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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冀王妃把旁边红桤木托盘内的三张纸笺递给冀王:“这是我选出来的,觉得配四娘五娘都可,王爷瞧瞧如何?”
    冀王翻了翻,比二娘夫家差些,不过二娘养在冀王妃跟前,还被请了县主封号,自然不是四娘和五娘能比的,但是也不差了。
    “我回头让人再彻查一遍,”冀王世子敲敲桌面,若有所思片刻后道:“王妃觉得,四娘和齐勇如何?”
    冀王妃拧眉:“齐将军可比四娘大了一倍,况他还有女儿。”
    “女儿又不是儿子,年纪大会包容人,四娘那脾气!”冀王摇了摇头,“再说齐勇家里就一个老父,省事!”越想越是可行,冀王便拍案决定。
    如此,冀王妃便着人议婚,至于阮姨娘和蒋四娘想作妖,当冀王妃不愿意她们作的时候,她们自然作不起来。
    ☆、第95章
    蒋四娘的婚事很快就敲定,因齐勇家中无主母主持中馈,蒋四娘出嫁的日期还越过蒋岚,定在来年四月,事出有因,倒是无人置喙。
    同样定下婚期的还有沈妙娇,她也定在明年三月出阁,与天璇前后脚。
    说是合了八字,明年三月十八最好,没有最好挑个略次的也行啊,至于把才十五岁的女孩嫁过去吗
    天璇怎么想都觉想不通,以她对沈老夫人的了解,自然是巴不得多留女儿几年的,做媳妇哪有做女儿来的轻松自在。当年她和蒋峥定婚期时,沈凛是想留她到十八的,天璇恨不得留到二十,十八这身体也没长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难产而亡,身体都没长好呢,生什么生。
    想不通便不想了,那到底是别人的事。马上就是腊八,信都这一天有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吉祥的传统。此外还要熬腊八粥,给亲朋好友送去。每年都得熬上几大锅送人,收到的更是只多不少。
    “往年咱们是往寺庙里送五百两银子,不过今年家里添了两个小侄儿,父亲和哥哥都升了品级,二叔也封了爵,我想着是不是翻一倍?”天璇对刘氏道。
    做好事,刘氏从来不吝啬,何况沈家并不缺钱,故而颔首:“你说的在理,就这么办吧!”又道,“事情既然交给你了,你自己决定就好!”
    天璇笑而不语,总是要问刘氏一句的,互相尊重。
    母女俩又和和气气的商量了些事。
    静安堂内母女俩气氛就没这么好了,沈妙娇美得找不着边,又透着些小娇羞。
    纵使过去了好几日,沈老夫人依旧余怒未消,见她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重重的把茶杯撂在桌上。
    砰一声,吓得沈妙娇抖了抖,见沈老夫人一脸风雨,笑意霎时凝固在嘴角,期期艾艾的靠过去,拉拉沈老夫人的手,弱弱道:“娘~”
    沈老夫人抽回手,冷漠的闭上眼。
    沈妙娇心里一慌,又去拉,沈老夫人再躲开,如此重复三次,沈妙娇眼里便涌出泪花,细细抽泣起来。
    果不其然沈老夫人身体一颤。
    一直偷偷看着她的沈妙娇,再伸手拉沈老夫人,拉住了她干燥起皱的手,再看沈老夫人满头银发,顿时悲从中来:“娘,对不起!娘,我知道你伤心,可我,可我没办法了,万一让望书哥哥知道我早就被……”
    沈老夫人听她声音刹住,登时心头一刺,搂着她肩开始安慰:“过去了,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
    沈妙娇伏在母亲怀里轻轻啜泣,片刻后道:“我不得不这样,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怀疑的。我不能让他知道,绝不能让他知道。”
    沈老夫人想告诉她,她早就想好怎么解决新婚之夜元帕的问题,不说是怕刺激她,想等她缓过气来再说。可哪想这孩子竟然趁着展望书醉酒时与他敦伦,弄破手指制造落红。幸好那是在庄子里,只有两个孩子,否则叫人看出破绽可怎么办!
    可对着泣不成声一脸惶恐的女儿,她还能说什么,沈老夫人只能跟着泪流满面。又想起那一天是嘉玉生忌,所以展望书才会喝得酩酊大醉,看一眼无知无觉的女儿,幸好她不知道,若是她知道,沈老夫人手一紧,再不敢想下去。
    母女俩哭了半响方收泪,沈老夫人叮嘱:“展家人厚道,赶紧就来请期了。你日后嫁过去,千万要守礼,不可任性,与人好好相处。”若是遇上不厚道的人家,女儿都失贞了,少不得要拿捏一番。
    然而这也是展家高明之处,拿乔作势也许能得一丝便宜,可吃相太难看,徒惹厌恶。眼下这样顺水推舟把人提早娶回去,人都在他们那儿了,他们还能不帮忙吗?
