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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节

      南安侯,堂堂朝廷册封的超品侯爵!还是皇亲呢,怎好不审便杀!
    叫谁,谁也不能说太子这事儿办得对啊!
    先时那些叫嚣着令南安侯回都受审的家伙们,现下集体失声了。
    谁都不敢再多话!
    更不必说老承恩公与宁荣大长公主了,这对做父母的,更是痛彻心扉,倘不是直接病倒,俩人说什么也得进宫找穆元帝评一评理不行。
    好在,俩人虽病倒,倒还支撑的住。支撑不住的是寿安老夫人,这位老太太在闻知孙子给太子鸩杀之事后,直接一口气没上来,就此去了。
    寿安老夫人咽气,这可是大事。
    这位老夫人是穆元帝嫡亲的外祖母,胡太后的亲娘,哪怕人品不咋地,身份在这儿,她这丧事,可不能简办啊!尤其在皇家对不住承恩公府的时候。
    胡太后听说亲娘死了,这死因还与亲孙子有关,这么虐心的事叫胡太后赶上,把胡太后给伤的,恨不能自己也随老娘去了,倒不用留在世上受此心灵折磨。胡太后是见天儿的哭啊,与儿子哭完与闺女哭,与闺女哭完与妃嫔们哭,就是见着进宫请安的皇子妃们,也要哭一鼻子。哭的词儿都是一样的,“太子可不应该啊,那是他表哥啊,他咋这样狠心哪!南安死的冤啊!”
    直哭得太子妃都想上吊去。
    皇家心有愧疚,故而,寿安老夫人的丧仪颇为隆重,穆元帝与胡太后都亲临致哀,死后哀荣,不过于此。
    谢莫如也去了,她一人去的,没带孩子们。至于“五皇子”,还在府里养病呢,自然是不能到场的。
    谢莫如去承恩公府,倒不是为了祭奠寿安老夫人,这老婆子有什么好祭奠的呢?谢莫如是去找文康长公主的,文康长公主这些天都是在宫里陪侍胡太后,等闲见不着。谢莫如料得文康长公主必要去承恩公府的,就去承恩公府等文康长公主。
    文康长公主忙的都憔悴了,要是别个人,她真不愿意见。不过,谢莫如说有事相商,文康长公主还是给了谢莫如一个面子。谢莫如邀文康长公主同乘,谢莫如也没寒暄,直接道,“现下因南安侯死迅,我看朝中人心颇是不安。人固有一死,倒是南安侯,死的颇为不是时候。”
    文康长公主听这话脸都黑了,什么叫死的不是时候,难不成死活还能挑时候?
    不待文康长公主翻脸,谢莫如继续道,“明显靖江王散出这消息就是为了扰乱朝廷军心的,此事,是真是假都未确定,咱们朝廷倒是实在,南安侯尸身未见,太子仪驾未归,怎么就能将反贼的话当真了呢?”
    文康长公主立刻没有翻脸的心了,她看向谢莫如恬淡的脸孔,道,“你的意思是,这事是假的。”
    谢莫如道,“是真是假有什么要紧,只要现在不是真的,就足够了。”哪怕是真的,现下也不能认啊!朝廷此次反应失灵,实在是太子先时做下的事太不留余地,故此,人一听,就觉着,这事儿还真有可能是太子做的!
    文康长公主十万火急的进宫同她哥说去了,穆元帝沉声道,“这也有理!”
    文康长公主素来不令人吃亏的,道,“老五媳妇倒是个细心人。”
    穆元帝没说话,他心烦的事多着呢,靖江一起兵,江南几封战报都不大好,更为关键是,太子还在江南!
    朝廷翻脸也挺快,而且,朝廷有专业人士,接着就有一匹自江南来的快马,送来南安侯的表章,上面南安侯自陈闻受反贼刺杀,身受重伤,一时动弹不得,皆因太子命人悉心照顾,方得平安。因获悉反贼以此诬陷太子,南安侯心下焦切,上此表章,以证太子清白。
    好了,南安侯没死,大家终于放心了。
    倒是宫里胡太后更伤心了,继续与儿子与闺女哭,“你外祖母死的冤哪。”倘早知道南安侯没事,亲娘就不用死了啊!
