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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卢栎立刻食指竖在唇间,“嘘——”
    沈万沙立刻捂住嘴,眼珠子四下看,甚至挑起车帘往外望了望,才悄声赔笑,“小栎子我错了……这等大事怎能光天化日下说?你回去再同我讲!”
    卢栎将他凑过来的大头推开。
    沈万沙才不怕,粘乎乎的又凑过去,“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啊小栎子是不是是不是——”
    卢栎一根食指抵着他的额头让他后退,“你跟你娘就是这么撒娇的吧。”
    “那是,我娘最吃我这一套啦!”沈万沙一点也不觉得羞耻。
    他心里痒的厉害,可是又不能说宝藏,便杂七杂八的同卢栎说话,一路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最后一句是:一直一直很想当个牛轰轰的纨绔!
    卢栎不想看到少爷蔫蔫的样子,可人活泼起来又有点让人招架不住,他无奈叹着气,不知道该不该后悔。
    关于宝藏这件事,卢栎问了问赵杼的意见,要不要与沈万沙说。
    他是很信任沈万沙的,认为不会有影响,而且关键时候没准沈万沙也能帮忙。一个好汉三个帮,任何事一个人都是做不圆满的,自私自利要不得,相信朋友,一起闯出一片天地才最美好。
    此事机密,照赵杼私心来说,不想任何多的人再知道,但此事江湖,异族已然得了消息,并传的沸沸扬扬,说不说区别都不大,沈万沙总能听说,在别处听说不如在卢栎这里听说的好。
    再者卢栎相信沈万沙,沈家对大夏的忠诚,柴郡主对大夏的奉献,赵家也记的清清楚楚,大夏皇室该感谢他们,关照沈万沙也没什么。
    自己也一直看着呢。
    赵杼便点了头。
    卢栎眼睛立刻就亮了,连衣服都没换,就挥退下人,窝到沈万沙房间说小话去了。
    赵杼微皱了眉,却没阻止。
    左右他也有事要做,看着两个少年闹实在伤眼。
    卢栎将升龙会上与沈万沙分开后事的一一讲述,包括遇到顾三爷,吴浩请托查屠通死因,抓住柏芳与孙宽私会,上悬棺验白僵尸,下来遇骆氏,关山,之后在不明人士悬棺壁穴里,找到了宝藏线索。
    沈万沙听的一惊一乍,一会儿震惊捂嘴,一会儿抓耳挠腮,最后气的不行,站起来跺脚,“我怎么就那么蠢去跟摘星那贱人斗气了,我应该牢牢跟着你的!丐帮,宝藏,白僵尸,光是听听就热血沸腾!”
    卢栎悠哉给自己倒茶,“知道错了吧。”
    沈万沙头点的像小鸡啄米,“错了错了我真错了!求细节!小栎子你跟我说说,那白僵尸是什么样子?你真的让干尸血肉充盈起来了?还有那藏宝图,真的在柏明涛手里?”
    见卢栎不动如山,沈万沙又是作揖又是发誓,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注意安全不让人担心,好半天卢栎才‘原谅’了他,与他细细说起今日的事,还把顾三爷给的玉佩给他看。
    沈万沙连连惊叫,不止一次后悔没有跟着卢栎。
    ……
    这一天很累,卢栎第二天睡了个自然醒。
    洗漱过后就来找赵杼,问他各方动静,以及他拜托赵杼查的事。
    “升龙会过后,那位‘擎霸天’帮主一直不得闲,三更时分出来起夜都有人跟着,他不敢随意行动,那处悬棺,他还未去过……至于你托我查的事——你的猜测非常正确……”
    “这样啊……”卢栎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我们这不去柏府看望柏夫人吧!”
    沈万沙下决心不再掉队,昨晚若不是赵杼眼神太吓人,他都窝到卢栎床上与卢栎一起睡了,现在卢栎要去柏府,他当然要跟着。
    三人坐着马车,很快到了柏府。
    柏明涛下葬以后,熊烈的人就已撤走,柏府现在很清静。
    柏许听到下人传信就赶过来了,听说三人想探望他母亲,立刻引着往后院的方向走,“家母吃了几天药,已经好很多了,现在可以开口说话,只是不能说太久,若不是先生神技相救,家母如今哪得……”说着又要哽咽。
    卢栎安慰他,“如今柏夫人安好,你更该稳重,不然令柏夫人担心,这病怕是好的极慢了。”
    “先生说的是……”柏许其实有些心急父亲之死,但时机不合适,只得先按下。
    柏夫人已经能靠着迎枕坐一会儿,听说救她的人来了,情绪很有些激动。
    卢栎一走进去,就看到柏夫人握着程妈妈的手,眼睛有些红。程妈妈站在床侧护着她,看到卢栎也很是激动,执帕子抹了抹眼睛。
    待卢栎行了晚辈礼,走近,微笑着问,“柏夫人身体如何,可好些了?”
