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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哎呦,娘都这把岁数了,点那玩意儿干啥,娘又不念书。”摸到了儿子手,将他拽了进来道,“快些进来,也小声些,你奶奶为着福姐儿的事,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这不刚刚困得睡下了。还有赵姑娘,也是困得歇下的。你昨儿晚上也累得很,赶紧去睡觉吧。”
    朱贵摸了根蜡烛来,才将点起来,余氏就叫唤着要他灭了。
    “娘,还是点着吧,儿子有话说。”朱贵伸手拦住余氏,见自己娘已经坐了下来,明显在等着自己的话,这才道,“儿子找了份差事做,是在敬宾楼当账房先生,二堂姐就是在那里当厨娘,所以就引荐我去了。”
    余氏见儿子找了个不必吃苦劳累的体面活,心里十分开心,可又担心这样会耽误他念书,不由蹙起了眉来。
    朱贵道:“娘放心吧,工作不累,每日都是看看账目收收银子而已。东家也知道我明年要考县学,准许我带着书本去,所以,我闲暇时候可以看看书。再说了,一个月给我二两银子,这哪里也找不来这样既轻松又赚钱的差事。”
    “竟是有二两银子?”余氏惊得都喊了出来,然后又赶紧缩着脖子低声问,“儿子,真的是二两?”
    朱贵点头道:“是二两银子,东家估计是看在二堂姐的面子上的。娘您不知道,二堂姐如今在敬宾楼当厨娘,很多人都是冲着她做的菜来吃饭的呢。不过,大哥还没有娶媳妇,大堂姐嫁人还得一批嫁妆,底下还有暖姐儿跟寿哥儿,大伯一家也不容易,所以,儿子打算领了工钱就先将赁房子的钱还了。”
    余氏高兴,连连点头道:“得还!得还!”又兀自开心着笑,“我儿出息了,我儿能赚银子了。”
    朱贵好笑道:“娘,您别念叨了,虽然是开心的事情,可也不必这般挂在嘴上,还是低调一些吧。”
    这几日,朱福一直在尝试新的家常菜式,最后她决定做砂锅跟火锅。
    ☆、第33章
    鸡鸣三声,外边的天还黑洞洞的,屋子里头也静悄悄的,静得只能听见屋外北风呼呼吹的声音。这屋子虽然破旧,可还算暖和的,尤其是前些日子朱禄又给三间屋子的窗户上加糊了一层厚厚的窗户纸后,屋子就再也不透风了。
    朱福非常留恋暖烘烘的被窝,以及妹妹暖姐儿香软肉和的身子,可是她不得不早起去厨房继续调配火锅底料去。那油泼面已经成了敬宾楼一道招牌面点,但凡头回来敬宾楼吃饭的,都要点道油泼面吃。
    数日过去,朱福中午跟晚上两顿饭点,每顿会做三十份。顾客们也都知道,敬宾楼招牌面点油泼面,一天只有六十份,如果哪天非常想吃的话,就会早早去敬宾楼等着领牌子,只有领到牌子的人才能吃到。
    油泼面的受欢迎程度,远远超过了朱福原本的估算。朱福原本以为,这油泼面就算受欢迎,那也是一时的,等过了那个热乎劲儿,百姓们就不会爱吃了。可如今瞧着,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这里的老百姓对油泼面的喜爱程度一点没有降。
    这也让她重新思考起来,想着,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所以百姓们爱吃又热又烫又麻又辣的食物。这样一想,朱福便想到要做砂锅跟火锅,这俩菜在冬天吃着,也是极能暖和身子的。
    下定了决定,朱福便着手干起来,这几日但凡不是去敬宾楼做饭的点,她都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小厨房里,一次次尝试配各种调料。
    在前世的时候,她最爱吃的火锅是老妈火锅,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跟朋友去吃一次。那种感觉是,只要隔个几日不吃,就会想着那个味儿,只想着味儿就能流下口水沫子来。
