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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花吟“当”了一下,骤然想起一桩顶顶重要的大事!
    凤君默呢?凤君默呢?丫的凤君默呢!
    说来上辈子也惨,入席的时候她和三小姐的坐席离的远,但是后来轮到们公子小姐们彼此可以近距离接触重新摆了席后,她竟紧挨在三小姐的旁边。
    结果那一晚简直非“诛心”二字不足以形容当时的心情。
    起先虽有些不自量力的公子们来三小姐这儿刷好感,可凤君默后来居上,二人先从书画说起,再聊到各自的独到见解,各种灵魂与思想的碰撞,一晚上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花吟可以确定自己那一晚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若不然宴会散了后,南宫瑾也不会二话不说就甩了她一个耳光。那一巴掌打的极狠,待她脸颊消了肿能出门见人了,却听到了凤君默和三小姐订婚的消息……
    五雷轰顶大概就是她那时的感受了。
    唉……顶好!顶好!他二人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愿今生没了我这恶妇作梗,他俩能白首到老,儿孙满堂。
    花吟想的圆满,虽白纱蒙了面,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呆呆的看着对面尚不自知,直到陡然发觉凤君默朝这边走来,且嘴角噙着温和的笑,花吟心头大惊,“这就过来了!”当下就准备撤退。
    是嘛,是嘛,人家小夫妻二人要来聊心情了,她还杵在这干嘛?
    就算自己的心情不管,也要顾忌顾忌旁人的心情嘛,再不能像上辈子那般没有自知之明了!
    花吟动了动身子就要走,岂料孙三小姐突然抓住她的手,花吟眼看着凤君默就过来了,急的就去掰三小姐的手。
    三小姐转头看她,一脸的不解,却反而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抓牢了。
    花吟心头哀嚎,却也无力挣脱,若是动静太大,只怕引得旁人侧目,只得重重一叹,“也罢,也罢,谁叫我欠你们的……”
    然而就在花吟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见证凤君默与孙三小姐的爱情时,南宫瑾也不知从哪儿闪过来的,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然后一撩衣摆,侧身坐在二人几案的对面。
    花吟直接傻眼,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了。
    四周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甚至还惊动了帘子后头的皇太后。
    但南宫瑾自带冰冻气场,也就沸腾了那么一小会,旋即众人各自散开,也不敢在他边上围着看笑话。
    花吟急寻凤君默,就见到他正站在南宫瑾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怔愣当场,不过很快有人拉了他一把,他便被带到了其他姑娘桌前说话去了。
    此刻,花吟的心情很……复杂。
    你说,人家小俩口就快接上头了,你这冰渣子过来搅什么局啊!
    “以后别这么打扮了,丑!”南宫瑾凉凉的说道。
    花吟眼珠子转了转,睨了眼头都埋到胸口的孙三小姐,又看向面无表情的南宫瑾,心中拿不准他是否看出了什么。
    于是她哀戚戚的捂住有胎记的半张脸,泫然欲泣道:“公子,小女子生的丑这是爹妈给的,我也没办法,您这样说我,就不怕我羞愤的投河死了……”
    南宫瑾眼睛一眯,花吟当即就将后面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去了。
    这之后的整个晚上,一直到散场,南宫瑾就是没挪开过,既不和花吟与孙三小姐说话,也不给其他人机会。
    急的花吟只要趁他不注意,就使劲给他递眼刀子。
    虽说上一世凤君默和孙三小姐彼此相中,是在下一年,可是提前一年没什么不好啊,他们早早的成家,花吟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自然此时的花吟是万万没想到,不久之后,京城的闺秀们在议论起琼花宴时都背地里说花郎中家的小姐太没个眼色了,也不知道主动避一避,害的南宫大人与孙小姐干坐了一晚上相顾无言。
    宴会结束后,花吟跟着容大太太的马车回去,刚出了宫门,就被大太太赶到另一辆婆子丫鬟们坐的马车,让他们直接送了花小姐回去。
    花吟见大太太这态度,心知肚明,花家的大小姐在永安候府这里算是被正式抛弃了……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花吟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虽然因为南宫瑾的搅合,凤君默和孙三小姐没能说上话,白白错过了互相了解的机会,但是她相信,孙三小姐那般的绝才,凤君默肯定是上了心,他一个亲王世子,将来也是要被封王的,不愁没机会约到三小姐谈感情。
    他二人的姻缘早就在三生石上定下来的,不可能再出岔子的,关于这方面,花吟放心的很。
    只不过南宫瑾那大恶人,真是眼睛要放在他身上一刻都不能懈怠。不是说过保护自己爱的人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缠着恶人,让他没机会做恶的么!