    柏夫人看着卢栎的笑脸,突然怔住了,半晌没回神。
    “娘……娘?”柏许连声提醒,柏夫人才惊醒一般回神,沙哑着声音问卢栎,“你可是……姓卢?”
    柏许轻笑,“娘,这位是施妙手神技救您回来的卢栎卢先生,儿子不是与您说过?”
    “是是。”柏夫人想起来,似心怀安慰。
    她说话困难,卢栎不想让她累着,便试探着问,“柏夫人可是认识我父母?我娘叫苗红笑。”
    柏夫人手一顿,眼泪又掉了下来,“苗……妹妹……的儿子……”
    “柏夫人请莫激动,”生病的人最忌情绪起伏,柏夫人年纪大了,又是父母故人,卢栎不想她太难受,一边请柏许安排人上润喉的茶,一边不客气的坐到柏夫人身边,握住她的手,“我即找来,自然不会很快走,夫人尽可好生养病,病好了我们才好。”
    柏夫人用力握着卢栎的手,连连点头。
    到这里柏许也听出来了,卢栎曾说他们二人父亲是好友,看来母亲也知道,心底对卢栎更加亲近,劝着柏夫人,“是啊娘,卢先生到这就救了您,您可不能不好生将养,浪费人一番苦心。您放心,儿子必会好生招待卢先生,等您好了,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房间里其他人也一起劝,柏夫人情绪才渐渐稳下来,只是依然握着卢栎的手不放。
    待柏夫人喝过茶,卢栎才有些严肃的开口,“我们两家的事暂且不急,急的是柏大人。柏大人之死恐怕并非意外,柏许可曾跟您提过?”
    柏夫人看了看柏许,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柏明涛死去不久,她心中仍有哀恸,但时至今日,恨意更大了些,反倒心气更高,想恢复健康的心更切,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她身体恢复相当好。
    “那好,我近日查案,得到一些线索,需要问一问夫人。夫人需得平心静气,万不可太过生气或者难过,好不好?”卢栎隐隐叹息,“实是有些事时间很久,我担心旁人不知,您与大人最亲近,若有人知道,怕也只有您了。”
    柏夫人重重捏了他的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那我便问了。”卢栎正色。
    柏夫人却做了个等一下的姿势,给程妈妈递了个眼色。
    程妈妈明白,让房间里的人都下去,亲自安排人在院外四周远远守着,这才进来行礼,“可以了。”
    柏夫人点头。
    卢栎便问,“八年前,柏大人收到一样东西,可能是朋友所托,可能是悄悄送来,这份东西非常重要,柏大人谨慎,担心会有意外或牵连他人,必不会与任何人提起,包括夫人您。夫人先不要否定,试着想一想,八年前,有没有一段时间,柏大人举止有些不对?比如会不安,警惕心强,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当成大事……”
    柏夫人微微皱了眉,摇了摇头。
    卢栎又道,“夫人请细细回想,任何异样都可以,只要反常就……”
    柏夫人听着卢栎说话,突然‘啊’了一声,似想起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便拿过程妈妈的手,急急在她手里写了几个字。
    第105章 簪子
    程妈妈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夫人说的可是八年前冬月大人染了风寒之事?”
