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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红烧大虾之所以是鲁菜的经典,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成菜要做到色泽红亮,虾肉鲜嫩,滋味鲜美,并不容易。
    虾本来就不好入味,所以多以清淡的做法为主,如白灼或者清炒,再就是剥出虾肉来做虾球等等,尤其这道红烧大虾,选用的原料是渤海湾的对虾。
    郝懿行《海错》一书中曾记载,渤海海中有虾,长尺许,大如小儿臂,渔者网得之,两两而合,日干或腌渍,货之谓对虾。
    可见其大,故此更难入味,而红烧大虾既要入味,还要保持其虾肉的鲜美,更要求色泽红亮,这才是最难的地方,老抽是绝不能放的,放了老抽就会变得黑黢黢无法入眼,八角这类香气中的更是要不得,放了就毁了这道菜。
    具体需要注意的要点,一个是必须清洗干净,否则会有异味,二是最后浇上去的卤汁要厚,否则会寡淡无味,再有,便是一个靠字。
    调好味用卤汁靠上五分钟,切记掌握好火候,过了虾肉则老,失去了本来的鲜美,火候不足却又无法入味,最后就是卤汁的颜色要红亮,这样收汁的时候紧裹住大虾,出锅之后方才有红亮诱人的色泽。
    先上去的便是这道红烧大虾,蜜汁梨球跟糖醋鲤鱼相对容易,错后了一些,什锦豆腐羹对安然来说更是手到擒来,故此放到了最后,再说一道羹,早上也不合适。
    安然的这道红烧大虾一端上去,本来还缠着安嘉慕说话的,上官瑶不禁有些意外:“还说表哥是糊弄我呢,原来安府真有手艺好的厨子。”
    逍遥郡王瞥了她一眼:“我糊弄你做什么,莫说这道红烧大虾便是御膳,安兄这府里的厨子都做的相当地道,我瞧着比韩子章那老家伙的手艺也不差什么,上回我还想见见这位大厨来着,不想,却赶上她病了,未能如愿。”
    逍遥郡王的语气颇有几分遗憾:“今儿安兄可不能让本王再扫兴而归了,叫上来让本王见见,也好当面赏她,这样神乎其技的厨艺可不多见。”
    逍遥郡王一句话,安嘉慕还没应,上官瑶也道:“倒是好手艺,竟是我吃过最地道的,安大哥你快把这厨娘叫上来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做出如此地道的红烧大虾来呢。”
    便是苏夫人一想大咧咧的性子,这会儿都有些看不过去,这位还是总督千金呢,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这么一句一个安大哥的叫着不说,那眼里的意思,只怕别人不知道呢,
    关着这两位的面子,安嘉慕自是不好拒绝,再说,今儿也有意调,教这丫头,让她吃一回瘪,明白一个道理,不跟着自己,她永远是个抬不起头的下人。
    便自己最稀罕她的一身傲骨,也得先折了她的傲骨,让她屈服,之后自己可以给她最好的一切,只要她想要的 ,自己都可以给她。
    、
    他自觉已对这丫头挖心挖肺,可为什么这丫头竟还如此不屈不挠的跟自己拧着呢,那今儿就让她知道知道,没有自己的庇护,她安然什么都不是……
    ☆、第 39 章 百搭莲藕
    酒席仍开在荷香榭,立了秋,满池妍丽的清莲早已七零八落,只留下一池残荷在秋风中,努力摇曳出最后一抹风情,却也别有一番萧瑟之美。
    对于安然这样的厨子来说,春夏秋冬都各有妙处,因四季都有属于它的独特食材,进而便能烹制出不同的美味佳肴来。
    就如此时这满池残荷之下,便藏着清香嫩滑营养丰富的莲藕,挖出来洗去上头的淤泥,可炒,可烹,可煮汤,可熬粥,千变万化。
    藕是安然最喜欢的食材之一,安然相信,每个食材都有它们独特的个性,而莲藕算柔和中正的一类,可以单独烹煮,亦可以跟任意食材搭配,做出大众熟知的极品美味,荤素皆可。
    例如,跟红豆可以煮一道红豆莲藕汤,跟猪骨同样也可,跟糯米搭配只需一小把干桂花,便可做出一道江南著名的甜品,糯米桂花藕,夹上猪肉馅,裹着面糊炸制金黄,又是一道北方著名的家常小食藕夹。
    还有莲藕丸子,藕茸圆子,黑米蒸莲藕,等等……几乎跟所有食材跟莲藕都可搭配出一道让人欣喜的美味来。用现代的一个词就是百搭。
