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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裸婚下嫁

      孙晓红的婚期,恰好选在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腊月。这个良辰吉日,是任浩轩和她的老妈,几乎查遍了一年的黄历,专门为她挑选的。冬月二十,看着倒是挺吉利,却不知道到底能冷成啥样。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孙晓红结婚那天,天空中一直下着大雪,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一夜未眠,天还没亮,她就从被窝里面爬了起来。因为休息不好,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她洗漱完毕后,在几个婶子大娘们的招呼下,她被叫到厨房里简单地吃了几口早饭。这顿饭是出嫁饭,也叫上车饭,她敛着愁容,一口一口地吞咽下去,吃得很是难过,那些苦涩的眼泪,顺着脸颊簌簌而下,结果都落在了饭碗里面,被哽咽的喉咙深深地埋进了肚子里面。
    她心里明白,自己无条件地下嫁到任家。从今往后,她的日子将越来越不好过。她自己就成了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以后,自己将孤身一人,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像一个走丢的孩子一样,离开以后的一切,在没有依靠的状况下,日子过得不管是好是坏,全都要靠自己支撑自己了。
    如果再想回到这个家里,恐怕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她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就像树上的短枝,一旦被刀刃劈下,便没了任何根基孙晓红吃过早饭后,从柜子里面取出那件鲜艳的红袄,穿在身上,然后垂着眼脸,端坐在一条被子上面,心情复杂地望着窗外的飞雪,静静地等着任浩轩前来接她。
    总之,人是自己选的,谁也埋怨不得。路,是自己走的,不管走到哪里,谁也阻止不了。有时候,孙晓红真想为自己辩解一番,可是路在人走,事在人为。既然心中有了一个选择,她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天渐渐地亮了,鹅毛般的大雪依然下个不停,空中的能见度很低,几米之内,如果不开口说话,都看不清对面的人是谁。吉时已到,可是迎亲的车迟迟不来,院子里面一片雪白,一些杂乱无章的脚印,乱七八糟地踏在雪地上,从屋檐下面一直延伸到胡同的尽头。屋子里面的人都很焦急,他们时不时地出门看看,有失望地跑了回来,连番几次,都没有看到迎亲队伍的影子,大家都特别担心天冷路滑,这么远的路程,怕车辆不好行走。
    三叔见外面迟迟未有动静,担心路上会有什么意外,就把孙国栋叫到一边悄悄地说:“二哥,天这么冷,路又这么滑,怕司机找不到路,再走错了,要不找一辆车去接应接应吧?”孙国栋觉得三叔说得没错,就点了点头。
    他还没等张嘴说话,就听见村头传来一阵鞭炮的声音,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听见了之后,高兴地跑了出去。等几辆车开进胡同的时候,慢慢地停在了孙晓红家的门口。孙国栋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到了地上。任浩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漫天的大雪也慢慢地停了下来。他被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夹在中间,快速来到屋门前,开始大声叫门。
    屋子里面已经摆好了炕桌,桌子上面摆了几样糖果和糕点,旁边还放了一壶泡好的茶水。几个婶子笑着互相打趣说:“结婚当天下大雪,就是老天爷在下钱呢。今天的雪下得这么大,看来晓红要发大财了!”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笑声,孙晓红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敲门声,打断了孙晓红的思路。房门被彻拽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猛地冲了进来,他们进屋以后,很快被让到了热乎乎地炕头上。
    新姑爷是上门子,进门后要坐在正位上。任浩轩坐在南炕上,看着北炕的孙晓红,慢慢地喝着茶水。迎亲的队伍,由他的大姐夫带队。他最后一个进门,他的两只脚一迈进门里,就把孙晓红的爸妈叫到一边问道:“叔婶,刚才,我们在路上出了一点儿差错,来晚了一点儿,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下这么大的雪,路又这么远,安全第一,还是把车开稳当一点儿好!”尽管他们误了吉时,晓红妈还是气气地说。
    其实,任浩轩他大姐夫没有说实话。因为任浩轩他二姐夫的妹妹也在这一天结婚。他们家也想用他大姐夫的面包车送亲。为了此事,任浩轩他大姐夫,二姐夫还有他爸妈,头天晚上就吵了起来,他二姐夫没有用到车,非常生气,最后都心中的不满都迁怒到孙晓红的头上了。可任浩轩没有跟孙晓红说这件事,她当然就蒙在了鼓里。
