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胡闹
或许这就是唐兰襟为了让萧韵天原谅而选择的赎罪方式吧,因为执念太深,唐兰襟死后魂魄不愿离开那把剑,就是那把剑毁了他的一切,最终也让他的魂魄变成了厉鬼。
一曲共情结束,鬼神的灵魂也重新回到了延陵翎的体内。鬼神睁开眼,倒是没有太多感觉,看惯了太多生死离别,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归宿吧。
延陵鸰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便被鬼神出手阻止,鬼神开始在地上勾画起一个阵法来。
随后他将黑衣尸体摆到他画的炼尸阵图上,将提前画好的符箓贴在他身上,然后催动他体内的怨气和戾气开始运行,符箓被喷涌的戾气冲的簌簌作响。
阵法就是用来将怨气转化为可供鬼修直接驾驭的真气。鬼修只要运用真气,便可转化为怨气操作凶尸。即使是修为尽失也是可以使用的。
很快那个黑衣尸体便动了起来,只是这个阵图开始晃动,眼见有消散的趋势。鬼神取出鬼头铃,轻轻摇铃,铃声穿骨透魂灌入了黑衣尸体内。
鬼神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道:‘好大的执念,共情结束了,竟然还没有完全化去戾气,看来还要强行镇压,要不是有鬼头铃在,我还真不好办。你说说你,堂堂的唐家少主你不当,人家对你根本就一点意思没有,你还如此,不值得,不值得啊~’
经过鬼头铃的镇压之后,炼尸终于是顺利结束了。黑衣尸体站在地上,左手握着那半只玉箫,右手握着那把曾经插在他身上的剑。
鬼神本想把剑取下来拿去卖了,好歹也是唐家之物。玉箫断掉了,就算补起来,也不值什么钱了。谁想那凶尸却向着鬼神嘶吼,死命握着那把剑,拽都拽不下来。
鬼神只好悻悻作罢:‘哼,你愿意拿你就拿着吧,真是多事。’随后鬼神又将绿衣尸体也炼了出来。
看着身前这两具凶尸,鬼神也还是挺满意的,他们生前是仙界两大叱咤风云家族的少主,可是如今他们的家族都灭亡了,虽然他们生前享尽荣华,但是死后却没有什么陪葬,不免令人唏嘘。
当年仙府府主唐海川在收到儿子的绝笔信之时,他的感受可想而知,他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还是他与他青梅竹马的妻子婉君瑶所生。婉君瑶在她儿子一岁时外出封狩,意外身死。
唐海川是一个及其克制的人,对感情也是专一,自妻子死后全力抚养唐兰襟,再未娶过任何一个女子。
在世人眼中,唐海川虽然执掌仙府比较粗暴,但是绝对是一个可以为儿子摘星星摘月亮的好父亲,他将对于妻子的执念也灌注到儿子身上,因此唐兰襟也是从小就任性惯了的。
儿子绝笔伤透了唐海川的心,他派出全部力量一寸一寸的搜山,想要把儿子找出来,好好安葬,或许他认为儿子还在龕神山某处快乐的活着吧。这个搜山一直没有结束,龕神山太大了,直到他杳无音信之前,还在继续着……
此刻为他们引路的鬼魂早已消失无踪,鬼魂也会有感情吗,这又能说的清呢。
两具凶尸除了没有意识以外,与正常人行动无异,尸体也保持着正常人的肤色,除了眼睛不眨,一直睁着以外,凡人绝难看出与常人有什么不同。这或许是仙家子弟的肉身很难腐烂造成的吧。
要是你炼一具走尸,要是不加处理,很快就臭不可闻了,因此除了那些自然形成的走尸之外,很少会有鬼修去炼制那种鬼东西。
两人两尸出了洞,鬼神又用那半截玉箫一掷,禁止重新出现,这个洞口又被隐藏进了山壁之间。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仙家术法,将术法施到半截玉箫上,自然就成了钥匙,可以操控禁制术法的启闭。
御剑带着延陵鸰下山,在空中便看见骡卜趴在草地上,微眯着眼,呲着牙,晃着耳朵,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骡卜见两人下来了,从地上爬了起来,向两人叫着,仿佛是害怕两人不管它就这么走了吧。
刚落地,骡卜便又朝着延陵鸰蹭了上去,用它那硕大的骡子头上的两只耳朵碰着延陵鸰的下巴,仿佛在给他挠痒痒。召来了鬼神的一片白眼。
