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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节

      第五百九十四章 狂欢的结束(三)
    唐纳德的那个利用亚美尼亚人的建议被采纳了,不过在行动的时候却充满了葛莱史东的特色。麦克唐纳财团的人在希腊发现了一个由一群热血青年组成,叫做“拜伦诗社”的小团体。这个小团体虽然和他们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文艺青年组织,但是有一点非常符合麦克唐纳的需要,那就是这个团体中的那些活跃分子,都是些泛希腊主义者。
    在这些泛希腊主义者看来,希腊的独立并没有结束土耳其对希腊地区的邪恶统治,他们认定,帮助一切还在土耳其的统治下的东正教徒,乃是他们的责任。就像拜伦层无私的支持过希腊人民追求独立的斗争那样,并将希腊的自由视为自己的责任那样,他们也将痛恨土耳其,支持土耳其境内一切试图反抗土耳其统治的其他民族的斗争视为自己的责任,并渴望着像诗人拜伦那样为此斗争和牺牲。
    这样一群中二热血青年本来在历史上并没能掀起什么波澜,他们能做的,其实不过是不断地摇笔杆子,在报纸上痛骂土耳其人,揭露它对国内的其他民族的残暴统治。披露那些或真或假的,有关土耳其人如何迫害基督徒,如何欺压屠杀阿拉伯人的消息。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如果不是有一只幕后黑手轻轻地推动他们一把,那他们的努力就几乎毫无用处。至于像拜伦那样去领导受压迫民族的战士们战斗,就更是谈不上了。别的不说,他们可没有拜伦那么多的钱。但在1910年3月,这个小小的协会突然得到了来自“自由世界基金会”的资金支持。
    “自由世界基金会”如今已经在世界范围内也是一个很有影响的基金会了,它致力于促进全世界人民的自由尤其是新闻和言论的自由,反对任何的民族压迫和以及对个人权利的限制。它和很多的报纸,电台等等新闻媒体都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在得到了这个组织的资助之后,“拜伦诗社”的人开始有了钱,同时也就有了机会,真正的深入土耳其,去了解去揭露那些真相。
    “将那些被掩盖起来的可怕的事实,揭露在文明世界面前,使得那些在暴虐的不正义的火焰中苦苦挣扎的,被奴役,被欺压,被杀戮的老人和孩子,男人和女人们的故事揭露出来,将他们赤裸裸的暴露在文明世界面前,让他们无法逃避,无法无视。迫使他们不得不面对自己的良心,而不得不做出符合自己的良心,符合神圣的正义的决定。就像许多年前,伟大的拜伦,用他那不朽的诗歌,和他那伟大的义举所做到的那样……那么,无数的人都会因为你们而得救,而你们,也将如拜伦那样,在不朽的诗篇里,传说中,以及每一个热爱自由的人的心中,获得永恒的生命。”当时“自由世界基金会”的来人对那些热血中二们说出这样的一席话之后,被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拜伦诗社”的成员们,立刻就加入了这个计划。
    ……
    1911年五月,鸭堡。
    “我们的准备当然不止这样的一个组织,先是宣传,然后我们会帮助一些流亡在欧洲的亚美尼亚人将他们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组织整合起来,形成政党,并和土耳其境内的亚美尼亚人取得联系。我们将训练他们,武装他们,以便在合适的时候派上用场。”葛莱史东在家族会议上对大家说,“另外,因为巴库油田的开采,俄罗斯的力量也得到了一定的加强,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更强的俄罗斯自然会更倾向于用武力解决问题。具体的一些事情,就交给唐纳德来负责了。对此,大家还有什么疑虑吗?”
