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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他笑了笑,说:“看出来了,做事风格也像,”赵念舟觉得这应该是夸赞,一时有些雀跃,听他又说:“过几天我要去香港,原本打算带吴秘书,你要是没意见,替她去吧。”
    赵念舟不敢置信,这当然是没意见,可又不明白,吴秘书既然来了,那她这临时的是不是可以退了?难不成还真糊里糊涂成秘书了?
    李晋成问:“有疑问?”
    赵念舟老实说:“我替吴秘书去,那……我感觉还是原先岗位适合我,我听说公司最近在拓展日本市场,而且我学的就是这个,其实我起初也是打算做化工销售,只不过后来面试了几家公司,一直无果,不过我还没死心……”
    “你日语怎么样?”
    “也还可以。”
    “哦……你不知道守着老板怎么样说话?孙并州私下里没指点过你?过来,我教教你。”他示意赵念舟坐下,赵念舟往前走了几步,没敢坐,她还没摸清楚,李晋成这是不是要发火。
    李晋成看着她说:“你不应该质疑我的安排,只要在公司有件事你得记住,我是老板,你是下属,很多情况你只要说是就可以,等我征求你意见的时候才可以说行或者不行。”
    赵念舟抿嘴,她差点给忘了,老虎表现的再随和那也是只老虎,你不能因为它吃了一次素,就以为它永远吃素了,等他说完迟疑了一下才说:“李总说的是。”
    李晋成点了点头,又鼓励说:“你挺有主张,机遇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既然你准备好了,那就等机遇吧。”
    赵念舟回过神来,赶紧点头。
    李晋成已经站起来,向外边走边说:“时间差不多了,你有车吗?没有跟我一块去。”
    赵念舟自然是没车。坐上车她才发现,李晋成开车稳,变档换速的动作上也是不急不躁,应该会开车有些年数了,不过从在公司上班开始接触他,都没见他怎么开车。
    缤纷五洲距离公司不远,赵念舟稍微一个长愣神就到了。
    她刚才一直发呆,意识到车停了时还没彻底明了,想也没想就推门下来了,走了两步见李晋成还没跟过来,又后知后觉止住步子等他。
    李晋成这才从车上下来,缓步往她这边走,赵念舟远远就瞧着他手里拿着的米分红包有些眼熟,往肩上摸了摸,实在是尴尬的不行。
    李晋成倒是波澜不惊,一言不发地把车钥匙给门口的侍应生,侍应生接过钥匙去停车,他又戏谑地递给她:“包。”
    正在这个当口,恰好从里面出来一群人,男男女女一身酒气,脚步也有些晃荡,赵念舟怕被撞到,往一边躲了躲,这群人三三两两搀扶着上了几辆车,车子奢华高贵,不是一般地价钱,而后像离弦的箭,绝尘而去,她收回目光往前走,才瞧见李晋成往人群消失的地方看,脸色有些阴沉。
    赵念舟试探着叫他:“李总?”
    李晋成没事人一样,转过脸便换了副模样,说:“走吧。”
    到地时人还没有来齐,他俩不早不晚。众人见李晋成露面,赶紧端着酒杯簇拥过来。
    周雷瞧见赵念舟,心里堵的慌,火气几个明灭,跃跃欲试。他这边还没迈开步子,李晋成竟然过来,往他身边一坐,周雷立马喜笑颜开地和他讲话。
    李晋成端起酒,晃了两下,没往嘴里送,沉吟好半天才说:“嫂子最近忙什么?”
    “一个娘们有什么忙的,刚做完月子,整天想出门,咱妈管着不敢让她折腾,又有孩子在后面攀着,出不去。”
    “是得养好身子……小芸和嫂子有段时间没见了吧?”
