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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真能解了毒,他也不用苦熬这么多年,我也不用熬这么多年……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也是要给正经人家做正妻的……
    呵呵,就为了给他冲喜,挑上了我,不但一顶小轿纳了我,还害死我的未婚夫君!他们好狠的心!
    ……他或者好了,或者死了,我都解脱了,就怕他这样不死不活地靠下去……”黑暗中年轻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许久,那声音再次响起,“你去吧,最近小心些。有事我会自己办,你已经帮了我,该还的恩情也还了,从此各走各路吧。”
    “……是!”那黑影慢慢退了几步,一闪身消失在黑暗里。只没发现,黑暗中另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也跟着离去。
    这一夜成国公整整折腾了十来次,也许更多次,到最后两股战战,毫无力气,便是去净房也全靠陆灼抱着来回,刚开始的尴尬和尊严此时已经荡然全无,剩下的只有两件事:去净房,和等待去净房。
    这时他才真的明白,为什么江湖上会传说,凡是用过‘万毒消散’的人从此都隐匿不出。便是他,跟中的毒要强了多几年,这般解毒后也考虑把国公的爵位提早传给儿子,从此隐居幕后了……
    快天亮的时候,成国公终于不再频繁地去净房,能够稍稍安睡个把时辰了,而陆灼也由贴身的随身替换下来,在外间打个盹。这一夜,父子俩个都折腾得不轻。
    “世子!”朦胧中陆灼听到有人轻唤。他勉力睁开眼睛,看到来人立刻晃了晃头,振奋了下精神,一抬手止住了对方的话头。
    他抬头看看已经放亮的天色,轻轻走进里间察看,随从正在椅子上打盹,听见脚步声一个激灵立刻醒来。陆灼摆摆手,轻声问了问后来的情形,便又轻轻走了出去。
    “可是有情况?”
    “回世子,昨夜暗卫发现了些线索,不过……”来人看着世子有些说不出口。
    “说吧!”如今涉及父亲的性命,还有什么为难的。
    “是西跨院的崔姨娘有些情况!”
    “崔姨娘?哪个崔姨娘?”陆灼一时脑子还有些蒙,想了想才道:“你说的是父亲的那个小姨娘?”
    “正是!”
    “怎么回事?”陆灼掬了把冷水洗了洗脸,随便一抹便坐在椅子上听来人回话。
    “……后来,一个暗卫跟着黑影到了下人房,另一个人查出那个房里的人正是崔姨娘。”
    “可知道那下人是哪个?”陆灼轻轻敲着桌面问道。
    “……是车马房的陆全儿,属下查出,前些年陆全的小儿子有一次差点病死,是崔姨娘舍了一截人参救了那小儿一命。”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陆全会去见崔姨娘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看来陆全儿报恩的方式就是给崔姨娘提供信息。他在外院安排车马进出,对于府上来的人是谁当然比别人先知道,所以崔姨娘一定是先有了准备。该停药的时候停药,当然查不出来了……
    只不过,崔姨娘为什么要毒害父亲呢?
    陆灼想不明白。不过,也用不着他多想,一来还需真凭实据,二来这事还得看父亲怎么说。
    一连几天,成国公被反复去净房折的面无人色,尽管后面几天已经不那么频繁,但前期的折磨显然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身体排毒还在继续,每天只能喝点粥水,便是铁汉也熬干了。
    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几天无论夜色如何,成国公的毒都没有再发作,显然这毒是真的解了。
    这天,陆灼看着父亲的气色略有好转,精神也好了不少,犹豫着把暗卫的消息说给了父亲。
    “这些天一直暗中盯着,不过,这些天那边再没动静。搜查也没发现……”
    “崔姨娘?!”成国公的眼神精光一闪,脑海里倒是映出一个年轻秀美的身影,典型的南方容貌,皮肤白皙,柳眉淡淡,温柔少言。总是默默服侍在身边……
    怎么是她?
    “有没有查过崔姨娘进府前的事?”成国公歪在榻上,如今他已经恢复了一二分的气力,总算说话不用喘了。
    陆灼一招手,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递给成国公一张纸。成国公看过以后,缓缓撕碎,浸在了水杯里。
    “明天就回府吧!”
    “爹!您还没好,万一……”陆灼急的站了起来,连忙阻止道。
    成国公微微摆了摆手,道:“无碍,我的身体我知道。这毒是解了,虽然清毒过程……不堪了些,但我已感觉到身体里格外的清澈了。相信再无大碍。”
    “那儿子去安排一下……可是要传消息回去?”陆灼问道。
    “照常即可!”