    任意搭配却又不会失去其独有的味道,就像它的生长环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自我,不随波逐流,既可在淤泥中成长生存,也始终坚持着自己。
    她希望自己能像这些淤泥之下的莲藕一般,坚强自在,所以,她也会坚持着自己,不会妥协,故此,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在这些人眼里,或许她只是个卑微的厨子,但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有着他们无法理解的精彩跟骄傲。
    她从来不会自卑,正因为坚持,所以从来也不会觉得自己卑微,更做不出卑微的姿态,哪怕知道这些人大多数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也一样。
    望着荷香榭外不急不缓走过来的小丫头,荷香榭里没见过安然的,差不多都愣了一下,尤其逍遥郡王跟上官瑶,怎么也没想到能做出这么精致地道膳食的大厨,竟是个小丫头。
    逍遥王岳锦堂不禁挑了挑眉:“安兄这府里还藏着这么个宝贝呢,便本王刚从江南回来,都不得不赞一句,这丫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安嘉慕脸色颇有些阴晴不定,心里忽觉自己拿这个机会调教小丫头,是不是有些失策,岳锦堂可是出了名儿的色鬼,又是个吃货,当年勾引丞相府的厨娘的事儿,如今还是京城的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更何况,这丫头如此可人,不是自己稀罕就觉得好,说起来,他们这样的人,美人见得还会少吗,不说府里的侍妾都是千挑万选姿色出挑的,就是外头那些能凑上前伺候他们的,哪个不是,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身段有身段。
    且,无不打叠起千般柔情小心的伺候着,小嘴更是甜,能唱出婉约动人的小曲,更能说暖心的情话儿,哪像这丫头,硬邦邦的像块石头,既不领自己的好意,更不解风情。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安然却更有种不一样的味道,这股味道让她迥异于其他女子,显得格外特别。
    就像此刻,即便仍然穿着那身半旧的丫头衫裙,洗的都已发白,通身没有半件首饰,头上也没有鲜艳精巧的绢花,一条简单的大辫子,就跟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毫无二致,可那张没有任何脂粉的小脸却越发的好看,就似荷塘里不惧秋风,仍倔强开的那朵白莲,清丽无匹,哪怕没有鲜艳的色彩,却依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安嘉慕到这会儿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丫头死活就不乐意跟自己,不管之前是不是她,她的身子早就给了自己,她这辈子都只能是自己的女人,自己对这丫头更是疼宠有加,有求必应。只要她应了自己,往后自己会对她更好。
    可这丫头硬是跟自己拧着,难道她还想嫁别的男人不成,想到此,眸光略沉,不自觉划过一丝阴狠。
    男人看见美人自然高兴,可女人看见美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自己认为的情敌,就更不会痛快。
    上官瑶虽说不在意安嘉慕有侍妾通房,但也敏感的觉察出,这个刚进来的小厨娘不一样,模样儿太出挑,瞧着就让人不爽快,哪怕从她进来安嘉慕只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远不如表哥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这丫头,却仍让上官瑶觉出了危机。
    更何况,安嘉慕那几位侍妾眼里明显的嫉意,只要自己不是瞎子,绝不可能视而不见,那么,这丫头也是安嘉慕的人了,为什么又会是厨娘?