    一种品牌的火锅是不是好吃,关键还是在底料,若是将底料配得好了,就不怕没人捧场了。而且如果真的做成功了,往后她只要靠着这配料方子,自己开个火锅店,不怕赚不着钱。
    经过几天的数十上百次试验,朱福基本上已经能够配得出味道不错的底料来了。不过,虽然吃着还算不错,但是总觉得差点什么,朱福并不满意,所以打算今儿再起早继续努力去。
    暖姐儿肉滚滚的身子翻了个边儿,小脸蛋睡得红扑扑的,一双小肉手在半空中抓来抓去,没抓到人,她一下子就睁开眼睛来。
    “二姐姐......”暖姐儿伸手揉眼睛,打着哈欠道,“二姐姐你又起床做好吃的了吗?好香啊,我刚刚还做梦了,梦里二姐姐做了好多好吃的给我吃,可是我还没吃着呢,就醒了。”
    朱福摸着黑去点了一根蜡烛,原本黑漆漆的小屋子立即有了一丝暖黄色的光亮,朱福一回头,就见妹妹正反身趴在床上,肉乎乎的小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正朝她这边望过来。
    而此时,长姐也醒了,正穿着衣裳。
    朱福一边穿衣裳一边道:“是啊,今天还得继续研究好吃的,等二姐姐研究好了,到时候就做给暖姐儿吃。”
    朱喜道:“怪道暖姐儿小嘴那般馋了,就是我闻着那味儿,也觉得香得很。福姐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怎么还是不满意?”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忽然抿唇笑了起来,“你这天天在家熬汤配料,那香味都传到左右邻居那边去了,你没瞧见如今沈大哥来找大哥的次数多了吗?一天能来好几趟。还有林大叔家的铁柱,已经不止一次在咱们铺子外面转悠了,昨天被我撞见,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呢,他撒腿就跑了。”
    朱福心想,林铁柱好吃许是真的,可沈玉楼还真不是。
    沈玉楼来找哥哥,肯定是跟他说明年武考的事情,可跟自己无关啊,怎么也扯到自己身上了哩。
    朱福也不辩解,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等我觉得可以了,到时候将他们都请咱们家来吃饭,解解馋。”
    之前说要谢沈玉楼救命之恩的,因为这几日忙,还没有请他吃饭呢。还有林家,这几日她去林家买猪骨头熬汤,林大叔跟林大婶都是免费送骨头给她,所以等忙完了她也得请林家吃饭才是。
    暖姐儿见两位姐姐已经穿好衣裳起床,外面天也渐渐透出一丝亮光来,她哆嗦着小身子说:“姐姐们都不贪懒,我也不贪懒,我也要起床,我也很忙的。”一边嘀咕着,一边开始自己动手穿衣,然后又碎碎念,“二姐姐煮好吃的,我要帮忙添柴火的,我还得帮寿哥儿穿衣裳,还得喂弟弟吃早饭,然后还要陪着弟弟玩儿,还要等堂哥哥来教我识字,我可忙了。”
    朱福走过去一把将妹妹抱住,亲她肉脸说:“暖姐儿,你告诉二姐姐,最近姐姐给你的钱你都花在哪儿了?”
    “没有乱花,除了给弟弟买糖吃,旁的我都存起来了。”提到钱她就高兴,挣扎着跳下床去,跑到一边墙角底下,搬出一个土罐子来,兴冲冲地抱住土罐子使劲晃,里面立即传来铜板撞击的清脆响声。
    “长姐,二姐姐,你们听,好多呢。”她将装着铜板的土罐子使劲抱住,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兴奋地说,“二姐姐给我钱,我就喜欢存起来,我已经不爱吃糖了,把买糖吃的钱都存起来,将来办大事。”
    朱喜笑道:“你这小嘴贪吃得很,不吃零嘴,怎么熬得住的?”
