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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节

      “杀陈友定,杀陈友定。”队伍中,各级将校乱纷纷地附和,陈友定是新投降淮安军的,与其他淮安军各部未必能够密切配合,陈氏家族在福建道根深叶茂,朱屠户未必不乐意看到他跟蒲家拼个两败俱伤,更重要的一点是,从最开始出现到如今,前左右三侧,唯独挡在正前方陈家队伍里头,不断传出來人喊马嘶,而左右两侧的淮安军虽然也在调整阵形,缩短跟蒲家军之间的距离,从始至终,却沒出任何喧嚣。
    他们仿佛就是数万泥捏土偶或者木头制作的机关傀儡,动作整齐划一,迅且悄无声息,除了号角声和马蹄声之外,他们好像不会出任何多余的响动,只是默默前行,默默第靠近,在沉默中迎接胜利或者死亡,但越是这样,他们给蒲家上下造成的压力越大,就像涨潮时海浪,一**,一**,奔涌向前,压得真神的信徒们双腿颤抖,身子摆得如风中柳叶。
    “真神保佑。”
    “天地万物的国权,只是真神的,他创造他所欲创造的,真神对于万事是全能的。”
    “真神降下浓雾,迷惑那些卡菲尔,神的信徒们,则走到他们眼前,举刀割断他们的喉咙。”
    “杀光他们的男人,把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变成奴隶,抢走他们的一切,烧毁他们的寺庙,然后享受真神赐予的荣耀。”
    队伍中的长老讲经人和圣战士们,带头念诵起蓄意篡改过的经文,一个个脸上写满了绝望和疯狂,除了那兀纳等核心人物之外,他们是最希望在地面上建立天国的人,那意味着他们将可以不劳而获,对被征服者予取予夺,而如果战败,他们的损失也是最大,前途也最是黑暗。
    ““杀死那些不信道而且否认真神的迹象的人,他们是火狱的居民,他们将永居其中。”
    “否认真神的迹象而且加以藐视者,是火狱的居民,他们将永居其中。”
    “否认真神的迹象而加以藐视者,所有的天门必不为他们而开放,他们不得入乐园,直到缆绳能穿过针眼”
    队伍中,其他大食雇佣兵和几大家族子弟,也跟着大声吟唱,成千上万道诵经声汇合在一起,居然压制住了四下里传來的战鼓和唢呐声,听着熟悉的经文,想着可能存在的天国,想着天国里吃不完的食物和七十二处女,红着眼睛的劫掠者举起刀,挺直身躯,心神一片宁静。
    “轰,轰,轰,轰,轰。”战场右侧,淮安军的六斤炮开始威,这种内部刻了膛线的火炮射程非常远,准确度也非常可观,可以隔着一千五六百步距离,将六斤重的开花弹送到预定目标大致范围内,将落点周围的兵马炸得粉身碎骨。
    蒲家的队伍中,立刻出现了十几个深坑,硝烟起处,泥土和破碎的肢体四下飞溅,凡是不幸站在炮弹落点附近四大尺范围内的“圣战士”们,无论嘴巴里头有沒有念经,全都筋断骨折。
    然而,巨大的伤亡,却沒有令蒲家军立刻崩溃,相反,耳畔的诵经声和同伙的血肉,竟然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最后疯狂,只见他们一个个迅举起弯刀,跟在自封泉州节度使那兀纳身后,嚎叫着扑向了挡在正面的陈家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虔诚。
    “轰,轰,轰,轰,轰。”又是一排六斤开花弹,砸进了蒲家军队伍,“轰隆隆。”几桶希腊火被炮弹直接引爆,腾起一朵巨大的,橘黄色的云团,周围的近百蒲家子弟,都被火光直接送上了天国,而就在火光的边缘处,却又十几名受过讲经人亲自点拨的圣战士,从血泊中扶起了三具旋风炮,手**替着拧紧了炮弦。
