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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位于三十五层的空中花园,全玻璃设计与露天餐位的布置,使得夜色下蜡烛的光芒格外浪漫迷人,抬头便是璀璨的点点繁星,隐约能听见优雅的大提琴曲调,和着舒适的晚风洗涤着心灵深处。
    红酒在烛光的映衬下犹如顺滑的丝绸,赵戈端起高脚杯与穆衡轻轻相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戈笑道:“风景还不错吧?”
    穆衡不得不承认,环境的确是调动气氛的好道具,比如此时此刻他便能清楚感觉到浪漫气氛所带来的变化。
    “我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吃饭。”
    赵戈笑了,“你以后还会有很多的第一次。”
    “我们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没厌倦过彼此,感觉就跟……嗯,现在形容的热恋期一样。”
    赵戈用刀叉将牛排切好,动作自然地交换给穆衡,淡道:“哦,其实偶尔也挺厌烦的。”
    “??”
    “不过想了想,觉得还是最爱你,就没那么烦了。”
    穆衡佯怒瞪着赵戈,不甘落后地道:“其实我有时也很厌烦你。”
    “!!!”
    “但没办法,觉得这辈子摆脱不了你,没你就不行了。”
    两人说完话便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没一会儿又从彼此的话中感觉到暧昧的情愫。
    好像……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
    他们几乎同时错开视线,掩饰般地低头切着牛排,偏偏手忙脚乱半晌也没喂到嘴里去。
    尽管觉得两人都老夫老妻了,还玩年轻人那一套有些俗气幼稚,赵戈仍然一步没落地走完了全套流程。
    服务员将蛋糕从门口推进来,在欢快的生日歌曲旋律之中,赵戈快步点燃了位于空中餐厅前方的几根蜡烛,烛光照亮了那片原本昏暗的区域。
    穆衡这才发现,原本那里摆满了玫瑰花瓣,还拼凑成爱心的形状。
    他走近一些,又惊愕地发现爱心中写着他的名字,旁边附着祝福语:生日快乐。
    惊喜是显而易见的,方式虽然拙劣却体现出了赵戈的用心,只是穆衡没太能透彻地理解到玫瑰所代表的精髓,将其完完全全当成了普通的花瓣。
    这并不影响玫瑰能够带来的效果。
    他们在三十五层、露天的空中餐厅忘情接吻,汹涌的对彼此的渴求驱使着本能的行为。
    赵戈将穆衡压倒在地上,脱掉他衣服的时候,穆衡突然想起那件他魂牵梦绕的贺礼,他在赵戈盛怒的血脉偾张的注视下,艰难地将脱到一半的衣服重新穿好。
    轻咳一声掩饰满脸潮红,“我们还是先去看你的贺礼吧。”
    赵戈露骨地盯着穆衡,赤裸裸跟在视奸他似的,“你就这么惦记那件礼物?”
    “嗯,不看见是什么我浑身难受。”
    “也许你会失望。”
    “我认为不会,”穆衡深深注视着赵戈,“那一定是件我特别喜爱的礼物。”
    只要那件礼物是赵戈送给他的。
    汽车一路飞驰抵达别墅,沈萧潇显然又被打发出去了,别墅内空荡荡的,使得脚步声踩在整洁明亮的地板上,声音格外响亮。
    穆衡戴着眼罩,紧紧抓着赵戈手往前方走,他明明已经熟悉了别墅的构造,但在视线被剥夺时,只觉得黑暗中的所有都极其陌生,唯有他紧紧抓着的那双有温度的手,能引导他走向正确的前方。
    他碰到了墙角。
    现在应该是在二楼的某个拐弯处,前方有风吹过来,外面应该是阳台。
    赵戈一直紧握着他的手,低喊了声‘停下’后,将备好的钥匙插入房门锁眼中。
    门打开以后,穆衡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焚香味,是他很熟悉的常年命人点在熏香炉中的香味。
    没想到赵戈竟能在此处找到,还特地为他点了起来。
    走进房间,赵戈便没了下一步动作,穆衡有些急切想揭开眼罩一睹房间真容。
    “现在能揭眼罩了吗?”
    赵戈顿了一顿,声音听起来带着微微的叹息,“可以了。”
    穆衡迫不及待将眼罩揭开,刹那间便被眼前所看见的惊怔在原地,连抓着眼罩抬高的手臂也忘了放下。
    此时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间画室,这里也是赵戈唯一不让他进的地方,穆衡原先便猜测里面藏着秘密,却没想到里面藏的所有竟然都是……
    竟然都是他的画像!
