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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蒋峥又问:“你还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吗?”
    天璇皱眉回忆:“只记得林子里很昏暗,应该是傍晚。而且那里的树又高又大。”
    倒是把人给记清了,看来实在印象深刻,蒋峥略有些不得劲,旁的都忘了,这些倒记得清。想着想着他又无奈的笑了,自己倒是较上劲了,想了想道:“你们可能碰上的机会只能在信都,这两年他一直在军营,在信都停留的时间有限。哪怕用最笨的办法一天一天排查,也能查到蛛丝马迹。”话锋一转:“就是颇耗功夫。”
    天璇敏感的听出他话中另有深意,抿了抿唇,道:“所以还是不麻烦你了,父亲已经在派人调查。”
    “涉及军中将士,你父亲是文官,查起来恐怕也不方便。”
    天璇沉默以对。
    蒋峥失笑,戏台上跌宕婉转的唱词飘入他耳内,蒋峥突然道:“你唱的比他还好。”
    那是在顾家,她与她表姐顾沅彩衣娱亲,唱的是顾老夫人最喜欢《桃花扇》。
    十四岁的女孩眉宇之间还残留着稚气,却已经出落的精妙世无双。
    他和顾二老爷的突然出现,惊得小姑娘花容失色,一溜烟跑到顾老夫人身后躲着不肯出来。蒋峥至今还记得,她眼尾用朱砂轻轻勾勒,那一抹红斜飞入鬓如同翩飞的红蝶,
    蒋峥的眉目柔和起来:“等我查出那女子是谁,你再唱一回给我听。你以前会,再学一遍就捡起来了。前两天你送来的杏花酥就做的很好,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样。”
    天璇神情一窒,对于那女子的身份,天璇的确好奇,毕竟林嘉志是沈茗未婚夫,沈氏长房的未来女婿。沈家人对她这么好,她不想他们难过。可是她真的不想唱什么劳什子的戏,与她而言,这种行为太过亲昵。
    大抵是天璇的抗拒太过明显,蒋峥轻叹了一声:“之前你给我做的荷包旧了,再给我做一个新的!怎么样?”
    天璇看了他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踟蹰了下低声道:“谢谢!”
    蒋峥嘴角上扬,以前讨她一个荷包得废九牛二虎之力,非天时地利人和不能成,这回倒是容易了。
    “你庶姐之事,回去后与你父亲说一声,孙家行事不正,万一他们手上捏着你庶姐的把柄,与其到时候措手不及,不如绝了后患。”蒋峥想了下:“这事你说来尴尬,我让人告知你父亲。”
    天璇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和父亲说。”由蒋峥派人去说,她怕沈凛面上无光,到底这也算得上家丑了。
    蒋峥看了看她,笑:“那你留心,别让你庶姐知道。事后,她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免得怨怼你。”
    因着幼年时沈茗对她救命之恩,阿璇自幼亲近沈茗。否则她区区一个庶女,在贵女圈内何以有今日地位,都是阿璇在给她撑腰罢了。万一姐妹生隙,待阿璇想起来,最伤心的还是她。
    事无巨细,他什么都考虑到了,周全细致。感动之余天璇还有种无法言说的不安:“好!”
