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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节

      “不过是让素丫头执掌中馈罢了,那丫头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二哥未免太紧张了。”秦三爷说罢便也起身离去。
    秦二爷却坐在正堂内良久,双眸碎出一抹寒光,这才起身离开。
    素雅院内,柳氏亲自过来,身后放了十抬箱子,她随即命李嬷嬷将钥匙递给慕梓烟,“大小姐,这都是秦家的账册,各处庄子地契,田亩,一应都在这处了。”
    “本想着去二婶那处请安的,未料到二婶反倒亲自过来了。”慕梓烟坐在椅子上,客气地说道。
    “大小姐如今身子好了,这家中的庶务自然是要大小姐亲自来打理,我也好歇息歇息。”柳氏也笑吟吟地说道,语气和善,没有半分地不悦,与那日的来势汹汹判若两人。
    慕梓烟也只是笑着应道,“日后怕是要多劳烦二婶了。”
    “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柳氏突然面带哀伤,“大嫂去的早,只留下大小姐,如今大小姐既然身子好了,我这个做二婶的自然是要好好照顾你的。”
    “二婶说的是。”慕梓烟便也跟着应道,脸上带着几分地忧伤。
    柳氏见慕梓烟如此,目的便也达到了,只觉得这丫头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每次提起死去的那个娘,便满面哀伤的,这等子气性,如今即便好了,迟早有一日还是会被气死。
    柳氏如此一想,这心里头便又亮了起来,将这些东西抬过来的时候,可是硬生生地割了她的肉,疼的她巴不得在来的时候,便听闻这丫头死了的消息,等到了之后,看见这丫头的神色,如今又是这幅忧伤的模样,她心里也算是畅快了,只想着这丫头即便有命拿着,却也是没命享受的,迟早有一日还会回到她的手里,即便没有这些,这秦家如今也还是她说了算,如此一想,柳氏这心里便越发地通畅了,连忙又宽慰了慕梓烟几句,这才领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慕梓烟待柳氏离去之后,抬眸扫了一眼眼前的箱子,接着看向如嬷嬷,“都收着吧,你亲自带人去库房查验。”
    “是。”如嬷嬷应道,便命人将箱子抬了下去,而后带着人,从慕梓烟手中拿了钥匙去了库房。
    这里头放着的可都是秦家部分的家当,里头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有些还是极罕见的,柳氏一向视如珍宝,也只是偶尔过来瞧瞧,却也只能好好地存着,不敢摆放在自己的院子里头,生怕哪个不长眼的给碰了,到时候她可真的心疼死。
    而慕梓烟则不同了,她让如嬷嬷前去库房,为的便是将这些稀罕的好东西都通通搬到她的院子里头,好好地置办一番,这柳氏自然不会明着克扣她院子里头的东西,可是这原先的秦家小姐偏偏是个清高的主,对这世俗之物是不假辞色的,故而这院子里头的东西也便素雅的许多,许多好的东西也便被收了回去,留下的也都是些成色旧的普通的。
    慕梓烟盯着眼前的院子,只觉得这哪里是大家小姐住的院子,比起那墓葬都不如。
    她摇头叹了口气,接着便将最紧要的账本拿了起来翻看着。
    东面的院子,秦老爷正斜靠在躺椅上晒太阳,甚是惬意,听着管家的禀报,他双眸闪过一抹精明的冷光,接着笑了笑,“这丫头的确有趣啊。”
    “老爷,秦家当真有希望了。”管家低声说道。
    “这丫头可不能小瞧了,老大的事儿,我可指望着她能给查出来呢。”秦老爷想起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人生不明的十年,双眸便碎出一抹冷冽地寒光。
    管家低声道,“老爷,大小姐那处?”
