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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哦……”他看着她,拉长了声音,“不动手动脚?那我动嘴如何?”
    看他端着那么俊丽的脸庞耍流氓,曲潋压力山大,蹭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难道今儿谁又让他受刺激了?
    经过一年的观察探索,曲潋大致已经摸清楚了他两个人格的转换规律。主人格是那个温和良善的第一人格,平常时候都是这个人格出现得多,而第二人格出现得比较少,一般会在夜晚中出现,其他时间出现的话,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
    所以,她可以猜测,应该是今天主人格受到了什么刺激,才让第二人格出现。
    曲潋虽然没有接触过双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但也觉得其他的人没有纪凛这般稳定的,而且这两个人格还互通,转变得没有一丝违和,甚至还懂得伪装。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被外人识破秘密的原因。
    “刚才喝了点酒,头有些疼。”他撑着脑袋,随意地道。
    听罢,曲潋仔细看了看他,那张脸白晳如玉,没有丝毫的醉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酒引起的头疼,导致他的人格转变。她将这事记在心里,面上露出笑容,“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可以缓解头疼。”
    “你会么?”他怀疑地看着她那双柔若无骨的纤手,然后伸手捞过来捏了捏,觉得自己再用点力,就能捏断了。
    曲潋一副被他小瞧的憋屈模样,“当然,不然我会这么说么?”然后又补充道:“如果我给你按摩,你保证不动手动脚么?”
    “尽量。”他一副大爷的样子。
    曲潋忍了。
    让他坐在一张黑漆太师椅上,曲潋绕到他背后,将他头上那只金镶红宝石的华丽发冠取下来,一头长发洒然飘落,乌黑亮泽,用手摸了摸,竟然发现还十分柔软光滑,有些不可思议。
    纤细的手指插入黑发中,不紧不慢地按摩着对方的头皮,让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那种疼痛渐渐地缓和,最后只剩下安祥。
    曲潋按摩了两刻钟,终于力竭了,甩着酸软的手指停下来。
    “怎么不继续了?”他睁开眼睛,回头看她。
    黑发滑落到他的颊边,衬得那张脸越发的白晳洁净,黑白分明的色泽,使他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魔魅之色,像突然变了个人一般,添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艳丽之色。
    曲潋看得一愣,然后不得不承认,这少年的皮相果然天生丽治,少有人能及得上。
    “累了。”曲潋伸手给他看。
    “真没用。”他不客气地说,但却将她拉到面前,然后执着她的双手,不轻不重地给她按摩手指。
    曲潋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直到他危险地看过来,方才低眉顺眼地站着给他按摩。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莫名地有些温馨。
    曲潋窥着他,她站着,他坐着,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微垂的眼皮,还有那纤长浓密的眼睫,像两把小刷子一样,遮住了那双妖美的眼眸。
    “那个,我有点事找你。”曲潋吞咽了口唾沫,有些困难地道。
    “什么事?”他的声音懒洋洋的,给人一种爱搭不理的感觉,恨不得直接拍死他。
    “就是关于我姐的……”接着,曲潋便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他。
    等他听完后,他放开她的手,探手将她搂到怀里。
    曲潋又僵硬了下,方才顺从地被他抱着。
    可没想到她这种顺从,莫名地惹恼了他,腰间被一只大手掐住,就听到他用一种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阴测测地道:“每次事情一涉及到你姐姐,你倒是什么都能让步。”
    曲潋觉得特别地冤枉,还不是他每次都威胁她,让她屈从么?怎么在他眼里,却成了她为了姐姐让步?况且那是她姐,她不帮她谁帮?
    “你到底要怎么样?”曲潋的脾气也上来了,拍开他扣在腰间的手,怒道:“如果是纪哥哥,才不会这样对我!”
    “闭嘴!”他铁青着脸,“我就是我!难道在你眼里,我不是我?”
    “才不是,你是……”
    她想说他是另一个人格,但是此时已经触怒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她觉得手都要断了,疼得脸色煞白,终于忍无可忍地叫道:“我受够你了,每次都是如此坏脾气,自己来招惹人,不迁就你就是错的!滚蛋!我不奉陪了!”