    蒋峥站起来,看着天璇的双眼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一阵我不在,你可以好好想想我们的关系。你这么躲着我,不是解决之道。”
    天璇心头颤了下:“对不起,我……”
    蒋峥揉了揉她的头,沉声道:“阿璇,我要听的不是对不起。”
    天璇启了启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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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璇在外面收拾好情绪才回到雅间。沈天珝好奇的扭头:“三姐出去了好久,还有大姐,去了也没回来呢。”
    天璇望一眼沈茗空出的椅子,笑:“我被柳先生的墨宝迷得乐不思蜀。”
    沈天珝老气横秋的叹气:“哎,不就是几个字哪有李筱楼唱的戏好听。”
    天璇掐了掐小姑娘嫩滑的脸蛋,心情略微好转:“这话让母亲听见,看母亲怎么收拾你。”沈天珝那一笔字委实见不得人,愁坏了刘氏。
    沈天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晃着天璇的胳膊求饶:“三姐~”
    天璇戳了戳她的脑袋。
    这时候沈茗推门而入,她红肿的眼眶根本瞒不住人,不待人问,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不好意思道:“瞧我这眼窝子浅的,一听戏就控制不住。”
    “原来大姐是躲起来哭了。”沈天珝人小鬼大的挪揄。
    上一折戏感人肺腑,泪流满面的不在少数,就是沈天珝都被勾的眼角发酸,差点流泪,遂不疑有它,大姐素来温柔多感,看戏看哭了也不是头一回了。
    沈茗赧然一笑。
    申时半,戏曲落幕,天璇拉着恋恋不舍的两个小姑娘出来。
    坐在马车上,两个小姑娘你一句我一句的热火朝天的讨论,天璇和沈茗俱是含笑听着,心思却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傍晚,沈凛回来,天璇便去了一趟书房,听完她的叙述,沈凛脸色微沉,瞥见阿璇一脸忧色的看着他,心头一软。
    她自己的事还千头万绪,却卷入这一桩又一桩的是非中,事关亲人,还不得不管,也是难为她了。
    “你大姐向来懂事!”沈凛语气中带着唏嘘。答应了婚事,事到临头又不愿。背着家里与孙英华交往,婚事已定,还牵扯不清。一次比一次让沈凛失望,他印象中温柔乖巧的女儿已经面目全非。
    “大姐已经拒绝孙家了,她其实还是明白的,只是一时为情所惑。”天璇搜肠刮肚的寻找安慰之词。
    “傻丫头,为父还没到需要你安慰的地步。”沈凛失笑:“你和蒋峥好好的别让我操心就行。”
    天璇心头一悸,退婚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时隐时现,可她不敢也开不了口。婚姻乃结两姓之好,并非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尤其是这门亲事,牵扯到两个家族的利益,非她意志能决定。更何况蒋峥怎么可能允许,难道她要跑到他面前,告诉他自己是冒牌货吗?
    避不开,只能让自己尽快接受。她以为自己可以的,真正面对蒋峥的亲昵,才知道自己还是无法坦然接受,终究是说易行难!
    沈凛温声叮嘱:“你回去吧,外头风大,别逗留。”
    天璇屈身一福。
    她一走,沈凛便沉沉一叹,沈茗不满意和林家的婚事,阿璇难道满意吗?
    沈凛敲了敲书桌,冷声吩咐:“带大姑娘过来!”
    沈茗正因为白天遇见了孙英梅而神思不属,乍听沈凛传她,当下大惊失色。父亲是听到风声了吗?戏楼人来人往,事后她就心惊胆战,唯恐被人听了去。
    惴惴不安的来到书房,一对上沈凛锐利含冰似的目光,沈茗一颗心如坠冰窖,她愣在当场连行礼都忘了。
    沈凛开门见山,质问:“你和孙英华有没有违礼?”
    沈茗只觉得耳朵‘嗡’了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堪至极的看着沈凛,泪水顺着眼角扑簌簌的往下淌。
    沈凛不为所动,扬声唤人。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妈妈进来。沈茗认出这是父亲跟前最得用的妈妈,被父亲怀疑自己失贞,沈茗只觉得无比屈辱,心底发凉,瞬间泪雨磅礴:“没有,我们没有。”浓情蜜意的情侣,自然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何况孙英华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人独处时,偶尔也会耳鬓厮磨,意乱情迷时孙英华也要求过,但是她一直没答应,孙英华也没有勉强她。
    沈凛却是不肯信她了,挥手让苏妈妈带她下去验身,眼下虽然风气开明,但是女子失贞与否对婚姻的影响依旧至关重要。若是沈茗真的失贞,婚事上就要出变数,但凡心高气傲的男人鲜少能忍受婚前失贞的妻子。
    还有林嘉志,当初阿璇提醒了他后,他就命人去查,只时日尚浅,至今还无头绪。
    这门婚事枝节横生,让沈凛心生不祥之感。
    ☆、第26章 玉碎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一室微光。天璇是被谷雨推醒的,她懵懵地拥着被子坐起来,直到面上被温热的汗巾一敷才元神归位。
    环视一圈古色古香的闺房,天璇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来,睁开眼就能各归各位的美梦又碎了。
    谷雨等已经习惯天璇一大早的叹气,只当她还没睡醒的怨念,笑着道:“今天有姑娘最喜欢吃的水晶虾饺,婢子一大早就去厨房看了,每只虾有这么大呢!”
