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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裴姨娘这会儿已经没心思去分析亦或是怨恨了,这会儿她满心满肺的恐惧,老夫人想到的她同样想得到。
    嘭、嘭、嘭,没几下,便青肿一片。
    严倩跑了过来,抱住裴姨娘,不让她再磕,她瞪着严嫣,“你还有没有人性,我姨娘都与你道歉了。”
    严嫣气笑了,“哟,那照你们所言,还是我错了?我让她往我娘身边安插人,偷了我娘的首饰,还赖在我头上了?事发之后,磕两个头,就能了事?谁给你们这种强盗的逻辑!”
    她看了看老夫人,又看向裴姨娘与芳草等人,“我说话从来算数,今天这事不查清楚,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那就让顺天府的人来查。你们不是喜欢避重就轻吗?还有你们不是见钱眼开被收买的吗?继续慢慢编,现才未时,离天黑还早。”
    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今只能弃车保帅。
    老夫人歇力稳住抖索的嘴唇,不再去看裴姨娘,“如此刁奴,居然还敢死不认账!你们尽管继续抵赖,让人把这两个老子娘全家都给找来打,我倒看你们招还是不招!”
    ……
    剩下自是不必说。
    不光芳草芳翠,连裴姨娘自己都招认了,这两人确实是裴姨娘利用权利安插到沈奕瑶身边的,就是为了能打探到锦瑟院的消息。
    裴姨娘屋里所搜出来的东西,也都盘算出来并与沈奕瑶嫁妆单子对了,不光是那支赤金累丝嵌红宝双鸾点翠步摇,零零总总还有其他小件的首饰摆件繁多,俱是那种珍贵外面不易见的物件。
    沈奕瑶羞愤、恼怒等等情绪自是不提,她与裴姨娘一向关系不错,如同亲姐妹,如今竟宛如笑话一般。不光派人偷她的东西,还安插人在她身边打探消息。
    能打探什么消息,就如芳草所说那样,打探关于侯爷的消息。
    当然,目的绝没有如此简单,只是这三人都不敢说,不说可能还能留条命,说出来那只能是死了。
    但不管说不说,这对沈奕瑶来说都是一项打击,刷新了她的三观。告知了她一个道理,后宅女子没有纯友谊,就算有友谊也不过是骗人骗自己。
    按下不提。
    整个事情发展经过,让薛氏看得目瞪口呆,让陈氏半响回不过来神。老夫人恨不得将裴姨娘掐死了事,倒是裴姨娘心理素质极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本来一件很小的事情,拔起萝卜带起泥,将裴姨娘伪善的面孔完完整整给撕了下来。
    如今还有人会相信裴姨娘是温柔恭敬谦虚柔顺的吗?
    那只有天知道了,至少当事人之一沈奕瑶是不会信了。
    裴姨娘所有的‘私房’也已盘算出来,去掉属于沈奕瑶的东西,与本该是裴姨娘的物件,其他零零总总盘点下来,加那些现银和银票,裴姨娘一共贪墨了公中四万余两现银。
    这是普天同庆的好事。
    府里这下总算不用削减开支了。这是大房和三房的想法。
    这些银子小心着用,可以用几年,威远侯府终于可以缓过来劲儿了。这是又气又怒的老夫人,唯一一处可以宽慰自己的地方。
    至于裴姨娘,还未等老夫人斟酌出来怎么惩治她,外出的严霆归府后,听闻整个事情经过,雷霆大怒,亲自出面严惩了她。
    鉴于裴姨娘是正儿八经的贵妾,又生育有功,惩罚不易过重,毕竟不看僧面,还要顾着严弘和严倩长大以后的颜面。当然,也不能过轻,要不然难以平息众怒。
    裴姨娘被单独关去府中最偏远的一处简陋的小院子里,让她对着菩萨忏悔己过。因是处罚,自然不会让她过好日子,只有一个婆子负责看着她,照料她起居饮食。裴姨娘是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这种清苦的生活对她来说,惩罚不可谓不重。
    严弘暂时挪来和老夫人住,等过了十岁就挪去前院,严倩年纪也不小了,单独给了个小院子。
    严霆还下令,任何人不得去探望裴姨娘,包括严弘和严倩。
    至于芳草和芳翠两人,直接打死,全家发卖!