    因此,早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任浩轩大姐夫故意拖延时间,走了一个弯道。等这个弯拐过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看来,这个世界上别有用心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孙晓红也别无所求,她只求结婚当天平安无事就行。人家结婚都穿婚纱,找摄影师录像,豪华的轿车领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好不威风。再看看自己,简单得都不能再简单了。她谁都不羡慕,一共就来了那么两辆车,还犯了那么多的口舌之争,也是真够悲催的了。
    几个接亲的女人,将孙晓红团团围住后,帮她梳洗打扮一番,给她的头发上别了一支头花,又给她的头上蒙了一条红纱巾。任浩轩喝了几口茶水,从炕上下来,他来到孙晓红面前,拿起那双红色的鞋子,快速穿在她的脚上,然后将她抱了起来,抬腿就往外面走。
    外面很冷,他走过长长的院脖,一直把孙晓红抱到了车上,轻轻地放到座位上面。待她坐好以后,任浩轩随即坐到了她的身旁。司机一摁喇叭,走在前面的娶亲车,慢慢地开出了胡同。
    头车走了以后,前去送亲的亲朋好友们,都挤上了任浩轩大姐夫开的那辆面包车上。两辆车一同出了村子,一路向东,朝前开去。司机师傅把车子开到油漆路上之后,为了赶时间,两辆车很快拉开了距离,轿车在一个岔路口处一闪,就不见了。面包车很快被落在了后面,任浩轩他大姐夫想追,当他从倒车镜里看到车上拉那么多人时,他的心里顿时出现一个不被人知的念头。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他何不借个因由捉弄捉弄这些娘家的人。他慢慢地开着车,手里的方向盘也像寻找什么机会似的,在他的掌心里变得邪恶起来。
    当他把车开到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的时候,他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被雪埋住的深坑,故意一踩刹车,面包车往前一窜,整个车身都陷在了里面,任他怎么加大油门,都没有开出来。任浩轩他大姐夫见阴谋得逞,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他斜着眼睛,回身看看众人,摇了摇头,大声说:“完了,车掉沟了,还得麻烦大家下车帮忙推车啊!”说着,他皱着眉头,打开车门,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从车上走了出来。
    车上的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纷纷下车。他们用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辆面包车,从雪坑了面给抬了上来。任浩轩他大姐夫折腾够了,带着一种满足感,叫大家上车,他把方向盘一转,这两面包车又带着一种摸不透的情绪匆匆地往前赶路了。
    等娘家来到任浩轩家的院外时,孙晓红坐的那辆车已经等好长时间了。可路上发生的事情,孙晓红一概不知,直到多年以后,他大姐夫在一次家宴上有一次醉酒之后,便不打自招吐露实情的时候,孙晓红才知道那年结婚时,在路上曾经发生的一切。
    此时,孙晓红从婚车上下来以后,任浩轩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往院子里面走。可是,他们还没等走到院心,任浩轩突然一个箭步自己冲到了屋门口,钻进了新房里面,快速脱掉鞋子,到炕头上坐福去了。孙晓红当时一愣,她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傻乎乎地往里走。
    “为了能让自己当家做主,看来任浩轩事前定有高人指点,才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自己牺牲得已经够多的了,他还要在这方面来压制自己。哼!”任浩轩这样做,孙晓红很生气,但她没有发作,她心里暗暗记下这笔,待日后跟他求个明白。其实,这件事情,说是荒唐,他也并不荒唐。只是孙晓红的心太善良了,一直都把他当做可以依附的人,没有看透他的真实为人,也不想破坏彼此之间感情。明知道他做得有点儿过分,她还是忍住了。
    孙晓红没有跟他争,也没有跟他抢,她慢慢地走到屋门口,伸手推开房门,正要迈步往里进,一把苞米粒子迎面打来,她连忙捂住了脸,等她睁眼再看时,从门后走出一个人来,他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一副得逞的样子。孙晓红遭到了突然袭击,她心里很是生气,刚想问问是谁这么过分,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不看还好,乍一看去,孙晓红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原来躲在门后,用苞米粒子打她的人,竟然是自己高中时的一个男同学。“这都是什么人啊!还老同学呢,不当面道喜,居然背后扬苞米粒子,这不是故意来找别扭的吗?”今天若不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她非得揪住他的衣领问个明白。
    这样想着,孙晓红把头一扬,她绷着脸,一句话没说,抬腿就进了新房。她进屋以后,稳稳当当地坐在炕沿上,慢慢地脱掉脚上的踩堂鞋,把它放在一边,默默地坐到了一条崭新的被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