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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一只七彩瓢虫从荨娘领口爬出来,一颠一颠地爬到她肩头蹲好。
    “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贴身放着啦。”小彩儿细声细气地回复了她的自言自语。
    荨娘斜眼瞧它,一脸不信的样子:“是吗?可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呀。”
    “咦,不对,你这小虫子刚刚从哪爬出来的?”
    小彩儿抖了抖触角:“不要这么在意细节嘛仙女姐姐。”
    荨娘哼道:“以后别在本仙子身上乱爬,去,头发上呆着。”
    小彩儿道一声“遵命”,双翅一动,轻飘飘地落在荨娘鬓边,远远看去,好似佩了一枝瓢虫彩簪。
    荨娘若有所思道:“贴身藏着吗?啊,有了。”
    “那谁,小虫子,你快下来。”
    小彩儿又扑腾扑腾落到荨娘手上,扭了扭身子,道:“仙女姐姐,我不是那谁,我叫小彩儿。”
    荨娘道:“不要这么在意细节嘛小虫子。我看你长得很可爱呀,介不介意让本仙子附个身?”
    小彩儿抖抖弯曲曲的触角,刚想说“介意有用么”,便觉荨娘双目如同深潭,它似乎在里头看见无数个自己,脚挨着脚,翅膀叠着翅膀,沿着某个诡异的角度疾速地旋转起来。
    片刻之后,七彩瓢虫跳到桌上,动了动六只不太协调的短腿儿,“啧啧,腿太多也是麻烦。”
    这会子却是荨娘的声音了。
    瓢虫荨娘扇了两下翅膀,歪歪扭扭地飞出窗外,先在院中两颗桂花树下转了几圈,享受一遍飞翔的快感,才飞到廊庑下,准确无误地找到重韫的房间。
    屋里的烛火还亮着,可惜房门紧闭,连窗子也没开,荨娘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窗纸挠破了一个小洞,笨手笨脚地挤进去,一时没收住,咚地落到窗边的花案上,磕得头昏眼花。
    荨娘甩甩头,翻了个身,晕乎乎地爬了两步,定睛一瞧,只见屏风后水汽氤氲,隐隐有水声作响。
    荨娘顿时心花怒放:居然有这么好的事儿?
    当下不废二话,飞过屏风,悄悄儿落在澡桶边上。她还不敢直接落在重韫身上,怕被重韫发现后一掌拍飞,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她踮着六条小短腿,把个瓢虫腰都要望断了,目光还越不过重韫搁在澡桶边的手臂。那手臂上肌肉的线条流畅而漂亮,然而对于荨娘现在的体型而言,简直就是连绵起伏的青山。
    忽然,澡桶中的人动了动,一只五指山当头压下来,荨娘还来不及飞走,便被两根湿漉漉的手指夹住,放到了一片平坦的“丘原”上。
    重韫以掌托起瓢虫荨娘,好看的眉微微蹙着:“是你?你不是跟在荨娘身边,怎么会到我这里来?”
    重韫问话了,荨娘若要不答,难免引他起疑。思及此,荨娘忙掐着嗓子学着小彩儿细声细气地回道:“仙女姐姐睡了,我出来逛逛。”
    眼睛朝下一溜,重韫的胸膛隐在一团白蒙蒙的水雾后。他并不十分健壮,但是骨架修长,骨肉匀停,肌肉的线条是经年累月的锻炼造就的,十分流畅,充满阳刚的力量感,却不会让人觉得粗野。
    荨娘的眼神在他胸前两点茱萸停了一瞬,便飞快转开视线。她的心砰砰跳得好似擂鼓。艰难地将视线移回重韫脸上,只见他脱了冠,乌亮的头发散落在双肩,柔化了面部的线条,他的眉眼也因此现出一点少见的缱绻柔情。
    水汽上蒸,重韫的唇上便带了点湿意,显得格外润泽。他微微垂头,一缕长发坠落,时不时擦过他的唇角。
    荨娘抬起两条腿按着胸前,心中大呼不妙,她想,我一定是疯了,我怎么会连道长的头发丝儿都羡慕起来了呢?