    太子妃:还好,太子清白了,她也暂把上吊的心收了。
    ☆、第248章 交锋之十
    朝廷的反应,非但表现在在“南安侯的奏章”上,还表现在于对靖江王的舆论攻击上,靖江王你啥出身啊你,你根本不是世祖皇帝的儿子,你也不姓穆,先帝看在同母兄弟的份儿上,封你亲王,给你藩地,你就这样狼子野心的!
    穆元帝手下的笔杆子部门——翰林院这些天啥都没干,就天天骂靖江王了。骂得好的有赏。穆元帝也没忘了剥夺靖江王的亲王身份,当然,靖江王为谋反都准备几十年了,准备的更为充分,人家早说了,不再做东穆亲王,人家自有身份,人家把自己亲爹包装成前朝末年江南王后裔,靖江王自称江南王嫡系后人,人家现在也不做靖江王了,人家自称江南王。
    你说把穆元帝气得,怒骂,“真是养不熟的野狗,先帝何等样待他,竟养出这一条忘恩负义的好畜牲!”一面痛骂靖江王,一面还得加强帝都防御。
    更让穆元帝怒发冲冠的是,靖江王非但给自己改了家门,给东宫寻了个鸩杀南安侯的错处,他也没忘了给穆元帝扣个帽子,靖江王给穆元帝找了个千年之后也洗涮不清的错处,鸩杀辅圣公主!
    靖江王说的有理有据,辅圣公主过身之时,年不过四旬,一向身康体健,属于暴毙。而且,辅圣公主过逝后,穆元帝曾派人清洗辅圣公主府。
    辅圣公主过逝的原因,哪怕史官记载是病逝,哪怕辅圣公主真就是病死的,不要说现在有靖江王光明正大提出疑异,哪怕千百年后,后人看到这段史实,也有无数人脑补出无数脑洞。
    但,靖江王此时此刻说出来,无疑是击中了穆元帝的痛处。
    穆元帝反应也不慢,以慈恩宫名义举行宴会,文康长公主亲自携谢莫如出席,胡太后是死憋着自己,才能对着谢莫如那张愈发肖似婆婆复生的脸上硬生生的憋出几丝笑意来。
    胡太后一脸僵硬的亲切,硬着嗓子招呼谢莫如,“我的儿,你可来了。快来,我叫人备了你爱吃的点心。”
    能入慈恩宫正殿的,自然都是皇亲国戚、公府侯门、超品大员家的诰命们。大家谁不知道谁啊,故此,给胡太后这一嗓子闹得,都有些寒。
    谢莫如与文康长公主过去,敛衽一礼,笑,“您老可别这么装了,我怪不习惯的。”一句话说得胡太后都不知要摆什么面部表情了,她是得了儿子与闺女的双重叮嘱,断不能给谢莫如难看的。因此事上升到国家大事的层面,胡太后为给儿子分忧,哪怕死忍,也愿意忍的。结果,她老人家强忍郁闷给谢莫如好脸,偏生谢莫如不按理出牌。要不是这些人在,胡太后就得问闺女一句,当时咱可不是这样说的啊。姓谢的明显拆台,我可咋办哪?这姓谢的是不是要给自家皇帝儿子添麻烦啊!胡太后正胡思乱想,谢莫如根本没再理胡太后,自己顺势坐在文康长公主下首,笑与几位公主道,“今天是有事要同大家说说,姐妹们让让我,我就坐这里了。”
    谢莫如坐的原就是长泰公主的位子,长泰公主何等人,何况她一向与五皇子府亲近,一笑道,“咱们都是一样的,今儿你就替我服侍姑妈,我顺带偷个懒儿。说来,我还得谢你。”
    谢莫如转而看向满室诰命,道,“我这个人,有话喜欢说在前头,要是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简直饭都吃不下。”接过宫人捧上的茶,谢莫如呷一口,颌首道,“说来,我还是在太后娘娘这里头一遭吃茶,往日来,总要与娘娘拌几句嘴的。这倒没什么,人与人么,天生的,有些人,天生就性子相合,有些人,就是不投缘。我与太后娘娘,怕就属于后一种。我还听说,是我生得与世祖皇后有些像,太后娘娘见着我,仿佛见着婆婆复生,故此不大自在,不知是不是真的?”她还问胡太后了。
    胡太后论智商论机伶,那是差谢莫如三座山去,她哪儿会互动啊,吱唔一时,胡太后只得说了实话,“是有些像。”
    大家都觉好笑,气氛也便好了些。
