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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节

      易楚摇摇头,今晚听过的已然让她恶心,实在不想知道更多。
    俞桦拱手行个礼,大步走出门外,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里。
    易楚与画屏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种耸人听闻的事,这样灭绝人~伦的事。
    寒风吹过,烛火摇曳,“啪”地爆了个烛火,灭了。
    惨白的月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木窗照进来,屋里一切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切。
    画屏温柔的声音响起,“你先等着,我去找蜡烛。”
    没多久,响起打燃火折子的声音,屋里重新明亮起来。
    易楚回身看着烛光下画屏大方俏丽的眉眼,起身过去抓住她的手,“还好你在这里,否则我……”
    饶是如此,今夜她怕是也无法入睡了。
    画屏了然,轻轻拍拍她的手,“以前跟夫人去白塔寺听经,听高僧说起过,之所以人要遭受离别怨憎等苦楚,都是来偿还前世的恩怨,这是个人命里的劫数……或许易齐就该经此一劫,你别想太多……要不明天去护国寺看看,或者抄几卷经书?”
    易楚并不太信僧道,可听画屏如此说,仍是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易楚又是辗转反侧了许久,直到窗户纸透出迷蒙的鱼肚白才微微阖上了眼睛。
    画屏倒是起得早,先吩咐郑三嫂,“太太昨儿睡得晚,一时半会怕醒不来,让二姑娘在自己屋里先吃,余下的不用温着了,等太太醒了,重新起火另做。”
    郑三嫂诺诺地应着。
    画屏想想又道:“到外院问下俞管家,太太这几天想到护国寺,不知哪天方便,另外这院里还得添四个小丫头,请他帮着打听打听人牙子……最好这一两天就能得,实在不行也得赶在过小年之前……”
    郑三嫂听画屏说话办事井然有序条理分明,显然是个有成算的,不敢小觑,当下俱都答应了。
    安顿好这些,画屏正要往正房走,易齐从西厢房出来,板着脸问:“什么时候用饭,我已经饿了?”
    因睡得饱足,易齐气色极好,肌肤莹莹如白玉,眉梢眼底自带风流慵懒,即便是拉着脸,也不减损一丝一毫的美丽。
    画屏一来气她只顾着腹饿,对易楚连声问候都没有,二来是气她轻视自己。昨天如此,现在又是这样。
    画屏是做惯了奴仆,在易家也以奴仆自居,可卫氏、易郎中以及易楚对她都很和气爱护,就连性子别扭的卫珂,也从不曾轻看她。
    唯独易齐,总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画屏也就没有好颜色,装作没听见,直接往正房走。
    易齐大声嚷道:“我问你话呢?”
    画屏仍是不理,进屋关上了门。
    透过门缝,看到郑三嫂端着托盘过来,跟易齐说了些什么,易齐似是动了怒,一把打落郑三嫂手里的托盘,郑三嫂低着头一声不吭。
    片刻易齐不忿地回了西厢房,郑三嫂收拾起地上的饭菜瓷片也走了。
    有麻雀飞过来,啄着剩下的米粒吃,唧唧喳喳地叫,倒是欢快。
    画屏长叹一声。
    昨天听俞桦跟易楚说话,画屏已知道易齐跟易楚并非姐妹,连一丁半点血缘都没有。她真不知道易齐哪来这么大底气敢在姐夫家撒野。
    唉,也就是易先生一家仁慈,其实就易齐这样的,应该打小就当丫头养着才好,若不听话,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打骂不听,找人牙子卖出去。易齐颜色好,少说也能卖个四五十两。
    哪像现在,倒成了烫手的山药,留下吧,挺膈应人,要真撒手不管,往日的十多年情分还在,还能真忍心让她流落街头。
    画屏见过两人好的时候,头对着头在大炕上给易楚绣被面,一边绣一边有说有笑。
    换作自己,养了十几年的畜生,怕也是不忍心撒手丢了。
    画屏所料不错,易楚果然一直睡到临近晌午才醒。
    郑三嫂已经在准备午饭,画屏怕易楚耐不住饿,就到厨房里帮忙,顺便问起早上的事。
    郑三嫂搪塞着不肯说,见画屏再三问起,又知她在家里说话也有分量,便不再瞒着,“……二姑娘要新鲜的羊*敷脸,我说家里没有,她说我怠慢她,又嫌小菜就辣黄瓜条和腌雪里蕻两样,没有合她口味的……我手笨口拙,二姑娘说得几样菜我连听都没听过,也做不出来,二姑娘就动了气……这下把二姑娘得罪了,快过年了,我们到哪里再寻活计?”说着眼圈竟有些红。
    画屏宽慰道:“没事,放心在这里做着,家里作主的是太太,太太不说撵人,谁也不能赶你们走。”
    当初杜仲挑选这家人就是看中了她们老实肯干嘴也紧。
    易楚心善不会御下,若是遇到那种心眼活络花言巧语的,怕易楚被人欺负哄骗。
    杜仲这些年在锦衣卫刑侦审讯,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郑大牛管着打扫外院、修剪树木,兼任着门房,早晨天不亮,他就起来先把院子扫一遍,该剪的枝叶剪剪,辰初开了大门的锁,就守在小屋里寸步不离。偶尔活动一下腿脚,也就在那方寸之地。一直到酉时上了锁才回自己的小跨院。
    郑三嫂管着内院,买菜做饭洗衣等活计,也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就连俞桦也不得不服,他家公子买这两口子买得值。
    杜仲亲自挑的人,又得了俞桦认可,易楚当然不会撵。
    因为三人都没吃早饭,所以午饭就摆得早。
    易齐不等郑三嫂摆完饭,当着她的面就撵人,“……又粗又笨,连芫爆散丹和酿冬菇合子都不会做,留着有什么用?”
    郑三嫂当即就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站在桌旁不说话。
    易楚淡淡地问:“芫爆散丹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阿齐在哪里吃过?要是实在想吃,就回去吃呗?”又对郑三嫂,“我吃着你做得家常菜就很顺口,以后就这么做吧。眼下家里没有进项,又养着这许多人,能省就省点,早晨两样小菜两样粥主食是包子或花卷,中午跟夜里都是两荤两素,不过饭得够吃,免得外院的爷们饿肚子。”
    郑三嫂答应着退下。
    易齐不满地嘟哝,“姐,昨天夜里吃了白菜炖豆腐,今天又吃醋溜白菜,天天白菜还不得腻死?现下你手头又不是没银子,为什么不另外请个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