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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唐奕承被这句话拽回现实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看向陆语。
    一切昭然若揭。
    那片刻间的对视,陆语被他清冷的眼睛看得发憷,她的脸色僵白一片,手里的相机似有千斤重。而接下来的那番话,唐奕承说得有多漫不经心,陆语就觉得呼吸有多困难。
    “她是我的前任,第一个女朋友。”
    摄影灯打在唐奕承脸上,他精致的五官都沾染着光芒,唇角的血痂红得摄人心魄。
    顿了顿,他继续说:“在我人生最糟糕的时候,她抛弃了我,跟别的男人走了。后来想想,如果不是她不愿意跟着我吃苦,如果不是她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可能也不会激起我的斗志……”
    “不,不是这样的!”
    一道急促的嗓音就这么轰然炸响,带着几分陈年的委屈扫过每个人的耳膜,唐突至极。
    陆语从不知道自己能被一个人那么简短的一句话逼到如此绝境,“背叛”这个字眼就像一卯钢钉,顺着唐奕承的话狠狠地凿进她的心脏,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反驳他。
    狠狠地反驳他。
    她这一嗓子喊出来,当即招来三束目光——
    唐奕承的眼神幽深难辨
    悠闲田园之第一酒娘子。
    宁晞的杏眼里蓄满不解。
    周萱萱美眸一眯,突然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联想起唐奕承不着痕迹地让陆语加入他们的团队,她心里隐隐冒出一个疯狂的猜测。
    难道……
    “陆语,你怎么了?”周萱萱敛去眉目间的惊讶,嘴上若无其事地问着,她又转头看了眼唐奕承,“你们有什么问题么?”
    “没……没有。”陆语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她整个人就跟被捅了针的气球似的,没爆,但飕飕地往外漏气。
    她慌忙抬手指了下唐奕承身后的反光伞,那一丝心虚作祟,导致她的声音弱下去:“我刚才是说反光伞不是这样打的,我去调整一下位置。”
    “……”
    忽略掉这个小插曲,周萱萱探身关掉录音笔,以示接下来的对话与采访无关了。
    她撩了撩垂在肩上的卷发,俨如治愈使者一样对唐奕承说:“果然啊,年轻男人就是一张没刮的彩票,那个女人一定想不到你是头奖。你应该庆幸那段感情结束了,那种虚荣又势力的女人不要也罢……”
    周萱萱嘴上嘲讽着“那个女人”,眼角的余光却是一刻没离开过陆语,悄悄捕捉她的表情。
    果然,陆语脸上那种受伤的表情早已无所遁形,她此刻就像是一只遽然被踩到尾巴的小猫,疼到恼怒,却又不知该如何舔舐伤口。
    宁晞的目光一直黏在唐奕承脸上,隐隐泛着疼惜,她在这时也忍不住动了动嘴:“奕承哥,这世上的好女孩儿有很多。那个女人离开你,是她的损失……”
    “相片拍够了。”陆语颤抖着嘴唇打断了宁晞,她无法再在此处多待一秒,利落地收起相机,往肩上一背,她抬脚就走,“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身影,周萱萱仍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她真的猜对了?
    唐奕承口中那个“负心女”就是陆语?
    而陆语口中那个“穷小子”就是唐奕承?
    就这么把两人对号入座,周萱萱若有所思。
    **
    唐奕承在h市三天两夜的行程,安排得紧锣密鼓。
    当天下午,为配合暖阳基金会此行“资助贫困大学生”的活动主题,唐奕承受邀前往当地一所名牌大学发表演讲。
    学校礼堂里座无虚席,掌声雷动。
    对那些对未来寄予满满憧憬的大学生而言,唐奕承的成功史无疑是励志,又充满正能量的。这世上有很多奇迹,就算它不一定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但听听别人的传奇人生,未尝不是一种鼓励。
    海明威有句名言:,andworthfightingfor。
    这世界是个好地方,值得为之奋斗
    弃妇难追之宠妻入骨。
    演讲尾声,唐奕承用这句话作为结语,赢得满堂喝彩。
    可又有谁会猜到,从社会底层奋斗到顶端,一步一步支撑这个男人走过来的,并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一个女人呢?
    陆语当年所谓的“结束”,恰恰是唐奕承的“开始”。
    七年至此,唐奕承终于摆脱了“穷小子”这个寒酸的标签,他从大洋彼岸来到她居住的城市,呼吸她呼吸的空气,走她走过的街道,以崭新的姿态再度入侵她的人生,这是单纯的只是因为当年被甩的是他,所以心有不甘?
    又或者,是因为他还爱着?
    唐奕承大概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夜幕降临,宋远来总统套房找唐奕承时,他正在回复邮件,人不在公司,可公事一天都不能耽搁。
    犹豫了一下,宋远才说:“宁小姐说今晚有沙滩篝火晚会,您要不要一起来玩玩?”
    唐奕承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致,他坐回桌案间,电脑显示屏的微光将他的眼眸衬得深邃清透。他连头都没抬,只抛出句:“你们去吧。”
    宋远无趣地“哦”了声,他对老板的答案不感意外,转瞬说起另外一件事:“对了,唐总,酒店已经给宁小姐腾出空房了,今晚她不用再跟周小姐睡一个房间了。”
    唐奕承略一点头,不再说话,却在宋远要离开时,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从桌案间抬眼,“宋远,你把摄影师给我叫过来。”
    宋远愣了一下,心想大晚上的老板把陆小姐找来房间做什么?