    谢莫如笑,“太后娘娘就是这样的实在人,她有什么说什么,喜怒都在脸上。不过,这些年,该给我的东西,该给我的赏赐,太后娘娘从没少过我一分半毫,陛下更常有厚赐。这当然不是我做皇子妃做得多么出众,嫂子弟妹们都在这儿,我也不好给自己脸上这般贴金。陛下厚待于我,所看的,无非是辅圣公主的面子罢了。”
    “说来,陛下待我实在厚重,我记得小时候去宜安公主府吃年酒,我与永福皇姐年岁都小,一时说不对付,还在宜安公主府里吵了一架。陛下知道我们拌了嘴,还命宫里于内侍送了我一只百灵鸟,后来我说,唉呀,其实我也喜欢鹦鹉,陛下却不肯送了。我那时小,还想着,什么时候再从陛下那里要只鹦鹉来,后来年纪渐长,倒就把这事儿忘了。”
    “彼时年纪小,未曾深思。现下我也为人父母了,经的事多了,我也有自己的孩子,要依我的性子,有人跟我闺女吵架,我不去拉个偏架帮着闺女吵几句就是好的,哪里还会给她鸟雀啊?后来才知晓,陛下待我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究根结底,还不是因我的外祖母么?当年,外祖母待陛下好,陛下自然会这份遗泽用在我这里。”
    “就像在座的各位,祖上与太祖皇帝开创江山的,现下也都是公府豪门,朝中大员,可想一想我们的祖上,有哪一家没有先人血染沙场、马革裹尸的。我们的先人有功于社稷,所以,我们现在得以共享江山,子孙富贵。这些,不是白白得来的,一样是先人遗泽。”
    “当然,也得有良心的皇帝才能记得我们的先人曾为江山付出过什么,陛下是个有良心的人,先帝也是这样的人。”谢莫如就有这种天生的政治才能,她似闲谈般将往事娓娓道来,既不乏些琐碎小事,又能将话题引至国家大义上。甭看老穆家才是土鳖皇帝第二代,在座的诰命们却多有世族出身,大家忍了这些年慈恩宫的不着调,哪怕文康长公主比慈恩宫强些,但文康长公主论起政治风度,较之谢莫如也多有不如。谢莫如只要不翻脸,这种政治风度,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完美,她对于气氛的调节,对于话题的把握,绝对可以跻身于一流的政治好手。谢莫如先说了穆元帝对她一向的照顾,接着又说到太祖皇帝与诸勋贵开国时的艰难,有了足够的铺垫,她方转入正题。谢莫如身子微微斜签的坐着,双手自然的叠放在膝上,眼神淡定的扫过这满室诰命,道,“按理,先帝与辅圣公主是世祖皇帝的骨肉,靖江王不过是先帝同母异父的弟弟,就像靖江王说的,他是前朝江南王的后人,这原也不差。只是,靖江王或许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如何过身的。彼时,先帝尚未立国,但也已是一方诸侯。靖江王生父意图谋取先帝兵马,事败,江南王一系为给先帝一个交待,杀了他,以其父之头颅,向先帝求和。”
    “当然,彼时,靖江王尚年幼,其生父所为,与他无干。咱们东穆国法,哪家满门抄斩的罪过,十岁以下的幼童还得赦其性命呢。但,先帝待他,可不只是赦其性命这么简单,先帝立国后多年无子,一度有以他为储之意。当初,其父谋事未成,靖江王因年幼受到惊吓,晚上不能安眠,先帝夜夜带他在身边,哄他入睡,后来更是亲授其文武功课,教他治国方略。就是世祖皇后的娘家程家都看不过,心有不服,反正先帝没儿子,靖江算什么,凭什么以他为储,靖江并不姓穆,他们程家也是先帝亲娘舅家,靖江难道就比程家人尊贵么?为此,先帝勃然大怒,怒诛程氏一族。这些,都是为了给靖江王铺平以后的路。我时时在想,倘当年不是先帝暮年有子,想必,靖江王与先帝也就是一辈子兄慈弟恭的兄弟楷模了。但事情就是这般出意料,先帝暮年有有陛下。”
    “靖江王大概觉着,这江山就应该是他的。”谢莫如冷笑,“什么叫应该是他的?天底下,谁有东西不是传给自己儿子。有哪个放着儿子不传,传给同母弟弟的!难道就因为先帝把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打下的江山传给自己儿子,先时先帝待靖江为兄为父的恩义,便不为恩义了吗?”
