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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仔细回想一下,当局高层绝对都是妥妥的颜控,除了那些自力更生的军阀,但凡后来提拔起来的,就没有丑的。虽然都是一帮贪官污吏,长相却是一个顶一个的主旋律。后来在南京组成伪政府的某大汉奸还是民国四大美男之一,单纯从相貌上来看,甚至比靠脸吃饭的梅兰芳先生还更胜一筹。
    其实换一个角度想也可以,这个时代能够上学读书,甚至掌握权柄的,仅限于一小撮上层精英,这些上层精英的家庭背景自然不会太差,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有机会拥有相比普通人更漂亮的妈,成为帅哥的概率自然也比普通人家的孩子高。这真是一个令屁民绝望的现实。
    就算不提他们从祖辈那里学来的贪赃枉法,鱼肉乡民的本事,单凭这一点,后来他们被赶去台湾也足够令普通百姓喜闻乐见了。
    胡力估计做梦也不会想到对面的陆秀已经走神走到了九霄云外,依旧保持着那张令后世服务业者都黯然失色的笑脸。见陆秀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嫂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其实,应该让小弟过去拜访嫂子才对。”
    胡力跟杜雪怀差不多年纪,算起来也应该比陆秀大十来岁,但他却一口一个小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陆秀受宠若惊,忙道:“哪里的话,胡主任事务繁忙,上门打搅我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现在这个时间,后世大名鼎鼎的军统还没成立,胡力的职务是复兴社特别行动处主任。
    胡力闻言,笑着摇头:“嫂子怎么跟大家一样喊我胡主任,太见外了!跟大哥一样喊我阿力就行。”
    陆秀再自大也不会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杜雪怀一样喊他阿力,须知整个国家,有资格这么喊他的人也屈指可数。于是,忙道:“我还是随我家肉肉喊你一声叔叔吧。”
    胡力显然已经知道了肉肉的存在,闻言立刻叹道:“可惜远隔重洋,我这个做叔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到这个小侄子。”
    “哦,我这里有肉肉的照片。”陆秀身上刚好带了肉肉的照片,闻言连忙拿了出来。
    两人之后的对话变成了肉肉那部分长得像爸,那部分长得像妈。小孩子和宠物一向都是调节气氛最佳的良药,拜肉肉所赐,陆秀心中的忐忑终于彻底烟消云散了。
    可惜,饶是如此,她却依旧没胆子提起梁主编的事。没办法,梁主编这次摊上的事情实在太大了。事关总统,他又犯了那么严重的忌讳,根本不是她一句话能够解决的事情。早不动手晚不动手,等到大家快把那件事忘了才动手,这次的事情有很大概率是总统先生自己亲自下的令,这种时候对胡力开口,不过是把胡力置于跟她一样为难的境地而已。
    想明白这一点后,陆秀连忙把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其实……是想送叔叔一桩大功。”
    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的口气吓到了。
    胡力闻言,一双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如果说话的是别人,他说不定会直接把人打出门去,但换成陆秀,那就不由得他不相信了。他的触角虽然还没伸向国外,但陆秀夫妇这段时间在美国的那番折腾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横扫好莱坞,赚得盆满钵满不说,还跟美国顶级财团,乃至黑手党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既然在美国黑白两道都有关系,送他一桩大功的话自然不可能是妄语。
    “叔叔知道抗日战场上,中国和日本最大的差距是什么吗?”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陆秀只得硬着头皮圆了下去。
    胡力眼中霎时闪过一道光芒:“当然是武器,如果我们有小日本的武器,根本容不得这帮小鬼子在我们的土地上撒野!”