    望着谷雨夸张的手势,天璇应景的笑起来,走到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坐下:“那我要多吃两个。”
    见她展颜,谷雨便跟着笑起来,手脚利落的为她梳妆。撒花烟罗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发间斜插一只碧玉玲珑簪,俏丽无双。
    谷雨打开妆匣,建议:“血玉手镯更配姑娘今天的衣裳。”
    天璇垂眸,指尖在一排流光溢彩的手镯上轻轻滑过,拣起一只天然缠丝花纹的血玉镯:“就这个吧。”
    收拾毕,天璇便去偏厅用早膳,然后前往玉笙院请安。
    “阿璇脸色不太好,昨儿没睡好?”阮氏端详天璇。
    天璇笑:“李大家的戏犹如天籁,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晚上我满脑子都是他的曲调。”
    阮氏便笑,对刘氏道:“果然是个戏痴。”
    刘氏道:“两姐妹一模一样,阿珝这丫头不是也兴奋的没睡好,昨天回来和我闹着要再去听不算,晚上听雨院的婆子跑来说她闹腾到亥时还不肯睡。我过去训了她两句,才消停了。”
    沈天珝羞红了脸,捂脸顿足:“阿娘!”
    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笑罢,阮氏见沈茗还不来,玩笑道:“大妹莫不是也兴奋的没睡好,是以起迟了?”她自然知道以沈茗性子不可能,怕是出了其他事,她作为长嫂没有不问一声的理。
    天璇笑容不变,看向刘氏,她一进门就留意到沈茗未来,这是又被沈凛禁足了?
    “阿茗晚上着了凉,又病下了。”刘氏轻叹:“你们别去打扰她。”这些事,沈凛并不瞒她。刘氏素来重规矩,沈茗做的事实在是令她如鲠在喉,若非她是嫡母,真想撒手不管。
    天璇一听就知,沈茗果然被禁足了,上次她禁足就是用这个借口。
    阮氏也差不多猜到了什么,遂顺着刘氏的话道:“这才好了没多久又病了,这回大妹妹可得好生养一养,把身子彻底调养好了。”
    刘氏颔首:“合该如此。”
    说了会儿家常,刘氏便让诸人散了。
    沈老夫人为两个女儿操碎了心,哪里有功夫应付旁人,遂这几日的晨昏定省都暂停了,因而她们不必去静安堂请安。
    从玉笙院出来,朵儿腻在天璇怀里不肯下来,天璇笑道:“我带朵儿去花园里玩会儿。”
    小姑娘就在天璇怀里兴奋的扭来扭去:“和姑姑玩!”
    阮氏轻戳她额头:“小没良心的,有了姑姑就不要娘了,是吗?”
    三岁的小孩子其实已经知道点事了,当下探出身子嘟起嘴在阮氏脸上香了一口。
    被女儿糊了一脸口水的阮氏喜笑颜开,笑嗔:“鬼灵精!”
    天璇被萌的不要不要,忍不住将小姑娘搂在怀里搓揉了一顿,逗得小姑娘咯咯咯笑起来。
    与阮氏分手之后,天璇便带着小姑娘逛起花园来,软乎乎的小女孩绝对是这世上最治愈的生物,早上起来那点小失落在她奶声奶气中荡然无存。
    “去那里,那里!”朵儿指着不远处的凉亭一个劲儿喊。
    天璇顺着她胖乎乎的手指看过去,是碧园内的揽月亭,造在假山之上,黄瓦红柱,钻尖顶翘,檐下有风铃,清风徐来,清脆作响。
    正好,天璇也抱得累了,小家伙高兴了自己走,走累了就张开双手要抱抱,还不要别人抱,真是个甜蜜的小负担!她换了只手抱她,和小侄女商量:“待会儿咱们比赛,看谁爬台阶快好不好?”上到揽月亭有九九八十一阶,天璇觉得自己抱着个人上去后必须趴下。
    朵儿拍手欢呼,脆声声道:“好。”
    到了假山下,天璇把朵儿放下来,一落地,精力充肺的小家伙抓着汉白玉做的护栏就往上爬,一点体育精神都没有。身后丫鬟伸开双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唯恐小祖宗摔下来。
    有些乏力的天璇站在下面休息,直到朵儿扭头喊:“姑姑,快来啊!”
    天璇应了一声,抬头望着密密麻麻的台阶,眼前一黑,之前没觉这么高啊!
    “姑姑,快来啊!”爬了几阶扭头发现天璇还在下面,朵儿立刻娇声催促。
    天璇认命的往上爬,以龟速前进。
    等她上来了,朵儿举着双手兴奋地宣布:“我赢了。”小脸笑成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