    “这可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了。我实不知,对一个抚养他长大,给他封王赐藩地的兄长,就因为兄长把自己的产业传给了自己儿子,就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抓心挠肝、密谋造反这些年的人,知不知道什么是恩义二字?”谢莫如淡淡道,“他还有脸提我外祖母,当初外祖母辅佐陛下登基,怕是没少被他恨得牙根儿痒吧!”
    “行了,不说这扫兴的事儿了,当初我与殿下在闽地,没少与靖江打交道,他是何等样人,我最清楚不过。前头刚与我攀亲带故,接着就弄一伙子人装海匪上岸烧杀抢掠。我最瞧不得这种藏头露尾的人了,幸而殿下有所防备,将士悍不畏死,扶风九江宇表兄他们都是新手,因肯用心,再有永定侯这位老将把关,倒也胜了。”
    “好了,江南的事,让男人们操心去吧,咱们这里,能帮忙的帮一些,帮不上忙的,也别添乱就是了。至于外头流言,靖江要是能说陛下一句好,他今日也就不造反了。”接着,谢莫如笑,“其实倒也得谢一谢靖江,国有危难,方见忠良。”对胡太后道,“娘娘,开宴吧。”
    摆设——胡太后一点头,道,“开宴!”
    ☆、第249章 交锋之十一
    此次慈恩宫设宴完全是被载入史册的一次宴会,连被派来帮忙的于汾于公公都得感叹,不怪谢王妃少时就能指挥着去谢家传旨得他险些跑断腿,人家这是自幼不凡哪。
    忽然间,于公公很为当初能被谢王妃使唤的团团转而荣幸起来。他也有了些年纪,人老成精,何况他们这些内侍,原就是在宫里服侍人的,察颜观色是看家本领,于公公当然也瞧出对于谢王妃如此大出风头的主持宴会,是有几人那满面笑容里带着些不自在的。譬如,太子妃;再譬如,永福公主;再再譬如,大皇子妃……
    哎。
    于公公心下叹口气,永福公主的素质他就不提了,人家主要是会投胎,天生贵女,素质好啊差的,皇家总有其地位。但皇子妃们,个人素质还真的都是一等一,只是,你人才不能跟天才比呀。
    起码在于公公看来,太子妃大皇子妃在各人的位子上也是周全妥帖的,对上恭敬对下也和气,十成十的模范皇子妃。像谢王妃吧,就属于异类,对上不恭敬,说翻脸翻脸;对下也不和气,这一点,于公公深有体会,那时他也算御前小红人,谢王妃还只是寻常臣女,就能把他指挥得晕头转向,别提多叫于公公憋气了。当然,现下于公公不憋气了,他改为荣幸啦。
    就是这样一位风评上颇具争议的皇子妃,在她想展示风度的时候,她的风度与智慧,简直令人高山仰止。
    智慧是什么?