    第30章
    画室四面墙壁钉满了木头架子,一幅幅惟妙惟肖的人像装裱在画轴之中,粗略估摸约有三四十幅,这使画室犹如站满了神色各异的穆衡,有他穿着锦袍负手站立在城墙之上,远眺万里江山的;也有他惬意侧卧在床榻,手里还抓着被沿的。
    在这小小的一方画室,仿佛将他半生的喜怒哀乐都铭刻了下来,使时光牢牢地定格在那一刹那。
    穆衡视线一寸一寸认真观察着画像,记忆也被拉扯到从前,他没想到赵戈还能记得这些微不足道的点点滴滴,甚至于某些记忆对赵戈来说并不那么美好。
    赵戈是精通绘画的,技艺比那些所谓的宫廷画师还要精湛。
    以前他们住在村庄时,赵戈有了兴致就会为他画像,有时观察起来就是一两个时辰。
    穆衡临走时原本想将画带走,没想到赵戈失望之下竟直接把画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烧得穆衡宛如被人撕心裂肺般。
    后来入了宫,赵戈能有兴致画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们总是有无数的争执,把彼此关系拉得岌岌可危。
    穆衡心中百感交集,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他按捺住情绪,抬头认真看向高挂在正前方的一幅宽约一米的画像。
    那是从没在现实中出现过的场景。
    穆衡穿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龙袍,精致的暗纹点缀着祥云,他头戴冠冕站在龙椅前,身后是象征唯我独尊的皇权,他站的那么高,给人盛气凌人、高不可攀的气势。
    但画中的穆衡却是微微弯着腰的,他龙袍遮掩的手臂稍稍抬起,被半跪在面前,与他深情对视的赵戈紧握在手里。
    赵戈就着那样的姿势,将唇贴着他的手背。
    整个场景看起来极其华丽精美,无论是神态亦或是宫殿,都达到了入木三分的境界,真实得好像以前发生过一样。
    最奇特的地方在于,赵戈画中的他是现代的装扮,而穆衡则穿着龙袍作古装打扮。
    他们如同跨越了两个不同的时空,将彼此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看起来却并没有半点违和感。
    似乎这才是他们原本的最自然的状态。
    穆衡喉咙哽咽,眼眶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在现代被视为求婚的姿势,同样也可以理解为臣服,赵戈以前或许跪过他,却从没像画中这样甘之如饴、心悦臣服。
    他没想要赵戈臣服,甚至更希望恢复以前跟赵戈在村庄时的相处状态。
    但穆衡想要得到赵戈的认可,认可他是能做好皇帝的,他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是为了证明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别人能做的他能做,别人不能做的他也能做。
    只是赵戈从没明确这样表示过,他之前总是一副看淡权势的样子,后来入了宫,又开始迫切地追求起权势。
    穆衡没有回头看赵戈,声音带着些微的喑哑,“这些都是你画的?”
    赵戈也看着画像,又仿佛透过画像看见更深更远的地方,听见穆衡的声音才收回视线,赶紧调整了一下情绪。
    “是啊,画了快一个月,最后实在嫌烦了,有的地方也懒得上色。”
    穆衡赶紧观察,“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裱在画轴里了。”
    “……”
    赵戈走近穆衡,从他身后将人抱在怀里,低笑道:“特别感动是吧?不会还哭了吧?”
    穆衡将还没成型的眼泪逼了回去,“你为何画这样的场景?”
    “因为这些一直藏在我心里,我现在把它们都掏出来给你看,你觉得腻歪也好,想嘲笑我也好——你在我心里,始终是最举世无双的好皇帝。”
    “我做的好吗?”
    “很好,你驱逐了外敌,施行了新政,解救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大瀛的子民必将永远牢记着你。”
    “可你以前只会说这些新政的弊端。”
    “新政的确有弊端,但时间证明你的决定没有错。”
    “你以前为何不说?”
    “我那时候没想过会分开,我以为来日方长,但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那样我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穆衡放松身体,贴着赵戈滚烫的胸膛,他们站在满屋子的画像中,向彼此坦诚这一年来的深切思念。
    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虽说是进修,但离学院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考虑到能随时回家,赵戈这才心甘情愿地放人。
    临行前晚为加强深刻印象,特地带穆衡玩了一把小资情调,两人并排躺在楼顶看星星,研究星星所能组成的星座,可惜穆衡看着眼花缭乱,感觉跟催眠似的,没一会就睡着了。
    还是赵戈把人抱到房间去的。
    次日,在出发的车里看见沈萧潇是件算不上愉快的事。
    沈萧潇穿着身黑色的衣服,将兜帽戴在头上,缩在副驾驶装鸵鸟,假装穆衡不可能发现他。
    穆衡都坐进后座了,又下车拉开副驾驶车门,揪着沈萧潇后衣领把人拽下来。
    沈萧潇死死扒着车门不松手,“大嫂,大嫂我错了,你轻点,我快被勒死了——”
    “你来干嘛?”
    “是大哥派我来的,兼职助理跟保镖,”沈萧潇飞快说完,手指向赵戈,“不信你问。”
    穆衡视线转向赵戈,无声地问:他怎么回事?
    赵戈轻轻摇头:让他跟着你,有事随便招呼,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