    成国公解毒成功,打道回府,这个消息对京城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至少,在勋贵圈子里还是引起了一些涟漪。
    隔天傍晚,一辆普通的骡车驶出了成国公府,前往郊外的栖梧庵。
    骡车里,一个打扮素净的年轻女子,抱着个小包袱,默默地缩在一角。直到进了庵,住进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她才恍惚过来。真的逃出生天了?!
    她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是疼的!
    看来她是真的活着!她急忙打开包裹,抖着手从里头翻出几张纸:一个京郊的户贴,一份十亩地的地契,还有一个小屋子的房契,五十两银子,这是她未来全部的家当!
    此时她闭上眼睛,不由想起那时的情形:
    “你恨我!?”她自然知道眼前倚在榻上的那个人就是成国公,如今更加清瘦却精神了许多。
    “我是恨你!”她一直默默如水的眼睛迸射出怒火。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打算遮掩。
    “为什么?”他问得很平静,不想是拷问想要他性命的人。
    “为什么?呵呵,你毁了我的人生,你说为什么?!”她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仇恨,她发狂似地把自己所有的愤恨都朝他发泄了出去。
    坏人姻缘是要下地狱的,难道他不该下地狱?
    要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好好的人家嫁不成,被纳来做妾?
    要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如同守寡?
    要不是他,本应是她丈夫的人,又怎么会命丧黄泉?
    他们国公府不过是仗着权势,轻易就拆散了姻缘,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她就是想要他赔命!
    原本她抱着必死的心,如今却活着……呵呵呵,能活着为什么要死!
    “父亲!”陆灼坐在对面,看着成国公缓慢地喝着参汤,不由问道:“真的是崔姨娘?就这么放了她?还有,儿子向不明白,她哪来的毒一下就下好几年?”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决,父亲就放了崔姨娘,这以后还怎么查?
    成国公咧嘴一笑,“你别小看女人的仇恨,圣人云‘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还有一句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见,这女子纠缠起来不亚于小人。”
    “何况,调查属实,成国公府确实仗势欺人,以八字最适合冲喜的缘由强纳了崔莲儿,引得她未婚夫上门讨说法,争执中丧命。尽管赔了银子,到底是欠她一条命。她要我的命也算不得过分。”
    “可……”陆灼简直无话了。
    “至于,谁利用了她,给她提供长期毒药,关着她倒未必能查出来,你只要注意看着谁去找她,或者准备杀人灭口,只管抓来就是。崔莲儿确实要保住,一命抵一命,算国公府还她的。”还有,是谁出了冲喜这个主意,找到最符合冲喜的八字的崔莲儿……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看父亲风轻云淡地样子,陆灼咂咂嘴,只好出去布置人手去了。
    成国公府如何清理内奸不提,英亲王府上,石初樱正端坐在花厅里,抱着二肥,跟英亲王对峙。
    “侄媳妇,怎么是你来啊?你家男人呢?”英亲王运了老半天气,才平静地说道。
    “啊,楚溆啊,他前些天累着了,我让他歇着了。王叔是信不过侄媳,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啊?”石初樱摸着二肥的虎头,闲闲地说道。
    英亲王差点气个倒仰,这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吗?解毒过程那么……痛苦,他怎么能在一个女人面前那么难堪……坚决不行!
    石初樱像看透他心思一般,轻飘飘地说道:“人家没有人指点的不照样解毒了?”
    英亲王气得乎得一声站起来,一甩袖子,大步往屋里走去。
    石初樱撇撇嘴,也不生气,她还等着对方来求她呢!
    第八十二章王府的女人们
    石初樱没等多久就等来了英亲王妃。
    见过礼,英亲王妃拉着石初樱的手,和煦地说道:“早前你们成亲,正赶上府里头有事,倒没去喝杯喜酒,这回算补上的。”说着,后头的侍女端来一个盒子,里头是一幅红宝石的头面首饰,打眼儿一看便颗颗鲜润,不是凡品。
    石初樱自然知道这些托辞之言,再没有去揭穿的,而且,这种贺礼还真没理由不收,当下谢道:“您破费了!”