    “射。”一名头上包着黑纱的讲经人大声呼和。
    三枚点燃了引线的瓦罐旋即腾空而起,掠过四百余步的距离,狠狠第砸进了陈友定的队伍当中,火焰翻滚,浓烟腾空,被火苗溅上的士卒倒下地上,惨叫着拼命翻滚,然而,湿漉漉的地面,却令他们身上的火苗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很快,地面上翻滚的人就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团,血肉烧焦的味道刺激得周围袍泽满脸是泪。
    “快,快,把能找到的旋风炮都竖起來,射,照着正前方射。”身披黑衣的讲经人见到便宜,继续大声提醒。
    数百名受到启的蒲家子弟,扑向运货的马车,抬下一具具旋风炮,就地组装上弦,然后接二连三向前射希腊火罐。
    “嗖,嗖,嗖,嗖。”更多的希腊火弹腾空而起,6续砸入陈友定的兵马当中。
    “轰轰轰轰。”淮安军的六斤炮调整炮口,对蒲家军的“神兵利器”展开火力压制,一轮炮击过后,至少四门旋风炮被还原成了碎片,滚滚大火将操炮者烧得顶着满身的红烟四处乱窜,但蒲家炮手们,却被先前的成就鼓舞起的士气,继续迅摆开新的旋风炮,拼命将希腊火罐子,朝这陈友定那边倾泻。
    跟淮安军对射,占不到多大便宜,朝陈友定那边猛砸,却收效甚佳,誓要杀出一条血路的蒲家军,根本不管來自自家右侧的炮火如何迅猛,他们不想着去报复,他们只想着活命,只想着赶在左右两侧的淮安军合拢之前,从正面冲出一条血路,逃离生天。
    如此很辣决绝的战术,立刻将陈友定打了个措手不及,他麾下的兵马过三万,而左右两侧包抄蒲家的淮安军,却都不足五千,特别是左侧由傅有德统率的那支淮扬骑兵,把根本上不了阵的号手和文职参军全算上,顶多也就两千出头,可蒲家这群了疯的恶鬼,居然不肯选择在左翼突破,偏偏从正面找上了他。
    对于旋风炮和希腊火,最好的反制手段就是伏远弩,对于长期居住于福州,跟海上大食人也有很多交流的陈氏家族來说,扭臂式蓄力装置,同样不算陌生,只是耐于家族的财力,他们购置不起太多个希腊火罐,所以干脆综合东西方之长,将床子弩和旋风炮结合起來,重新打造出了一种伏远弩,射程同样能高达四百余步,同样是两三人就可迅操作,挂在大牲口背上就能随军移动,(注1)
    只见陈友定迅挥动了几下令旗,三十门驴车大小的伏远弩,立刻被推到了队伍前,领兵千户陈友继一声令下,三十枝前端绑着火药筒的弩箭腾空而起,跃过争取迅冲近的蒲家军,狠狠扎在了正在威的旋风炮附近。
    “轰,轰,轰,轰。”火药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中间还夹杂着剧烈的希腊火罐殉爆声,刹那间,竟然有五门旋风炮,连同其周围的炮手一并葬身火海,翻滚的热浪,将周围的颜氏宗族兵,烧得抱头鼠窜。
    “这边交给我,你们不用管,顶住淮安军的骑兵。”危难关头,五长老蒲世杰挺身而出,带领五百余名最狂热的蒲家子弟,从火海边缘扶起更多的旋风炮车。
    “向前,向前推,推到马车中间,第一排举盾第二排竖矛蹲身,第三排,将长矛架在第二排肩膀上,向前斜伸,弓箭手,听我的命令,正前方八十步,放。”义兵下万户颜继迁听到了蒲世杰的叫嚷,狠下心肠,对身后传來的爆炸声充耳不闻,指挥着本族最精锐的子弟,迎战从左翼杀过來的淮扬骑兵。
    他的祖先颜伯录曾经在屠杀赵宋宗室和两淮伤兵时立下奇功,所以万一蒲家兵败,他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将要遭受怎样的报复,而硬顶住淮扬军的骑兵,也许不用太久,只需要两到三轮时间,按目前情况看,那兀纳就能杀出生天,汇合亦思巴奚军,从海路返回泉州。
