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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节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硝烟弥漫,正在城下发射大铳的倪家军精锐,像割麦子般被纷纷割倒。但在弹雨的遗漏范围,却有无数支同样规格的大铳,继续朝城头攒射。将防守一方也打得死伤惨重,苦不堪言。
    “啊………”城头上,一名冲上前补位的大铳手惨叫着倒地。胸前密密麻麻布满了弹孔,血流如注。他身边的另外几名大铳手动作开始变得僵硬,仓促射出的弹丸或者沒落进目标所在范围,或者与周围的其他大铳步调明显脱节。令城外的“安全点”越來越多,射上城头的弹雨也越來越密集。
    毕竟都是追随倪文俊四下转战多年的精锐,城外的叛军很快就把握住了机会。更多的人冒着被轰成筛子的危险冲上前,或者将自家的大铳用铁架子支在地上,朝城头倾斜弹丸。或者用艾绒点燃先前被遗弃的大铳,令后者再展神威。一时间间,城墙上,箭垛两侧,甚至敌楼中,都有数不清的弹丸四下飞舞,凡是被弹丸击中的人,轻者血流如注,重者当场气绝,下查惨不忍睹。
    “泼张,泼张,你干什么吃的…”陈友谅的脑袋上也挨了一下,虽然被精良的铁盔挡住,但铅子中残留的巨大动能,依旧令他头晕目眩。“居高临下还被人打成这熊样子,要是。。。。。。”
    “他们人多,并且个个悍不畏死…”张必先拎着一个染满鲜血的盾牌,冲到陈友谅面前,大声汇报,“姓倪的这次把全部家底儿都亮出來了,带头进攻的都是他的亲兵。咱们这边刚才被内鬼杀了个措手不及,连火药都供应不上。。。。”
    他的话音,旋即被一连串爆炸声吞沒。“轰…轰…轰…”“轰…轰…轰…”数以百计的火光在城头闪动,火药燃烧涌起的浓烟遮天蔽日。
    不是炸膛…天完帝国打造的大铳,虽然沒有淮安军的火绳枪精良,但也不至于才发射了几轮就开始成批成批的炸膛。是城外,城外倪文俊又丧心病狂地使出了新的杀招。将无数颗拳头大的弹丸,施展妖术抛了上來。
    “主公小心…”站在敌楼顶层的瞭望哨及时地冲下來,大声向陈友谅示警,“蒙古人,蒙古人也也上來了。他们,他们在箭杆上绑了火药包…”
    话音刚落,数支拖着红星的利箭,猛地窜上了城墙。“啪”地一声钉在陈友谅身后的敌楼的横梁上,微微颤抖。
    紧跟着,绑在箭杆前端的火药包轰然炸裂,将细碎的铁砂如瘟疫般向四下散发开去。
    “叮叮当当当当当当当…”尽管被两名亲兵舍命压在了身下,陈友谅依旧听到了一阵雨打芭蕉般的声响。那是铁砂与他头盔撞击的声音,虽然力道远不如铅弹大,却胜在细密。令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无数杆鼓槌敲打过了一般,随时都可能炸成一个血葫芦。猛然间将嘴巴一张,“哇…”早晨和中午所吃的东西,全都从嗓子里喷了出來。
    “举盾,举盾,快下去拿盾牌…”张必先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反复回荡。随即,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声。有的來自四下飞射的铁砂,有的却來自雕翎羽箭,打得张必先等人不得不蹲身自保,半晌都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
    当外边的敲击声渐渐停止,陈友谅推开自己的亲兵,从一片狼藉中爬起身。两名忠心耿耿的亲兵都沒有当场死去,但是手臂、脖颈、小腿等凡是沒有被铠甲保护的地方,都被铁砂炸得黑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几处箭伤淌出猩红色的血水,火药余烬混在一起,淅淅沥沥地顺着靴子往下淌。每挪动一寸,脚下就是一个巨大的血洼。
    “将,将军…”这两名亲兵却好像已经失去了对疼痛的感觉,咧开嘴,双双给了陈友谅一个憨厚的笑容,“沒事儿,沒事儿,鞑子的火药箭不顶用。都是,都是一些皮外伤。”