    智慧就是,你说的话,所有人都信。
    谢莫如无疑就有这样的本领。
    谢莫如非但帮穆元帝洗清了靖江王泼过来的污水,顺势主持了一场宴会,大家一道吃着饭,还组织了一场夫人募捐。这些都是谢莫如在闽地做熟了的。
    谢莫如道,“我此生最看不起那些看不起女人的人了,咱们女人呢,天生力量柔弱,不比男人,故而,凡事就更需要团结。当初我随殿下去闽地,在座诸位怕大都只听说过闽地,闽地穷苦些,不过也有些富户,包括闽地的官员家眷,多有乐善好施的。只是,一人之力,到底有限,所舍所施,无非是米粮药材之类。我们就一道想的这个法子,不如商量出个章程来,大家谁愿意捐就捐一些,把平日里施出去的钱粮聚到一处,反能做些大事。似闽地,我们就捐银子修了州府的官学,捐建了官学藏书楼,还建了一座桥,给军中捐过粮草,冬天施粥,春天发放过平价种子。现下闽安州的官学和夫人桥畔都建了碑亭,录有夫人会的介绍,也有捐资人的记录。”
    能来慈恩宫的,就没有缺钱的,永定侯夫人先问,“娘娘,我们妇道人家,还能勒石以记啊?”刚谢王妃点她老头子的名儿,永定侯夫人深觉面儿上有光,这时候自然会帮衬一二。何况当初永定侯能立功,也多亏五皇子肯给机会,自此之后,永定侯府就对五皇子府颇有好感。
    “这怎么不能?为善便需人知啊。要是男人们不同意给我们建碑亭,我是不会把银子捐出去的。”谢莫如眉毛微挑,脸上带出个似笑非笑的厉害样,“你们不晓得,当初我看闽安州的州学实在破败,连个藏书楼都没有,我就提出要捐建藏书楼,顺带修一修州学,给学子们改善一下读书的环境。捐银子,闽安州的官员们倒是双手赞成,说我不少好话。我一提要建碑亭,勒石以记,他们就不乐意了。我还不强求了呢,难道还怕有银子花不出去!结果倒是那些官员,既想我们捐银子,又不想让我们留名,还拐弯抹角的求到殿下跟前。殿下那个软耳朵,还敢来劝我,与我说了不知多少做无名英雄的好处。我直接叫他闭嘴去。这些不懂咱们的人,只以为咱们是图个名儿,这样想就错了。为善要人知道,是要号召更多的人来为善。要让人记住,这世上,有这些人愿意捐出家财以资穷窘。而那些因别人资助而享受到便利的人,倘有一日,有了出息,有了前程,有了家财,也希望他能记起当日受享便利,也能有此善为善行方好。”
    太子妃吴氏笑,“这倒是个好事儿,不如就五弟妹打头儿,我手里也有些个零用。”
    谢莫如笑,“这事儿哪儿能我打头儿,我威望不足。”说着看向胡太后,谢莫如道,“自然得请太后娘娘给咱们应个名儿,这样显得光辉,名字也不要叫什么夫人会,嗯,既在慈恩宫发起的,借太后娘娘宝地,不如就叫慈恩会。再请姑妈与太子妃挑几位德高望众的夫人做监察,立下章程。银子怎么用,用在哪里,可不能叫人给骗了。”
    所以,宴会结束后,穆元帝就听说,女人们组织了一场不小的募捐。
    不过,穆元帝并没有立刻收到这笔募捐款项,他妹妹同他说了n个想要被募捐的条件,“这是我们妇人组织的,名字就叫慈恩会,银子也是我们女人们捐募的。银子不能白收,得给我们立个碑,把我们捐钱人的名字都刻上。最好再发道诏书,这么主动的捐银子,起码是值得嘉赞的吧。”
    穆元帝又不傻,女人们不就图个名儿么,再说,女人都捐银子了,男人更要脸啊!肯定也会捐银子的!
    打仗,就是烧钱的事儿啊!
    东穆立国未久,说到财政上,还真的不大宽裕。
    穆元帝都得心下感叹,谢莫如实在是上好帮手。文康长公主更是不掩对谢莫如的赞赏之情,呷口茶道,“老五这媳妇娶得真正好,莫如虽说平日里性子不大和气,却是个识大体的。这样的场合,也就是她了,还能顺带帮朝廷筹些银钱。”甭看就仿佛一句话的事儿,可也得分叫谁来办。看太子妃说的那话,不是文康长公主挑剔,当然,文康长公主自来也不是个宽厚人。主要是,文康长公主怎么不挑剔别人,反是去挑剔太子妃。说的话就没水平,募捐的事虽是谢莫如提的,但你不能让谢莫如打头啊,这要是个智商不够的人说的话,文康长公主也不能挑这个不是,偏生太子妃一向只比人聪明伶俐百倍的,说这话就显得存心了。就像谢莫如自己说的,她威望不足,当场太后、长公主、太子妃、皇子妃、公主的一堆,谢莫如打这个头儿当然不合适。
    太子妃也是,你这不给谢莫如挖坑么。
    正需要皇室团结的时候,偏生这里给拉后腿,能在慈恩宫的,除了老娘胡太后,就没一个傻的。太子妃这自作聪明的话,除了显出自己个儿那小心眼儿来,还有什么好处不成?再者,倘谢莫如傻一些,真跳了坑,募捐这事儿搞不成,自然是谢莫如没脸,但朝廷也得不到好处啊!
