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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节

      “恼羞成怒?我至今都不知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你倒是又教会了我一个新词,”朱院长脸色微冷,顿了一下后,他突然便道,“你既然对这个结果不满,不如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儿再将《三字经》默写一遍,若是这次你能写好,我便承认是你赢了,如何?”
    学子被这话弄得一愣,转而面露惊喜之色:“院长此话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不过我这样做,可不是因为承认了你刚刚说的话,我只是想借这件事证明你刚刚说的都是错的,”朱院长点了点头,神色依旧是冷的,“毕竟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一轮的比试究竟是什么,若是你仍写不好的话……”
    朱院长质疑地话还未说完,便被学子激动地打断了:“院长放心,学生一定会证明给院长看的。”
    于是在其中一个较为重要的选手离开之后,这第三轮的文斗竟然又开启了一个新的□□。
    “你觉得他能写得比之前好吗?”一直围观现场直播的韩度月忍不住转头去问宋凝,她本来以为上午的比试该结束了呢,没想到又闹出这么一出。
    宋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句颇有深意的话:“心都乱了,怎么收回来?”
    “是呀,不过我真没想到小年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忍不住看热闹的。”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韩度月对小年的看法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似乎小年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哭会笑会闹的弟弟,而是一个心静如水、不骄不躁的学术派。
    宋凝将韩度月面前已经凉透的茶倒掉,又添了杯新茶:“我之前便说小年是绝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楼下学子已经重新坐下来,开始默写《三字经》,只是不知为何,他手中握着的毛笔似乎一直在抖个不停,写了几次开头,都被他不满意地丢到了一旁。
    直到他身侧的废纸已经有了厚度,他才终于控制好了自己的手,得以顺利地继续写下去,只是才写到一半的地方,他突然就又停了下来。
    他将自己写过的东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眉头似乎越皱越深,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明明知道只要自己这次能写好,一样可以赢,可是为什么写出来的东西却越来越差?
    学子烦躁地把已经写了一半的答卷丢到一旁的废纸堆里,攥了攥拳头,继续从头开始,这样的过程就这么重复了十几次,直到一位先生看不下去了:“这位同学,现在第三轮比试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你还要继续写下去吗?”
    闻言,学子这才震惊抬头,接着便是满面的颓然和失落,他竟然……真的做不到。
    “不……不必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种状况下,根本写不出满意的答卷来了。
    他此刻的模样已经十分可怜,但朱院长却毫不在意地开始雪上加霜:“怎么?你方才不是说你一定能做到的吗?现在这又是怎么了?写了这么多张,竟然没有一张是满意的?”
    “学生……学生一时心烦意乱,所以……”学子满脸虚汗地低下头去,几乎没脸见人了。
    朱院长轻笑一声,语气冷冽地道:“这样就心烦意乱了?方才被发现有人在小年的桌椅、文具上做手脚的时候,他都能心无旁骛地写出一整篇《三字经》,你虚长他这么多岁,怎么就写不出来了?”
    学子被说得把头压得更低了,他刚刚真的以为这件事是十分简单,谁知……
    “学生知错了,学生方才出言不逊,还请院长原谅。”学子有气无力地道歉。
    “现在倒是知错了,那你现在还以为小年他是因为提前得知了考题,才会赢的吗?”朱院长毫不客气地追问。
    “学生不敢。”他是真的不敢这么想了,如果是他的话,就算提前知道了考题,但在那种情况下,也绝不可能心无旁骛地作答,更何况是年纪比他小得多得多的韩度年了。
    朱院长微微点头:“人不可妄自菲薄,同样不可好高骛远,更不该随意揣测他人。”
    ☆、第350章
    “学生受教了,下次再不敢如此。”学子的声音仍是十分低落抑郁的,显然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
    朱院长微微点头,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只是陈述道:“如此说来,这文斗的比试小年赢了其中的两轮,若是之后的武斗再赢上两轮的话,便是他赢了。”
    众人闻言自然没有异议,他们中大部分人甚至都觉得上午的三轮比试其实都是韩度年赢了,毕竟就算他在第二轮的诗作比试中主动认输了,但实际上他所作的诗也比对方要好。
    “既然如此,那便先散了吧。”朱院长挥了挥手,率先起身回自己的竹楼去了,其他人有些直接转身离去,但更多的却是围到了评审老师那里,不多时,那里便传出众人的惊叹声。
    “真是妙极,这道题竟然还能如此解答,实在算得上是奇思妙想。”
    “这首诗的意境竟如此大气磅礴,却又不失竹子特有的君子之风,韩度年如此小的年纪,究竟是如何作出来的?”