    萧萧的羽箭声很快就响起,在极短的时间内,取代了身后的炮击声和爆炸声,成为战场上的主旋律,被大行老蒲世仁留下來断后的颜田两家宗族子弟,拼命拉动弓弦,试图以此來消弱淮安军骑兵冲击威力,给自家争取更多的优势。
    他的战术非常成功,原本度就不算太快的淮安骑兵,再遭到大规模羽箭覆盖之后,动作愈缓慢,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越拉越大,仿佛打算用这种愚笨的办法,降低自家的伤亡。
    “那个傅友德根本不懂如何使用骑兵。”
    “左侧杀过來的这群淮贼是疑兵,根本沒有多大战斗力,当初那兀纳应该选择左侧为突破口才对。”
    “淮贼沒安好心,真的想让蒲家和陈家拼得两败俱伤。”
    下一个瞬间,纷乱的思绪从大长老蒲世仁三长老田定客和义兵下万户颜继迁等人心中6续涌起。
    无怪乎他们多想,傅友德今天的表现,的确非常外行,骑兵对上步卒,最大的优势就是战马的度,只要把马冲起來,直接朝着步卒头顶碾压,即便对方有羽箭阻拦,并且摆开了枪阵,付出足够的代价之后,也照样能够长驱直入。
    而今天,傅友德却因为不愿意让手下白白牺牲,在羽箭当头时,选择了疏散队形,然后他又快将队伍拉开到羽箭覆盖范围之外,将所有骑兵从正面冲击,改成了斜向贴近,这样做,固然可以令羽箭对骑兵的威胁降低到最小,但是,骑兵们想要冲破长矛和马车组成的防线,却难上加难。
    正当负责断后的蒲家将士暗自庆幸,自家平安离开的机会大增之时,傅友德忽然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链子锤,同时双腿狠狠第夹紧了马腹,从辽东贩运而來的契丹良驹吃痛,嘴里出了一声低低的咆哮,张开四蹄,斜着朝马车长矛组成的阵列切了过去。
    “稀嘘嘘。”“稀嘘嘘,“稀嘘嘘。”战马的悲鸣声不绝于耳,马蹄声瞬间也响如奔雷,百名淮安骑兵,以三人为一组,拉开一条巨大的长龙,跟在傅友德及他的两名侍卫身后,斜着朝蒲家的车矛阵靠近,每个人右手里都拎着一对尾相连的链子锤,锤柄处,两个凸起的铁盖冒着冰冷的幽蓝。
    “盾牌手,举盾,举盾护住自己人头顶。”骑在马背上的蒲世仁瞬间将眼睛瞪得滚圆,扯开嗓子呐喊。
    链子锤,傅友德居然试图用链子锤硬砸,这是西域阿兵的惯用战术,挥到极致时威力骇人,沒想到,傅友德居然从阿俘虏手里将其照搬了回去。
    “放箭,弓箭手,放箭拦截,旋风炮旋风炮那边,不要光对付陈友定,你倒是给我也來一下啊。”颜继迁沒有蒲世仁那样见识渊博,但想想两个铁疙瘩借着战马度砸在脑门上的感觉,就亡魂大冒,扭头冲身后扯开嗓子,声嘶力竭。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又一排密密麻麻的羽箭腾空,扑向疾奔而來的马队,正在组织人手与陈友定部对射的蒲世德,也立刻抽调出五门刚刚组装好的旋风炮,给颜继迁和田定客二人提供火力支援。
    然而,无论是羽箭还是希腊火弹,效果都微乎其微,彼此拉开了距离高奔行的战马,很难成为羽箭的目标,即便不幸被命中,只要不是正中要害,也能在骑手的约束下继续飞奔。
    至于威力巨大的希腊火弹,则全都砸在空处,徒劳第腾起一团团红光,训练有素的淮安骑兵或者直接纵马从火光上一跃而过,或者稍微拉偏马头绕路迂回,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眼看着,傅友德的坐骑距离车墙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颜继迁紧张的面如土色,正准备调遣弓箭手,再來一次覆盖射击,却看到对方猛地将一直拉着战马缰绳的左手空了出來,迅在流星锤后端的凸起处一拧一拉,随即,两只连在一起的铁疙瘩,就冒出了细细的白烟。