    她蜷着六条腿,躺在重韫掌心里滚来滚去,重韫被她的蠢态逗乐了,不由拿手指挑了挑她的触角,低低笑道:“你是饿了么?我在荨娘房中放了个符袋,那里头的黄符都归你了。”
    荨娘嘴比脑快,道:“我想吃的是你——”
    重韫一时没认出荨娘的声音,却难得地起了点玩笑的心思。他憋住笑,道:“你又没牙,怎么吃我?”
    荨娘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耍无赖道:“没牙我也能吃。”
    重韫往后一靠,托着她的那只手虚虚地搭在澡桶边。
    他不再接话,想来是觉得逗弄个虫子玩也没多大意思。荨娘是谁?她可是九重天上最会顺杆子爬的仙女。重韫不表态,正好方便她行事。她顺着重韫的手臂爬到重韫肩头,又顺着他的锁骨爬下去,落在他的锁骨的小窝间,伸出两只小贼爪,轻轻地在重韫喉结上挠了一把。
    重韫闷闷笑了两声,由得她去作怪,顺手拧了把巾子盖到额头上。
    荨娘玩了一会累了,便在重韫锁骨上窝着睡了过去,等到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落在一团棉花上,她挣了挣腿,从棉花里爬出来,眼前便是一堆庞然大物,隐隐有皂荚的清香。
    荨娘眼睛一亮,是道长的衣服。她绕着衣服飞了一圈,心中感叹,道长真是的,明明是第二天就要换的衣服,有必要叠得这么齐整吗?
    忽然,她在衣服的最上方发现了一个绣样精致的浅绿色香囊。
    这个香囊荨娘从未在重韫身上见过,难道这就是那个贴身放置的……
    荨娘想到此处再也忍不住,落到香囊边上,六脚齐上,好不容易将袋口扯开一点,将胖乎乎的小身子拱进去,唔,好黑。
    这么想着,头顶触角一动,忽然发出微微的光芒来。
    荨娘低头一瞧,只见脚上踩着一卷叠得方方整整的白绢子。她眯眼辩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这,这个不就是她在阆中城里给道长打的“借条”吗?
    这个也算是重要的东西?道长这么宝贝地收着,不会真的想让我还钱吧?
    荨娘无所谓地想着,哼,管他呢,反正我没银子,大不了卖身还他好了。道长,唔,道长肯定愿意买的!
    香囊底部躺着一枚葫芦形的玉坠。这才是荨娘此行的目的。
    荨娘抬起四条腿抱住那枚比现在的自己还重的玉坠,颤巍巍地钻出袋口,心道,这得多亏了有仙力加持,不然还抱不动。
    荨娘将香囊的袋口系好了,抱着玉坠原路返回。她的元身在桌边坐了大半夜,手脚早僵了,故而她一回到自己的身体险些没从椅子上跌下去。总算没摔个狗吃屎。荨娘将福缘瓶收好,又嘱咐小彩儿不得将今夜之事泄露,否则别想吃一张符纸。小彩儿腹中饥饿,奈不过她淫威,只得点头喏喏地答应了。
    荨娘半夜好眠,第二日重韫端过朝食来喂她,喂食的过程中几次欲言又止,荨娘抬眼瞧他,他便侧过脸,将目光避开。
    如是几番之后,倒是荨娘先忍不住了。
    “道长,人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道我现在在你眼里已经是西施了吗?你这般眼巴巴地瞧着我,我怎么吃得下东西呀?”
    重韫瞪她一眼,忍不住道:“胡说八道。”
    耳尖却红得快滴出血来。
    荨娘指着粥上漂着的香菜,道:“这个,这个好臭。我不吃。”
    重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提起筷子,将那几根香菜夹住,十分自然地放进了自己嘴里。
    抬眼,见荨娘呆愣的模样,便问:“还有什么不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