    赶紧的,行动起来!
    于是花吟很快打包收拾好了一应物品,吃过早饭后,就和爹娘道了别。
    花容氏自然是万般不舍,花大义也面有难色,虽说吧,姑娘给丞相夫人治病,这是做善事,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啊,待在别人家,他这个做爹的怎能放心?况,外头的传言也不好听,说他们花家没脸没皮的巴结丞相府。他也不是真就在意这些流言,可他入京这半年来,关于礼部侍郎南宫大人的种种闲话也听了不少,那样一个聪明诡诈的人物,闺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难保哪天不被发现女儿身啊。到时候,名誉毁了不说,恐怕性命也难保啊。
    这头花大义夫妇遣散了下人,一人一句唠叨着,花吟有苦难言,只能干巴巴的应着。后来小厮通报说孙府的老爷领着小姐过来了,花大义这才放了手。
    花吟没做停留,直接溜了。
    走一路,心里也难过了一路,她也知道她选了一条最难的路,可是唯有这条路才是最无愧于天地良心的。
    她也有想过带着父母家人逃离这是非之地,可是一旦南宫瑾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又手握大权,战事一起,民不聊生,流寇四窜,要想寻一处世外桃源,度一世安稳,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而她又该用什么借口,哄的家人放弃眼前的一切,离开大周?
    到了丞相府,花吟翻身下了毛驴,小厮快步迎了上来,面上带笑,毕恭毕敬道:“花大夫,您老人家可来了,大少爷一大早就吩咐了,若是您来了就请您直接去书房。”
    花吟苦笑一声,得,龙门阵已经摆上了,专等着她去接招呢!
    ☆、第85章
    到了书房门口,通报过后,花吟并没急着进去,而是等小厮离开后,深吸了两口气,再扯了扯腮帮子,确定脸上的表情足够放松后才推门而入,同时脆声声的喊道:“瑾大人,我来了!”
    扑面而来一阵热气,南宫瑾正站在书案旁写字,眉毛都没抬一下,花吟习以为常,踮着脚尖跑到他身侧,有些紧张,因此两只手来回的搓着,面上却照旧大太阳花,嘿嘿傻笑着,模样足够的蠢,“大人,我来了!”
    南宫瑾搁了笔,也不看她,道:“你说我的字写的怎么样?”
    南宫瑾的字虽然比凤君默……稍微差了那么点儿,不过他的山水画却是一绝,大气磅礴,气吞山河,只不过,他的画比凤君默的字还难求。
    “好啊!大人的字在我眼里无人可敌!最最好的!”她两眼亮晶晶,嘴里胡乱夸着还比出了两个大拇指。
    “哦?”南宫瑾挑高了一边眉毛,“与凤君默的字相比如何?”
    哈?花吟始料未及,表情极其古怪,腹诽道:“这个大魔头不是一直自负的不屑于与任何人比较么,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肤浅了?”况一己之短比人之所长,还叫人昧着良心说好,有意思?