两具尸体也从山崖上跃下,两人长衣飘飘,背着太阳凌空飞下,仿若从天而降的神仙。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两尸几乎先后砸进地里,在地上砸出了浅浅的两个坑。他们不会飞,也没有意识进行跳跃,也就只有这么垂直落体了。还好砸不坏他们坚硬的身体,要是再摔断根胳膊腿,真的就没处哭去了。
两人上了骡子,又行了一个时辰的山路,拐回了通往龕神城的小路。
龕神城,龕神山主峰脚下最大的市镇,每年仙界各地赶来登山的朝拜者和登山者络绎不绝。这座城也是曾经仙府本家龕神唐家的府邸所在。
除了龕神唐家之外龕神城还有众多小家族,而此行的目的地齐家也是小家族之一。他们过去都是唐家的附庸,倒府运动时也是唐家的重要战力。
倒府运动最终以唐家灭亡结束,而他们这些小家族却幸免下来,没有被灭族。后来他又投靠倒府军队,吞并诸多小家族,成了仙族百家里不小的一家。
在路上又行了两日,人渐渐多了起来,山路也越来越陡,他们路过一个小镇子,捡了两套衣服给两具凶尸换上,虽然二、三十年过去了,记得龕神唐家和岚山萧家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好。
又找了间衣坊,将那两件衣服和延陵家那两套衣服卖掉,搞得衣坊老板以为他们是打劫的,身穿着土布麻衣,却来卖这么豪华的衣服。
几经解释,衣坊老板才信了他们是在路上捡来的衣服,延陵鸰起初不想卖掉弟弟那套衣服,结果被鬼神一顿数落才作罢。
四套衣服换了二两银子加上两套衣服,两套衣服是给两人穿的,毕竟快要进龕神城了,不要打扮的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
人靠衣装,延陵鸰换了套新的衣服后世家公子特有的气质立刻透了出来。而鬼神穿上,也是很顺眼,毕竟他的身体可是延陵翎的,条件天生就好。
鬼神本以为这些衣服最少能卖个百八十两,毕竟光那延陵家的那两套衣服上的金线就不止用了二两黄金,结果四套换了二两白银,那个衣坊一定是见他们好欺负所以故意压价。
鬼神想着要不晚上让两具凶尸去闹一闹,又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里这么靠近龕神山,仙族百家的仙苑还在山上,若是动静大了,很是麻烦,便饶了他。
出了衣坊,牵着骡卜,领上在外面等待的两具凶尸,找了个卖菜的地方又买了一大堆萝卜,骡卜见有萝卜便不再吵叫了,嚼着一根倒是十分乖巧,不吵不闹了。
找一茶坊准备歇歇脚,随后继续赶路,便将骡卜拴在路边的树上,让两具凶尸看守,领着延陵鸰进了茶坊,要了一壶茶,便找了张空桌坐下。
鬼神见到延陵鸰一脸担忧的模样便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想他弟弟了,每晚睡觉的时候他必是紧紧握住锁灵囊,不时还跟锁灵囊说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知否?
“小子,你不用担心了,只要我们去齐家找到了有灵仙草,你弟弟自然就可以寄魂,他的灵魂就不至于魂飞魄散了。”
“若是~若是找不到呢~”
“不会的,虽说带灵仙草仙界罕有,但是听说齐家有仙草,去找找总没错。”
“要是他家的没了,我便去问这龕神大山的灵魂,有一棵就一定会有第二颗,这你不用担心。”
“但愿如此……”
“喂,小子,虽说喝茶聊天,但是天不是你这么聊的,你把天聊的这么死,真是快社交木头。”
“……”
“罢了,罢了,你就跟袋子里你那个弟弟聊吧,我喝茶,喝茶就好。”
鬼神开始观察这间茶坊里的人,有很多人,虽说装束不同,但人人腰间别了一把佩剑,一看就是仙家子弟。
鬼神喝了一口茶,听着隔壁座位上的人聊天……
“我说兄弟,你说这仙苑四家最近又要搞这个什么封狩,龕神山最近倒是热闹。”
“封狩是下下个月的事,现在他们正在举办仙界聚会,说是要讨论封狩地盘划分问题。”
“原来不是现在封狩啊……亏得我还早早出来,跟着家族提前到了龕神城,今日出来逛逛到了这个镇子,想要早早熟悉一下地形,这可是我第一次封狩啊。”
“封狩之事还有两个月,仙界不少小家族和散修以及宗门弟子便早早前来,想要占个好位置,可是那些大家族根本就不屑于此。但是最后好地方却都被他们占了。”