    “葛莱史东,我觉得这件事情的运转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卡罗尔点点头说。如今卡罗尔已经不太管事情了,但是家族会议他依旧是必须参加,并且也一样要为家族会议中做出的决策负责的。这不但是对卡罗尔的尊重,对他的经验的重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保证家族内部不至于出什么问题的一种措施。因为这样做,保证了家族所有重大决议都是所有有影响的人共同做出的,如果发生了错漏,谁也没办法把自己的责任撇清,从而靠这个来占到便宜。
    “我倒是对你们打算如何如何结束这一轮的繁荣很感兴趣。”凯瑟琳也说道。也许是年轻的时候太拼命了,如今的凯瑟琳的身体状况不算太好,身上有了不少的,诸如腰间盘突出呀,骨刺增生呀,坐骨神经痛呀什么的毛病。这些毛病基本上都是死不了人,但却特别折磨人的毛病,所以凯瑟琳如今只要稍微劳累一点,各种毛病就会一个连一个的发作起来。因此,虽然满心的不舍得,但在实际上,他退得比她丈夫卡罗尔还要彻底。但是大的局面,大的事情,她还是一直在保持着关注的。
    “再过两个月,德国人的油井就要投产了。”葛莱史东说,“大量的相关行业的贷款也会在此后的几个月里到达期限。如今市场上还是一片火热。我们也应该开始慢慢的抛掉一些资产,为后面的行动做准备了。我打算在四个月到五个月之内将这些需要抛掉的财产慢慢抛掉。只要运作得好,不会引起人们太多的注意。等到我们抛掉了足够的分量之后,我们就可以一方面让惠誉国际看低钢铁造船,并且用数据分析,指出供给已经大大的超过了需求。一方面增加石油产量,却压缩其他产业对石油的需求,然后,再通过一些股份公司抛出盈利下降的报表。然后,自然就有人开始要迅速的抛出股票了。到那个时候,只要我们在适当的时候加入做空,就能一口气把整个市场打崩溃。然后一场从美国开始,席卷整个欧洲的大灾难就可以预期。就目前的数据分析来看,我觉得这样的一场萧条,最少能够维持三到四年。而如果不发生意外,14年左右,这些资产的价格会跌倒谷底。我认为我们在13年底到14年初,将这些在将来的战争中会赚钱的企业再买回来。虽然不见得能卖到谷底价,但是绝对已经非常赚了。”葛莱史东回答说。
    “那么其他人会有什么反应?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对吧?葛莱史东?”史高治开口了。
    “我知道,爸爸,您说的是摩根他们。”葛莱史东说,“这些年来他们也占了我们不少的便宜了。但是为了不至于发生大的对抗,破坏了我们的大战略,我们对他们一直相当的客气和隐忍。不过等到1913年前后,我们的战略就可以说是大势已成了,这个时候,他们哪怕倾尽全力,也不可能在对我们的大战略形成什么威胁了,最多不过是一点麻烦而已。其实,这些年来,即使他们占了我们不少便宜,但是整体的力量上,他们和我们已经拉开了差距了。我觉得,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有什么非分的举动,我们大可以对他们不客气。他们有我们这么多的钱吗?他们有我们这么多的关键的技术吗?如果没有,他们拿什么和我们抗衡?我们的‘夏洛克标准货轮’,即使我们将设计图全给他们,他们能生产廉价的三涨高速蒸汽机吗?即使我们把蒸汽机的设计图全给他们,他们能生产出,或者从任何不在我们控制下的钢铁企业中买到可以用来建造这种蒸汽机的特种钢材吗?如果不能,他们就算和我们抢下了一些钢铁或者造船企业,又怎么能和我们竞争。到时候,我宁可少赚点,也要打得他们血本无归!”