    说着,她用力挣脱他的手,一爪子挠过去,挠破了他的手背,让他痛得放开手后,拎着裙子一溜烟地跑了。
    她跑得飞快,将陪母亲爬山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无视了暄风院那些仆人诧异的眼色,一路跑出了暄风院。直到气竭得再也跑不动,她才扶着墙大口地喘气,脑袋阵阵发晕,半晌才扶着墙蹲在角落里,像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狗一样。
    ☆、第 97 章
    人的身体总有个极限,当无限接近那极限后,便会出现不良症状。
    曲潋超常发挥,一口气跑得都不带喘,等终于停下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头晕、气竭、胸口疼、呼吸不顺、腿脚发软等等让她难受得只能蹲在角落里,落在旁人眼里,可怜得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一般。
    追着她来的少年站在远处,见她蜷缩着身子蹲在那儿,心脏有种窒息的难受感。
    他远远地看着她,神色慢慢地变得阴沉。
    她边喘着气,边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终于爆发了一回,心里十分解气。可是解气过后,她又有些不安,那种不安来源于——
    “你跑什么?”
    听到这道阴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曲潋不禁僵硬了下,顿时当作没听见。
    然后,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一只手,那只手的形状很好看,就像玉雕的一般,皮肤白晳看不到一丝瑕疵,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像秀颀的青竹一样。只是此刻,那漂亮的手背上有几条被什么利甲挠破的痕迹,已经沁出了血迹,虽然不多,但是衬得那白晳的皮肤,显得有些触目心惊。
    曲潋不免有些心虚,可见先前盛怒之下,那一爪子挠得有多凶。不过曲潋不承认自己如此凶残,那是因为他一个大男人皮肤却白得像个女人一样的缘故,而且也是他先惹她生气的。
    那只手伸过来,扶住她的肩膀,然后便见那人蹲在了她面前,为她轻轻地拍抚着背部为她顺气,只是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看着她,里面闪烁着的情绪,让她头皮都要炸起来。
    曲潋瞥了他一眼,见他抿着嘴,那双妖美的双眸阴森森地看着自己,顿时不知哪里升起来的胆色,就着蹲着的样子转了个身,不想看到他。
    “你别得寸进尺!”他有些气急败坏地道:“爷长这么大,还没哪个人敢给爷脸色看,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不计较了,可你却仍连续两次伤了我,你倒是委屈上了。”
    曲潋将脸埋在膝盖中,不理他。他都非礼她了,还不允许她反击么?哪有这样的道理?
    “抬起头来。”
    就是不理他。
    等被人强迫地抬起头,曲潋脸一撇,又转了个身,继续将头埋在膝盖里。
    “喂!”他更气了,脸色铁青,“惹了我,我还没做什么呢,你倒是矫情上!别以为我真的容忍你……”
    曲潋听得不耐烦,哼了一声,有种就直接将她杀了。
    “抬头,不然别怪我亲你。”
    曲潋马上抬头,便看到蹲在面前头发披散的少年,在这片天色阴沉、墙院斑驳的地方,那铁青的脸色,飞舞的长发,如同一个艳鬼一般,让她不禁有些萎了。
    嘤嘤嘤,真可怕!
    他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冷声道:“我还没生气呢,你倒是生气上了。”他咬牙切齿,一双妖美的眼睛凶光毕露,“你是我的未婚妻,背着我对旁人好,算什么?”
    “呸!那是我姐!亲姐!”曲潋怒声道,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今天她决定不忍让了,要让这个人知道,姑娘她也有是脾气的。
    “那又怎么样?”他理所当然地道:“我才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以后是你男人,你应该只看着我、对我好才是,其他的阿猫阿狗你理他作甚?我都没因此而罚你呢,你却抓破了我的手,血都流出来了……以后都将指甲剪了!”
    曲潋看他一点也不害臊地说出这种霸道总裁的话,差点想要抓狂,恶狠狠地想,她就不剪指甲,要留得长长的,以后生气就挠他!
    见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布满了怒火地瞪着自己,让依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少年莫名其妙地道:“你瞪我做甚?难道我说得不对?”然后他冷笑道:“别以为另一个我好说话就骑到头上来,告诉你,今天的事只许一次,以后不准如此了。”
    曲潋哼了一声,又转身背对他。
    “喂!”