    “小心,是轰天雷。”即便见识再差,颜继迁也知道,对手所拿的,不是什么流星锤了,跳起來,大声提醒。
    哪里还來得及,战马以每息二十步的度,冲到了车阵和长矛前,傅友德用力一挥胳膊丢出“链子锤”,随即策马高远遁。
    “轰隆。”两只被绳索拴在一起的手雷,缠在长矛杆上,凌空爆炸,将正下方炸得血肉横飞。
    “轰隆。”“轰隆。”另外两只被绳索拴在一起的手雷,6续飞來,缠在长矛杆上,制造出同样的灾难。
    根本沒法躲,长矛对抗骑兵,阵形必须密集,不密集则沒有效果,而正是因为他们的队伍密集,又预先蹲在了地上,才导致了最为惨烈的结果,在手雷爆炸的瞬间,彼此紧挨着的长矛手们谁也來不及挪动身体,只能将脑袋缩在前方袍泽的后背处,然后听天由命。
    已经被淮扬工坊改进过十几次的手雷,体积虽然缩小了一半儿,但威力却远胜当年,预先被刻出了花纹的铁壳,在一斤重颗粒化黑火药的推动下,迅于半空中炸做十四五瓣,然后与包裹在手雷内的绣铁珠一道,冰雹般四下飞射,撕开蒲家军的鲛鱼皮甲,撕开皮甲里边的血肉,钻进骨头和胸腹,将里边的内脏搅成一团稀烂。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暂时还剩下一口气的伤者,靠在已经死去的同伴尸体上,大口大口地吐血,在爆炸点周围,其他长矛手们则一个个呆若木鸡,既不懂得去救助自家袍泽,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还沒等他们从震惊中恢复心神,第二排三名骑兵又策马而至,“轰隆。”“轰隆。”“轰隆。”,三声爆炸,接连响起在第一波手雷的落点附近,将泥塑木雕般的长矛手们炸得尸横遍野。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第六波,第七波,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就有二十几波手雷,丢进了蒲家军用马车和长矛临时拼凑起來的防御阵列,至少有四十余名长矛手,连动都沒來得及动一下,就被炸得粉身碎骨,而侥幸沒被爆炸波及的人,则紧紧挤压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一群待宰羔羊。
    “用长矛,用长矛挑住掌心雷的链子,向外甩。”不知道是被爆炸声震傻了,还是突然心有灵犀,义兵副万户颜继迁跳起來,带着哭腔嚷嚷。
    这个办法应该可行,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周围呆若木鸡的长矛手们闻听,立刻从呆傻状态恢复了几分心神,抢在新一轮手雷砸在自己头上之前,丢下长矛,撒腿便逃。
    注1:据王寒枫《关于蒲寿庚几个问題的探讨》考证,估计蒲寿庚大概屠杀了六七千人,其中:南外宗室三千余人(明·阳思谦《泉州府志》说,绍定间南外宗室有三千三百余人),淮兵二千五百人,士大夫不知数。
    第十八章 清洗 中
    “站住!不准逃!你能逃到哪去?淮贼打来了,谁也落不到好!”义兵下万户颜继迁大急,挥起弯刀,接连砍翻两名掉头逃走士卒。然后高举着血淋淋的刀刃威胁。
    “去你娘的!老子当年又没杀宋人!”一名蓝眼睛的大食义兵高声叫骂,用盾牌护住自家头颅,从他身边急冲而过,脚步不肯做丝毫停留。
    “老子也没杀过!”