    说到这里,葛莱史东倒是有了一些杀气腾腾的味道了。
    啪、啪、啪、啪,史高治首先带头鼓起掌来,同时环视着其他人。唐纳德首先跟着鼓起掌来,接着是多萝西娅,然后是卡罗尔,最后是凯瑟琳,大家都鼓起掌来。
    “很不错。”史高治说,“我很满意,不仅仅是满意于你的方案,更是满意于你的胆魄。你说的很好,马上就是大势已成,碾压过去的时候了。嗯,其实呢,还可以更完美一点。大崩盘时期的崩盘过程中,我们要尽可能少出手,让摩根他们去干。然后把他们的名声进一步搞臭。现在以我们的力量,我们在用餐的时候还可以保持基本的礼仪,但是他们就不同了,他们要保持礼仪的话,他们能积聚起来的力量就会相当有限,然后就更无法和我们抗衡,所以,即使知道,这会给别人抹黑他们的机会,他们也不得不做。对于小资本来说,从本质上来说,我们才是要了他们命的,但是将他们推下悬崖的最后一把,完全可以,也完全应该让摩根他们去做。嗯,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这是史高治第一次在家族会议上让小字辈的葛莱史东来判断自己的提议是否合理,是否有可行性。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史高治确定,葛莱史东已经足以继承大位了。他实际上是在说:总有一天,我的统治将抵达终点,而你将加冕为王。
    第五百九十五章 狂欢的结束(四)
    1911年10月,阿拉斯加油田产出的第一批石油通过新铺设的石油管道,被输送到了安克雷奇港。这个时间比葛莱史东预计的时间要晚了几个月。这主要是因为输油管道拖了后腿。输油管道这种东西,在全世界还是新东西,这东西的概念,最初是克利夫兰大学实验室提出来的,然后标准石油在罗马尼亚油田建造了世界上最早的一条长度不大的,通往康斯坦察港的石油管道。这条管道的运行情况倒还不错,后来德国人通过对这条管道的了解,然后基于自己的技术,加上一些从标准购买的技术,发展出了自己的石油管道技术。并且在德国企业承接的一些项目中,有过一些实践。
    然而,这些经验都是来自于温暖地区的,在高寒地区搞这个,出现一些新的技术方面的问题,实在是太正常了。所以,这点延迟也还正常。
    不过这点延迟在资本市场上却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后果,首先,一大堆项目的自己交割时间都临近了,这个时候出了问题,自然引起了不少的动荡。好在一些大资本都还没来得及完成撤资,所以这个问题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小幅度的动荡还是很有好处的,那就是让资金的流动显得不是特别的显眼了。这就更有利于大资本悄悄的退出市场。
    1911年11月,第一条五万吨油轮抵达了德国汉堡港,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亲自到汉堡港迎接这条巨轮,在汉堡港附近,德国人也建起了巨大的石油储存罐,这些罐体高达四五十米,直径高达百余米的庞然大物,是德国人的战略石油储备的一部分。威廉二世皇帝这些年来对于石油非常重视,事实上这个计划的完成,皇帝陛下是出了很大的力量的。
    随着阿拉斯加石油的到来,伦敦的资本市场上,与阿拉斯加石油相关联的很多股票都开始了新的一轮上涨。
    ……
    安东尼·劳伦斯接到了来自美国的新的指令,让他开始出售与钢铁、造船等相关的一系列股票。自从凯瑟琳·劳伦斯嫁给了卡罗尔之后,这个英格兰的三等家族就被绑上了麦克唐纳家的战车。当然,他们是自愿的,如果有人要他们下来,那他们肯定是要跟这个家伙拼命的。后来在麦克唐纳家族的第二代渐渐成长起来之后,又再次和劳伦斯家族进行了联姻,当然,麦克唐纳家族第二代中真正重要的几个人,比如葛莱史东和唐纳德并没有娶外国老婆,只有很早就因为表现不太好,而被排除在继承人圈子里的玛丽·麦克唐纳远嫁到了英国,并嫁给了劳伦斯家族这一代的家主安东尼。
    对于这个婚姻,安东尼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就像所有的美国人那样,玛丽·劳伦斯并不是那种典范的窈窕淑女。首先仅仅一代人的优化选种选种,也没能让她长得国色天香什么的,就长相而言,玛丽·麦克唐纳虽然还算漂亮,但是也仅仅只是还算漂亮而已。礼仪举止什么的,更是一般。她的母亲多萝西娅发现麦克唐纳家族中女性的地位一样可以很高,一样可以执掌相当大的权力之后,对于所谓的淑女训练就不太放在心上了,满心想着她能够填补上德娜的缺,直到发现,玛丽的天分实在是很一般,完全没有这个指望之后,才开始了这方面的一些培养。但是多萝西娅本身对这个不太在行,史高治更是指望不上。别说女人的那些礼仪呀什么的,就是男人的,早些年的时候,他还记得一点,但这些年来,随着他越来越有钱,这些礼仪什么的也就被他忘了个精光。