    不管后世怎么评价这个人,他在民族立场上却是无可指摘的,提到日本人,他咬牙切齿,连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狰狞的神色。
    “对,就是武器!”陆秀笑着点了点头,“我这次回来,给党国带回了一个武器专家。他手里掌握着制造口径火炮的制造方法。”
    “你说多少口径?”胡力虽然从事的是情报工作,却也是正经军校毕业的,闻言,脸上顿时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火炮可不是想有多大口径,就能有多大口径的,因为这东西会炸膛,对材料和工艺的要求极高。
    “只要找得到材料,再大也不是不可能。”陆秀提到的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没良心炮。历史上,这种由空汽油桶做炮管的炸药包发射器要到解放战争中才会出现。因为材料简单,威力惊人,在战场上大显神威。
    她是在拍电影的时候无意中得知这种桶有多粗,口径就有多大的神奇武器的,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曾经上网查找过这种武器的资料。在得知从美国购买武器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后,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这种材料简单,威力惊人的土制武器。甚至还偷偷拉着朱横到洛杉矶郊外做过小规模试验,确认确实可行。她口中的武器专家,指的自然就是朱横这个倒霉孩子。
    在她看来,与其让这种武器等到解放战争时再出现,把威力发挥在自相残杀上,不如提前让它面世,拿来对付日本人。中国人在战场上吃够了小日本掷弹筒的苦,也是时候该拿出一样能够争锋相对的武器让小日本吃吃苦头了。要是能够因此打赢了沪淞会战,惨烈的南京保卫战或许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打响。
    “你说的武器专家现在人在哪里?”听陆秀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胡力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提到武器专家,胡力第一反应想到的自然是之前跟在陆秀身边的那四个美国人。所以,当他怀着刘备三顾茅庐的心情亲自上门,见到的却是乳臭未干的朱横时,那张原本满怀期待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垮了下来。如果站在他身旁的不是陆秀,还有妇联的女员工在一旁虎视眈眈,他肯定早已忍不住爆发了。
    “胡主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武器专家,哈佛大学物理系高材生,朱横。”
    此言一出,不仅胡力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连朱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头衔吓到了。好在他好歹跟陆秀接触了那么长时间,起码的默契还是有的,短暂的呆愣后,便笑着向胡力伸出了手。
    这段时间朱横已经研究南京保卫战研究得有些走火入魔,陆秀担心继续下去,这小子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让他去帮着胡力研究没良心炮也好。而且,沪淞会战马上就要打响了,以他现在的状态,陆秀强烈怀疑,他会不会一时冲动之下投笔从戎。枪炮无眼,要是不小心牺牲在了抗日的战场上,那她可就成了民族的罪人了。给他套上一个武器专家的头衔,就算胡力那边,也不可能让他这样的顶尖人才随便乱来。
    胡力开始还将信将疑,但朱横可是专业人士,很快用一堆设计草图公式定理对他进行了一阵狂轰滥炸。虽然没被彻底说服,但原本的将信将疑却已经变成了姑且一试。
    听陆秀讲过没良心炮的强大威力,朱横一直想找机会试验一下,可惜美国那边不可能允许他随便乱来,那些小规模实验反而让他越发期待能够见识一下这种土制武器的真实威力。现在机会既然送上了门来,他可不会管给他机会的是不是令人闻之丧胆的情报头子。
    成功说服胡力给他这个机会后,朱横不顾陆秀惊异的目光,拉起胡力就要带他一起去做实验。那毫不把胡力当外人的模样,让陆秀这个被胡力身上的煞气吓得噤若寒蝉的胆小鬼佩服不已。
    胡力大概也没想到这小子会对他这个总统眼前的红人这么无礼,一脸的哭笑不得。
    陆秀并不替朱横担心,朱横可是老朱家的独苗,根正苗红的富n代,官n代,单凭他身后的那些关系,就算胡力不卖她这个嫂子的面子也不大可能为难他。
    目送着二人上车离开,陆秀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光想着怎么坑朱横了,竟然彻底把梁主编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201章
    梁主编显然已经不需要陆秀营救了,因为当天下午,就有人在陕西南路的一条弄堂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尸体被发现时身中数刀,身上的钱财被洗劫一空,连外套都被人剥了,警方初步勘探现场后认定,这是一桩抢劫杀人案。