    上官瑶心知,姨娘通房丫头都算不得什么,毕竟以安嘉慕的地位,有几个女人也在情理之中,但像这种特别的存在,却实在碍眼,毕竟她可不想还没嫁进安府,就有了一个膈应自己的丫头。
    比起安府那几个姨娘,这个厨娘让上官瑶心里颇不舒服,尤其,这一丫头明明就是一个卑微的厨娘,可淡然的气韵,那种通身的味道,都让她感觉到一丝诡异的庄重,不能轻易亵渎的庄重。
    心里越发不痛快起来,就连刚才吃到嘴里异常惊喜的红烧大虾都走了滋味儿。
    安然蹲身一福:“安然给贵客给大老爷各位姨娘请安,。”不卑不亢,拿捏的尺度异常精准,余光划过上席的一位头戴金冠颇有几分倜傥不拘的男子,估计就是逍遥郡王,看上去有二十五六的样子。
    不过,安然不能确定自己猜的是否正确,毕竟在安嘉慕身上,她就看走了眼,早听干娘说过,大老爷已过了三十,可安嘉慕看上去至多二十五六,跟安子和的年龄吻合。
    也因此,自己一开始才没往大老爷身上想,所以,如今对于这位郡王的年纪,安然也不能确定,至于上官瑶……
    安然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会成了古代的大龄剩女,莫说跟安嘉慕的几位侍妾比,便是大姨娘兰院里最不起眼的小丫头安翠,都比这位上官小姐有姿色,这位亏了还是江南总督的千金,皮肤黑还罢了,两只绿豆眼眯缝成一条线,几乎看不见了,扫帚眉,塌鼻梁,大嘴,若还是秦大娘说的那个性子,没嫁出去也在情理之中,怪不得看上了安嘉慕。
    估计跟总督府门当户对的那些公子少爷,就算看在她爹的官位,娶这么一位回去,怕也不愿意,倒是安嘉慕最合适。
    虽是个白身,却有庞大的家产,通天的势力,俩兄弟一个是吏部侍郎,一个是江湖侠客,最妙还死了老婆,以总督府千金下嫁,怎么想,安嘉慕都不可能拒绝,毕竟,这位虽说长得磕碜了点儿,可娶了她,就有了个当总督的老丈人,对于安嘉慕来说,还是大大有好处的。
    更何况,对于这些古代的男人来说老婆好不好看根本不重要,反正可以随便纳妾,只要养得起,侍妾通房,外宅,便弄多少女人,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腻歪了,还有青楼妓馆呢,想要什么样儿的美人没有。
    想必这位上官小姐也明白,才如此大张旗鼓的对安嘉慕示好,不过,看见这位上官小姐的尊容之后,安然倒万分希望安嘉慕赶紧娶她进门,这位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娶了她,安嘉慕以后的麻烦肯定少不了。
    正想着,忽见上官瑶眼里划过嫉妒,安然暗叫不好,安嘉慕的麻烦没来,自己的麻烦倒先来了。
    果然,上官瑶哼了一声,颇不屑的道:“你就是做这几道菜的厨子,怎么瞧打扮是个小丫头呢,安大哥,你们府里的厨子都穿丫头的衣裳啊。”
    安嘉慕目光一闪,淡声道:“她本来就是大厨房的丫头,若不是逍遥郡王点明要吃她做的菜,哪轮的上她上灶。”
    上官瑶脸色一沉,手一掀,把桌上的一盘红烧大虾掀到了地上:“怪不得这道红烧大虾做的如此不地道,原来是个滥竽充数的。”
    旁边的三姨娘摇了摇手里的绢扇儿:“可不是,这丫头钱先头是兰院大姨娘跟前的丫头,莫说做菜,连烧水都不会啊,倒不知,怎么才过了几个月就摇身一变成了上灶的大厨,还都说手艺如何如何精到,今儿遇到上官小姐这个内行,才漏了馅儿。”
    大姨娘脸色微变,咬着牙瞪了三姨娘一眼,心说,小娼妇,倒是会趁机牵三挂四的,之前怎么不提自己,这会儿见上官瑶要难为这丫头,才把自己牵出来,明显是不怀好意。
    不禁笑道:“妹子这话说的,厨艺如何,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妹妹莫忘了,她可是安府的丫头……”说着,瞄了眼上座的安嘉慕。
    这句话谁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就是说安然是安府的丫头,只大老爷瞧上她了,非说她厨艺好,谁还敢说不好,这是变着法儿的说她跟大老爷有一腿呢。
    苏夫人是个直性子,看不下去,却见丈夫对自己暗暗摇头,想起丈夫就要升迁去江南的河道衙门,正隶属江南总督制下,若此时得罪了上官瑶,怕对丈夫的仕途不利,思虑再三,终是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崔诚之忽然开口道:“安姑娘的厨艺精湛,并非虚言,上次的几道南菜做的甚为地道,便我松月楼大厨的厨艺比之安姑娘,也相去甚远,更何况,上次冀州府的厨艺大赛,安姑娘做的一道油爆双脆,一道九转大肠,更是让在下惊叹不已,安姑娘的厨艺在座几位大人也是有目共睹,何来糊弄之说。”
    崔诚之几句话说出来,上官瑶的脸色颇有些难看,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苏通判一张脸涨得通红,低斥了一声:“诚之胡说什么呢,郡王上官小姐知府大人都在,哪有你个小孩子说话的余地。”
    小孩子?安然不禁好笑,崔诚之若是小孩子,自己莫非是婴儿不成,但也能理解苏通判,身在官场,自然要遵守官场的规则,而崔诚之这几句话说出来,却让安然从心里对这个人感激,哪怕知道他这般替自己出头,不仅不会有用,或许还会因此得罪上官瑶,但对他的仗义直言,仍然心生好感,不禁遥遥看了他一眼。
    却不想,这一眼落在安嘉慕眼里,就变了意思,只觉嫉火中烧,不是压着性子,眼前的席面都得让他掀了。
    刚还说自己猜测她心里有外人,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不成,莫非她死也不跟自己是看上了崔诚之这个小白脸了?