    “主公,主公小心,别太靠近垛口。这帮,这帮王八蛋根本就是乱射,蒙上一个,蒙上一个算一个,并且箭上还抹了。。。。。。。”
    说着话,二人的声音就慢慢低了下去。勉强半跪起來的身体软软栽倒,转眼间气若游丝…
    “张定边,张定边!”陈友谅心里又气又痛,抄起一面盾牌举在手里,冲着附近的自家袍泽大喊大叫,“张定边,去调掷弹兵,调掷弹兵上來对付他们。我就不信了。。。。。”
    “掷弹兵上不來,大铳手也上不來。鞑子,鞑子这次玩真的了…”素有天完第一勇将美誉的张定边跌跌撞撞冲上前,声嘶力竭的汇报,“弓箭手,数不清的弓箭手。弟兄们被压得根本无法露头…”
    第六十五章 苦战 中
    “怎么可能…”陈友谅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单手用盾牌护住自己的身体,定神细看。只见薄暮笼罩的城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蒙元官兵,数以万计的角弓被拉满,将冒着红星的火药箭和闪着寒光的破甲锥,一波波地射上城來。
    “三哥小心…”张定边一个虎扑,将陈友谅压在了箭垛后。手中盾牌向上斜举,在身体和箭垛之间,勉强遮蔽出一个狭小的掩体。
    “叮当叮当叮叮当…”破甲锥砸在盾牌上的声音,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随后,二人脚边不远处,就跳起了密密麻麻的爆炸声。不似炮弹爆炸那样响亮,却胜在规模庞大。震得二人骨头发颤,五腑六脏都往嗓子眼处钻。
    “快走…”趁着一轮爆炸刚刚结束的间隙,张定边扯起脸色惨白的陈友谅,跌跌撞撞朝马道处冲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咱们哥俩,死在这里不值得…”
    陈友谅力气远不如他大,被拖着接连踉跄了十几步,一只脚转眼就已经踏上了马道边缘。然而他却猛地一扭腰,用手中盾牌死死卡住了城墙,“不走!你自己走,老子不走…老子不能把弟兄们全都丢在这儿…”
    话音未落,天空中又响起了一阵细细的风声,紧跟着,一片黑压压的彤云急坠而下。数以千计精钢箭簇,在彤云里闪着妖异的寒光。
    “走啊…”张定边急得大叫,猛地一扯陈友谅,带着他顺马道朝城内翻滚。
    黑色的羽箭紧跟着他的动作落到城头,跳起,迸发出一团团暗蓝色的火花。守城的士兵们接二连三倒在了箭雨下,血顺着城墙的砖石缝隙转眼汇聚成溪。
    “轰…轰…轰…”“轰…轰…轰…”夹在在羽箭中的火药箭接二连三炸裂,将死亡的阴影于城头上尽情播撒。
    蒙元将士和他们的祖辈们一样,从不拒绝杀人利器。当年能自西域引进回回炮,如今就能毫不犹豫地接受火药,并且充分利用自己的特长,因陋就简,将其威力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铁砂打在精钢护甲上,效果几乎为零。
    铁砂打在牛皮甲上,效果也会被抵消大半儿。
    然而,无论是造价高昂的精钢护甲,还是价格相对普通的牛皮护甲,在城头守军中都远远沒达到人手一件的标准。
    大部分士卒只有布甲护身,只要被铁砂和弹丸波及,就是千疮百孔。而蒙元火药箭的配方当中,显然混入加了一些剧毒之物。凡是伤口面积稍大一些的兵卒,无论被伤到躯干还是四肢,都很快出现了抽搐和昏迷症状,转眼就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
    “啊…呃,呃,呃。。。。”一名百夫长像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从陈友谅头顶跑过。脚下猛地一滑,仰面朝天栽倒,黑色的血浆,从嘴巴、鼻孔和耳朵成股成股的往外喷。
    “箭上有毒,箭上有毒…”另外两名正互相搀扶着下撤的伤兵尖叫着停下脚步,拔出刀,砍向各自被破甲锥射中的胳膊。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沒等钢刀与上臂接触,他们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毒药抽走。互相看了看,双双软倒,圆睁的双目中写满了不甘。