    梁主编的死亡时间就在被劫持之后没多久,动手的家伙显然根本就没想过要留活口。得到这个消息,陆秀真庆幸自己在阴差阳错中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不然,非但不可能救到人,反而会引起胡力的敌意。
    除了梁主编遇害的消息,这天报纸上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当红女星朱樱跟影后陆秀密友过从甚密的消息了。报纸上除了绘声绘色的文字描述,甚至还配了一张照片,虽然清晰度不够,却还是明显可以看出,上面的人是披了马甲的许微柔跟朱横。
    “两人同车出入,举止亲昵。”
    陆秀皱了皱眉,她原本是想用打包食物给孩子们捉弄一下朱横,就那么一点点路,他一个大小伙子,背着东西走了走又会怎样?没想到却给了许微柔故意献殷勤的机会,更没想到竟然会被记者拍到。
    回想起接风宴现场许微柔对着朱横顾盼生辉的模样,陆秀仿佛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她虽然对朱横没什么特别的心思,但并不代表她会眼睁睁看着别有用心的女人故意接近他而不管。
    朱横本人根本就没什么情报价值,许微柔故意接近他,除了真的爱上了他,唯一的理由只可能是因为他跟陆秀的关系。不管许微柔是为了炒作,还是故意想恶心自己,陆秀都觉得说不出的厌恶。
    还好,朱横现在已经被她打发去研究没良心炮了,许微柔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再有机会接近他了。
    因为梁主编的死亡时间,那帮文人大概也知道陆秀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救得了他,倒是没把怨气往她头上撒。虽然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动手的是胡力,但他们却依然把梁主编的死算到了他的头上。纷纷撰写悼文,指桑骂槐表达对当局的不满。甚至还有不开眼的,想让陆秀跟着站队,把她吓得有多远躲多远。
    她跟梁主编素昧平生,连见都没见过一面,她凭什么要冒着得罪总统的风险去参加他的葬礼?须知她现在才刚刚回国,正是最引人注目的时候,一旦真的出现在梁主编葬礼现场,别人肯定第一眼看到她。除了能够赢得一点文人圈子的好感度,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写点东西。
    因为她的回归,已经有出版社表示要重印她的那些作品,影射南京保卫战的《时间旅行者的任务》自然也在其中。《菊与刀》也已经正式在《申报》开辟了专栏。但在她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总有人会对侵略者抱有幻想,就像很傻很天真的伪满洲国皇帝跟未来的伪国民政府,就像真实的历史上那一波波傻傻放下武器,自己绑上双手被日本人屠杀的士兵。用人类的思维去预测野兽的行为,最终的结果只可能迎来毁灭,甚至生不如死。
    《时间旅行者的任务》受众面太小,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更像是她写给自己的备忘。她要写一个更通俗,更能深入人心的故事。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严歌苓的《金陵十三钗》,铺开纸笔,在稿纸上写下了《东京梦碎录》这几个大字。
    南京大屠杀还没有发生,她当然不可能把故事背景放在南京,故事背景被她平移到了同样灾难深重的北宋末年靖康之变,用同样丧心病狂的金兵替代日本侵略者,那帮女学生被她换成了北宋皇室的一帮帝姬与宗室女,女主角则是大名鼎鼎的柔福帝姬,代替这帮纯洁而无助的小女孩受辱的,依旧是一帮妓女。
    想起历史上对靖康之变的记载,陆秀长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过去了八百多年,历史却依旧在不停重演。令人心痛的是,这种时候受害最深的,往往却是无辜的老弱妇孺。
    怀着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恶意,她没有使用汴梁,而是故意使用了容易引来歧义的东京作为地名。为了不让恶意显得那么明显,她特意找来了《东京梦华录》作为参考资料。看着《东京梦华录》中描绘的市井繁华景象,想象着金兵铁蹄踏破东京的那一幕,她竟迟迟下不了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南京比历史上的东京汴梁更加不幸。宋徽宗、宋钦宗父子再不堪至少也没有弃城而逃,而南京却在一开始就已经被抛弃了。政府早早的带着有权有势的市民弃城而逃,留下一帮傻傻信任着他们的无辜平民与被抛弃了的士兵替他们承受恶果。
    明明脑海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腹稿,但陆秀却郁闷地发现自己竟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刚好这时候云明月登门拜访,她干脆搁了笔,走出了书房。
    经历了妇联一年多的磨砺,云明月的精气神已经完全不同。穿着素净的棉布旗袍,外套这个时代最普通不过的蓝色棉袄,盘着利落的发髻,一眼望去,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她曾经是堂子里红极一时的头牌,只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老电影里的中共妇女领袖。