    沈妙娇连连点头,她喜欢展望书,爱屋及乌也喜欢展家人,自然愿意和他们处好关系。
    沈老夫人正在教女,谢妈妈禀沈老爷子跟前的沈忠家的就来了。她是沈老爷子奶娘的女儿,丈夫是府里的大管家沈忠,得赐家姓,还赐名忠就能看出其地位如何,夫妻俩在府里能当半个主子,沈老夫人也不敢怠慢她。
    略一收拾,便命人请进来。
    沈忠家的其貌不扬,天生一张笑脸,进来便行礼,沈老夫人赶紧赐座。
    “老奴是来替老爷子传句话,传完话就走。”沈忠家的婉拒。
    沈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响,一听她来,沈老夫人心就悬起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几年沈老爷子放权,连带着这夫妻俩也很少露面了。
    沈妙娇轻嗤一声,不过是个奴才秧子,还在她们母女面前摆谱了,不知所谓。
    沈老夫人瞪她一眼。
    沈妙娇撇撇嘴,扭开脸。
    沈忠家的似乎没发现,笑吟吟道:“老爷子说这几日身体不好,让七姑娘替他去家庙抄几卷经书祈福。”
    沈老夫人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过了这几日,老爷子都没行动,她以为老爷子放过娇娇了。
    “我不去!”沈妙娇跳起来大叫,沈老夫人恐吓她时就经常拿家庙吓她,在她眼里,那就是下雨漏水,吃糠咽菜的人间地狱。
    她扑到沈老夫人怀里哭叫起来:“娘,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庙里已经准备好房间,马车也在外面等候着。”沈忠家的声调不变。
    时至今日,沈老夫人已经不敢违逆沈老爷子,她知道自己母女俩在这吵翻了天都没用,娇娇最后肯定会被送走,于是她道:“我好好劝劝她,再给她准备点些行李。”又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沈忠家的垂了眼:“归期老爷子没说,至于这行李,家庙的规矩是不许带行李的,就是姑娘这一身,到了庙里也是要换下来的。”
    一听到这,沈妙娇几乎是咆哮:“那是什么鬼地方,我不去!”顺手操起案几上的果盘扔过去:“你给我滚,我不去,我死也不会去的。”
    硕大的苹果砸到了胸口,有点疼。多少年没人敢打她了,沈忠家的神情不变,对沈老夫人略略一福:“老夫人恕罪,老爷子发话,立马送姑娘走,得罪了!”说完她抬起手一击掌,便有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入内,捉小鸡仔般轻而易举的把撒泼的沈妙娇抓住,听她破口大骂,又塞了一块帕子堵嘴。
    谢妈妈死死拉着沈老夫人:“老夫人,惹怒了老爷子,姑娘怕是要在庙里待的更久。”
    沈老夫人浑身一僵,颓然瘫坐在炕上,泪如泉涌,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带走,小脸上布满恐慌和无助。
    沈忠家的屈膝一福:“失礼之处,请老夫人见谅,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
    沈老夫人恨不得一巴掌甩在这假仁假义的狗奴才脸上,可现实中她还得通情达理道:“我知道,妙娇被我和她爹宠坏了,你不要与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老夫人折煞老奴了,老奴什么牌位上的人,哪里敢跟七姑娘提计较二字。”
    如此油盐不进,沈老夫人抿了抿唇:“那我不耽误你行程,你送娇娇出发吧。”说着给谢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闻弦歌而知雅意,谢妈妈立刻送沈忠家的出门,片刻后回来,面对沈老夫人询问的眼神,尴尬:“她不肯收。”
    若是她肯收下银子,那沈妙娇在庙里还能过得好一点,可她连银子都不肯收,只一想,沈老夫人便觉五内俱焚,娇娇还不知要遭什么罪。
    消息传到玉笙院,刘氏和天璇俱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在想,这都快过年还把人送走,可见沈老爷子是动了大怒。可她不是刚定了婚期。
    定了婚期?
    天璇再看看刘氏,觉得大家可能想到一块去了,怕是这里有猫腻。
    刘氏摇了摇头:“那边的事,能避就避开吧。”帮忙不感恩,一点不好却能恨到骨子里。
    天璇点头同意,忽然道:“那七姑姑和四妹可不是要遇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天璇突然觉得这画面有点喜感。
    便是刘氏都是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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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扔在家庙的沈妙娇还没遇见沈天珠,她一落地就想跑,被庙里腰圆膀阔的婆子又拎小鸡仔似的拎到了屋子里,是真的拎,而且动作粗暴,全然没有沈府婆子的小心。
    进屋后,就被扔在了床上,被摔了个扎实的沈妙娇彻底愣住了,直到落锁声响起,她才回神,疯狂的扑到门上拍打:“放我出去,我是七姑娘,我娘不会饶了你们的,你们这群狗奴才,放我出去……”
    沈天珠就站在院子外听她骂了大半个时辰,到最后沈妙娇已经开始哭着求饶了,只觉得身心顺畅。
    她和沈妙娇关系自然不好,她嘴皮子没沈妙娇利落,加上亲娘梁氏又糊涂,完全不是沈老夫人对手,有时候还被沈老夫人当枪使,所以打小她都是输多胜少。
    眼下,宿敌落难,她不好,我就开心了!