    这还太子妃呢。
    就这么点儿心胸,见不得别人出风头,也不知平日里的气度都跑哪儿去了!平时瞧着聪明没用,关键时候犯蠢,丢死个人。
    也就是这要紧时候,文康长公主方未发作。
    就因这个,文康长公主在他哥面前没少说谢莫如好话,末了还是道一句,“这人哪,平日里如何不要紧,就得要紧时候明白,才是真明白。有些个,是平日时瞧着明白,要紧时反倒糊涂,当不起大事。”
    穆元帝听这话里有话的,便觉好笑,“你可一向直言直语,今儿这是怎么了?”
    文康长公主本来想着太子妃身份不同,含糊几句算了,经她哥一问,她一手压着腰间流苏,索性就直接说了,“还不是太子妃!平日里满心满眼的机伶,这昏起头来,真叫人无话可说。”把太子妃昏头的事说了。文康长公主其实眼光一流,就是因她这脾性,故而无法成为一流的政治人物。因为倘换了成熟的政治家,太子妃毕竟是储君之妻,便有不是,也当不会直言。
    文康长公主不是,她惯常是有啥说啥的,当初看谢莫如不爽,也给过谢莫如难堪,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因谢莫如智商过关,与李家三个儿子、长泰公主关系都不错,故而,谢莫如与文康长公主近年来关系也过得去。文康长公主看不惯太子妃的是,“她将来可是要做一国之母的,怎么这般没有肚量。今次叫莫如主持宫宴,这不是关系朝局么,莫如想给朝廷募些银两,还不是好意。太子在江南还不知怎么着呢,她先眼皮子浅。连弟妹出个风头,她都不痛快,我看她是白生了张聪明相。”
    穆元帝不得不为太子妃圆场,“既是莫如首倡,当然得先让一让莫如,这也是应有之义。你想的多了。”
    “我想得多?”文康长公主对她哥翻个白眼,撇嘴道,“朝中大事你比我清楚,妇人的心思,我比你知道!行啦,我也只是闷得慌,又不能同别人说,皇兄你非要问,就同你说了。你别给我说出去啊!”文康长公主也不愿意得罪东宫。
    穆元帝哭笑不得,道,“太子妃毕竟在宫里,不大便宜,母后一向不理这些琐事,你们妇人之间的事,你与莫如商量着办就行。”
    文康长公主点头应了。
    知道太子妃的难做了吧?
    储君正妻。
    一举一动皆会被人放大数倍,细细回味,遍遍思量。太子妃这事儿办得,的确不大周全。
    当然,也会有人如穆元帝这般说,募捐是谢王妃首倡,太子妃提议令谢王妃主持此事,也是应有之义。
    但,话不是这样说的,事也不是这样办的。
    就譬如,朝中侍郎提出一个好主意,君上决定采纳,但此事实施过程中,你能避开侍郎头上的尚书大人么?
    是故,大家也或多或少或当时或事后,都觉出来了,太子妃这次应对的不是很好。尤其是谢莫如不知是太聪明还是真坦荡,太子妃提议谢莫如主持募捐,谢莫如直接就搬出胡太后挂名儿,又抬出文康长公主与太子妃做监察,这就更显出了太子妃的疏漏。
    其实太子妃完全可以说,“五弟妹的主意实在是好,正有皇祖母、姑妈、姐妹嫂子弟妹、还有诸位夫人都在,咱们一道商量出个章程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