    “如果我的举动不符合礼仪,那一定是礼仪弄错了。”嗯,史高治现在就是这样的一种态度。至于凯瑟琳,一来她身体不好,二来,这种事情也犯不着麻烦她,所以多萝西娅就给玛丽找了一些礼仪教师来教导她。但是因为时间短了,所以这些东西,也就根本没办法内化为习惯。于是在一些英国贵族看来,玛丽的礼仪风度还是有明显的欠缺的。
    不过和当年卡罗尔在英国的时候不同,如今在英国的贵族圈子里,无论是夫人还是小姐,是先生还是少爷,无论是谁都不会说玛丽没教养,就像史高治说过的那样,居上位者的举止,天然的就是礼仪教养。
    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地位,那就只能像曾子那样,临死的时候,还要来给自己换个席子,那才叫懂礼仪有教养。但是如果你地位够高了,就是一边和人家说话,一边把手伸到裤裆里面去挠痒痒,那也叫名士风度。如今麦克唐纳家族已经是世界上最有钱的大家族之一了,就像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名言“金币叮当一响,坏话就戛然而止”一样。如今玛丽的背景,已经不是一般的小贵族能够随便非议的了。
    在安东尼看来,玛丽有两点非常好。首先,她是麦克唐纳家的人,她嫁给了自己,自己在家族的地位就变得极其稳定了。其次,玛丽本人对于经济相当精通,(虽然在麦克唐纳家族里,她被认为缺乏天赋,但是相比一般贵族家里的小姐,玛丽的经济学水平,以及处理复杂的经济问题的能力那就不是一般的强了,毕竟普通的贵族小姐只是被当作花瓶来培养的。)甚至放在投资商中,也是不错的,虽然不是顶尖的。因此,嫁到劳伦斯家来的玛丽,很大程度上也就是麦克唐纳财团在英国的监军。不过,自古以来,派监军什么的,就会遇到一个两难问题:可靠的不懂行,懂行的未必可靠。相形之下,玛丽是又懂行又可靠。
    安东尼知道,如果劳伦斯家族的利益和麦克唐纳家族不一致了,这位玛丽小姐多半会坚定地站在娘家一边。因为一个麦克唐纳家族出身的小姐,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话:“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忱、小市民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
    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神圣光环。它把医生、律师、教士、诗人和学者变成了它出钱招雇的雇佣劳动者。
    资产阶级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
    这位小姐自然也知道,她在婆家的地位如何,乃至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如何,并不是由丈夫、公公婆婆、妯娌们和她的感情来决定的,而是由她所代表的经济力量,更明确一点,是她能够动用的钱的多少来决定的。
    不过安东尼并不会为这个感到不满,事实上,有一个能让麦克唐纳家族非常信任的人在劳伦斯家族,对于劳伦斯家族来说,绝对是好事情。因为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劳伦斯家族最大的利益就是将自己和麦克唐纳家族尽可能的绑得更紧。
    “玛丽,这样的操作,不会对英国造成什么太大的打击吧?”安东尼问道。
    “不会,这次我们的目标主要在国内。”玛丽回答说。她知道,安东尼问这个并不是出于爱国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仅仅是再考虑这样做会不会让劳伦斯家族的名声受损,因为在很多时候,好的名声本身就是财富。作为麦克唐纳家族在英国的代理人,他们的好名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样是麦克唐纳的财富。
    但是玛丽的这个回答,却让安东尼有点担心了,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么麦克唐纳家族打算出手这么多的在欧洲的财产,是想要退出欧洲了吗?”