    柏夫人双目微阖,轻轻点头。
    程妈妈敛眉回忆片刻,才朝卢栎福身行礼,“大人曾在八年前病过一次,只是染了风寒,并不严重……夫人不便说话,老奴便逾矩了。”
    卢栎颌首,“程妈妈请讲。”
    “八年前,下元节后,大人突然很忙,不是在衙门上差,就是在书房翻阅卷宗,夫人劝说深冬日寒,年节将至,事情是办不完的,让大人多休息,大人却不肯听,夫人只好多与书房备些炭盆,时常送些热食提醒大人注意保暖,可大人还是积劳成疾,风寒入骨,病了。”
    程妈妈回想着当时的事,“大人病了,夫人便把大人移到内院来休养,请大夫过来看过,说是风邪入体,小小的风寒之症,几剂药便可康复,不是什么大事。可大人表现却很不一般,很担忧,很难过的样子。大人夜里常做恶梦,也常惊醒,惊醒后很难入睡,总与夫人提起大少爷要如何照顾,家财要怎么保管,铺子里哪个掌柜精明忠心,接下来几年该要怎样等等,甚至还曾提起死后怎么办丧,像在交待后事……”
    “大人行事一向沉稳,从未有这等慌张时候,夫人起先也觉得有些不对,可大人渐渐病好,这些症状就没了,夫人便笑言,可见是病了知道害怕担心了……”
    “大人病情反复,将近过年才好,期间情绪总是那般,因是在病中,恢复后一切回转,夫人便以为只是生病之过,奴婢也未觉得哪里不对,方才先生提起,夫人想起这段时间,奴婢这才也觉得有些不妥。”
    卢栎眉心微凝,“这段时间之前,可有人来拜访过柏大人?”
    “大人公务忙碌,每日里处理事情颇多,来往宾客更是不少……”
    “可有比较特殊的,比如积年不来往,突然到访的?”
    “这个……”程妈妈想了一会儿,面色有些歉然,“奴婢不知。”
    卢栎看向柏夫人,柏夫人也摇摇头,表示实在记不清了。
    见二人实在想不起,卢栎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改问,“柏大人可有与夫人提起过什么极重要的东西?”
    柏夫人又摇了摇头。
    程妈妈补充,“大人公私分的很开,从不会将任上事务带回内宅……”
    “大人临出事前这一段,表现可有异常?”
    程妈妈肯定,“这倒是没有。”她还特意看了看柏夫人确认,柏夫人也点头。
    “之前也没有交过什么东西让夫人保管?”
    柏夫人摇摇头,叹气,的确没有。
    “可能大人另有想法,或只是不经意提起,夫人身子刚好,不要用力去想了,回头若能想起来,着人告诉我即可,想不起来也不打紧。”事既如此,卢栎也不能强求,又与柏夫人聊起其它事。
    比如柏大人平日性格,对收受贿赂的看法。
    柏夫人在程妈妈手上写字,程妈妈代为回答。柏明涛是个心气极正的官员,最为反对收受贿赂,压榨民脂民膏,但凡任上有案子,尤其有关贪污行贿,必是要严惩的,还说花用贪来的脏银会烂手,纵死不改此志!
    卢栎沉吟,“如若大人……私下藏起一大笔银钱……”
    程妈妈眉眼微竖,“断不可能!”
    说完自觉态度不好,赶紧行礼请罪,“奴婢一时失态,还望先生不要怪罪。只是我家大人与夫人感情实在极好,家里银钱,帐目皆是透明,大人断不可能私自藏蓄钱财。再者大人乃一家之主,任何事情都可做主,别说本性就不爱女色不好玩,就算真有那等爱好,咱们夫人也极是大度,断不会不允,大人没有理由私自藏钱财……”
    卢栎也觉得不寻常,便又与柏夫人,程妈妈聊了很久,仍然是关于柏大人之事。
    柏许坐在一旁相陪,时不时补充一些。
    几人聊了很久,直到外面来报,新任兴元府尹张大人过来了。
    柏许赶紧站起出去迎,不想刚走出柏夫人的院子,张大人已经带人进来了。
    柏许有些不高兴,“张大人留步,此乃家母休养之处,家母有病在身,恐不能待客。”
    这位张大人穿着朱色官服,佩着金玉腰带,眉深色重,官威十足。“本官正是来拜会嫂夫人,柏大人不在,有些交接事宜需要与嫂夫人讲明。”
    他以官阶相压,柏许不好再拦,便让人去屋里报信。不多时,程妈妈亲自过来相请,“张大人有礼,我家夫人有请。”
    张大人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往房间里走。
    待进了房间,发现果然如熊烈传信一般,里面除了柏夫人和她的丫鬟仆妇,还有三个男人。这三个男人一个威武倨傲气宇轩昂极不好惹,另外两个是清秀少年,一个周身锦绣一派富贵,一个眉目清润紧挨着柏夫人床。这挨着柏夫人床的,大概就是消息上的卢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