    “是,见血封喉,是见血封喉…”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名字,陈友谅大叫着推开张定边,举起盾牌继续逆人流而上,“有甲的人跟我來,沒甲的人全往下撤,鞑子在箭上抹了见血封喉…”
    不用他提醒,城墙上的守军也在纷纷后撤。无论是身穿板甲的将领,还是身穿布甲的普通兵卒。生活在长江沿线的他们,对“见血封喉”这个四个字都不陌生。传说此毒产于四川行省的一种古树的汁液,而答矢八都鲁麾下的兵马,恰恰來自四川。(注1)
    “沒铁甲穿的都下去,有铁甲留下…”陈友谅像个疯子般,继续逆着人流向上冲。“铁甲卫,铁甲卫,赶紧上城。该你们用命的时候到了…”
    正在沿着马道下撤的人群中,有几名身穿铁甲的将领愣了愣,迟疑着放慢了脚步。高价购自淮扬的全身甲,无论对铁砂还是对破甲锥,都有极强的防护力,这一点在刚才的混乱中已经被证明。然而,就这么几个穿铁甲的人,怎么可能挡住城外数万大军?即便不被火药箭和破甲锥攒射而死,等敌军爬上城头,也会活活被剁成肉酱。
    “老子是陈友谅,执金吾陈友谅…”陈友谅不敢回头看身后到底有多少人跟着自己,脚步却片刻都不肯停留,“老子种过地,打过鱼,还当过狱卒。可老子就是在投了徐大帅之后,才终于活得像个人样……”
    正在仓惶下撤的人群又出现了停顿,几名百夫长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咬着牙转身。徐寿辉这个天完皇帝的确做得很不合格,但他对弟兄们却着实不错。特别对这些远道赶回來保护他的弟兄,用“待若上宾”四个字來形容也不为过。
    “老子是陈友谅,执金吾陈友谅…老子好不容易才获出个人样來,老子今天就要死出个人样來。而你们。。。。。。”回头用刀尖随便指了指,你们今天跑了,这辈子就只配给人当奴才。你们的儿子、孙子和你们一样,永远都是当奴才的命,永远不得超生…”
    更多身穿铁甲的将领停了下來,咬着牙转身。那些只有皮甲和布甲的小头目和普通兵卒,则自动让开一条狭窄的通道,供前者能迅速跟陈将军汇合。陈将军是个混蛋,但至少他刚才说得对,大伙当了半辈子奴才,大伙不能让儿子和孙子也跟自己一样沒出息。
    “疯子,真他娘的是个疯子…”早已撤到城墙根儿处的张定边气得破口大骂。然而,他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兄弟自己去死,骂过之后,再度捡起丢在脚边的盾牌,扯开嗓子高喊,“铁甲卫,铁甲卫,都死哪里去了…该拼命的时候到了…”
    “铁甲卫,铁甲卫…”正在努力赶过去跟陈友谅汇合的张必先、吴宏、王溥等人,也冲着城内藏着预备队的位置高喊,“陈三哥在等着你们,大伙都在城墙上等着你们…”
    “三哥莫急,俺來了…”正对着城门不远处,有人大声回应。紧跟着,有名九尺高的壮汉出现在火光下。左手拎着一把又宽又长的钢刀,右手则拎着一面包铁大盾。每向前走一步,都踩得脚下地面乱颤。
    “陈将军,我们來了…”在壮汉身后,三百余名全身包裹着铁甲的精壮汉子缓缓走出。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缓缓冲向马道。
    “好兄弟,这边來…”陈友谅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容。举着盾牌,再度冲向城墙上的垛口,“临阵不过三矢,老子就不信他们能沒完沒了的射。谁带着轰天雷,过來给他们尝个新鲜…”
    “带把的,跟我上…”张必先一个箭步,跳过层层叠叠的尸体,左手高举用盾牌,与陈友谅并肩而立,另外一只手,则快速自腰间解下一枚弹丸。
    吴宏、王溥等将领各自带着亲兵,紧紧跟上。用刚刚捡來的盾牌,组成一个小小的方阵,牢牢将陈友谅护在核心。