    安嘉慕阴沉沉扫了崔诚之一眼,即便嫉火中烧,也不得不承认,崔诚之的确生的颇为俊美,而且,比自己年轻又尚未娶妻,莫非这丫头存了想嫁他的心思?
    想到此,心里越发恼恨,冷哼了一声:“少东家倒是记得真切,冀州厨艺大赛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少东家还念念不忘呢。”
    崔诚之皱了皱眉,待要说什么,忽听安然开口道:“安然谢少东家瞧得起安然,安然不敢说厨艺精到,却对于每一道菜肴都是用心去做的,作为厨子,安然无愧于心,至于地道与否,也是见仁见智,需得看食客的口味而定。”
    上官瑶两道扫帚眉皱了起来 :“你倒是胆子大,这话是说本小姐冤枉你了不成?”
    安然抬头看着她:“安然不敢,只安然却想请教贵客,这道红烧大虾怎么才算地道?”
    上官瑶撇撇嘴:“你还考我不成,本小姐本来就是地道的兖州人,这道红烧大虾自小吃到大,怎会不知怎样是地道,自然是色泽红亮,滋味鲜美才算地道,尤其,虾上裹的卤汁必须酸甜适口。”
    安然点点头,弯腰手指在地上洒的卤汁上沾了一下,放到嘴里尝了尝,又把地上的一只大虾掰开来,那鲜嫩的虾肉迸发开来,异常诱人:“那么敢问贵客,在下做的这道红烧大虾是色泽不够红亮,还是虾肉不够鲜美,亦或这卤汁不够酸甜适口,请贵客明言,在下才好知道哪里做得不对,以后也好改进。”
    安然几句话说的上官瑶脸色变了几变,指着她:“你这丫头还真是个刁嘴不老实的,我说不地道就不地道,你待怎样?”
    安然却忽的轻笑了一声:“若贵客如此说,安然便明白了,原来不是安然做的这道红烧大虾不够地道,是贵客的口味不同寻常而已。”
    上官瑶自觉丢了体面,越看安然这张白净的小脸越生气,蛮性子上来,竟从席上下来,到了安然跟前一巴掌挥了过来:“你这个贱丫头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小姐今儿就教训教训你,看你还跟本小姐论什么地不地道。”啪一声,安然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安然握着拳死死瞪着她,却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万万不能还手,哪怕自己恨不能一脚踹死这个女人,今天这份屈辱也必须受下。
    而且,她不恨这个女人,今天这份屈辱根本不是因为她,脸上火辣的痛感,让安然更清楚的知道,这份屈辱来自于安嘉慕,她得牢牢记住这份屈辱,才能此生跟安嘉慕这个男人再无瓜葛。
    上官瑶一巴掌打完并未解气,见安然毫无惧意,仍然那么看着自己,一时更是嫉妒如狂,她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若不是背后有安嘉慕撑着,怎敢如此跟自己对上。
    越想越恨,反手一巴掌又挥了过去,安然死死捏住拳头,闭上眼决定今天就豁出去了。
    上官瑶的第二巴掌并未落在脸上,却听见安嘉慕近乎低吼的声音:“还不退下。”
    安然睁开眼看到安嘉慕挡住了上官瑶的手,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有怒意,有狠厉,有心疼,也有后悔,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安然却忽笑了,哪怕笑起来牵扯的脸上一阵火辣的痛,却依然轻笑出声,却猛然退后两步,跪在地上,不再看安嘉慕,而是望向知府季公明:“大人在上,小女子安然,有一事想请教大人,不知可否赐教?”