    “嗯?”南宫瑾显然不准备放过她。
    花吟哈哈干笑起来,搜肠刮肚的想对策,“大人,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要是你俩干一架我还能分出个胜负,可这字各有特色,各花入各眼,我也说不上来到底谁的更好。”
    “是吗?”南宫瑾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猛的一攥,那刚写好的字转瞬间被攥成一团。
    花吟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因实在捉摸不透南宫瑾到底发什么脾气,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先服了软,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南宫瑾眼睛一眯,靠在铺了虎皮的太师椅上,慢悠悠的说道:“我听说凤君默赠了你一幅字,他那个人全大周的人都知道,惜字如金……”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花吟心如擂鼓,急急辩驳道:“大人,我和世子爷只有过数面之缘说过几回客套话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
    “花谦!”南宫瑾骤然厉呵,“你是不是谁……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
    花吟嘴巴张的很大,她素知南宫瑾多疑,竟不成想他会想的这般深,可是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既然想到了这种程度,按他的性子,难道不是按兵不动,怎么就当面指责上了?就不怕打草惊蛇?
    其实,花吟又哪里知道,南宫瑾恼恨之下说出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他今早才听说了这事,一时胸闷,也没想过派人调查清楚,只想着亲自问她,他能这般,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明花吟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然不一样了,只不过他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而已。
    而此刻的花吟大脑却在急速运转着,惜字如金的凤君默无缘无故送她字,这罪名若是落实了,那无疑是在南宫瑾心头种了一根刺,他那样多疑的人一旦对人设了心防,恐怕再攻克就难了。但她又不能说那幅字是她自己写的,那样就更解释不清了。细回想自打那日后也没因为那幅字掀起风浪,看来凤君默已然默认了那幅字是他自己写的了,呜呜……凤君默真是大好人!那是否可以大胆揣测南宫瑾也不知道?花吟心中有了底,急中生智道:“大人,您可记得在紫竹林子古墓那次,我曾经替世子爷吸过毒,他感激我的救命之恩,要重金谢我,但我觉得那太俗了,所以他就赠了我一副字。我才来大周不久,我也不知道他惜字如金啊,更不知道他的字那般值钱,你也知道的,我除了疑难杂症对其他事都不大上心,要不然我也不会随便就转送人了啊。”
    南宫瑾没说话,垂了眼皮子,面上冷冽的表情缓了不少,大概是将这话听进去了,良久,他俯下身子,静静的盯着她,轻声说道:“我没让人去查,既然你这般说了,我信你。不过你给我记住了,永远,都不要骗我,否则,我会一寸一寸的将你给捏死。”
    花吟半颗心脏还悬着,闻言面上僵硬的仿似戴了一张玉雕面具。
    上一世的凌迟之苦她还记忆犹新,南宫瑾这般恐吓她,她怎有不怕的。
    “起来吧,”南宫瑾站起身,顺势也拉了她一把。
    花吟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他怀里,南宫瑾眉头一弹,提着她的后衣领子就将她丢到了他方才坐过的虎皮太师椅上。
    “昨晚为何要扮成那副鬼样子?”南宫瑾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反正花吟觉得南宫瑾的语气好了许多。
    花吟心知刚才那惊险的一瞬算是揭过去了,于是又立马换了副笑嘻嘻的嘴脸,一五一十的将永安候府老太太打的如意算盘,以及家中姐姐已经和人定过亲,自己不得不去的缘由给说了。
    南宫瑾嘴角勾了勾,没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后皱了下眉头又放下。
    花吟忙忙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又喊了外头伺候的丫鬟重现换了茶水,随后亲自端到了南宫瑾面前,腆着脸讨好,“大人,您怎么就知道是我啊?您虽没见过我姐姐,可是您这般神通广大应该听说过,我和她长的一样一样的,你就不怕弄错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极其的重要,关系着她这一易装到底被多少人识破了。
    南宫瑾忽地笑了,那一笑,花吟真个感觉到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绚丽灿烂。
    原来,这世上真有一种人,他冷着脸的时候,冰封万里,草木枯槁。他一笑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我一对上你的眼我就知道你是谁了,即使你刻意涂脂抹米分,白纱覆面,洗掉了身上的草药味。但是,小狸……你就是你,我永远不会弄错。”
    **
    自花吟重新搬回丞相府后,她几乎将自己留在花府的东西陆陆续续都搬了来,惹的花容氏连声问她,“是不是从今后就要在丞相府住下去了!”
