口声声拿着祖宗那一套来压他的那些鲜卑勋贵,嘴角的笑都带了几分的寒意。
    真要照着鲜卑祖宗的那一套,他们就该人手拿一根鞭子骑着马放狗去牧羊,根本就不用住在房屋里头,住在穹庐里头更遵守祖制。
    “陛下这话说的对,是妾短视了。”萧妙音瞧见拓跋演嘴角的冷笑,就知道他又在鲜卑勋贵那里听了不喜欢听的话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拓跋演低头香了口她的脸蛋,“我不怪你。”
    上一刻还是朕,这会又是我了。变来变去的也不怕自己都分不清。萧妙音一抬眼,慵懒妩媚的让人心都变成了一滩水,“阿演说的对,我又不是……”她顿了顿,“自然是不明白了。”
    “下面的人可以体恤,但是绝对不能被牵着鼻子走。”拓跋演抱着她咬耳朵。
    “阿演这是在教我?”萧妙音抬眼看着他,拓跋演勾唇俯下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亲。
    “以后这后宫都是你的,不多教你一些,我怎么能放的下心。”拓跋演看出门道,太皇太后拿着鲜卑旧俗的手铸金人来卡着阿妙,估计是为了看看她能不能够担得起皇后这幅重任。
    萧妙音作感动状,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那边有宫人趋步而来。
    “你也换套吧。”拓跋演瞧着萧妙音身上的这套襦裙是南朝的式样,南朝的服饰器物无不精美,北朝的东西粗犷大气,尤其是雕像等物栩栩如生充满活气,可是女人喜欢的衣裳首饰还是南朝那边的更好。萧妙音手里的披帛垂下来,她今日穿着的是碧色的襦裙,上白下碧,清新好看。这样子还需要换?
    “嗯?”萧妙音有些没听明白,不过宫人将椸架搬过来,看到上面的曲裾,她就知道拓跋演想要干啥了。
    她松开拓跋演,跟着那些宫人进去。曲裾对于南朝来说都过时老早了,对于南朝贵女来说穿曲裾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要去穿曾祖母的花棉袄一样。
    萧妙音倒是没有那些想法,曲裾深衣是西汉时常见的茱萸绣纹,她将身上那套襦裙换下,换上那套深衣。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这么古早的服饰,有些新奇。深衣之外套上素纱襌衣,茱萸纹被罩在一层轻雾下。
    汉时的东西在这会都留下不少,所以多少都有个能够参考的,打扮完,萧妙音拖着长长的裙裾去见那边等着的拓跋演。
    “陛下,贵人出来了。”毛奇在拓跋演身后提醒一句,拓跋演回过头去看,一名女子缓缓走出,长长的裙裾拖在身后,她双眸含笑,眼角处皆染上了一层桃花色,她双手拢在袖中,“妾居住在长安槐平里,不知君所居何处?”
    “噗——”毛奇见这场景差点笑场,拓跋演也有些回不过神。
    他眨了两下眼,也双手拢在袖中拜下,“仆为代郡人,祖上曾居住于五原郡,后举族内迁。能在此处遇见女郎,实在是幸事。”
    “君这话妾可不敢当。”萧妙音吃吃笑道,她双手在袖中抬起来,掩住了嘴,只露出一双弯弯的峨眉和眼睛,妩媚天成。“不过妾见君容颜皎皎如同明月,妾有心与君结同心之好,不知君可有此意?”
    汉朝离这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萧妙音从那些汉乐府读出汉时女子和如今一样都大胆奔放的很。
    “女郎如此……”拓跋演面上的笑越发浓厚起来,“不怕仆并非良人?”
    “妾观君言行,尤其这容貌不似歹人,”说着她抬起眼来,眼眸中水光流转,双目含情,看得他心头一紧。
    “女郎如此……实在是让仆……”拓跋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顺势到他怀中。
    “让君如何?”她轻轻一笑,“君如此,让妾好是吃惊呢。”
    “女郎当真是凡人?”他低头揽住她的纤腰,只要用那么一点力,她的腰似乎就能被他掐断。
    “不是。”萧妙音长袖掩面,素纱襌衣落下露出一段洁白的手臂,“妾是长安郊外一只白狐所化,君怕不怕?”