    “由着她,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秦老爷低声道。
    “是。”管家见秦老爷如此说,也只是垂首应道,即便到时候捅破了天去,反正也有秦老爷盯着呢,他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慕梓烟刚刚接了庶务,便如此地大动干戈,如嬷嬷领着院子里头的几个婆子,当下去了库房,那库房管事的娘子乃是柳氏院子里头的人,自然从中也捞了不少的油水,如今见如嬷嬷如此大的阵仗,好在她也是见过世面,虽然心下惊慌,可是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连忙将账本递给如嬷嬷,而后便跟着如嬷嬷逐一地清点了起来。
    直等到全部清点完毕,如嬷嬷也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那管事娘子,而后命人将勾勒出来的宝贝都抬了出去,做了清单,入了册之后便浩浩荡荡地走了。
    那管事娘子着实吓出了一声冷汗,暗自庆幸,那账目做的还算干净,没有被如嬷嬷发现什么,否则,她这小命怕是也要跟着玩了。
    如嬷嬷回了素雅院,便命人将带来的物什都置办上了,一应的金丝楠木的柜子,各色的多宝瓶,琉璃灯盏,比起宫中太后寝宫的都要珍贵。
    李嬷嬷得知此事,连忙去禀报了柳氏,听得柳氏那叫一个心颤,那些宝贝她都不舍得用,如今反倒被这丫头给拿了去,当下便气得起身赶了过去。
    慕梓烟此刻正抬眸看着眼前置办一新的院子,连带着屋内都透着喜气,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焕然一新,比起往日那冷冷清清的素净,着实鲜亮了不少,也有了生气。
    慕梓烟满意地点头,大手一挥,便给院子里头的人都打了赏。
    这下,院子里头的人都高兴坏了,想着素日这素雅院可是秦家最避讳的地方,遭受了多少的白眼,明明是秦家的大小姐,过得比丫鬟还不如,可是如今不同了,自从大小姐病好了之后,连带着院子里头都多了几分的气势,新欢的丫头婆子也比平时更有了底气,更别提今儿个这才刚接了庶务,大小姐便如此大手笔,给了赏,日后这日子怕是越发地有盼头了。
    慕梓烟的举动显然让素雅院的丫头婆子多了几分干劲,如今整个院子里头都是欢欢喜喜的,比起素日的素雅院,更热闹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慕梓烟盯着一旁的绸缎,亲自挑选了几匹,淡淡地说道,“这茶盏也都换全新的,这种青花瓷的太素了,我记得西戎最出名的乃是蓝釉青玉面的金丝掐花的样子,都换那种。”
    “是。”如嬷嬷连忙应道,接着说道,“大小姐,这种的如今西戎也只有三套,一套在太后那处,另一套在东宫,还有一套如今在二夫人那处。”
    “哦。”慕梓烟挑眉,“倒是稀罕的很。”
    “是。”如嬷嬷垂眸道。
    “既然是在二婶那处,你便亲自去一趟,收回来便是。”慕梓烟淡淡地说道。
    “可是……”如嬷嬷有些为难,这不是明摆着给二夫人没脸吗?今儿个才刚接了中馈,便如此,怕是太嚣张了些。
    慕梓烟侧眸,双眸微微眯起,射出一道冷光,“怎么?”
    “老奴这便去办。”如嬷嬷这些时日跟着慕梓烟多少是了解她的脾气的,她位大小姐素日性子甚是和善,可是手段却也是厉害的,尤其是办事的时候,更是雷厉风行,容不得质疑,而她身上却透着一股威慑之气,只要如此被瞧着,便让人胆战心惊,即便是见怪大场面的如嬷嬷,也招架不住。
    如嬷嬷期初是不解为何老爷会让人来冒充大小姐,第一面见慕梓烟的时候,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她却不敢造次,只觉得这秦家的大小姐理应如此才是。
    慕梓烟见如嬷嬷应了,这才满意地收回眸光,接着便见有丫头入内,“大小姐,二夫人来了。”
    “倒是来得巧了。”慕梓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幽幽地转身,指尖抚过发髻上的发簪,低声道,“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大小姐,二夫人怕是来者不善。”如嬷嬷如实地回道。
    “不妨事。”慕梓烟冷笑了一声,“也该让二夫人明白,如今这秦家是谁做主。”
    “是。”如嬷嬷觉得这大小姐不按常理出牌,按理说这才第一日接了中馈,也该有个熟悉的过程,这秦家如今可还是二夫人说了算,毕竟秦家各处都是二夫人的人,这得罪了二夫人,即便得了这中馈,怕日后也是寸步难行的,可是这大小姐却偏偏敢硬碰硬,如嬷嬷却悬着一颗心。
    慕梓烟当然知晓如嬷嬷的心思,不过在她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即便秦家如今没有她能使唤的人,凭着她如今有秦老头撑腰,她也能够将二夫人在秦家安插的人一个一个地清除了,这不就是秦老头乐意瞧见的?