    暖姐儿昂着小肉脸说:“我使劲忍着,每次忍不住想买糖吃的时候,我就想,吃一块糖就少一个铜板,所以我就忍得住了。”
    “真是难为你了。”朱福将小胖妹妹拉到怀里抱着,对她道,“暖姐儿很乖很懂事,爹娘跟哥哥姐姐都很开心,所以二姐姐决定,等过了年后,姐姐每天给你涨工钱好不好?你自己要是想吃糖,就给自己买一块,但是小孩子糖不能多吃,你跟弟弟一天最多只能吃一块,知不知道?”
    “我知道啦。”暖姐儿很开心,“我要更乖更听话,听爹娘跟哥哥姐姐们的话,还有听堂哥哥的话,努力识字。”
    朱福道:“既然咱们的暖姐儿都这么努力了,那我跟长姐也定要努力起来,可不能输给暖姐儿哦。好啦,二姐姐要去做早饭了,你去寿哥儿屋子,帮寿哥儿穿衣裳去。”
    暖姐儿还没梳洗,顶着冲天小辫儿就往隔壁屋子跑去。
    屋里头朱禄也已经起床了,见弟弟也醒了,他正准备帮弟弟穿衣,一转头就见小妹妹左摇右晃地走进门来。
    “哥哥,我帮弟弟穿衣裳,这是我应该做的。”暖姐儿一屁股坐在寿哥儿跟前,见弟弟白净的小脸儿睡得红红的,只穿着一件里衣的弟弟越发安静懂事,她伸出手臂抱了抱弟弟说,“寿哥儿乖,小姐姐帮你穿,你听话小姐姐买糖给你吃。”
    寿哥儿眼睛又黑又亮,像是水洗过的一般,轻轻点头说:“小姐姐教我识字,我也想识字,我也想念书。”
    朱禄望了弟弟一眼,他总觉得这个弟弟白白嫩嫩又文文静静的,一点不像自己,倒是像二叔家的贵哥儿。贵哥儿打小就是这个样子的,三岁的时候就很喜欢念书,那个时候他一点不爱念书,成日就想着如何赚银子,倒是贵哥儿,进城的时候总喜欢悄悄翻着他书本看。
    后来爹爹瞧贵哥儿是个念书的好苗子,更是拼了命的打铁接活计,就是为了一个月多攒些银子出来给贵哥儿念书。他只上了几年私塾,识得一些字,但是那些文章他一点背不下去,跟沈玉楼根本不能比。
    书念到十二三岁,因为功课不好,成日被先生打手心,还罚站,不许吃饭,他就再也不想念书了。
    他没有将书念好,辜负了爹娘的厚望,一直觉得对不起爹娘。他心里明白,爹娘是希望自家能够培养出一个读书人的,毕竟在这个小地方,读书人是十分受尊重的,谁家里能出个秀才,这家子人就是书香人家了。
    忽然又想到沈玉楼前些日子跟他说的武考的事情,武考考中了也是能够当官的,若是将来为大齐建功立业,还能加官进爵呢。想到这里他就热血沸腾起来,转身就出门子去了,他要好好打铁,得赚足了银子再说。
    一家人才将吃完早饭,朱福正在厨房里熬汤,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那语调阴阳怪气的,整一个叫人不舒服。
    二更:
    朱家小院子中央,此番正站着两位衣着华丽的妇人,两位妇人正是卫三娘的两位姐姐——卫大娘跟卫二娘。
    两位卫氏眉眼间都跟妹妹卫三娘有些许相似,卫大娘是眼睛跟她三妹妹比较像,卫二娘则是鼻子跟嘴巴跟三妹妹像。但是两人虽然衣着华丽,瞧着言行举止,似乎平时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但是就是不如卫三娘好看。
    许是平日里吃住得好,又不必为着生计烦忧,因此身上脸上都是厚厚的肉。
    卫大娘虽然白胖一些,但是毕竟个头高,瞧着也就不觉得胖了,只觉得比之卫三娘稍稍圆润了些。可卫二娘则不同,卫二娘个头矮,瞧着脸模子跟五官,倒是猜得出她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胚子,可如今身子完全走了样,要不是有一头璀璨的头饰跟一身华丽的衣裳撑着,真是比那张屠户的肥婆娘强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