    季公明一愣,看了安嘉慕一眼,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却也暗道,上官瑶还真是野蛮,堂堂的总督府千金竟然当众为难一个小丫头,还动了手,简直连泼妇都不如,看了这位忽觉得苏通判这位河东狮都不算什么了,怪不得没人敢娶呢,娶这么一位母夜叉回去, 便家世再好,这辈子也甭想过消停日子。
    而底下跪的这小丫头,如今当众请教自己,倒也不好推脱,便道:“想问何事,只管说便是。”
    安然:“不知我大燕律法有无规定,各府里买进的丫头,可能赎身?”
    这……知府大人心里打了个突,这丫头怎问了这么个事儿,虽丫头可以买卖,大燕的律法却也有明确规定,是可以赎身的,至于赎身银子多少,也有规定,至多不能超过十倍,这丫头却问这个做甚?
    忽见安嘉慕几乎怒到极致的脸色,仿佛明白了,莫非她不愿意跟着安嘉慕,安嘉慕才以这种法子把她留在府里,若猜的不错,如果自己照实说出来,岂不给了这丫头可以赎身的借口,如此,可就得罪了安嘉慕,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得罪他可不妙。
    想到此,却呵呵笑了两声,避重就轻的道:“安老弟自来宽厚,安府的差事可是旁人想谋都谋不到的好事儿,姑娘既有幸在安府当差,就该惜福才是。”
    安然心里冷哼,屁话,这知府大人倒回和稀泥打哈哈:“知府大人的意思安然明白了,就是说,大燕律法有规定,丫头是可以赎身的,那么,安然斗胆请知府大人做个证,安然当初进府的时候是一两银子买进来的,如今安然十倍赎了自己,从此跟安府再无瓜葛。”
    安然几句话仍出来,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虽说都看出她跟安大老爷的关系不一般,都以为她必是愿意的,毕竟以她一个小丫头,能跟了大老爷已是天大的福分,便她厨艺精湛,跟了安嘉慕怎么也比当厨娘强吧。
    可这位硬是要赎身出去,而且,看她的意思,恨不能这辈子都跟安府,或者说安嘉慕没有一丝牵扯才好。
    不管是坚定的目光,还是决绝的语气,都让在座的人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哪怕这是个卑微的小丫头,可人家就是不愿意跟着安嘉慕,而且,选在这么个场合闹出来,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让安嘉慕想拦都拦不住,只要知府大人应了,赎身之事就算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
    倒让知府大人越发为难,心里也不禁埋怨安嘉慕,一个小丫头都搞不定,闹成这样,倒让自己左右为难。
    真不知该如何处理,却听生怕事儿不大的逍遥郡王开口道:“我大燕自是准许丫头赎身的,律法规定至多十倍的赎身银子,便可获得自由身。”
    逍遥郡王的话未说完就被安嘉慕打断,一把抓住安然的手腕,阴沉沉看着她:“你以为当众说出来,就能赎身了,爷今儿不妨告诉你,只爷不应,便到了万岁爷跟前,你也是爷的人。”撂了话,也不管席上众人,扯着她出了荷香榭。
    众人面面相觑,回过神来,上官瑶气的一张脸通红,就要追出去,却给逍遥郡王一把抓住,冷声道:“还闹什么,尽早随我回京,再若生事儿,今儿就叫人送你回南边,未出阁的姑娘家倒跟个丫头争男人,你不要体面,本王还要呢。”
    上官瑶还是颇有些惧怕自己这个表哥的,别看平常总是乐呵呵,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儿,真要是一板脸,也叫人害怕。
    送着逍遥郡王兄妹走了,知府大人左右看了看:“想必安老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不如,今儿就散了吧。”颇有深意的看了崔诚之一眼,带着夫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