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步闲棋
小桌上的小白兔子,毛绒绒的,畏缩成团,看上去人畜无害,娇小可爱。然则,她非但有着一颗无比狡诈的心,而且能为亦是不俗,如不是有红二娘震慑着,想必她早就暴起伤人了呐。
据她自己所述,她姓百里,名瑶,号天清居士,启灵于明末清初,经百余载苦修,入第四重天返尘境,后数次轮回,方有今日之功。这一世,恢复功体后,入世仅有十余载。
四年前,她收到同修的邀请,加入了一个“灵守”的组织。由于她的修为不错,入门便担任了分堂的外事长老一职,后辗转各地,屡创功绩,直至升迁为青龙总坛的四大长老之一。
近些日子,原本散居的诸多妖类,有目的的聚集此地,引起了“灵守”青龙总坛的关注。青龙坛主担心这伙妖类别有图谋,就命百里瑶率领一众部属,前来打探消息,以作对应。
初时,百里瑶尚能小心行事,只派了一些外门门众,混入其中,隐秘的刺探消息。但是,由于他们的职务大都较低,能探查的消息,实在有限。
后来苏曼荷又调来妖军,严加整顿,那些暗桩能获得的消息,也就更少了。而青龙坛主又急于知道实情,催的很急,她才迫不得已加快了动作,开始铤而走险。
今日午后,忽的得到了下属回报,说是他的一位从商的好友,和此处极为地位不低的人类女子,有了一些联系,他欲冒险前来此处求助,以解救子嗣之隐疾......那时,她听到这个消息后,灵犀一动,就打算利用此事,做些文章......后来,由于没预料到红二娘的突然到来,导致了整个计划直接崩盘!
“小妖的经历,大致就是如此!还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吧!至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不伤及小妖的元神,小妖就感恩戴德了!”百里瑶简单介绍下自己的经历后,似乎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从容不迫。
见百里瑶如此说道,余洁和红二娘,互视一眼,同时莞尔一笑,并没有当即开口询问什么。反倒是,苏曼荷有些沉不住气的开了口。
“哼,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我看你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意思!别以为避重就轻,光说好听的,就能糊弄我们!就像那种丧尽天良的‘寄心养莲’,你也没少参与吧!”苏曼荷本就余怒未消,又主观的认定了百里遥的“狡诈本性”,故而说话的口气,就尤为的刻薄。
“尊驾已经承诺过,无论做过什么恶行,只入轮回,且不伤及小妖的元神。如此,小妖还犯得上遮遮掩掩吗?至于你说的那些事,和小妖毫无关系!”百里瑶振振有词,当即反驳。
她本来还想借机挖苦几句,但是又摄于红二娘的威势,方不敢过于挑衅。
“胡说,我方人员已经尾随你方修士,一路追到了情筑山庄。而你又和那里的关系的匪浅,焉有毫不知情的道理!”苏曼荷质疑道。
“青龙坛内,有诸多堂口和分堂口,结构极其庞大,小妖只负责对外探查消息,怎么全部可能了解其他堂口的事!”百里瑶冷静对答,极力避开自己的干系。
“我就不信,像你这么狡诈的兔子,真会毫不知情,肯定是想要隐瞒什么!”苏曼荷恨得牙根痒痒,偏偏又抓不住她的把柄,因为她的言辞毫无破绽。
“越是精明,越不愿意涉险,越懂得明哲保身。再说了,坛内的那么多大修,又喜好不一,小妖若是肆意走动,胡乱探寻,岂不是多遭杀机?”百里瑶衣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胆小鬼......”苏曼荷讥讽道。
“这叫谨慎!小妖若不是谨慎惜命,怎么可能轻易向你们妥协!”她自鸣得意的道。
“呵呵......”二人的交谈,听得红二娘忍俊不止,又一次劝阻苏曼荷后,对百里瑶道:“以你的性子,是不会主动说出有用的信息!本尊,也不是非要从你口中问出些什么,而是想要劝你,不要越陷越深,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悲惨结局!”