    周雷想了想日子,附和道:“也就上次一起吃饭碰了碰面……怎么地?要不,改天去我那,反正咱妈让我接过来了,咱妈那手艺,绝了……”
    李晋成手里地酒一饮而尽,沉声说:“再看看,我这几天挺忙,抽不出空。”
    周雷欲多说几句,几个服务员鱼贯而入,端着菜盘子开始上菜,生生打断他的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不再拘谨,逐渐随意。
    赵念舟因为在会议室一番话一时成为焦点,她做事小心谨慎,越这样越不太心安,毕竟是庆功宴几个老总坐着压阵,哪里轮到她一个小员工抢风头邀功,其实她也就是半斤酒的量,过了半斤脑子就不好使,怕在酒桌上喝多失分寸,又怕来人敬酒她表现不谦逊别人当她拿乔,一番忖度,每逢别人敬酒她便把酒盅添的满满当当一手托底一手执杯,起来的时候又故意晃荡一下把酒洒去少半下以免喝多。
    周雷喝了二两酒,故意装出醉态,拿着赵念舟下午的话头说事:“说起裸这个字儿,我就忍不住想卖弄卖弄,”笑着拉住赵念舟地手腕话语轻浮,“说起运动不能不提一□□操,体操体操,你知道体操可是音译的古希腊语,我考你一下,你知不知道它真正意思是什么?”
    赵念舟低眉顺目站起来时试探着抽胳膊,他手上力气不小,觉出她的意图更加握紧,她胸口噗通直跳,怕被别人看出来端倪,也没敢再挣扎,笑了一下才说:“周副经理真会难为人,我顶多也就会三两句英语,勉强能上台面,至于希腊语还真是不行,还得周副经理指点。”
    周雷看她一副既惊恐又克制的模样,更加想欺负欺负,端起酒杯说:“你把这个干了,干了我就指点指点。”
    赵念舟看了一眼杯子,这杯子是用来喝水的,盛酒量是酒杯三倍,她喝这一杯相当于三杯白酒,而这一口闷下去又急又猛最容易醉人。
    众人在近旁起哄,李晋成往这看了一眼,饶有兴趣地盯着赵念舟,等她反应。
    孙并州看不过去,如果是应酬客户提这要求为了顾全大局硬着头皮喝了还说的过去,可自家庆功宴,这行为未免轻浮放荡,他端着酒过来,搂着周雷的膀子说:“周副经理你这样就太不怜香惜玉了,连我老孙头都看不过去,这事我可不能答应,怎么着人家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一会儿喝多了怎么见人?不如我替她喝了,也好让人家记我老头个好。”
    周副经理推说:“孙经理这话我不爱听了,我什么时候不怜香惜玉了?我这不是正与她商量,”回过头继续问赵念舟,“小舟啊,你看我在这站了半天,酒都帮你端起来了,你是卖我个面子喝了这杯酒还是让你们孙经理代喝?”
    赵念舟看了看孙并州,他放下手里端着的酒杯,脸色一沉转瞬又没事人一样笑容满面。这杯酒说到这已经是不能不喝,不喝不识抬举,她眨了眨眼,趁着弯腰去端酒手腕顺势从周雷手里抽回来,酒端起来对周雷温婉一笑:“周副经理亲自端的酒,我不能喝也得喝,您说多少就多少。”说罢一饮而尽,面上没表现出来心口已经是一阵火烧火燎,她放下周雷的杯子又去端孙并州那杯,继续说:“我再不能喝也不能厚此薄彼,这杯也得干。”她勉强忍住喉头一阵热气上涌,强咽下去。仰着头透过杯子去观察二人神色,孙并州与周雷只笑不语
    众人拍手叫好。
    周雷夸赵念舟好酒量,又戏谑一笑,点着头说:“咱们刚才说到哪?哦,说体操,体操一开始是裸,体的意思,后来渐渐成了运动项目地名儿,你说巧不巧,这‘裸’总和‘操’挨着边,真是大有玄机,小舟,你说是不是?”
    赵念舟眉头皱了皱瞬间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李晋成从赵念舟那收回视线,放下手机,端着酒晃了晃,云淡风轻地说:“看看,老周出去一趟果然没白跑,回来后说话做事都不一样了,往后没事就多去走走……公司每年都组织旅游,前几天汪经理还征求我意见,往年都是公司说去哪去哪,今年大家有没有特别想去的?”