    像是看出他的疑问,唐奕承气定神闲地补了句:“我要选照片。”
    “……”
    宋远立马转身去找陆语了,因而错过了唐奕承眼里那丝意味不明的光。
    也许,连唐奕承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陆语找来,难道只是因为在访谈过后,他就一直没再看到她?
    没过多会儿,门铃声再次响起。
    不知是因为房间里太`安静,还是门铃声略显急促,以至于那“叮咚叮咚”几下,像是敲在唐奕承心上,他心里莫名一顿。
    起身开门,唐奕承的表情也顿住了。
    站在门口的居然又是宋远,他的视线越过宋远,看向对方身后,也是空空如也,“陆语呢?”
    宋远摇摇头,急声说:“陆小姐的房间没人应门,我去问过酒店前台,他们说她刚才已经退房了。”
    “退房?”唐奕承的嗓音微微一沉。
    宋远还没琢磨出老板那瞬间沉郁的脸色是为哪般,已听唐奕承吩咐道:“备车。”
    “唐总,您要去哪里?”宋远挠着头追上他。
    “机场。”他不会再让她落跑第二次。
    ☆、第十五章
    b市,机场高速路上。
    “陆姐出事了,我得去趟h市。可我买不到今晚的机票了,你能帮帮我么?”
    冯晓冬带着哭腔的嗓音透过电波传进梁梓行的耳朵时,他正在驱车前往b市机场的路上。闻言,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猛地发紧。
    “陆语怎么了?”
    “我刚才接到医院电话,她正在当地的人民医院……”冯晓冬已经急得哭出来了
    [未穿今]娇花养成记。
    “你别担心,我今晚正要去h市。”梁梓行说着,陡然提高了车速。
    梁梓行之所以会匆匆忙忙地飞赴h市,本来是因为他看到了关于唐奕承的报道,一时半会实在难以消化其中的信息量,他必须要亲眼证实。可现在,他满脑子只剩下陆语了……
    **
    同一时间,h市,机场高速路上。
    黑色豪华轿车行至中途,突然俯冲下高速公路,一个紧急调头,疾驰着朝反方向的市区驶去。
    车后座上的男人因急转弯狠狠地摇晃了一下,撑在窗棱上的手肘滑落,他那张脸呈现在从车窗漏进来的微光中,焦灼的,凝重的,像是世界末日。
    “开快点。”唐奕承再一次催促道。
    司机默默看了眼仪表盘上已经提到一百三的时速,咬着牙继续猛踩油门。
    夜色从窗外飞驰而过,可唐奕承眼前已然被片刻前的那幕惨剧填满,猩红一片。
    当晚,h市机场高速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
    被一辆重型货车撞得支离破碎的出租车,飞落出车外的相机,以及那些迸溅在玻璃窗上的血迹……车祸后留下的、尚未来得及清理的事故现场,触目惊心。
    唐奕承在去机场堵截陆语的路上途经车祸现场,他原本只是透过车窗向外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却在他眼尾余光瞥见地上那台被摔烂的相机时,他整个人顿时如遭电击般怔住了。
    唐奕承不记得他当时是如何吩咐司机紧急刹车,又如何跨出车门冲过去的,他只知道直到从机场高速折回市区,他耳边仍回荡着围观路人的议论声,那纷杂的声音犹若魔音贯耳。
    “出租车司机当场死亡。车上的乘客是一位年轻女性,伤势严重,生死未卜,人已经被救护车送往市人民医院抢救了……”
    “唐总,航空公司说今晚的航班旅客名单上,确实有陆小姐的名字,但她……没有登机。”还有一小段路就赶到医院了,宋远紧张地攥着手机,支支吾吾的,不太敢看老板的脸色。
    唐奕承没吭声,甚至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那么木然地坐在后座上。
    夜幕笼罩下的公路车流稀疏,昏暗的路灯仿佛怎么也照不亮夜色,路灯光芒的尾端,是黑黢黢的一团混沌,好像没有尽头的时空黑洞,又好像凶途末路。
    晦暗的光影被车窗过滤后掠过唐奕承的脸,衬得他的面色僵白得骇人,仿佛只要伸手一碰,他就会灰飞烟灭似的。
    那么坚韧的男人,这一刻,却被恐惧紧紧地包裹着,从未有过的恐惧。
    不,陆语不会出事。
    她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他还没有把那些委屈讨回来,如果她就这么走了,这个世界只会让他感觉到寂寞,寂寞得让他心里发慌,寂寞得让他再一次啃噬那种痛,那种远比七年前剧烈千百倍的痛。
    哦不,他不要再去讨那些委屈了
    [韩娱]之温色。
    她曾经跟着他过了两年苦日子,现在他终于有能力让她过好日子了,她怎么能先走呢。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宠爱她,他还没来得及给她更好的,他还没来得及再次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说一句“陆语,我还爱着你……”
    七年了,我还爱着你。
    一刻也不曾忘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