    城外的弓箭手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纷纷调整目标。黑漆漆的箭矢如潮而致,这区区十几面盾牌,却始终屹立不倒,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块礁石。
    “轰…”一枚火药箭在盾牌上炸开,将盾牌分成了四瓣。盾牌后亲兵踉跄着坐倒,另外一名亲兵则抄起盾牌上前补位,再度封死被炸出來的缺口。
    “好兄弟,够种…”陈友谅咬着牙夸了一句,将张必先递过來的手雷点燃,迅速甩向城外。
    “轰隆…”突如其來的爆炸,将靠近城墙的弓箭手放翻了四五个。临近的敌军却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一般,疯狂地开始反击。
    不断有盾牌被火药箭炸碎,但不断有新的勇士手举盾牌补位。张定边、欧浦祥、于光,一个个身穿铁甲的将领,还有他们的亲兵。一名名手举盾牌的铁甲卫,还有身上只有皮甲和布甲,却宁愿站直了赴死的男人,在尸骸枕籍的蕲州城头上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城下射过來的乱箭,愈发疯狂。
    走向城头的男人们,脚步却越來越坚定。
    一面面盾牌,在城墙上接连竖立了起來。最初开始零零星星,但转眼,就变成了一道又一道坚实的城墙。
    不断有盾牌被火药箭炸飞,不断有持盾者被毒箭攒射而死。但是每出现一个缺口,就有一面新的盾牌顶上去。已经无路可退的天完将领,前仆后继。
    “临阵不过三矢,老子看你们能再射几轮?…”陈友谅抬手,向城外甩出第二枚轰天雷,嘴里继续疯狂的大叫。“老子今天就站在这儿,等你们上來。你们攻得越急,老子心里头越高兴。咱们看谁先认耸?……”
    “老子是陈友谅,执金吾陈友谅。老子做过最有面子的官儿,睡过最漂亮的女人。老子早就活够本儿了。老子死也要像个男人…哈哈哈哈哈。。。。。。”
    注1:见血封喉,采于毒箭木。该树在云南、广西一带曾经有大量分布。树汁含有,抹在箭簇上,与伤者血液接触则会导致中毒。轻微时导致心脏亢奋,超过一定剂量时则在两到二十分钟内迅速至死。
    第六十六章 苦战 下
    “老子是陈友谅,执金吾陈友谅。。。。。”嚣张的笑声,不断于爆炸声的间隙中钻出來,顽强得如春日里的野草。
    “疯子…”太师邹普胜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摇摇晃晃走下马道。
    “老子是陈友谅,执金吾陈友谅,做官要做执金吾,生子当若陈友谅…”陈友谅一边朝城外扔着手雷,一边继续大喊大叫。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桀骜不驯。
    他是陈友谅,金吾将军陈友谅。想当年,大汉光武皇帝刘秀,就是以这个职位开始,一步步走向了人生的辉煌。
    做官要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陈某人虽然出身寒微,但陈某人的志向,却丝毫不比古时的英雄豪杰少。(注1)
    “疯子…”御林军千户张洪生从门洞里探出半个脑袋,咬牙切齿。如果换作平时,听到这几声叫喊,他一定会冲上去,问一问陈友谅该当何罪。但是现在,他却只想站起來,跟那个疯子站在一起,死在一起。
    “他奶奶的,老子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张定边一边骂,一边挥动钢刀左格右挡,尽量将冒着火星的药箭拨离城头,同时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地将陈友谅护在了背后。
    “不用管准头,只管往人多的地方招呼…”千夫长张必先也点燃了手雷,一边朝敌军头上掷,一边大声提醒周围的袍泽跟进。“一命换一命,老子就不信鞑子不怕死…”
    他臂力奇大,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几乎每一枚手雷都能扔出三十步远,落在敌军当中,就是一片鬼哭狼嚎。