    这话一出口,大家立马来了精神,有的说每年都在国内看山看水,爬山太累不爬山就没什么看头不如去国外看看,又有人说国外的月亮就比国内的圆?你这是崇洋媚外!众说纷纭各抒己见一时便把赵念舟这茬忘到九霄云外。
    赵念舟松了口气,摸着座位缓缓坐下,孙并州瞧出她有几分醉态便拍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抚。没大会儿她便坐不住了,拿着包去洗手间,幸好刚才一直往肚里灌水,不然就这喝法非得吐出血才算完。她洗了把脸,扶着台子打量自己,吐的过猛,眼里还有血丝,神色迷离两颊晕红,多了几分可怜娇弱,她眼眶湿了湿,往脸上使劲扑米分,待看起来正常时又觉得这样血色全无更难看,只好洗了重新补妆。
    在卫生间磨蹭良久才从里面出来,走了没多远,瞧见前面身形高大地影子一闪,细看是李晋成,侧着身隐在暗处。
    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过来:“……不心疼,看上了就买,不是刚装修了?审美疲劳?呵,那随便……花钱就花钱吧,能花钱就能赚钱……我?我在加班,嗯,很忙,别一直打电话。”
    赵念舟听了个开头已经猜出几分,正要往回走,李晋成就挂了电话从里面出来,她躲闪不及,被他瞧见。
    他把手机放到西装口袋,问赵念舟:“怎么出来了?”
    “里面太闷,出来透透气。”
    李晋成低着头打量她,见她喝酒喝的脖子有些泛红,耳后点点红斑,不细看瞧不大出,没有之前白皙耐看,不过添了点妩媚,勉强补拙。
    李晋成刚要再说电话又响,赵念舟距离近听到里面似有人哭闹,他往一旁走皱眉听了一阵压低声音说:“怎么了宝贝儿?在听,谁欺负你?挨打?打哪了……好,那也不能生气就走,好好好,我去接你……”李晋成收了电话便往回走,脚步有些急促,走到包厢门口,没推门进去,而是转身径直下楼。
    赵念舟在外头转悠了一会儿,进去时李晋成还没回来,后来到饭局尾声,周雷身旁的座位也是空的,从始至终没见他的影子。
    场子要散不散,赵念舟起身要走,服务员进来添酒,俩人皆没留神,撞在一处,酒瓶落在地毯上,地毯够厚,缓冲作用好,倒是没碎,可是瓶口开着,酒水溅的到处都是,赵念舟上衣裙子皆不能幸免。
    周雷离得不远,可算逮着机会,立马拍桌子吵嚷:“怎么回事?不长眼啊,过来,给爷擦了!”服务员神色慌张,哆哆嗦嗦地躬身去擦,却被周雷伸手挡住了,“你起开,”指了指赵念舟,继续说“你来,你撞的人,你来擦!”
    一干人都看过来,赵念舟脸色瞬时泛白,苍白过后又面红耳赤。孙并州清了清嗓子,低下头继续拨弄手机。
    周雷翘着二郎腿,边递餐巾纸边说:“哎呀,可惜了我这身衣服,只让你擦擦算便宜你。”
    赵念舟想什么事不能咬咬牙挺过去,孙并州说的是,丢个人就能过去的事就不算事,今天要是不擦,他不会善罢甘休,一咬牙接过纸巾便弯腰去擦,周雷一笑,躲过她的手,把二郎腿放下,她只能跟着半蹲,头发都扫了地。
    周围寂静极了,如果仍旧是乱糟糟闹哄哄一片,她不声不响地低头擦了倒还没这么尴尬,现在倒好,不能说万众瞩目,人人都睁着两眼齐刷刷看着。
    到最后,周雷抬起腿看了看,玩笑道:“呦,瞧这小手,怪不得摸起来柔弱无骨,擦得我这都淡定不起来了,要不这边也擦擦?”
    赵念舟眼眶一红,眼泪便要忍不住,她也没准备忍,再怎么说也都是一个公司,间接上下属关系,周雷今天这么为难欺负一个无名小卒,大家是有目共睹,她落几滴眼泪虽然不能挽回颜面却搏回几分同情,看热闹归看热闹,人后谁是谁非众人心知肚明。
    汪行云看不过去,把赵念舟拉起来低声说:“周副经理,这里里外外都是公司的人,小姑娘面皮薄,要是想不开,真闹大了,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知道周雷胆小怕事,故意吓了吓,面上看出他似有松动,赶紧对边上人摆手,扬声说:“小刘,赶紧把周副经理扶回去醒醒酒。”
    赵念舟神色恍然,这一天变故太多,她一时消化不来。
    汪行云扶着赵念舟上车,吩咐司机先送赵念舟,赵念舟心里感激,道了谢又报地址。
    驾驶副驾两个有说有笑有问有答,反观后座的赵念舟与汪行云则有些冷场,赵念舟沉默了片刻,正准备没话找话,汪行云却先开口:“周副经理一直都没正行,几杯下肚就没上没下,你别往心里去。”
    赵念舟顿了一下违心说:“没事,想来公司刚谈成大项目周副经理开心,喝大了。”
    汪行云眉毛一挑,抬头打量她,笑说:“你倒是识趣,方才喝的不少,没事吧?”