    裴姨娘还想求饶,见了严霆的神色,再不敢出声,而芳草芳翠两个直接吓晕了。
    她爹非常的识相。严嫣想。
    她当然不想放过裴姨娘,可她爹都亲自处置了,惩罚也不轻,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错来,她当然见好就收。裴姨娘毕竟是个贵妾,又生育了一子一女,哪怕是为了严弘和严倩,老夫人和严霆也不会让她太惨。
    整个事件终于告下了一个段落。
    ***
    事件已经过去了几日,当日在场之人每每想起当日那事都会心神荡漾。
    不光是事情跌宕起伏与各种戏剧化的转变,严嫣给人的印象也极其深刻。
    不知何时,这个还幼小的女童已经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少女了,杀伐果断,手段狠辣,对付敌人一击必中,毫不留情。
    很多时候,洞悉了整个事件来回经过的人们都会不由自主的想着,这是个意外?可之后又会不由自主去否定,什么样的意外会如此惊心动魄、顺理成章,几乎只是转瞬间,在威远侯府称霸多时的裴姨娘就这样被掀了下来,陷入万劫不复。
    可不是意外又让人想不通,如若说是大房三房和严嫣联手,实在不通。源头之始的那碗惹祸的燕窝,与严茹严倩之间的矛盾,都是不可预料的,怎么可能会计划的那么好……
    左思右想,大家只能将事情归于意外,而裴姨娘实在是个倒霉的。
    只有凝香阁里面自己人知道,这真是一个意外。有所差别的就是,府中削减各处开支下面怨声载道之时,严嫣让邹妈妈吩咐人传了些流言蜚语出去。
    “真的是这样吗?”严陌瞪大眼睛问道。
    邹妈妈在一旁笑着道:“四少爷真是如此。”
    严嫣点了他一下额头,“姐姐可没让你说那句话,是你自己说的。”
    她当然不会告诉弟弟,就算他没有突然的那处神来之笔,她也会将话题往那处绕去。裴姨娘她从来没打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把握。
    至于有人问严嫣在里头起了什么作用,严嫣想说,其实她也是受害者啊,别忘了裴姨娘扣了她的食材银子,所以同仇敌忾是必须哒。
    倒是那支步摇是个意外,严嫣没想到裴姨娘会那么蠢,这种东西也敢收在身边。
    裴姨娘当然没那么蠢,她只是没想到有人会去搜她的紫玉轩,更没有想到她藏得那么隐秘的东西居然被人找到了。她不知道邹妈妈在后宅大院混迹几十载,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识过,那处床板子下面的暗格就是她翻出来的。
    ……
    老夫人手里有了银子,府中各处恢复以往,总体来说,还是有些削减,但不像之前那般紧张了。
    裴姨娘被关,老夫人自然而然将中馈之事收于掌下,现如今她对谁管家都不放心了,反正现在自己耳聪目明还能动弹,还是自己管着放心。
    事后,沈奕瑶几次想对严嫣说些什么,严嫣总是冷眼以对,让她欲言又止,再加上镇国公府那边问题一直没解决,她也没什么心思。
    严霆态度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严嫣却看出他每次看她时,眼中的那抹冷意。要说心里没感觉那是假的,只是不知为何却并不难受,也许在很久以前她就懂了,父亲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并不亲近的人。
    骆怀远又给严嫣递了几次信,严嫣也将府里发生的一系列事告知了他,骆怀远在信中臭屁的说,阿嫣妹妹越来越有自己的机智了,要知道最上等的阴谋诡计从来不是主动设计,而是造势、顺势为之。
    严嫣如今已经对骆小胖这人说话的方式极为习惯了,她失笑之余,又觉得懂了点什么。
    当然骆怀远也同样把自己计划的一些事告知了她,他当然不会说他是为了积蓄力量,以后用来保命,只能大义凛然说了一句在现代时非常经典的话,命运掌握在你手中。