    柳氏气势汹汹地入内,看着慕梓烟一身鲜亮华贵的装扮,还有一旁架子上摆放着的各色的珍贵花瓶,瓷器,当下便气得浑身发抖。
    “大小姐,这些东西可都是奇珍异宝,即便大小姐想要重新置办院子,却也不该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显摆,万一损坏了,那可是价值连城之物,这世上怕是仅此一物了。”柳氏说着便恨不得将这些东西都命人小心地收起来,她好带回自己的院子里头收着。
    慕梓烟见柳氏连最基本的冷静都没有了,她淡淡地挑眉,显然有些高看了这柳氏,不过是一些摆设,便让她失去了该有的仪态,若是日后还发生其他的大事儿呢?
    柳氏对这些东西是最痴迷的,谁还没点爱好不是?故而这也是柳氏的软肋,如今她着实心疼坏了,这才一入了屋子便出言不逊了。
    只是柳氏也是个聪明的,话说出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调整了心绪,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低声道,“大小姐,这些东西还是让我收回去,好好地保存起来吧。”
    “二婶,我不过是在清点库房罢了,这些东西既然如此宝贵,我自然是放在自己的院子里头才放心不是?”慕梓烟抬眸看着柳氏,脸上突然带着几分地忧伤,“难道二婶是不放心我?”
    “大小姐严重了,我怎能不放心大小姐呢?”柳氏这心肝儿跟着一颤一颤的疼,她这是个气的。
    慕梓烟低声道,“若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二婶,这些物什自然是稀世珍宝,倘若一直放在库房里头,被那些个眼皮子浅的给偷梁换柱了,到时候可是当真便没有了。”
    “这库房一直都是交给可信之人看着的,她当然不会监守自盗。”柳氏见慕梓烟如此说,显然是在暗讽她用人不当,也在说这库房管事手脚不干净,这不是明显打她的脸?
    慕梓烟接着说道,“如嬷嬷,你将账本给二婶过目。”
    “是。”如嬷嬷垂眸应道,随即便将账本递给了柳氏,“二夫人,这是老奴刚刚入库房清点的,里头用朱笔勾出的都是被调换了的。”
    “调换?”柳氏双眸紧蹙,转眸看着跟来的管事娘子,“这如何调换的?我之前怎不知?”
    “二婶,单说这……”慕梓烟说着便将放在不远处箱子里头的一个锦盒拿了出来,里面乃是一支祖母绿的翡翠簪子,雕刻甚是讲究,而且当今世上怕是能寻出的也不足十支,偏偏秦家便有一支,而慕梓烟那处也是有一支的,故而对这簪子甚是了解。
    她将那簪子递给柳氏,“二婶想必是慧眼如炬的,您自个瞧瞧便知道了。”
    柳氏将信将疑地将簪子拿了过来,仔细地观察之后,抬眸看着她,“并无不妥。”
    “看来二婶还是未看出门道来。”慕梓烟接着看向一旁的如嬷嬷,“去拿杯热水来。”
    “是。”如嬷嬷垂眸应道,随即便亲自去倒了一杯热水端了过来。
    慕梓烟接着将那杯子放在簪子跟前,水雾萦绕在簪子上,过了一会,便瞧见那簪子上面的一层金竟然融化了,紧接着便看到里头裹着一层银灰。
    “这……这……”柳氏哪里见过这等造假的,她是见过不少的假货,可是好物什还是见了不少,自然是能够分辨出的,可是未料到还有如此造假的,转眸看向一旁的管事的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夫人……”管事娘子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半晌答不上话来。
    “二婶,这簪子西戎也不过两支,当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如今却被这贪心的奴才给糊弄了过去,二婶觉得这些东西放在库房,我能放心?”慕梓烟说罢,紧接着说道,“我看着这账本上说二婶那处有一套蓝釉青玉面金丝掐花的茶碗?”