    毛奇见状,对旁边的宫人内侍做了一个手势,宫人内侍们俯身退下,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怕?”男子低低笑起来,“仆善于行猎,女郎怕不怕?”
    “怕——”她拉长了嗓子,“妾怕的很喃——”说完,她哈哈一笑,身体向后仰去。
    拓跋演眼眸极深,将她往深处一勾。重重帷幄垂下,掩去春~色。
    半个时辰后,萧妙音从眠榻上起来,她长发凌乱,衣衫被扯开露出大片的肌肤,她伸手将扯落的衣衫拉上掩住大片好风景。
    “我觉得自己都是妖妃了。”萧妙音看着那边还在喘息的拓跋演道,在那些大臣看来,她算是勾引皇帝不学好了吧?
    “胡说八道,甚么妖妃?”拓跋演从榻上起来,他抱住她,笑得十分开心,“有你在,我才觉得宫廷内也不是这么无趣。”
    “去!”萧妙音就点在他头上。
    ☆、第85章 斗殴
    南朝时兴风雅,那些士族名士自然是不多说,哪怕是那些才兴起的寒门也想要学那些世家,装点一下门面。北朝此风虽不如南朝丰盛,却还是有的。
    萧丽华前几年又是银耳又是胡商生意,另外还拓展了一些东西,她将种完银耳的那些废料倒进田里头,原本一般般的土壤渐渐的也变得好起来。她赚了钱之外,另外又花钱购置了田地,养猪养鸭养鱼种菜,甚至还养了肉牛。
    几乎全是照着现代的那套自然系统养殖来的,甚至庄子上的家人都不必费太大力气来打扰,这上面不如银耳赚的多,好歹也是个进项。萧妙音有了钱,也开始广泛的交际起来,古今都是一样,想要不花钱走动甚么的,就不太可能,哪怕是亲戚之间也要送礼表心意的。
    她让人从靠近梁国的那些郡县里采买来大批的螃蟹活虾运送到平城来,平城路途遥远,光是路上就死了一大批,能活到送到庖厨的只有那么一小部分了。
    不过这样,也不妨碍清河王宴请平城中的勋贵。
    他宴请自己的兄弟还有萧家何家和另外的几家勋贵,螃蟹味美,而且由于地域原因,平城中的贵族还真的不能时常享受到这样的美味,清河王宴请也有让人尝鲜的意思。
    清河王摆出一副只是请几个亲戚吃饭的架势来,请来的人不是外戚就是和其他宗室有姻亲关系的人家。
    宗室的面子鲜有人不给,就算是士族,基本上也不会拂宗室的面子。
    王府门前门庭若市,萧丽华盛装迎接客人,她面上含笑,眉心上是宫廷中时兴的梅花花钿,宣华殿萧贵人喜爱戴梅花花钿,戴上这种花钿后,容貌妍丽非常,宫中的女子也纷纷效仿,贵妇中的年轻女子也不例外。
    “大娘。”萧丽华见着高凉王妃,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握住这位堂姊的手,“我可是把你给盼来了。”
    “瞧二娘这话说的。”高凉王妃在娘家的时候和这位出手大方的堂妹相处的没错,毕竟萧丽华不是不好相处的性子,而且出手大方,很难让人不喜欢她,“你和清河王好事成了才没多久,府内府外的都是事,我怎么好来打搅?”