    严嫣的感慨自是不提,同时她也知道了骆怀远即将开展他的第一份生意了。
    不过来信只说已有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骆怀远却并没有说。
    严嫣表示非常好奇。
    ☆、第53章
    被严嫣好奇的骆怀远,这会儿正在苦逼着呢。
    倒不是其他,而是手里没钱。做什么不需要钱啊,没钱所有想法都只能是空。
    他翻遍自己和小安子所有的财产发现,苦逼的两个几乎没什么钱。小安子倒是比他还要富裕一点,零零散散还有几两碎银子,这是勤俭老实的小安子攒了好几年的私房。
    骆怀远就悲剧了,翻遍浑身上下,一个铜板也无。
    皇子需要什么银子啊,吃喝用住都在宫里,手头宽裕的皇子当然少不了打赏宫人奴才们什么的,一出手就是金豆子金叶子,可这都与骆怀远没什么关系,作为一个不受宠兼偶尔还饿肚子的皇子,谁给他发银子打赏宫人。
    身上所穿的衣裳布料倒是不错,玉佩摆件啥的也挺多,可宫里出来的东西都是御造,除非有人脑残了,才会收这些。当然骆怀远也不会将这些东西拿出去换钱,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代价绝逼高得他不敢想象。
    很窘迫!
    非常窘迫啊!
    皇子府账面上倒是有银子,皇子的吃穿用度都是内务府置办,也有拨些银子供皇子日常花用。可这银子并不在骆怀远手中,四皇子府总管喜公公那尊大门神还杵在那里,所以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即使他找借口从账面上支些银子卖东西,但百十来两能干什么!
    骆怀远几乎要绝望了,几乎!
    ……
    小安子推门进来,手里拎的全是一包包各式糕点果子,还有两根冰糖葫芦。
    “殿下,您要的东西,奴才都买回来了。”
    屋中一角,骆怀远正抱着药碾子‘哼哧哼哧’使劲滚着。
    见小安子进来,他丢下手里的铜磙子,抢过小安子手里的糖葫芦,咬了一颗下来。
    “那老东西没问东问西吧?”
    小安子擦擦汗,“那倒没有,喜总管见奴才买了这么多零嘴回来,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那倒也是,天天问也不嫌烦。”骆怀远含混不清咕哝道。
    小安子将手里的各式纸包放在桌上,有两个褐黄色纸包被他特意拿了出来,“这是您交代我买的东西。”
    骆怀远先是眼中一喜,而后撇嘴,“这么一点儿,三下两下就没了。”
    小安子已经连哭丧着脸的力气都没了,“殿下,不能带多了,要不然该被喜总管发现了。”
    骆怀远哼了哼,咬着嘴里的冰糖葫芦。
    “累了?”
    小安子点点头,肯定累啊,转悠了大半个京城,到处有名的好吃的零嘴,从西城跑南城,换谁都得累。
    “饿不?”
    小安子刚想点头,顿住了。
    “饿了就吃糕点吧。”
    小安子哭丧着脸,去倒了一壶茶来,然后拆开几包糕点,最近他和四皇子殿下日日吃糕点,吃得都快吐了,因为四皇子‘喜欢’吃糕点啊,‘喜欢’得连饭都不吃了。
    喜总管当四皇子在宫里受了磋磨,没见识过外面各式各样的吃食,对四皇子‘喜欢’吃各式糕点零嘴啥的,也没说什么。小安子这才能日日借着给四皇子买他‘最爱吃’的糕点,偷偷夹带点私货进来。
    小安子啃了两口干巴巴的杏仁酥,实在咽不下去,倒了杯水冲下去。
    “殿下,咱们还要吃多久这个啊,小安子吃得都快吐了。”
    确实快吐了,这么多糕点果子不消化下去,第二天怎么接着给四皇子买他‘最爱吃’的糕点出府,又怎么能从账房那里支银子呢?
    只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为了夹带些私货进来,骆怀远也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