    “大小姐难不成要强取豪夺了?”柳氏还从未这簪子的事儿反应过来,便见慕梓烟打那茶碗的主意,当下便怒了。
    慕梓烟低笑了一声,“去将那红瓷莬儿的茶盏拿来。”
    “是。”如嬷嬷应道,随即便转身从另一个箱子内拿了出来,而后呈给慕梓烟。
    慕梓烟抬眸看着柳氏,淡淡地说道,“二婶,这茶盏也是从库房里头拿来的,不过也是赝品,真正的茶盏也该问问这奴才了。”
    “什……什么?”柳氏未料到这奴才竟然狗胆包天,连库房里头如此珍贵的东西都敢调换,她转眸看着那管事娘子,怒不可揭。
    慕梓烟继续说道,“二婶,我不过是不放心罢了,想要拿来辨别真伪。”
    “这……”柳氏迟疑了片刻,今儿个可算是刺激不小,却也知晓这丫头想要看,自然是不能不拿过来的,可不能为了一套茶具,而被抓了把柄,故而低声道,“去将茶具拿来。”
    “是。”李嬷嬷垂眸应道,便命人去拿了。
    慕梓烟接着看向跪在的地上瑟瑟发抖的管事娘子,而后看向如嬷嬷,“二婶,这奴才监守自盗,这些东西想必也被她拿去淘换了。”
    “哼。”柳氏咬牙切齿,如今不仅丢了东西,而且丢了脸面。
    她垂眸看着那管事娘子,“说,东西都去何处了?”
    “夫人,这些东西奴才都不曾见过啊。”那管事娘子仰头看着柳氏说道。
    “不曾见过?”柳氏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敢狡辩,抬手便朝着那管事娘子挥了过去。
    慕梓烟看着柳氏,接着又冷冷地看向管事娘子,“二婶,既然我接了中馈,今儿个又查出库房丢失的东西,此事便交给我来处置吧。”
    柳氏抬眸看着慕梓烟,“大小姐是信不过我?”
    “只是如今二婶却是管不得了。”慕梓烟直言道,是在明确地告诉她,如今这掌家的是她,而并非秦家二夫人,而慕梓烟之所以如此做,是要在秦家立威。
    慕梓烟看着眼前的管事娘子,接着沉声道,“如嬷嬷,带人去抄家,将她家里头的人一并都带到大堂去。”
    “是。”如嬷嬷垂眸应道。
    “看来大小姐当真是不信我。”柳氏伤心地看着慕梓烟,心里头却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丫头,接了中馈的第一日便敢踩着她的肩膀在府上立威,这等心思,可不是素日所见的那个丫头。
    慕梓烟抬眸冷冷地看着柳氏说道,“二婶,这库房出了这等子眼皮浅的奴才,倘若不是今儿个我查库房,怕是这秦家的库房便被这奴才掏空了。”
    柳氏暗暗恼恨,她素日盯着这些东西,相信这些奴才虽然贪些,会淘换一些,可是必定不敢动这些的,而这些奇珍异宝她都是特意锁起来的,这奴才竟然动了这箱子的主意,着实该死。
    柳氏双眸碎出一抹寒光,紧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大小姐如今掌管庶务,我自然不敢多言。”
    慕梓烟见柳氏如此说,表面上是顺从,实则是在诉说着她的委屈,只倒是她这大小姐不近人情,刚接了庶务,便翻脸不认人了。
    慕梓烟心中冷笑,也不过是淡淡地挑眉,而后便见李嬷嬷拿着那套茶具前来,柳氏看了一眼,不敢再看,生怕自己会心疼死,侧着身子说道,“还请大小姐过目。”
    慕梓烟微微点头,如嬷嬷已经上前从李嬷嬷的手中拿了过来,慕梓烟打开之后,待看罢,微微点头,“这并未作假,不过这东西如今也不便放在二婶那处了,索性便交给我保管好了。”
    “大小姐如此说,便是了。”柳氏虽然心疼,却也知晓这个时候不能反驳的,毕竟如今的掌家人乃是慕梓烟。
    慕梓烟让如嬷嬷将茶具收起,沉声道,“将人都唤去正堂,这后宅出了这等监守自盗的奴才,是该好好惩治惩治了。”
    “是。”如嬷嬷应道,便吩咐身后的丫头婆子去传话了。
    柳氏见慕梓烟这是要将此事闹大,垂眸恨恨地瞪了一眼管事娘子,接着便身形一晃,向后倒去。
    李嬷嬷连忙扶着柳氏,“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想来是二婶这些年来太操劳了,是该好好养着了。”慕梓烟却在柳氏开口的时候,淡淡地启唇说道。
    柳氏抬眸看了一眼她,只觉得这丫头太过于陌生,如何都像是以往那个心思颇重,郁郁寡欢的秦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