    王妃们都是正经的经过朝廷册封的外命妇,看着金贵,其实在管家的事上和外面的普通勋贵主母也差不多。尤其府内还有朝廷任命的从长史一下的官史,门内还有一堆的杂事等着。天家新妇可不好做。
    “那些俗事,”萧丽华想起如今手里的一堆事,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清河王倒是交底交的痛快,她一嫁过来,他就把家底都交了,一副任凭她全权处理家中事务的样子。清河王如此痛快,萧丽华倒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虽然有些烦人,但是招呼从姊还是能做到的。”
    萧丽华将那些事丢到脑后去,招呼着高凉王妃在好坐席上坐下。古代主客座次都是有讲究的,如何安排能够看出客人在主人心里是个甚么地位。
    她眼角余光瞟见两个出身世家的娘子,嘴角的笑淡了点。
    不过客人还是要招待,她含笑走上前去,“两位娘子好久不见。”
    北朝的士族并不是守着胡汉不通婚不放的老古董,如今北朝鲜卑当政,士族们要在其手下讨生活,自然是会将那些傲气收敛一二。
    那两位娘子自然是认得萧丽华的,萧丽华和清河王的昏事前夕,平城中的食肆中突然多出许多发过的蒸饼,要价只有几个大钱。
    蒸饼早就在汉时就有了,可是发过的香软可口的蒸饼,基本上都是士族才能享用,其中秘方更是被视作家中机密,一代传一代,如今被个寒门女做出来放在食肆里大肆叫卖,甚至买的都还是那些衣衫褴褛的民人,这让他们情何以堪,各家回去查自家里是不是出了吃里扒外的家人和族人,另外更是做了一些事。
    “清河王妃。”两位娘子微微避开,似乎是不想和这位寒门出身的王妃有太多接触,面上也是淡淡的。
    “何必见外,”萧丽华见着这两人面上淡漠,一副不想和她多有交集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我叫人准备了香软的蒸饼,待会就给两位准备好送回去。”
    此言一出,两个女子面色就变了。萧妙音让人在座位上坐好,回过身去招待其他客人,眼角瞥见那两个女子蹙眉的神情,她心里冷哼了一声,还真的当自己是一盘菜了?
    现代但凡是读过点书的都知道用在食物发酵里头的是小苏打,她才用不着世家的那套所谓的秘方呢!
    宾客入席之后,主客互相行礼入座,宴会算是正式开始,
    拓跋鲜卑汉化已久,即使还没正式的直接和汉人同个姓氏,但也不好还和鲜卑那套旧俗一样,男女混坐。清河王招待男客,清河王妃招待女客。
    宴席之事勋贵中常有,清河王也有几分显摆的意思,大手一挥,那些家人们将庖厨中准备好的膳食摆上来。
    常言道病从口入,在座所有贵人的食具都是放在双耳镂孔器里蒸煮过的。
    何侃坐在席上,手里拿着一只觞,坐立不安。他有些局促的看向那边的何齐,何齐这会儿正放下手里的酒觞,自己拿了一个安息石榴,察觉到弟弟头来的目光,他回首过去看了一眼,嘴角挑起一抹没有多少温情的笑容。
    清河王的帖子只是说了请他,但是他将何侃也一块带来了,当然不是存了多少让这个弟弟见世面的心,族中他是嫡出,可是这个庶出弟弟读书上却有一手,甚至连宫中的皇太后都会过问,这让何齐吞不下这口气,明明就是个庶孽还妄想爬到他的头上来。
    他令何侃换了青衣跟在自己车后来,府中管事的倒也给何侃一个位置,不过那位置正好和那些其他贵人带来的侍从混在一起。
    “小郎是阜阳侯家的郎君,怎么还和我们这些人坐在一起?”那些侍从家人们见到了何侃,很是稀奇。北朝嫡出地位高出庶出,这是实情,而且还有嫡出的弟弟将庶出的兄长当做奴仆对待的。很显然何侃是被嫡出阿兄当做了家人。
    “……”何侃坐在一众粗鄙的家人中间,脸色很是不好,他穿着青衣,嘴唇抿的很紧。何齐从来没有将家中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放在眼里过,这个何侃也知道,他从来没想过和这位兄长争过甚么,争也争不过,只想着自己能够有自己的一份本事,将来好将生母接出来过日子,结果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