    “老子只是佃户!”
    “老子原本姓李,当了你家的奴仆才改姓的颜!”
    “要上你自己上,老子又不干了,不干了!”
    ……
    四周围,不停有人叫喊着夺路而逃。淮安军保的是宋王,宋王打下泉州之后会报复,大伙谁都落不到好。这是蒲氏及其周围的附庸家族,平素用来威胁并鼓舞士气的一贯借口。那些不明真相的庄丁青壮们,听这些借口听得多了,也慢慢与家主一道形成了同仇敌忾之心。然而,在不断爆炸的手雷面前,这些借口忽然就变得无比的苍白可笑。庄丁和青壮们迅速就发现,自己其实跟什么蒲家颜家田家,仅仅是地主和佃户,掌柜跟伙计的关系。对方祖辈惹下的仇恨和因果,根本就不关自己屁事!(注1)
    “站住,顶上去,谁敢跑,杀无赦!”颜继迁被说得无言以对,只好带领着自己的亲信,继续用杀戮来维持军阵。一名从他身边跑过的庄客躲闪不及,被他拦腰一刀劈做了两段。另外一名‘花’钱雇佣来的大食武士奋力抵挡,却被两个颜家的死士前后夹击,很快砍翻在地。没等他们堵住第三个逃兵,周围瞬间就是一空。所有逃命者果断绕路,将颜继迁和他的二十几名心腹死士,丢在了阵地上。
    “站住,你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老子回去之后……”颜继迁气急败坏,跳着脚威胁。正在逃命的士卒们则像一样,眼睛里充满了怜悯。
    “大人快躲!”一名心腹死士猛地从背后扑过来,抱着他在血泊中翻滚。还没等二人滚远,“轰隆!”“轰隆!”“轰隆!”又是接连三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再迁和他的那位心腹死士,被三对儿接踵而来的手雷,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轰隆!”“轰隆!”“轰隆!”……更多的手雷被丢进车阵之间,将仅有的几簇死战不退者,陆续放翻在地。由马车和长矛组成的防御阵列,迅速土崩瓦解。魂飞魄散的士卒丢下兵器和盾牌,四散逃命。
    “站住,别跑,顶上去,顶上去,谁敢再跑老子杀他全家!”三长老田定客急得两眼通红,挥舞着弯刀在人流中四处‘乱’砍。
    必须坚持住,哪怕是将颜田两家的族兵消耗干净,也必须再顶上一到两轮儿。否则,万一失去旋风炮的支援,那兀纳那边好不容易占据的上风,就会被陈友定全力扳回。接下来等待着蒲家军的,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这厢急得喷烟冒火,但庄丁和雇来来大食武士们,却不懂什么大局小局。尽量躲开他和他的心腹死士,绕路奔逃。马车和长矛组成的战阵挡不住手雷狂轰滥炸,弓箭也对飞奔而来的战马造不成太多威胁。如果大伙不赶紧撤离,现在就会变成一团团碎‘肉’,根本不用等到全军覆没。
    “别跑,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儿。顶住这一轮,顶住这一轮儿大伙才有机会活命!”大长老蒲世仁,心思要比田定客活络得多,发觉光凭借杀戮再也无法稳住阵脚,立刻改编策略。
    “别逃,大伙顶住这一轮,只顶住最后一轮!咱们,咱们有旋风炮!”五长老蒲世杰也知道情况不妙,将大部分旋风炮都调转方向,朝着自家阵地正前方猛砸。
    “轰隆!”“轰隆!”“轰隆!”一团团橘黄‘色’的火光,拔地而起。在阵地正前方二十一余步处,烧出了一片片火湖。
    这的确是一个绝妙应对之策,充分利用了动物怕火的天‘性’。下一‘波’冲过来的淮安军骑兵没等靠近蒲家军的阵地,就被热‘浪’‘逼’退,不得不调转马头,躲避火焰。已经拉燃了引火线的手雷,也只能隔着火湖老远就随便丢了出去。徒劳地在火湖和被蒲家溃兵遗弃的马车之间,留下一个又一个丑陋的泥坑。
    “再‘射’,再‘射’,给我用火把左翼封死!”五长老蒲世杰一招得手,心中的慌‘乱’立刻转为了狂喜。挥舞着双臂,招呼旋风炮手们再接再厉。
    更多的希腊火弹,被旋风炮丢在了他自家军阵左翼,将他们自家的军阵前的火湖,迅速连成一道炙烈的火墙。傅友德的攻击再度受阻,不得不重新将骑兵拉开,调整队形,寻找机会。而大长老蒲世仁则借助这个短暂的机会,带领着几个讲经人和一大群真神的狂信徒,堵住自家队伍中的逃兵,大肆屠杀。
    “别跑,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儿。顶住这一轮,顶住这一轮儿大伙才有机会活命!”