    对这个问题,玛丽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家族判断,欧洲的战争快要开始了,欧洲大陆上的资产都会变得危险。所以麦克唐纳家族的确准备将自己在欧洲大陆上的资产渐渐地转移回美国。但是这种战略判断却是不能随便泄露的,即使是对于劳伦斯家族这样的盟友。于是玛丽回答说:“我们判断这一轮的景气快要到顶点了,也许用不了多久新的一轮危机又会爆发。这轮危机可能以美国和德国为核心。安东尼,你知道世界就像一个大池塘,每当景气到来的时候,就像夏天到来的时候一样,池塘里就会生长出很多的小鱼小虾,然后当危机的寒冬来临的时候,那些大一点的鱼,为了生存下去,就要尽快的吃掉别的鱼虾,让自己胖一点,好度过危机的严冬。我们估计这次的危机恐怕会相当的严重,这个时候,我们的资金在欧洲大陆上还算不上大鱼,为了避免被吃掉,我们当然要考虑先把它们撤回去,这对于我们在美国吃小鱼小虾也会有帮助。不过,因为英国有着广阔的殖民地,所以在危机中,英国的状况多半会相对较好。所以,你也应该注意到了,我们并没有从英国撤出多少资本的计划。”
    安东尼听了,细细的想了想,然后说:“亲爱的,那你觉得我们家族能不能到美国进行一些投资呢?”
    “这当然没问题。”玛丽回答说,“但是,你要把握好时机,现在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欧洲大陆,都不是进行投资的好时机。”
    第五百九十六章 狂欢的结束(五)
    股份制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创造,它使得相当小的资金就可以驱动非常大的资本,在股份制的股份有限公司大量出现之前,一个有钱的老板能够控制的企业是非常有限的,因为这些企业的占据了他太多的资金。而有了股份制的股份有限公司,可以向社会募股之后,很小的资本也已经足以控制一个相当大的企业了。比如说,现在,麦克唐纳财团旗下的很多企业,麦克唐纳真正投入了的资产都不算大。比如某个欧洲的钢铁企业,麦克唐纳是通过麦克唐纳创投银行控制的一家投资公司来控制它的。这家投资公司拥有这个企业百分之三十的股本,并不占大多数。但是因为其他的股本都分散在整个的股票市场上,这就使得第二大的股东所拥有的股本比例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第三大股东的股本比例甚至不到百分之五,剩下的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股东。
    因而在股东大会上面,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就足以作出一切决定了。因为那些股权分散的大多数,根本就不会为了手里的这点股权,花上巨大的时间成本来参与所谓的股东大会。这样,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几乎就等于过去的半分之七八十的股权了。但这还不是结束,因为被麦克唐纳创投控制的投资公司,也同样不是只有麦克唐纳创投这么一个股东,甚至麦克唐纳创投占有的股份不过百分之四十多,而麦克唐纳创投的钱,很多其实来自存款什么的,同样不全是麦克唐纳家族的钱,银行资本与资产比例甚至还不到百分之十。所以综合计算下来,麦克唐纳家族实际上只用了不到那家钢铁企业总资产的百分之二的资金,就取得了对它的近乎绝对的控制权。
    同样,这种经济制度也使得大资本从某个领域撤出资金的时候变得更为方便。如果是在几十年前的私人公司时代,你要把一家企业变现,就只能拍卖整个企业,如果你是合股的企业,那就只能卖给合股人或者其他感兴趣的收购者。无论如何,这个行动你根本就无法秘密进行,而且找到买家,尤其是想找到一位用来背锅的买家也会变得相当困难。但是在股份有限公司这种制度下,事情就简单的多了。你完全可以在股票市场上,悄无声息的一点点的把手里的股票卖出去。而那些购买了你卖出的股票的人,很可能对你的公司现在真实的状况所知不多。而且在原来的私人公司时代,他手里的那点钱,也根本不可能来背你的锅。如今你却能很方便的就在危机到来前,无声无息的将一口超大号的黑锅甩给他们了。(这种事情,卖过中国神车的股票的朋友都懂)
    如今借着阿拉斯加石油开发成功的喜讯,钢铁造船什么的股票再次被普遍看好,虽然这些股票的市盈率已经高得不能看了,但是各类媒体,无论是报纸、杂志、广播都在一个劲的看好这些企业,信誓旦旦的分析说,这类企业的前景是星辰大海。几乎就没有那一家媒体会跳出来说,这些行业的股价过高。
    ……