    “还行,不碍事。”
    “回家泡点茶,喝一壶。”
    赵念舟赶忙点头,又客套了一番。回到住处,赵民还没回,她呆坐片刻,回想了白天的事,有时候人还真不能翘尾巴,什么事都是低调了好,不然啊,上一秒还得意,下一秒说不定就被一盆冷水浇灭,只浇灭不拿盆子砸你一下还算客气。
    侮辱人的事她见得多了,可真临到自个身上,还真是,真是难受呐。
    ……
    李晋成从挂了电话便往家里赶,到了家,只有周芸一个人在楼上睡觉,李晋成上楼进李晓那屋看了看,还没回来,又到主卧,见周芸没事人一样躺着忍不住发火:“你还能睡得着?”
    周芸翻了个身,她心没那么大,睡也是装睡,他不问原由地大呼小叫,她心里自然也攒着火:“你冲着我发什么脾气,你怎么不问问为了什么?”
    李晋成粗鲁地解了领带,一把摔到床上,沉声说:“我问什么?她长这么大没人舍得碰一根手指头,晚上被你一巴掌抽走了,你打电话的时候,怎么没说?”
    “她不是喜欢告状?我以为她说了。”
    李晋成背过身,冷静了片刻,突然回身贴近周芸,把她困在两臂之间,厉声说:“你瞧,你就是这么只想着自个,你就使劲上纲上线跟她一般见识,你非要我在你们之前选一个,你知道我会选谁!”
    周芸眼眶通红,一把推开他,起身下床,被子亦被甩到地毯上,她平视李晋成,大声问:“你不用说了,我一早就知道,在这住着的人,除了李晓你有几个是真心对待的?你嘴里是顺着我,可实际上你走心了吗?顺不顺着我,还不得看你心情?你自以为一碗水端平了,其实是把别人当傻子呢!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晋成眉头一皱,一手掐住她的肩膀问:“你说什么?”
    “说你不是东西!”
    他松开手,冷笑:“行,你有理你有理,你可老实点,别让我查出什么来,今天不是去见你嫂子了?有没有代我问好?”
    周芸听出古怪,不禁问道:“查我什么?”
    李晋成收了笑,“你说呢?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完便去衣帽间换衣服,留周芸一个人胡思乱想。李晋成脱了西装,换了一件随性的,出门前对她说:“你继续睡,这家往后是你一个人的。”
    “你去干嘛!”
    李晋成脚步停也没停,往楼下走,周芸拉住他,冷声说:“给你说个事,”李晋成回头看她,她慢悠悠地,“我怀孕了。”
    李晋成顿住脚步,问:“你说什么?”
    周芸摸了摸肚子,笑着问:“惊喜吧?”
    他掩去脸上的惊讶,视线在她肚子上扫了两圈,仍旧没有平复下心情。
    “昨天就知道了,还没跟你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过,我这两天一直情绪不好,听说孕妇都这样,结果一激动把李晓给打了……我也知道你肯定高兴不起来,要不,明天你领着我去医院打了?”
    李晋成沉默良久,拉着她坐到床上,换了副脸色,说:“明天我带你去趟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你不去接李晓了?”
    “你希望我去吗?”
    周芸摸着肚子,笑了。
    李晋成又说:“上次你打人的时候我怎么说的?我说是最后一次,你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反应是不是大了点?”
    周芸躺下顿了会儿提议:“都是我不好,医生也说前三个月孕妇敏感胎也不稳,我是没所谓啊,顶多以后尽量克制自己,李晓呢?你不得照顾她的情绪?要不,让李晓在她妈那住个小半年吧。”
    “住个小半年?”
    “对啊,半年一晃就过去,你想她就过去看看,也不碍事。”
    李晋成觉得好笑,褪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床头认真地看着周芸皮笑肉不笑:“这意思是她碍着你的事了?那要不要我也出去住个小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