    英亲王妃又看看在一边打转儿的二肥,惊讶道,“这是……”
    “它叫二肥,是我从小养着的。”石初樱微微一笑,也不多说。要说这宗室圈子里如今不知道小白虎的应该很少了,英亲王妃乐意假装不知道,石初樱还不乐意配合呢。
    “哎哟,早听说你们家有只白虎,竟然就是这只?瞧瞧我这眼神儿!”英亲王妃三言两语就给自己找了个梯子,又吩咐人拿来了一块羊脂玉佩,“这块玉是我早年得的,正好给你这二肥做个见面礼!”王妃拿出手的怎么可能是普通货色,自然是极好的,二肥还是照旧拿爪子按了按,才拨到跟着服侍的玉雪一边,算是收下了。
    看它这般动作,倒是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收礼了石初樱便招呼二肥告辞,她可不乐意在这挨一天,英亲王妃是来留人的,见状只好道:“……我们王爷就那脾气,这么多年就这么个念想,到了眼前儿反而不知怎么好了。你若回去也好,只怕难免再次叨扰。”
    石初樱见英亲王妃还算明理,便说道:“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开始,这事开弓没有回头箭,半途而废可不成。真若是有事,我自然来看看,不过,到底还要看他自己。成国公那样的身子骨都能挺过去,想来王爷总不至于连成国公都不如吧?”
    言外之意,如果挺不住那就不是身子的问题,是个人意志的问题。
    “哼!谁说本王不如他!刀山火海又如何?本王今个儿也走一趟!”不知何时英亲王到了花厅外头,听见这话立刻气呼呼地张罗着准备解毒。
    石初樱暗自好笑,这个王爷还听壁角,当她不知道呢!不激他一激,这人指不定矫情到什么时候。这下好了,总算可以开始了。
    既然已经开始,石初樱便跟着去了准备解毒的地方,但她是女眷,并不往解毒的屋子里头去,而是跟英亲王妃坐在外头等着。
    只不过这边还没开始,外头到先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侍女匆匆走了进来,跟英亲王妃低声回禀道:“杨侧妃和江侧妃她们来了!”
    她话音还没落下,外头摇摇曳曳来了一群缤纷女子,石初樱抬眼看去,真是姹紫嫣红一片!
    打头的一个三十几岁的银红衣着的女子,朝着英亲王妃行了个礼,笑着说道:“这么大的事,王妃姐姐怎么不叫上咱们几个?
    咱们虽不堪用,好歹也能搭把手不是?再不济也可以陪着王爷共渡难关啊!”说着上下打量起石初樱来。
    石初樱见她一副玲珑身材,容貌艳丽,说起话来更是笑语燕燕,看着对王妃有礼,却句句指摘王妃处事不公。
    英亲王妃显然见惯了这些,只见她抬了下眼皮,嘴角挂着笑,“一个个的怎么不好好呆在院子里,都来这里淘气!?”
    “瞧您说的,咱们不是心里头担心王爷么?哪里能真个没事一般坐得住……”说这话的是另一个穿着玫红锦绣袄子的女子。
    石初樱见她年纪与前一个相仿,却是个肤白赛雪,容颜妩媚的。
    “既是担心,就该好好在屋子里给王爷祈福,盼着王爷大好,怎么倒来这儿添乱?都回去吧,心里头真个有王爷的,就把《般若波罗蜜心经》抄写一百遍,想来等王爷大好了也会感念你们的心意的。”
    抄经?这就是……挨罚了?!
    不光石初樱眨巴着眼睛一幅呆相儿,刚才还燕语莺声一片的女子们也呆住了。
    这《般若波罗蜜心经》字数是不多,可架不住抄一百遍啊!可这个时候谁敢开口讨价还价?真个开了口,那岂不就成了作假之人?真要传到王爷耳朵里,好处没讨到,遭了厌弃还差不多。
    石初樱眼见着刚才还神采奕奕的一群女子,不过三言两语就被削成了落毛鸡简直大开眼界。而刚刚还跟英王妃一口一声‘王妃姐姐’的两个人此时更是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憋屈的。
    “哼,论福气,当属王妃姐姐最大,王妃姐姐抄一遍好歹也抵得上咱们抄三五遍了,王妃姐姐和咱们一起抄不是更有诚意?总比这干坐着动嘴皮子强吧?”
    英亲王妃扫了那银红的身影一眼,淡淡说:“杨侧妃是不服本王妃的管束,还是不乐意给王爷祈福?好歹给本王妃一个明话,本王妃还忙得很,没空和你们一处淘气!”
    杨侧妃绞着帕子,气得够呛,她能怎么说,不服管束不对,不乐意祈福更是错!英亲王妃给她挖了个坑,可她不想跳。不跳又过不去,这下为难了。
    “杨姐姐,咱们回去吧……咱们有心无力之人,哪有资格在这儿给王爷就近祈福……”一个穿这浅粉色衣裙的娇弱女子悄悄扯了扯杨侧妃的衣袖,低声劝说着。
    啧啧,石初樱赞叹,瞧着话说的,还‘就近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