    “哎?怎么了?”家人们见着何侃闷闷不语,顿时互相嘀咕起来,不过没几个人真的敢上前对他如何。
    何齐怎么对自己的这个庶弟那都是他们自己家的事,可是家仆过来,那就要命了。
    上过几次开胃的菜蔬之后,家人们在客人的食床上上了鲜嫩肥美的蒸豚,蒸豚是用几个月的小猪做成的,肉质细腻入口即化。
    女客这边的菜肴和男客那里差不多,只是酒水会是香甜可口的葡萄酒之类的。
    看着上来热气腾腾的蒸饼,世家的那两个娘子脸色就有古怪,在场的人都知道其中的缘故,不过萧丽华面上对她们都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甚么明面上失礼的地方。哪怕那两个脸色不好看,众女也装作不知,继续喝酒说笑。
    有女眷用箸了那蒸饼咬下去,轻轻一口,里面的油汤便淌了出来,幸亏那贵妇吃相秀气,才没有让油汤给溅到身上。
    身旁有侍女连忙提醒,“这蒸饼是要先喝汤的。”说着拿了一根细细的苇管递了过去。
    那蒸饼玲珑小巧,和平常的蒸饼不太一样,先用苇管吸了里头的汤汁再用。
    萧丽华眉梢微微一扬,那些个士族不是怀疑她偷了他们的方子么,如今她把那些蒸饼换个汤包上来,继续去说嘴啊。
    她就不信了,还有哪个能够和她一样弄出这个来。
    北方人喜好吃面食,螃蟹之类得少用,也吃不太习惯,光是那壳就费老大的劲,干脆剥了出来做成薄皮包子。
    女眷们尝了一口纷纷点头,只是那两个士族女子面色不太好。萧丽华瞧见她们脸色不好,自己的心情就好了。
    这个时代,知识都是垄断的,士族敢这样也是因为他们有别人没有的书籍。想起这年月,泡菜竟然都还是士族里头口头传下去的秘方,萧丽华简直是没办法想了。
    这点小打小闹,她简直受够了。想要真的把那些士族的脸踩在脚下,光是这几样远远不够。
    萧丽华拿过侍女递来的葡萄酒,陷入思绪中。
    清河王酒过三巡,上府中家伎前来献艺为客人助兴。清河王之前答应过新婚的娇妻,自然是不会随便的去碰那些以色事人的女子,不过府中还是要养这么些人招待客人。
    家伎们并不都是汉女,北朝各民族混杂,高车人,匈奴人,鲜卑人,甚至波斯人都不少见,为了取乐,家伎们自然也是多挑选胡姬出来。
    胡姬身材高大,胸脯丰满,腰肢如同水蛇一样扭动,胡女身材诱人,风情万种之余又大胆的很,那双湛蓝的大眼睛朝着在座的客人一瞥,那些男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酥麻。
    何齐手里拿着食箸,他看着那些胡姬们,喉咙发干,连连喝了几口酒水,酒水下肚,不但没有将体内的燥热压住,反而从小腹腾腾而上,逼得他不得安宁。
    在场的男人多少都有些蠢蠢欲动,酒是色媒人,几觞酒下了肚子,还怎么能够把持的住?只是碍于这是在清河王面前,不敢过分,只是手里拿着酒觞,一双眼睛色眯眯的盯着那些女子。
    清河王哪里会不明白客人的意思,勾起的笑也深了些许。
    他咳嗽了两声,胡姬们献舞结束,面朝上首的清河王俯身退下。胡姬衣着清凉,走到时候还有不少人眼睛盯着那胡姬的胸。
    过了一会,换了一批美人,身披轻纱,除此之外只有重点部位做了些许掩盖,舞姬的手腕和脚踝处都系着铃铛,身体随着乐曲抖动,铃声阵阵,丰满的胸脯也在节奏中颤着。
    接连着两场大肉,哪里还让人顾得上口里的吃食?原本都是些食肉者,也不在乎那么一两口肉了。一心一意的盯着场内的舞姬们,萧闵和萧吉两兄弟今日也在,萧佻今日夜里要在秘书省上值,不能前来,而萧拓,最近博陵长公主身体不适,萧拓要给母亲侍疾,不可能出来吵吵闹闹。倒是萧闵和萧吉两个,没心没肺,跑出来吃喝玩乐半点都不耽误。
    萧斌对着两个孩子从来没有吝啬过,甚至到了年纪还让人安排了服侍的侍女,早就知道人事了,不是那些神马都不懂的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