“小妖也不愿意继续跟着这群不着四六的混杂门派中,虚度光阴,一直沉沦下去。但是,既没有更好的归宿,也已经上了贼船,小妖也是实在没办法啊!如果尊驾肯为小妖指条明路,小妖愿意弃暗投明!”百里瑶何等精明,打蛇随滚上,听出红二娘话里的隐意后,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呵呵,你既有此心,本尊岂可坐视不理?”红二娘理所当然的应下后,又捎带感慨的道:“唉,看着你,本尊不由得想起一位故友,上古大妖东灵之主‘犼’,似乎你是他的后裔吧!”
百里瑶闻言,似乎大吃一惊,忙的支起耳朵,听得更为仔细,又急忙追问道:“啊......真是如此吗?小妖竟毫不知情啊!”
“本尊有一物,名唤‘照妖镜’,能显妖之真体,你一观便知!”红二娘翻手取出以免古朴的铜镜后,轻轻反扣在百里遥的面前。
苏曼荷好奇的想要凑过去看看,但被红二娘当即拦下了:“曼荷。你是人身,不在照妖镜可显之列,故看不得!”
余洁见此,也忙劝慰道:“曼荷,我也听闻此镜,非同寻常,人照,不入影,伤其魂。妖照,显真行!所以,你就收起好奇心吧!”
苏曼荷悻悻作罢,但是疑心大起,总觉得镜不入影,匪夷所思,这不和常理啊......似乎,这本就不好常理啊!她只好不断的自我宽慰着,以求摆脱被勾起的好奇心!
百里瑶将信将疑的慢慢的爬到镜子的边缘,先是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没感到异样后,才奋力的轻轻的掀开了镜子,并极为谨慎的朝着镜面瞄了一眼,然后她的目光就再也无法转移了.....铜镜中的那个影像,乍一看也是兔形,但是它通体金毛,尾似蒲团,口阔及身,眼现红芒,威不可言!
“啊!难道这是真的?时常出现梦中的身影,竟是这般含义.....”百里瑶失神当场,言如呓语!
“呵呵,你的来历不凡,本不该如此沉沦。况且本尊和你的先祖,尚有情谊,自不会坐视不理!呵呵,这样吧,你带着这块玉佩,前去风华山千针洞,那里的群妖自会妥善安置与你!”
百里瑶恋恋不舍的合上铜镜后,来到玉佩前,先是恭谨的对着红二娘拜了拜后,才小心翼翼的捡起玉佩,满是诚恳的道:“尊驾再造之恩,小妖铭安于心!”
“不用这么气,举手之劳!”红二娘不以为意的罢了罢手后,旋即的敦促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快去风华山吧!待你离开后,本尊会亲自设法为你做出已经身死道消的假像,免得日后灵守的修士,再寻你的麻烦!”
“是!既有新去处,当了身后事。尊驾指引,小妖就从新来过了!”说罢,百里瑶一躬身形,如利剑一般弹跳出去。出了阳台的范围后,她凝为一团白光,朝着风华山的方向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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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百里瑶走远后,苏曼荷才回过神,并不解的问道:“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放她走了啊?有关那个叫做灵守的组织,我们可以从她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啊!即便她不愿意主动说,难道就不能逼问了?”
“逼问无益。以她的狡诈,在某些关卡上,只要真真假假的说上一通,就能给我方造成很大的困扰和损失。”红二娘出言解释着。
余洁见此,也补充了几句:“百里瑶,奸诈薄情,手段残暴,留之无用。把她放回去,反倒对我方更有利!”
“放回去啊?不是......让她投靠风华山吗?”
“呵,她心高气傲,即便身陷囹圄,依旧智计百出的寻求生路。像她这样的性格,怎肯轻易居于人下呢!她此番离去,必不会去风华山,而是即刻返回情筑山庄,尽力解释此番失利的经过,然后把责任都归咎在突然失利的红二娘身上。等她过了这道难关后,才会小心翼翼的接触风华山千针洞,以此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余洁笑着推测道。
“那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苏曼荷思量良久,也没有想到己方的好处。
“哈,像她这种既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怎么可能安分守己!先前,她有所顾忌,尚知收敛一些。现在,她没了后顾之忧,还不闹翻天啊!更可况,红二娘又给了她一个心理上的优势——上古大妖的纯正后裔,她有理由折腾一番了!”
