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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木澜陷入沉思,是的,他说的对,自八岁起到了首阳山,只要出了什么事都会去找初二师兄,他有求必应,必全力相助。
    可是……木澜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就是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师兄,竟然骗了她多年。
    “师妹你怎么哭了?快别哭了,师兄这里有颗糖,小时候啊,你一哭,我就给你颗糖,你一吃到糖就不哭了。不管你前一刻哭得多么梨花带雨,只要糖一到手,立马笑得春光灿烂。”
    说着,初二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荷包,拆开缝线,小心地取出一颗糖,刚想递上去却倏尔止住,又将糖收回到小荷包中并塞回怀里。
    “不行,还是罢了。”初二说得满心遗憾。
    这一切举动都落在了七鳐的眼中,他在后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离他更近,语气平淡道:“你是乱葬岗的旧人?”这句话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初二身子明显为之一振,急促道:“你能看出我是谁?”
    七鳐悠悠叹道:“那是自然,你这荷包从何而来?”
    初二又从怀中拿出那只小荷包,放在手心中端详一番,却是忽然脸色一变,冷冷地说:“与你何干?”他语气冰冷,哪里还是往日里和颜悦色,说话轻言细语的初二?
    七鳐见他如此发怒,又回想到他与此时的阿一长得如此相像,会不会是……
    但也说不通啊,他们二人性子截然相反,悬若霄壤,一个隐忍,一个呆傻,怎么会呢?
    “那好,不谈这个,你此间前来,并不是来与我们闲聊的吧?”
    初二收好荷包,从背后徐徐拔出一把剑来,红色剑身,通体木质,赫然是初一那把长木剑。
    剑身萦绕着黑雾,尽是怨灵之气!
    木澜见状连忙挡在七鳐身前,以为初二要杀七鳐。
    “初二师兄,我最后再叫你一声,你若是杀了他,便连我一并杀了吧!”
    初二“噗嗤”一笑,将方才的冷酷神情尽数抹去,又变回原来那个爱说笑的师兄。
    “师妹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杀你,也不杀他。我想……放你们走。”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神色复杂,无声地交流了几句,但此刻魔珠之力还未恢复,只得先作壁上观,就算初二真的要杀他们,那也无法抵抗。
    初二凌空一跃,双手握住长木剑将剑举过头顶,倏尔全力劈下,只见一道黑雾横空打向怨气结界。
    见得金光一闪,听得一地稀里哗啦的声音,那结界化成碎片散落一地。
    木澜和七鳐再次对视一眼,不知初二这到底是卖的什么关子。他明明与初一是一伙的,一个要困,一个要救,这怎么可能?
    所以……这应该是个计!
    二人不约而同地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初二。
    初二收回长木剑,面上饶有笑意地看着他们,三人对视良久,初二才呐呐道:“你们怎么不走啊?还想留下喝杯茶吗?”
    木澜立刻问道:“初二师兄,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要做什么?”
    初二双手一探,尽显无奈之色,走到血池旁,将手指□□血池中搅和一阵,又拿起来看了一番,最后厌恶地掏出块手帕擦了擦手指。
    “什么药?我也不知道哇,不过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他,我想要他活着,就如同你要小七活着一般。”
    七鳐再次一震,他竟然管自己叫小七!
    那么他一定是曾经乱葬岗的人,他到底是谁?为何龙叔也不认识他?一个人就算容貌变了,但那双眸子是不会变的,他全然想不起任何印象。
    “好了好了,废话真多,这可不像小时候的你了。快走吧,我啊,看到你们就心烦。都走了干净,对了,把龙叔也带上,龙叔啊……龙叔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的。小时候,你还抱着我让我做你肩膀上飞呢。”
    木澜不听他这些,拉起七鳐的手就要跑。可七鳐却反手一拽她手臂,径直走到初二面前,直面迎上他的目光,可见到初二的眼神在不住躲闪,倒是现出了几分害怕来。
    “你……就是阿一!对不对!”
    七鳐斩钉截铁地说道,话音未落,径直掐上初二的脖子,将他从半空中提起,同时用一个眼神示意木澜。
    木澜迅速会意,跃起拔下长木剑。可……长木剑一碰到她的手,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初二被提到半空中,他眸子失了颜色,一张脸涨红,咳嗽不止。
    “小七……”
    七鳐听着这熟悉的称呼,明白些许。虽然这些都是阿一应该有的记忆,但是他却和阿一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这又是为什么?
    “你到底是谁?”七鳐松手,将初二扔到地上。
    初二挣扎着站起来,揉了揉被掐出红印的脖颈,可面上却还笑着说:“小七你下手还是那么狠,你刚来的时候我们吵架,之后你把我绑到树上,最后还是二妹将我放了下来,你可还记得?”
    七鳐有些恼怒,怒喝一声:“你是阿一的什么人?”
    初二还是在笑,“你还是那么聪明,是啊,我不是阿一,阿一也不是我,我们组合到一起,才是真正的阿一。所以,你们啊还是……管他叫初一,管我叫初二,这才更为妥当。”
    七鳐低头看了一眼掌心,方才掐他脖子不是为了掐死他,而是为了试试心脉,看看他到底是谁。
    不过手心传来的感觉,却发现他是个半魂……不!他尚且连半魂都算不上,他体内只有一魂一魄!
    看来,这一魂一魄便是从阿一的身体中分离出来,随后自我形成意识成为独立的个体。
    可为何他们的性格会截然相反呢?