    “看来觉得股价快要出问题了的不止我们一家呀。”葛莱史东这样对自己说。他是从媒体线路起家的,他自然知道,这种所有媒体一致的现象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媒体背后的力量都期望着这些股票能够迅速的升值,而这种期望,实际上并不是为了长期持有,而是为了能迅速的获利退出。所以,这种现象的出现也就意味着大资本已经普遍对于前景并不看好了。
    “我们的资金按计划退出来了吗?”葛莱史东向秘书问道。
    “麦克唐纳先生,我们动手比较早,按计划该退出来的已经退出来了。”秘书回答说。
    “很好。”葛莱史东说。现在股价还没有大大最高点,但是葛莱史东也并不追求在最高点出货。这并不现实。因为最高点后面就是暴跌,距离最高点越近,就越是危险,而且一切的举动也就越是显眼。再加上他们的出货量这样大,短时间未必能出得去。所以,葛莱史东可不会去追求什么最高点出货。而且,这种最高点出货赚到的钱相对他来说,也已经只是小钱钱了。虽然小钱钱,真心甜。但是再甜也没有大钱来得甜。在设个时刻,把握住大势,推动大势的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
    “爸爸,依据我们得到的各种情报来看,麦克唐纳财团已经在出售他们在钢铁、造船方面的股票了。我想他们应该是觉得现在的经济形势不乐观了。”小摩根对自己的父亲说,“另外,我注意到,他们在欧洲的撤资更为明显。因此我对他们的做法,有一个猜测。”
    “说说看。”摩根继续躺在摇椅里面,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将眼睛闭上了。
    “我在想,这是不是意味着,麦克唐纳他们觉得战争已经逼近了呢?”小摩根说。
    摩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的身子在摇椅中晃了晃,就坐直了起来。
    “爸爸,你想,如果他们只是打算趁着未来可能的新的危机捞一把,那么他们现在悄悄出手一些将来肯定要暴跌的资产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迹象表明,他们甚至将在欧洲的一些银行资产都在调回国内。这不正常。”小摩根继续说,“正常情况下,萧条达到谷底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开始购入那些严重被低估的企业了,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欧洲。这样的机会都会很多,所以正常情况下,他们不应该在欧洲抛出这么多的东西,因为如果现在他们抛掉的太多了,他们对于欧洲的政府的影响力就会相对下降不少,这样,当他们在萧条到底部的时候的回购是会产生很多的不利的。麦克唐纳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其他的考虑。”
    说到这里,小摩根有点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继续讲。”摩根说。
    “嗯,爸爸。”小摩根说,“我想,麦克唐纳他们把钱从欧洲抽回美国来,只有两种可能的考虑,一种是效率,还有一种是安全。首先,在一般情况下,欧洲的萧条程度总是能超过美国,也就是说到那个时候,那些企业被低估的程度会比美国更大。所以在那个时候买入它们,效率应该是略高于在美国收购企业的。当然从安全性上来说,在欧洲会面临罗斯柴尔德等欧洲的老牌财团的限制,自然不如国内。但是考虑一下罗斯柴尔德当年贸然放弃美国的错误,以及哪怕是留一条不靠谱的后路的考虑,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撤出这么多的在欧洲的资本。所以,我觉得,唯一可能的解释就只有一样:麦克唐纳判断,在这一轮的萧条中,欧洲会发生战争,而且战争的规模还非常宏大,宏大到完全失控的地步。”
    “你来和我讲这些。”摩根说,“你和你的秘书团队应该还有更多的分析对吧?仅仅是这样的猜疑是不足以说明问题的。”
    “是的,我们有了这个怀疑之后,就努力的收集更多的数据并将它们组合起来,加以研究。爸爸,您告诉过我,在现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秘密都能从金钱的流向中研究出来。所以我们认真地研究了我们搜集到的麦克唐纳旗下的那些企业的动态,得出了这样的一些结论。
    首先,这一轮的景气虽然是大形势的必然,但是,如果注意一下,我们就会发现,这次景气是从麦克唐纳向德国人租借油田开始的。而这笔买卖,仅就买卖本身来说,对于麦克唐纳并不算特别的有利。虽然这能明显的促进景气的出现,但是,景气的出现本来就是必然,快一点慢一点,真的值得麦克唐纳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为大众服务?”