    “虽说他的字迹瞧着确实稍显稚嫩,但一个八岁的人竟然能有如此腕力,能有如此气韵,实在是叫人佩服啊。”
    ……
    朱院长上了楼,直接进了韩度月和宋凝待着的房间,看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盘碟,朱院长忍不住道:“你们还需要用中饭吗?”
    韩度月揉了揉肚子,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不过是几盘点心、几杯茶罢了,饭自然还是要吃的,所以就有劳院长了。”
    朱院长有些无奈地道:“我已经叫人准备饭食了。”
    “如此便多谢先生了。”宋凝微笑着点头道谢。
    不多时饭菜便送过来了,三人围坐一桌,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小年身上。
    “方才多谢院长了,若不是有你,小年说不定真要被人算计了。”韩度月由衷地道谢,她刚刚见到椅子塌掉的时候,真是忍不住觉得后怕,幸好朱院长及时发现了这些,不然小年真要倒霉了。
    对此朱院长只是摆了摆手:“就算不是小年,换成其他人,出了这种事,我这个做院长的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韩度月现在已经大概了解朱院长的性子,知道他这么说,就是已经别扭地接受了自己的谢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恩,不过如果你执意想要谢我的话,不如有空去帮我做几顿饭吧。”顿了一下,朱院长又傲娇地补充了一句。
    闻言韩度月忍不住露出笑意:“难得院长看得上我,那我可要找机会多露几手才行。”
    “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小年他虽说要当您的弟子,但他毕竟也是李先生的学生,故而……”宋凝见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便开口提起了另一件事。
    朱院长闻言顿时沉默起来,韩度月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宋凝的意思,大概就是虽然一个学子可以有很多老师,但是真正成为其入门弟子的老师却只能有一个。
    如此说来,小年既然已经是李昊现在唯一的学生了,那岂不是就不能拜朱院长为师了?韩度月之前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此时被宋凝这么一提醒,这才忧心起来,这可怎么办啊?
    韩度月正纠结着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就听朱院长严肃地低声道:“我不会让小年对我行拜师礼的。”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两个意思。
    其一,朱院长心中也知道李昊作为小年的启蒙老师,定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而且李昊曾做过太子少傅,学识上定然也是远超过自己的,所以朱院长不会勉强小年做自己的关门弟子;
    其二,就算小年不是他的关门弟子,朱院长也会把他当作关门弟子一般看待,用心教授他知识,绝不会藏私。
    这话让韩度月和宋凝都很动容,韩度月甚至忍不住道:“朱院长,您能这样说,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所以您实在不必……”
    “哼,你懂什么?像小年这样的好苗子,我可是已经好几年都没遇到过了,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过他?”朱院长难得地严肃了一把后,就又开始傲娇起来了,“况且小年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吧?难道我不认他当关门弟子,他就敢对我不恭了吗?”
    这话说得似乎还很有道理,韩度月竟然完全无从反驳。
    是呀,就算小年只能算是朱院长手下的普通学生,但他对朱院长的尊敬也绝不会比任何人少,所以这么说来,就算只是普通学生,这俩人的关系也和成为关门弟子差不多喽?
    这个结论倒是让韩度月小小地松了口气:“我在这里代小年谢过朱院长了。”
    “哼,那就多做几顿饭吧。”朱院长夹了口菜,又默默地和之前吃过的韩度月做的菜比较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傲娇了。
    韩度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呵呵地问道:“朱院长你之前真的不知道今日比试的题目吗?”
    “我骗你作甚?况且你觉得我当真需要知道这些吗?”朱院长傲慢地瞥了韩度月一眼。
    韩度月一噎,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是问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像朱院长这样的人,人家想换桌椅就直接换了,想改题目就直接改了,似乎确实不需要知道这些啊。
    好吧,她本来是想借机询问一下下午的试题的,看来现在也不需要问了。
    中午的时间显得十分短暂,韩度月吃完了饭后,只来得及休息一会儿,下午的比试就要开始了,韩度月往楼下的竹林看了一眼,发现下午的情况还要热闹,竟然有不少人盯着炎热在院子外看热闹。
    因为下午是武斗,所以之前用于比赛的桌椅都被搬下去了,评审的四位先生也几乎换了个遍,唯一不变的是参赛选手小年和围观领导朱院长,还有那个可怜的几乎没有派上用场的出题先生。
    这次出题先生学聪明了,比赛前,就对朱院长道:“院长,你虽然学识渊博,但对武学似乎并不精通,所以对于下午的武斗应该没什么想法了吧?”
    “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我虽说不曾教授过武课,但平日里也会练习拳脚功夫,与县学里的先生切磋一二,所以对此也不能说是一窍不通啊。”朱院长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对方的意思,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反驳起来。
    出题先生简直要无语了,难道院长干扰了文斗的比试不算,现在还打算干涉武斗?