“奇怪了,一般仙界聚会不都在贤安延陵氏的问夜城举行嘛,为何今日在龕神山的仙苑中举行。”
“听家里长辈说,延陵家主此次并未参加这次聚会,想来应该是闭关了吧……”
鬼神收回了耳朵,又喝了一口茶,想来下下个月便是封狩的日子了,若是在齐家找不到仙草,封狩倒是解决了大问题。
龕神山山系驳杂庞大,支脉众多,形成了很多凶恶之地和藏宝之地,封狩便是封鬼狩宝,剿灭作恶的邪祟和厉鬼,找寻山里的矿脉和仙宝。
齐家的仙草应该也是封狩而得。有人会诧异为何非要等封狩再去,山这么大又没有禁制,自己随时就可以去啊。
其实你封狩杀的厉鬼邪祟很多都是生前自己或是组队被永远留在山里后来变成的。仙家斩妖除邪也不总是能够毫发无伤,很多人都命丧其中。
就比如之前仙府府主的妻子婉君瑶去封狩,身边跟了那么多护卫,可终究还是遇到了强大的邪祟死在了封狩当中。后来仙府府主提剑于那邪祟较量,最后好不容易才将它斩于剑下,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
因为不少极阴之地孕育的邪祟和厉鬼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封狩每三年进行一次,也是仙族百家共同行动的一次仙界聚会,目的也是共担风险,除邪得宝。
因此你若是自己进入无人的龕神山当中,必是十死无生,说不定还会化为邪祟被后世斩杀,当真是永世难得重见天日了。
鬼神喝着茶,又想起当初在龕神山的那三个月
……
转眼距离上山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月,为期三个月的礼仪教化也是将要结束了。
这日夫子见大家沉闷,便对大家说道:“今日功课不多,讲解已经完成,见各位讲解时有些沉闷。当真是为各位痛心疾首,怎奈独我一人焦虑无用,总有些破罐破摔之人荒废学业、不学无术。”
边说边盯着趴在延陵雄后面呼呼大睡的唐羲。他手握戒尺走到唐羲身边,用戒尺戳醒了唐羲。
唐羲迷迷糊糊的转醒,便见夫子站在一旁,手持戒尺笑眯眯地看着他。唐羲吓了一跳,慌忙用手去挡,但是戒尺却没有下来。周围人开始哄笑。
夫子站在那并没有动,而是对着唐羲道:“唐羲,你不是经常说我讲解经史的方式不对,导致各位特别是你昏昏沉沉,没有精神,那你说,我该怎么讲你们才能听得进去。”
唐羲直了直身子,想了想说道:“夫子,我倒有一方法,保准大家都喜欢,而且也不用浪费你我的时间,可谓一举两得。但是说了你不要打我。”
“哦~那你倒是说说,说得好了我自然不打你。”
“夫子你看啊,人每天干什么的时间最长,除了吃饭干活之外,就是睡觉了,不妨你托梦给我们讲解,我们保证听得津津有味。还节约时间不是。”
“啊——”一声惨叫传遍了整个龕神居。
夫子恨铁不成钢的用戒尺重重敲了唐羲的手,转身说道:“你把今日讲解的内容抄写五十遍,不要偷懒,谁敢帮你抄,加倍。”
唐羲吹着自己的手,疼得眼泪直冒,嘶嘶抽着冷气。被打的地方很快就红肿起来,但是,却是左手,并不影响他罚写。
“你不是说好了不打吗”唐羲委屈的说道。
“我说的是你讲的好自然不打,你讲的这些,哼哼~”夫子道。
“胡闹~”坐在前面的延陵雄说完便回过头去。
散学后,唐羲和延陵雄往龕神居走去,走在前面的唐羲突然说道:“抬头,你看那儿~有鸟”
延陵雄抬起头来,天上哪有什么鸟,唐羲笑道:“延陵雄啊延陵雄,你还真是单纯啊,我骗你几次是几次,你那么喜欢鸟,你除了御剑之外又不会飞,干脆还是多看看我的,我也有哟,这个可不会飞。”
延陵雄有些愠怒道:“还有这么多精力胡闹,手好了啊,今天晚上我让你抄书抄到天亮。”
“我错了,我错了,帮帮我,哥,你是我亲哥,哥哥对我最好了。”
“哼~臭不要脸。”
其实夫子罚的抄书,每次都是两人一起抄的,抄着抄着唐羲便走了神,导致抄书每次都是延陵雄抄的多。因为唐羲若是自己抄,就他那速度,抄到天亮也是抄不完的。
山间月光隐于山云之间,不肯显出全貌,唐羲抄完了书,跟着延陵雄坐在屋外的栏杆上看着这隆冬已至,万物凋零的山景。
唐羲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身上了屋顶,背对着月光,对着延陵雄说道:“我给你奏一首笛曲——春江花月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