    说到这里,小摩根笑了笑,麦克唐纳家族专门出伪君子,别看他们嘴巴上都说的很好,但是他们可绝对不会做牺牲自己为大众谋福利的事情。
    “那你们研究的结果是什么?”摩根问道。
    “麦克唐纳家族通过这件事情控制了这次景气的兴奋点,控制了资金流动的方向。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虽然在和德国人的那个交易中没赚到什么,但是从整体上还是占了大便宜。不仅仅是如此,我们还发现,资金大规模的流向了造船和钢铁这两个方向。而我们都知道,在这两个方向上,麦克唐纳有何等强大的实力。在这次景气中,美国出现了太多的造船企业,尤其是建造那些集装箱货船的企业。太多的钢铁企业,尤其是那些生产普通粗钢的企业。一旦经济出点问题,这些企业的价值几乎会立刻跌破成本。而且如果战争真的爆发,欧洲肯定会大量向我们订货,那个时候航运,造船,钢铁都会非常赚钱。麦克唐纳在战争爆发前,一举将其中的大部分企业拿下,然后到了战争爆发之后,靠这个,就不知道会赚多少钱。所以我们怀疑,麦克唐纳可能在做欧洲发生大规模的战争的准备。”
    第五百九十七章 狂欢的结束(六)
    “这么说,你们已经确定,欧洲会发生超大规模的战争了吗?”摩根问道。
    “这个?”小摩根犹豫了。
    “欧洲的战争需要到多大的规模,麦克唐纳家族这样做才会变得非常的有利可图呢?这个问题,你应该计算过吧?”摩根又问道。
    “这个……”小摩根有点犹豫,不过还是回答说:“依照我们的计算,如果战争规模太小,只怕根本就不值得麦克唐纳这样做。这场战争,至少规模上要比普法战争大两到三倍,而且还必须延续足够长的时间,至少要有个两三年以上,麦克唐纳的这些举动才不亏本。这样大规模的战争……”
    摩根明白,要做这个判断确实很难,一方面,麦克唐纳的这些举动到底是不是为了战争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还只是推测,另一方面,这个推测要可行的话,需要的战争规模也太大了一些。如果战争真的打得这样大,那对于任何一个参战国家都是不利的呀。很显然,这样大规模的战争,必然会让参战国的力量受到巨大的削弱,甚至也会让那些国家中的资本家大受影响。因为他们的工厂会缺乏工人,而要维持这样的战争,他们就不得不向外国开放市场,从外国输入大量的工业品。这就会使得国内的市场完全向外国敞开。即使靠着战争中囤积居奇呀什么的赚到一点钱,但是生产能力被破坏,市场被占领,大批的硬通货流向国外,这样的损失却是难以弥补的。所以,正常考虑的话,应该根本就达不到那个烈度,战斗的双方就会寻求妥协的呀。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各个列强大国都有一种幻想,他们自大的觉得大国之间的战争的强度是可以控制的,因为此前的历史上,那些工业大国之前的战争都相当的有分寸。只是他们没有考虑到,自从总体战和垄断资本出现后,大国之间有多久没有大打出手过了。自从有了总体战,不用这样的手段的国家会被迅速击败,用了这样的手段之后,战争就会变得不死不休,谁都不可能再轻易的停下来。然而,这样黑暗的预见,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
    所以,小摩根和摩根都难以做出最后的判断。
    “如果能够确定,麦克唐纳的确是这个意图,你打算做什么?”摩根又问道。
    “爸爸,如果真的能确定他们是这样的意图,那我们就有两种选择。”小摩根回答说,“一种是继续跟在麦克唐纳财团后面,搭顺风车赚一笔;另一种是引进欧洲的力量。”
    “引进欧洲的力量?”老摩根问道。