    朱院长喝了口茶,又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便是,我对待会儿的比试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不知院长吗说的是什么要求?”出题先生一点儿也不相信院长的要求会是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只求这个要求不要太过离谱了。
    朱院长的目光在参加比试的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笑呵呵地道:“我的要求是将比试往后推上半个时辰。”
    “推迟半个时辰?这又是为何?难道院长在此之前,还有其他吩咐吗?”出题先生不解地问道。
    朱院长的嘴脸挂上了一抹让几位比赛者觉得心里发寒的笑意:“倒是没有什么吩咐,就是想让他们在比试前先扎扎马步,练习一下基本功。”
    “练习基本功?”不少人都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色,比试在即,却说什么练习基本功,院长大人这又是要做什么啊?
    面对众人那副“你在搞笑吗?”的神情,朱院长表现得十分淡定:“正是,现在日头正毒,正好可以锻炼一下他们的意志,若是他们中的谁坚持不下来,那么也就不必进行之后的比试了。”
    “难道院长是打算让韩度年也一起在这么毒的日头下扎马步吗?”出题先生的目光和其他人一样,落在了小年的那副小身板上。
    不用说,在大家眼中,小年绝对是那个最不可能坚持下来的,毕竟这么小的年纪,这么瘦的身板,别说是半个时辰了,估计就算是一盏茶的功夫,韩度年都不可能坚持住的。
    难道说只是过了一个中午的时间,院长他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收韩度年为弟子了吗?若真是如此,韩度年未免也太可怜了吧?
    朱院长的神色如常,语气也听不出什么不同:“这是自然,难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这岂止是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啊,奈何众人还没来得及表达情绪,就听小年淡定地道:“学生对此并没有异议,不知几位师兄以为如何?”
    站在他身侧都比他高大威武得多的三人同时转头看向小年,然后齐声道:“学生也没有异议。”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原本即将开始的武斗被推迟了半个时辰,而四个参赛选手则在毒辣的太阳底下站成了一排,开始扎马步。
    众人最开始的时候都十分担心小年会率先坚持不下来,可等过了好几盏茶的功夫,他们亲眼看到最小年纪的小年仍屹立不倒,甚至连一丝异样都无,而剩下那三个大个头中的一人却开始腿脚发抖的时候,心里的想法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第351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第一个承受不住日晒和疲劳的人终于出现了,但这个人却不是大家预料中的韩度年,而是四人中个头最大的那个。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本来还站得笔直的大高个突然间就“砰”得一声往前栽去,吓得站在他身旁的人也险些倒了。
    而这时候,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只度过了不到一半,等时间真的推移到一半的位置时,剩下三人的脸上都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浑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双腿更是控制不住地一直抖个不停。
    这次的扎马步之争,只要小年能坚持到其中两人倒下之后再倒下,便算是他赢了,毕竟上午的比试他已经赢了两场,下午只需再赢两场便算是赢了。
    但相应的,如果他先其中两个人倒下,那么便这次的比试便只算是平手,之后究竟该怎么定论还是未可知。
    所以此刻剩下的两位对手,都在努力斜眼看向小年,咬牙坚持着,希望自己能在小年倒下之后再倒下,只可惜小年看似瘦弱却仿佛一颗屹立不倒的青松,就算早就有些摇摆,却总是重新笔直起来。
    直到其中一人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在喘着气大呼一声“我不行了”后,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也是在下一刻,小年动作缓慢地直起了腿,轻呼出一口浊气:“我也不行了。”
    见状,先前倒地那人顿时哭天抢地,早知道韩度年这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他就该再坚持一会儿啊!
    只是他却不知道若是他刚刚没有放弃,小年也会继续坚持下去,就算再累,就算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还是会坚持下去。
    眼下小年虽然已经放弃了,但他毕竟是在那两人倒下之后才倒下,再算上上午赢的那两场,所以眼下的情况便是小年不战而胜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有人松了口气,但也有人表示不甘心,尤其是只比小年早趴下片刻的那人:“朱院长,这样就直接定了胜负,是否有些不公平?毕竟我们同韩度年都还没有真正交过手呢。”
    “若是这个人的话或许还有资格说这番话,但是你一个连扎马步都比不上小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朱院长瞥了眼坚持到最后的少年,又看了眼刚刚开口那人,目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别说什么你只是比小年早倒下一瞬而已,一瞬间的功夫,已经可以决定人的生死了。”
    朱院长后面的话直接把这人的话给堵死了,使得他只能脸红脖子粗地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人走上前先是行了礼,然后声音洪亮地道:“院长,学生心中十分佩服韩度年的坚毅,也知晓现在他已经赢了今日的比试,只是学生实在很想与他切磋一二,不知可否?”
    瞧人家这话说的可就比刚刚那谁好太多了,最要紧的是这人态度真诚,确实是真心想要和小年切磋一下,而非为了比个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