    想到沈妙娇还有一大通罪等着受,沈天珠就更开心了。
    这里的人都会给来了这儿还闹腾的女眷一个下马威。关你三天,每天只提供一点点食水,保证你饿不死渴不死可也吃不饱,随便你在里面怎么叫。
    三天之后大多数就乖了,再不乖,那就再关三天,一直关到你乖为止。再硬气的人十天半个月下来也软了,饿肚子的滋味,谁受谁知道。
    之后就是自己打理衣食住行,开头三天有人教,不管有没有学会,三天后都得自己来,自己生火自己做饭自己洗衣……什么都得自己来,那些婆子只在边上看着你,保证你的安全和防止人逃跑。
    回忆起刚来时那一个月吃得苦,沈天珠面色发白,打了个寒噤不想继续回忆。她抬头望望天,该回去做午饭了。这见鬼的惩罚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第96章
    沈天珠的惩罚在小年夜结束,二老爷沈决亲自向老爷子和沈凛求了情。鉴于沈天珠到底在家庙被关了小半年,据下面人禀报,性子也平和了许多,兼之沈天珠年纪委实不小了,再过几天就是十六,十六岁的姑娘还没着落,已经很打眼了,趁着过年正可以相看人家……
    种种原因加起来,沈天珠被接回了勇义伯府。
    在二十五那天,天璇在静安堂遇见了过来请安的沈天珠,较之从前,她明显憔悴了一些,也瘦了,见了她乖乖巧巧的问好,这变化颇为喜人,看来是真的受苦了,苦的她完全不想再被送回去。
    见了沈天珠,沈老夫人难免要问记沈妙娇在家庙如何。
    沈妙娇自然不好,她试图逃跑了两次,逃一次就被关三天,往往才关了一天又开始求饶,但是没人理她,三天期满才放出来。刚出来她还老实些,不用两天又开始闹,不肯自己做饭不肯洗衣,那些婆子也不理她,只给她保证每天一碗的白粥,其余就不管了,若是她闹得厉害就继续关。
    天璇觉得这十分沈妙娇,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屡教不改。
    “我回来时,七姑姑因为生火时故意烧了屋子又被关起来了!”沈天珠声音平平。
    沈老夫人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这姑娘绝对是故意的,天璇心里不免好笑。
    这一次见面就草草收场了。直到除夕,二房才再一次踏足沈府,这一回沈老夫人没敢再问沈妙娇的死。
    虽然二房被分了出去,但是过年依旧要在沈府。一大早便是祭祖,祭祀完,年幼的被下人簇拥着去玩耍,沈老爷子带着成年的儿孙去了青松院。女眷奉沈老夫人回静安堂,这样的日子不兴一房归一房自己关起门来热闹,必须聚在一块,显得人丁兴旺,团圆美满。
    不过严格来说也说不上团圆,三房六房都在任上,距离信都颇为遥远,故不回来过年。还有沈妙娇,她还在家庙,估计那把火烧到了沈老爷子心里,过年也不想见她。
    沈老夫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一直板着脸,大家都习惯了。自顾自的说笑着,摆了两桌打叶子戏,除夕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哪能轻易坏了心情。
    “二嫂,咱们珠儿是不是好事将近了,我可听说伯府的门槛都快被上门说亲的人踩平了,就是我这都有好几个来打听的呢!”七夫人漆氏打出一张牌,笑吟吟看着上家梁氏。
    自打成了伯夫人又搬了出去自己当家作主,丈夫儿子还在身边,梁氏便显得神采飞扬,看起来愣是比以前年轻了好几岁。
    漆氏不由酸了下,谁叫人家出身好,又嫁个了好丈夫,长子长女也是出息的。
    闻言,梁氏一脸的无奈,抱怨:“大年下本就有一堆事要忙,他们还一个一个的上来添乱!”
    那语气里的得意但凡是个人都听出来了。
    天璇嘴角弯了弯,瞥见旁边沈天珠一脸的尴尬,再看拿着牌的手不复往昔白嫩,便对她笑了笑:“该四妹出牌了。”如今的沈天珠比以前好相处多了,况沈天瑜还专程来信拜托她照顾一二。
    漆氏噎了噎,不过她惯来八面玲珑,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奉承:“一家有女百家求,怕是二嫂还有的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