    发现她像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纪凛沉默了下,压抑着脾气忍耐地道:“你到底要如何?”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你给我道歉!”曲潋马上道。
    “道什么歉?”他纳闷地看着她,觉得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曲潋转头一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顿时又要气坏,倏地站了起来,扭身便走。
    纪凛要拉她,被她甩开了,似乎一点也不怕他了,也没有了以往那种顺从或者是虚与委蛇,脾气有多大就有多大,敢和他甩脸,一点面子也不给。
    纪凛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
    等曲潋快要走离这处院落时,他终于忍无可忍地问道:“你到底要如何?别再无故闹脾气了!我可不会纵着你!”他的声音寒气森然,忍耐着怒气。
    这个人格的脾气素来不好,忍耐力也有限,他更喜欢直接动手,不喜欢的人弄死便算了,要不是她,何必如此忍耐?
    “道歉!”曲潋坚持,“说你以后会尊重我,不再无缘无故发脾气!”
    “哪有男人和女人道歉的道理?而且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从未无故发过脾气!”他冷冷地道,一副“男人就要顶天立地,和个女人歪歪缠缠的作甚”的霸道总裁模样。
    曲潋心情又坏了,怕自己又忍不住一爪子挠过去,压抑着脾气道:“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再见!”
    说着,她拎起裙子疾步走了。
    走出了先前跑进来的院子,曲潋看了看,便选了个方向走去,很快便拐出了一道垂花门,然后看到熟悉的路。她来镇国公府很多次,有纪语帮忙,对镇国公府的格局很是清楚,刚才那一跑,跑到了一个无人居住的院子。
    等她走出垂花门,回头看去,发现原本一直压抑着脾气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不见了。曲潋抿了抿嘴,哼了一声不理会,连襄夷公主也不理了,往寒山雅居行去。
    *****
    “表哥,真的不用去救曲妹妹么?”襄夷公主端着一杯热茶,有些心神不宁地问道。
    袁朗靠着迎枕而坐,身体几乎缩在了那张毛毯里,脸色依然惨白,神色清清淡淡的,他冷淡道:“不用,暄和自有分寸。何况他们是未婚夫妻,暄和既然答应了这桩婚事,想必心里也是喜爱曲姑娘,自不会伤她。”
    襄夷公主愣了下,问道:“真的是这样么?如果是平时的纪暄和,我倒是相信他是喜欢曲妹妹的,可那个妖孽……他、他心思诡谲,脾气阴沉不定,那么小年纪就敢杀人,我、我担心……”
    见她有些害怕的样子,袁朗知道她的心结,微微直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背,然后便被她得寸进尺地窝了过来。
    看到缩到他怀里一脸满足的小姑娘,袁朗沉默了下,到底没有再像以往那般推开她。
    襄夷公主见他竟然没有推开自己,顿时大喜,就想应该得寸进尺地再做点什么时,帘子被人掀开了,便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走进来,背着光线,那模样吓得襄夷公主差点忍不住惊叫出声,直到被人拍着背,说那是“暄和”,才放心下来。
    “你、你怎么这个样子?曲妹妹呢?”襄夷公主有些担心地道,对上那双溢满妖异风情的凶戾眼眸,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突突跳着。
    纪凛扫过裹在一件毛毯里的两人,阴森森地道:“你们倒是好兴致!”
    袁朗见他心情不好,担心襄夷公主又管不住嘴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要遭殃,捏捏她的手,对她道:“襄夷,你先回去吧。”
    襄夷公主想说什么,被袁朗的眼神给制止了,这是要让她听话的意思。
    她也不敢在此时撩纪凛的虎须,只得不情不愿地出门,然后忙去询问暄风院的下人曲潋去哪儿了,等听说刚才曲潋跑了出去,让纪凛在身后追着跑时,目瞪口呆,觉得曲潋长得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好狗胆。
    顿生敬佩之心。
    暖阁里,袁朗亲自给冷着脸坐在旁边的少年斟了杯茶,说道:“这是怎么了?”
    纪凛冷冷地看着他,没吭声。
    袁朗也不在意,慢悠悠地道:“曲姑娘年纪还小,看着柔柔弱弱的,想来是个心思敏感的姑娘家,你应该多让她一些方是。不管有什么错,只要她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你便不用约束太多。”
    纪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屑地道:“阿潋又不是襄夷,你以为对襄夷那套能用在她身上?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别来误导我。”
    袁朗微微一笑,继续道:“是么?怕是刚才曲姑娘应该是生气走了吧?”不然这家伙怎么可能会阴森森地跑过来赶人?明显就是在迁怒。“姑娘家比不得男人,她们心思细腻婉转,作男人的,自是该让她们,必要的时候,可以放下身段哄上一哄,也没什么。”
    纪凛神色微动,半晌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