    “是的,爸爸,虽然我们也有不少的成长,但是我们和麦克唐纳财团的实力差距还是在不停的拉大。尤其是在他们对于金融手段的掌握越来越熟练了之后。”小摩根说,“我们和麦克唐纳的力量已经失衡了。爸爸,我知道你对于那些姓罗斯柴尔德的家伙非常警惕,不过,现在的麦克唐纳财团和罗斯柴尔德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真的欧洲发生了那样的情况,罗斯柴尔德就会蒙受巨大的损失。他们到那个时候,肯定会急于从欧洲逃出来。我们给他们提供一点机会,然后借着他们的力量,和麦克唐纳竞争,以获得更多的利润……”
    “你就不怕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又放进来一条大灰狼?而且还是一条赚钱的路数和我们高度重合的大灰狼?当时候他们和我们的竞争反而可能更激烈吧?”摩根问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他们的根子始终是在欧洲。”小摩根说,“而且这里毕竟是我们的主场,如果操作的好,我们说不定……”
    “说不定吞掉罗斯柴尔德的机会更大?”摩根停了一下,“真要那样做,人家立刻就会去抱住史高治的大腿。罗斯柴尔德的家伙没那么好算计。不过,引入欧洲的经济力量是个不错的思路。毕竟,欧洲不是只有罗斯柴尔德的。在战争开始后,嗯,你刚才说,麦克唐纳将他们在欧洲的力量收缩了,对吧。那么利用我们比麦克唐纳在欧洲更多的渠道,我们可以将其他的欧洲小资本弄到美国来,然后控制他们,以增强我们的力量。不要随意去碰罗斯柴尔德,不要给他们机会。对我们来说,他们和我们的经营范围太过接近,反而比麦克唐纳更为危险……”
    ……
    纽约股票交易中心,这一天的交易正在非常正常的进行着。无数穿着各种颜色的马甲的工作人员在交易商场中跑来跑去,一片繁忙。操盘手杰克刚刚完成了一笔交易,他端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咖啡,然后伸个懒腰,活动了活动身体,开始为下一笔的交易做准备。
    如今距离中午的休市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一般来说,这个时候的交易数量反而会大起来,无论是做空的还是做多的,都希望在这个时候主导一下形势,好对下午的交易形成心理影响。不过显然,空头的力量还是打不过多头,所以在这个时候,总的股价还是拉出了一条微微倾斜向上的曲线。
    距离上午的交易结束的时间只有五分钟了,杰克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杰克麻利的一把抓起话筒:“你好。”
    他一边说,一边歪过脑袋来将听筒夹住,同时迅速的掏出了笔,打开了笔记本。
    “好的,我明白了。”杰克一边说,一边手上忙碌了起来,仅仅用了二十来秒钟,杰克就将以五美元三美分每股的价格将手里的卡特雷纳造船的五千股份抛了出去。刚刚抛掉这一笔,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而这时候,他注意到其他的操盘手那里的电话也开始疯狂的响了起来……
    仅仅五分钟时间,道琼斯指数就跌出了一道深深的断崖。从早上慢慢涨起来的那点数字,在短短五分钟之内就跌了个精光。如果不是交易时间到了,恐怕抛售还会变得更激烈。不过好在有了中午的这个暂停,所以大家还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可以冷静的想想,不至于太过慌乱。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知道吗?”杰克虽然是最早完成了抛出的操盘手,但是他对于那位老板为什么会做出立刻抛售的决定也并不清楚。因为在此前,那位老板一直是在看多的。所以在吃饭的时候,他一边吃饭,一边向别的人打听。
    “不太清楚,”一个也在吃放的操盘手回答,“也许又出了什么事,有什么新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