    “逃命者,必受真神的严惩!全家都会被丢进火狱!”
    “真神在天空中们,你们的所作所为,会验证你们是否忠诚!”
    “死,逃兵,死!”
    “杀!”
    在血腥的屠戮和火狱的双重威胁下,逃命者不得不暂且放缓脚步。然而,还没等蒲世仁来得及高兴,他的心腹爱将,先前带头去洗劫林家庄子的‘色’目千户苫思丁猛地拉了他一把,脸‘色’如死一般白,“大人,大人,那边,淮安军,淮安军的步卒杀过来了!”
    “啊!”大长老蒲世仁惊慌地扭头,脸‘色’也瞬间暗弱死灰。苫思丁观察得仔细,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对抗淮安军的骑兵之时,官道右侧的五千余名淮安军步卒,已经缓缓向前推进了一大截。将双方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两百步,并且还在继续缓缓前推。就像一堵移动着的钢铁之墙。
    高墙的正前方,则摆着三十余‘门’四斤小炮。每一‘门’炮都架在一座全铁的炮车上,由四名壮汉推动前进。跟在炮车两侧的,则是一名炮长,两名校炮手两名装填手和一名击发手,在前进的同时,不停地用目光判断双方的距离。
    “旋风炮,旋风炮!赶紧调旋风炮过来!他们队伍太太太密。轰,轰轰轰死他们!”三长老田定客脸‘色’煞白,喊出来的主意也结结巴巴。
    “放箭,放箭‘射’住阵脚,拦截他们!”大长老蒲世仁也失去了应有的冷静,跟在田定客之后大声叫喊。
    二百步,比羽箭的有效‘射’程高出了一倍。但是绝对应该在旋风炮的‘射’程之内。希腊火罐,也绝对可以给排成三列横阵的淮安军以致命打击。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旋风炮预先就做好了准备。而先前,蒲家的旋风炮要么正对着陈家军发威,要么被调转方向去替自家左翼纵火,现在想做出调整,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的那堵钢铁城墙,猛地一顿,就在距离蒲世仁的长老旗一百五十步处停了下来。随即,钢铁长城后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号角,宛若幼龙腾渊时的初鸣。
    “呜——呜呜——呜呜——”角声将尽未尽,三十辆钢架钢轮炮车,已经齐齐停止移动。四名负责推动炮车的壮汉,扑到炮车后半段,奋力压下炮尾,将炮车后下方的固定锚狠狠砸进了泥地当中。两名校炮手一蹲一立,快速摇动炮管下方的手轮儿。头上顶着红‘色’盔缨的炮长,则眯缝起一只眼睛,右臂平伸的右眼正前方,大拇指上挑,同时嘴里报出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数字,“前方二百四,上扬三格半,右起五格半。一号炮马上校准,到位后向我汇报!”
    “前方二百四,上扬三格半,右起五格!二号炮马上校准,到位后汇报!”
    “前方二百三十五”上扬三格三刻,右起五格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