    哦,不是像,原本就是。望着眼前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陆秀苦笑着勾了勾唇。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蝴蝶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妇联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得到前所未有的扩张,扶危济困,其善举已经深入人心,云明月在下层妇女心目中的声望已经不输当局的重要领导人。
    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曾经有小报拿她当年的往事大做文章,第二天就被愤怒的妇女们团团围住。上海的几位著名女作家更是不约而同地撰文对小报的无耻行径进行了批判。其声望与人脉可见一斑。
    随着妇联的发展壮大,名声甚至传到了海外,连带着陆秀这个远在美国的名誉主席也跟着沾了光。当初有人攻击杜雪怀的时候,陆秀用来反击的最有力证据就是,杜雪怀是妇联流浪儿童收容所最重要的资助者。
    如今妇联的规模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资助者能够独立支撑的范围,全明星电影公司虽然依旧会定期给妇联捐款,但却已经不再是妇联主要的收入来源了。现在的妇联已经成了一个能够独立运营的慈善机构。
    快一年没见了,陆秀正想跟云明月好好说说话,没想到还没说几句话,她就把话题绕到了对苏联布尔什维克主义的看法上。
    陆秀皱了皱眉,现在这个时间,因为英美对国民政府当局政策的改变,苏联正加大力度对中国进行他们的红色输出,据说,就连上海的外文报纸上面都有鼓吹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文章。
    在她这个未来人眼里,苏联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恶轴心,对内专制对外扩张,不仅跟日本争夺东北,甚至还分裂外蒙,把中国的版图从一朵美丽的秋海棠变成了一只缺了一块的公鸡。虽然苏联人的确对中国进行了不少援助,但跟他们获得的比起来,他们在中国付出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值一提。
    偏偏这个时代的不少中国人还傻乎乎把这头虎视眈眈的北极熊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面前的云明月明显已经变成了那些人之一。
    陆秀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你知不知道斯大林政府正在进行大清洗,半数以上的中央委员被逮捕枪决?你知不知道乌克兰饥荒饿死了几百万人,而且还有传闻说,那是斯大林政府有意对乌克兰人民执行的种族灭绝政策?”
    云明月闻言,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显然,她不可能知道这些。
    “不!这是美国资产阶级的污蔑!”被苏联人洗了那么久的脑,观念果然没那么容易改变。她用力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也不知是想说服陆秀,还是想说服她自己。
    陆秀猜到了这个结果,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又没有去过苏联,你怎么知道,美国人说的不是事实?”
    因为斯大林政府的封锁,就连现在的美国人都不可能知道这一切。但陆秀却知道,这就是事实,乌克兰人民依然每年都在为那场惨绝人寰的饥荒举行纪念活动。她也是因此才知道这一段历史。在了解过那段历史后,陆秀不得不佩服斯大林政府的想象力与执行力,在屠杀的效率上,就算是希特勒也望尘莫及。
    “你就这么相信美国人?”云明月静静望着陆秀看了半天,一脸的痛心疾首,那表情似乎在惋惜好好的一位同志怎么就被资产阶级同化了。
    “你就这么相信苏联人?”陆秀微微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明月眸光一闪,似有所悟。
    看到她那震惊夹杂着失落的表情,陆秀松了一口气,笑着拿出了事先在美国印刷的一本汉语版《动物庄园》。
    “我在美国发现了一本奇书,看完这本书,你会对苏联有一个全新的了解。”《动物庄园》这则政治寓言影射的就是现在的苏联。还要感谢杜雪怀当初以乔治·奥威尔的身份发表了这部作品,现在,这部作品成了货真价实的译作。考虑到这部作品的影响力,如果让人知道真正把这部作品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她,她一定会上克格勃的暗杀名单。
    为了揭露苏联人的邪恶本质,她还在离开美国前,把《1984》的大纲打了出来,雇了个枪手把作品写出来。准备过段时间再译成中文引进中国。
    陆秀在云明月开口提到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于是,不等她扯到正题,就先发制人,发出了一连串精神攻击。事实证明,效果不错,在看完《动物庄园》之前,云明月估计不会再有心情对她宣传布尔什维克主义了。
    目送着云明月带着《动物庄园》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陆秀长舒了一口气。她的主要产业可是在美国,要是一个不小心真的跟苏联人扯上了关系,未来美国麦卡锡主义横行的时候,她可就有大麻烦了。