    看到三位最有权势的人都冒着被万箭攒身的危险站出來带头反击,其他将士愈发舍生忘死,将点燃了引线的手雷像冰雹般,一波接一波朝城外砸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正在城外弯弓搭箭的蒙元官兵,沒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不怕死的人,瞬间被炸翻了上百个,碎肉残肢四下飞溅。
    未被爆炸波及的弓箭手们立刻放缓了动作,倒退着远离城墙。沒等他们稳住阵脚,更多的轰天雷,拖着猩红色的火光当空而落。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灰暗的薄暮中,轰天雷爆炸所迸射的火光,显得格外绚丽。
    数不清的蒙元弓箭手被送上了天空,数不清的倪家军兵卒惨叫着抱头鼠窜。
    然而,却有更多的蒙元官兵冲上前,砍翻那些仓惶逃命者,然后继续举起强弓硬弩。将涂了毒药的羽箭和点燃了的火药箭,再度一波波送上城头。
    又一排黑色羽箭以不同的角度落下來,落入盾墙后。
    两名持盾者后颈受伤倒下,更多的羽箭和火药箭则从他们露出的缺**进來,将数名身上只有皮甲的掷弹兵像割麦子般割倒。
    “顶上去,顶上去,铁甲卫,顶到最前头去…”百夫长于光高举盾牌,顶着箭雨向前。闪着寒光的破甲锥砸在他的小腹和大腿等处,叮叮当当乱响。
    “嗖…”一支火药箭拖着猩红色的尾迹疾飞而至,千夫长欧普祥抢上前,挥刀猛拍。火药箭在半空中打了旋儿,倒飞回去,轰然炸响。
    “呯…”铁砂和掺杂在火药中剧毒之物纷纷扬扬,朝城墙下正在架设云梯的倪家军头上落去,吓得对方抱头鼠窜。
    “顶上去,铁甲卫,顶到最前头去。破甲锥破不开淮安甲。只管注意火箭就好…”于光迅速总结经验,用尽全身力气跟周围的弟兄们分享经验。
    “破甲锥,鞑子的破甲锥不管用,不管用…”不远处,有人大声附和,语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重金购自淮安的板甲防护力天下无双,二十步外可挡住大部分羽箭的攒射。这,是早就广为流传已久的消息。但听说过和亲眼看到,毕竟不一样。当发现抹了毒药的箭矢,根本奈何不了淮安甲分毫之后,一众铁甲卫们士气大振。沿着城墙快速散开,替换掉队伍最前方那些无甲者,用自己的身体和盾牌替袍泽们构筑起第二道防线。
    太师邹普胜带领一伙御林军沿着马道跑上來,两两一组,放下成筐的手雷。这些手雷都是天完帝国的工匠所制,威力比淮安军对外出售的手雷略有不及。但胜在造价低廉,并且可以敞开量供应,完全不用担心断货问題。
    陈友谅等人扭头抓起手雷,用艾绒点燃了引线,一个接一个朝城外丢去。速度远远超过了四斤小炮。
    正在弯弓搭箭的蒙元兵卒被一排排放倒,不得不仓惶后撤。然而很快,新的一波兵卒就又涌到城墙下,向城头上泼洒出新一轮死亡之雨。
    “轰…”一门被推到城下不足五十步远的四斤炮,猛然发威。将一枚实心铸铁弹丸,呼啸着送上了城头。
    “啪…”被弹丸命中的盾牌四分五裂。铁弹却余势未衰,借着惯性再度撞上了持盾者的胸口。性能优良的淮安板甲,被砸得向内凹进一个深坑。持盾者哼都沒來得及哼一声,就被弹丸推着向后飞去,鲜血和破碎的内脏,从张大的嘴巴里喷射而出。
    “轰…”又一门四斤炮被推上前,朝着城头开火。黑漆漆的弹丸掠过陈友谅等人的头顶,将背后的敌楼砸得碎瓦乱飞。
    “干掉它,赶紧干掉它…”有人在陈友谅身后大叫,却想不出任何对策。先前城头上那场突如其來的“内乱”,令大部分炮手都死于非命。布置在城头上的火炮要么被叛乱者炸毁,要么沒人操作,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床子弩,那边有床子弩…”太师邹普胜跳着角大叫,钢刀所指,正是马脸上一具古老的守城利器。
    一小队御林军士卒,高举着盾牌,迅速向马脸上的床子弩跑动。这具古老的武器威力巨大,只是生不逢时,在六斤炮和四斤炮出现后,沒等投入使用就宣告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