“哦,以彼制彼?”苏曼荷恍然所悟,稍显兴奋的问道。
“哈,沾点边!事实上,只是一步闲棋,她能忘我们期望上的发展,最为有利,即便就此杳无音讯,也不甚可惜!毕竟,留着她,除了能够气气你外,也没什么作用了!”余洁揶揄道。
苏曼荷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抹着揉着翘挺的鼻头道:“也不知为何,一看到她的样子,就格外的来气,忍不住就想数落几句,现在想来,也挺怪怪的!”
“呵呵,从根源上说,她的先祖,就是死在你的手里,作为子嗣自然而然的会和你敌对!奴家道破她的来历,可不是谎言,因为实情本就是如此。否则,她不久就能识破我们的骗局!”红二娘收回照妖镜时,也简单的提了提苏曼荷的疑惑。
说到这,余洁又对红二娘道:“灵守组织,遭此挫败,势必会有所收敛,进而可能会派出代表与我方联系,以化解敌对的关系。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不堪,不应坐视不理。我感觉,在两方的事态缓和后,就适当的派出一些暗桩潜入,以待合适时机启用!”
“如此甚好!奴家稍后,就会着手安排,等布置妥当后,再把消息详细传来,之后的事,就有你和蔓荷,多加费心了!”
余洁和苏曼荷互视一眼,一了点头。稍后,余洁又提醒了一句:“风华山那边,要早做布置!以百里瑶的心性,必前去探查和试探。”
“哈,那里啊!暂不属于我方管辖!想必还记得,神女峰下,有群以‘虎妖’为首的妖类,意图拜入异舍麾下,当时当家的出于某种考虑,虽一口应下,但并没有直接纳入麾下,而是先让奴家前去接洽。后来,奴家前去探视时,察觉那位虎妖并不是风华山千针洞的共同领袖,仅是一位颇有实权的妖首罢了!他的意愿,并不能代表千针洞群妖,虽然他一再表明愿意反出,自愿纳入异舍麾下,但是千针洞的实力,并不弱,若助他反叛,势必掀起很大的战火,进而打乱我方的整体布局。而且当家人又不在,奴家担心处置过当,故暂时压下了此事。”红二娘简单的解释下风华山群妖的状况后,又说了说她引百里瑶前去的用意。
“百里瑶,并不会去投靠风华山这点,奴家和余洁的看法,基本一致。而且即便她去了,那块玉也确实能起到引荐的作用,并不不妥。日后,她若得势,为求后路安稳,势必设法掌控风华山,如此就能让灵守和风华山的群妖,正面对上,这样就更有利于我方的动作了!”红二娘如是道。
“哈,以乱制乱,乱中取胜!这还要看,百里遥是否能够担此重任呐!”余洁不由得笑了笑。
“一步闲棋,以观后效!”红二娘不以为意的终结了这个话题后,又闲聊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等二娘走远了,苏曼荷才有气无力的瘫在沙发上,嘀咕着:“这是发生的很突然啊!为什么,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这么复杂的规划了呢?......啊,好头疼!光理理头绪,就很难受了!”
余洁舒了口气后,规劝道:“不要着急,慢慢来!任谁也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啊!你呢,只要稍微花费点心思,将来就会很厉害的!毕竟,你的前世,可是极为不凡的呐!”
“有前世的记忆真好啊!我也很想要啊!这样,我就能跟上你们的思维了!”苏曼荷轻叹一声,幽幽的道:“在你们面前,我就跟傻瓜一样......这种感觉可不好受哦!”
余洁挪了挪,拉住苏曼荷的左手,淡笑着道:“好了!就不要伤感这些了......其实,我自从恢复那些记忆起,感觉好像是变了一个人,连我都有点分不清,我是余洁,还是上官婉儿了!.....所以呢,你就不要胡思乱想这些事了!现在,你只要做好能做好的事,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事,可有其他人代劳嘛!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们?”
“哪会啊!”苏曼荷略略宽慰了一些,打起精神后,郑重的强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