    木澜反手却抓住初二的手,激动着说:“你能不能把小时候的记忆还给我!”
    初二抽回手来,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摇头叹气道:“不能,这是阿一做的,再说,你的记忆自抽离出来后就被初一捏碎了,早早消散在这六界之中,你又何处去寻?再说……记忆很重要吗?不重要吧,你珍惜现在就好了,话不多说,你们走吧。”
    语毕,初二再次负手走向血池旁,低头看了一眼龙叔,蹲下身摸着龙叔头上受伤的龙角说:“龙叔,我也是想阻止初一的,但是他不听我的,你还是……”说着,初二祭出一道金光,金光将龙叔巨大的龙身笼罩,随后听得一阵“叮当”作响,龙叔身上的金针尽数散落一地。
    初二站起身来,对着木澜二人说:“龙叔已然受了重伤,留在这里也只是一个死,你们还是将龙叔也一并带走吧,毕竟……龙叔曾待我不薄。”
    木澜二人虽然现在还是不懂初二到底是何居心,但是既然是让他们跑,那当然不会留下,再说此刻的怨气结界已经粉碎,阿一又受了重伤,看来并不会再拦下他们。
    七鳐上前,这时原地闪过一阵黑雾,龙叔化回人形,由七鳐扶着走了出去。
    三人脚下探着路走着,正是顺着来的路往回。
    木澜在前,反手横剑身前,手中捏着那截火折子。
    幽长的甬道内,只听得他们三人的脚步声,伴着火折子上火苗跳跃的噼啪声。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仿佛露出点光亮来,似是冰室内四角上悬挂的白光。
    果然,最后走出一段路,三人终于能站直了腰身,最终回到那间冰室,对,当时就是通过这里,但是还应该走回那个大坑才是。
    木澜收起火折子,看着冰檐的四角宝珠被打落剩下两角。当时是怎么打开暗门来着?
    木澜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白苍仙君的小白瓷杯,可是她原地走了两圈,想起那块冰格已经粉碎了呀,这下可怎么办?
    她抓着头发想着对策,抬头看去,见仅剩下的两盏宝珠明灯不时闪烁一下,福至心灵,打算故技重施。
    她走到龙叔身侧,龙叔还紧闭着双眼,此番他受伤不轻,怕是命不久矣。
    “龙叔?”
    龙叔睁开了眼睛。
    “当时你是怎么打破宝珠的?”木澜指着还在发光的宝珠问道。
    龙叔却不答话,站起身,挥手打出一掌。
    这一掌掌风凛冽,见着室内光线一暗,又是打碎一盏。
    那冰檐下徐徐伸出一个冰格。木澜立刻凑上前去查看,却见那冰格上是一块实心的冰。
    “啊?”
    七鳐扶着龙叔坐下,也走过去看了一眼,手指在上面一摸,淡淡地说:“针孔。”
    木澜一震,惊讶道:“三珠金针么?可是它还在阿一的手里啊。”
    “你不是还有根假的吗?”
    ☆、第38章 出逃
    木澜连连点头称是,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那根假金针,然后插入冰块中,听得“咔哒”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巧锁。
    木澜环顾一圈,可此间什么都未发生变化。
    “嗯?不对么?”
    话音未落,不知从何处飞出无数的翎羽箭,箭势极快,七鳐兔起鹘落般凌空跃起,伸手抓下几支箭来。
    木澜松了一口气,可还不等她将悬起的心咽回腹中,又是一阵箭雨射来,三人皆惊,那箭雨仿佛有着准头,誓要杀了木澜一般。
    木澜满场翻着跟头连连躲避,任凭七鳐在前阻挡,最终还是有一支箭擦过七鳐的手臂径直飞向木澜。
    木澜惨呼一声,那箭横穿了她的左肩,从背后射出,最后死死钉在冰墙之上。
    “啊——”
    七鳐立刻扑上去扶住她的身体。
    木澜捂住左肩,哪里被横穿出了一个洞,鲜血疯狂顺着指缝窜涌出来,将她本就沾染了不少血污的衣衫染了大片红色。
    “唔……好疼。”木澜说完,忽觉脚下一软,遂瘫到七鳐的怀中。
    七鳐二指迅速点上她心口几处大穴,但是鲜血还是不住下流,怎么都止不住。
    木澜的面色愈发苍白,双眼半睁半闭,有气无力一般地动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终归是没有力气。
    “澜澜,你这是怎么回事?!一箭而已!”
    七鳐抓过地上的落箭,见箭头细小且无勾,箭尾羽毛也无毒,她到底是……
    “龙叔!您快看看澜澜这是怎么了?”
    龙叔睁开眼睛,却起不了身,随手捡起一根箭来奉到眼前端详,但半天也不开口说话。
    这可急坏了七鳐。
    七鳐晃悠着怀中的木澜,连连喊着:“澜澜,澜澜你醒醒啊——”
    他忽然止住了声音,因为他看到木澜身上流淌出的鲜血顺着他们身下冰格的缝隙渗透下去。重要的是,渗透进去的血将冰块染成红色。
    一块……两块……
    以木澜身下为原点,顺着木澜的身体四下扩散,直到他们身下的冰块都由透明染成了红色。
    七鳐怔了半晌,久久不知说些什么。
    木澜忽然在他怀中一阵抖动,而后睁开眼睛……
    “嘶——”她扯痛了左肩的伤口,连忙用手继续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