    花吟嘴上说着,“哪能呀!只要丞相夫人的病治好了,我麻溜的滚回家。”其实她心里却灰凉凉的想,“自然是了,从今后南宫瑾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只有看住了他,你们才能过的安稳,若是他执迷不悟,就算与他同归于尽,一同下了十八层地狱,也定不叫这天下生灵再受那涂炭之苦。”
    正月十八南宫瑾的生辰,相府内和往常一般,早起后各做各的事,也没人提起。花吟起先并不知,打扫药房,整理医书,快到晌午时,她被丫鬟请到前厅用餐,看到一大桌子山珍海味,府内众人都在,她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一刻见丞相夫人在兰珠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且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碗面,花吟更是糊涂了。
    兰珠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面,端到南宫瑾面前,说了句,“夫人亲自给您下的长寿面,少爷您可一定要吃完啰。”言毕哈哈笑了起来。
    南宫金氏也说:“我儿吃碗长寿面,年年岁岁保平安。”
    花吟这才恍然大悟,她倒是知道凤君默的生辰是正月二十,却没想到这二人就差了两天啊。忙上前拱手道贺祝了寿。有小声埋怨兰珠嬷嬷也不告诉她一声,害她连个寿礼都没准备。
    南宫元笑着插话道:“这是你大哥的规矩,他的寿辰自然他做主,心意到了就好。”
    而后府内上下,按照等级次序,纷纷给南宫瑾祝了寿,南宫金氏吩咐贴身的丫鬟拿出赏钱每人都赏了银子,因下头也备了酒席,宰相大人手一挥便让丫鬟婆子小厮们统统下去吃酒了,就连他们这一桌也没留下人伺候。按宰相大人的话说:“我们一家人吃饭,不需要外人伺候,省的说话不方便。”
    花吟心思一动,“说道一家人,我听说宰相大人您认了一位义女,今儿个这么高兴,怎不叫她一起来聚一聚?”虽说这种时候不该提这种费思量的话,但她憋在肚子里许久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提,索性今儿个装傻充愣问一问。
    众人闻言,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南宫金氏虽然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一笑而过,既然是心知肚明的事,也轮不到她解释。
    南宫瑾轻飘飘的说了句,“太后喜欢她,留她在宫里住几日。”
    这么快!花吟一怔,上一世她可是在小郡主嫁了南宫瑾后才入的皇宫啊,不过怎么说呢,之前她因为在南宫瑾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表面上同意借着琼花宴的机会勾引皇帝,实则冲着凤君默而去。南宫瑾看破玄机后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也抵死抗争了许久。后来因为听说凤君默与孙三小姐订婚,花吟委实消沉了几日。也就那么几天,被南宫瑾挖苦讽刺后,又迅速振作了起来。虽然她没那资格和南宫瑾谈判,但她就有那不要命的胆气,声称只要南宫瑾能助她嫁给凤君默她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即使是万劫不复,她也在所不惜!
    南宫瑾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长寿面,南宫金氏突然说道:“儿啦,过了年你也十九了,这亲事是否也该定下来了?”
    南宫瑾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花吟眼睁睁看着筷子上的长寿面缓缓的掉了下来,他垂了眼眸,声音清淡,“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放眼望去,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少爷的屋内不放了个把人贴身照顾饮食起居,偏你谁都不要。”
    哎哟,这是又在瑾大人的伤口上撒盐呢,花吟鼻头一皱,急急劝道:“夫人,我听说烈亲王世子屋里也没放人啊,他和我大哥不是一般的岁数么,同是显赫人家,人家爹娘也没像您这样急啊。”放眼全大周,也就凤君默能拿来当例子了。
    南宫瑾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含义。南宫金氏没理花吟,继续耐着性子说道:“我听说在琼花宴上,你对镇国公的孙三小姐很不一般,你是不是相上她了?”
    啊?!不要吓我!花吟眼睛都直了。
    “娘!”南宫瑾搁下了筷子,有些重,语气竭力控制的平淡无波,“我的事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