    第202章
    云明月离开后,陆秀继续回书房写她的《东京梦碎录》。可惜,效率依旧不佳。她明显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当脑海中浮现出资料中金兵肆虐汴梁的兽行时,她根本就没办法冷静下来镇定下笔。
    为了平复心情,她搁下笔,瘫坐在杜雪怀的摇椅上,抓起一本《动物庄园》翻看着调节心情。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把这本书带回中国很危险,但她又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未来的中国重复苏联的错误。她相信,如果没有历史上走过的那些弯路,未来的中国一定会更加美好。
    自己的身份太过敏感了。云明月这次过来,应该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决定,所以,将看到那本书的,绝对不会只有她一人。只希望她说的那番话跟那本书能够起到她期待中的作用。就算只是在自己这边的同志心中种下一些猜疑的种子也好。
    放下《动物庄园》,陆秀的目光刚好落在了《申报》《菊与刀》的专栏上。她微笑着勾了勾唇,觉得自己现在的立场真是好玩。竟然既反苏,又反日。
    因为周广平的特别推荐,跟她这个刚刚归国的国际影后带来的影响力。《菊与刀》甫一刊登,便吸引来了无数人的视线。如果是在平时,看到子不语在报纸上开新连载,那帮看她不顺眼的文人肯定早已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找茬了。但这一次,却是风平浪静。
    这除了要感谢《菊与刀》是部学术著作之外,还要感谢她从美国找来的那些外文参考资料。如果有人想反驳她的观点,光是如何去找来那些不明觉厉的参考资料就是一桩一般人难以解决的大麻烦。
    这次回家,她事先写了信给南京的娘家,说要在南京住一段时间。在上海耽搁了好几天了,四哥张若玮已经过来催了好几次了。想想在上海这边的事情也解决得差不多了,为了不惹上新的麻烦,陆秀决定,第二天就去南京。
    算起来,来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她还一次都没去过南京的娘家。记忆中的亭台楼阁,深宅大院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现在终于要亲眼见到,她还真有些小激动。
    可惜,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虽然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她却依旧没能成行。
    先是云明月清晨来访。陆秀原以为,她看完那本书,怎么说也得花上一个星期,第二天就出现在她眼前,还拉着她继续谈苏联的问题,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此刻的云明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睛下方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然,昨晚熬夜看完了《动物庄园》。
    陆秀虽然怀着一种传教士的心情,期待着能够唤醒被苏联人严重洗脑的云明月,但她如此热情,却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就是西方人眼里的苏联?一个可笑的动物庄园?苏联不是全世界无产阶级的乐园吗?不是公平与正义的化身吗?”云明月一见陆秀,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声音甚至因为过度激动在阵阵颤抖。
    陆秀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安抚下来。
    喝了一杯热茶后,云明月眼中疯狂的神色才终于渐渐退去,但眼神却依旧有些发直,有种理想破灭后的颓唐与灰败。《动物庄园》原本就是一则影射苏联的寓言,其中的很多内容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稍微研究一下苏联的历史,就不难做出正确的判断。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云明月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陆秀,颤声道:“你对苏联这么反感,是不是担心如果天朝效仿苏联,也会变成书上那样?”
    陆秀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就算不提中国,想想越南的胡志明,想想朝鲜的金三胖,就能明白这种模式到底有多么可怕。她也是在了解过那两国的历史后,才明白《动物庄园》到底是怎样一部神作。
    可惜,现在这个时间胡志明跟金三胖中的第一代还在跟帝国主义打游击,她根本不可能用他们作为例证,于是,只能沉思片刻,幽幽道:“这世上没有坏的政策,只有坏的人。政策本没有好坏,但人可以把它变坏。人性本恶,所以这世上永远不可能存在绝对的平等,所以平等永远只能是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