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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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维斯帕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眼前的光线昏暗,甚至有着轻微的摇晃感,维斯帕闻到海水的咸涩气味,而她的脚下竟然是一处经过特殊处理的玻璃地面,那里透上来了一些光线,勉强让她能看清四周。
玻璃地砖下有着极为汹涌的海水,她想自己此时正身处海上的某艘私人船舶之上。
“亲爱的,你终于醒了,抱歉,麻醉剂恐怕让你有点不适,不过别担心,头痛及嗜睡都是正常反应。”那个男人隐藏在黑暗中,发音虽然有轻微的不清晰感,但他的语气十分温和,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维斯帕皱眉,“弗朗西斯·多拉德?”
“很荣幸你依旧记得我的姓名。”他从黑暗中走出来,像是一位得体的绅士,高大瘦削。
维斯帕并没有被捆住手腕或限制行为,她坐在软椅上,揉着昏沉疼痛的额头,“为什么绑架我?我们甚至只匆匆见过几面。”
弗朗西斯在维斯帕面前蹲下,他的手伸出来,似乎想要触碰她,但又犹豫着收回,仿佛面前的小姑娘是一樽太过贵重的水晶玩偶,而他唯恐令她碎裂一丝一毫。
多么矛盾,他不久前甚至刚刚冷酷的将她抵在破旧的墙上,并注射了明显超出剂量的麻醉剂。
弗朗西斯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神情,兴奋又死寂,显得诡异,却又平添了一种阴暗的魅力。
但他终于还是伸出手碰触到她,弗朗西斯轻轻的,帮她将脸颊边的碎发顺到耳后。
维斯帕并不想激怒他,她注意到弗朗西斯手上似乎拿着一个胶片录像带,他用另一只手盖住,仿佛它是一只小生命能挣扎着从手中逃走似的,“弗朗西斯,你想让我看什么?”
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随意的走到维斯帕左侧的位置,“啪”的一声,眼前忽然变得明亮了不少,那是胶片投影仪发出的暖光。
弗朗西斯将手上的胶片录像带放进投影仪,明亮的空屏幕开始有画面闪现。
弗朗西斯注视着他的小美人,带着扭曲阴暗的的爱慕之情。
而维斯帕正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投影仪屏幕,这卷胶片录像带的所有内容,竟然全部是她的照片,甚至是从只有几岁的小女孩,逐渐成长为此时的少女身姿。
从照片数量来看,在她五岁至七岁的阶段,数量并不多,那时的弗朗西斯·多拉德还是一名高中生,自然没有多少前往巴尔的摩的机会,但当她八岁时,这个年长她十岁的男人恐怕就已经入学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从这时开始,照片数量明显变多。
弗朗西斯的心跳变得微弱而急促,这是他早已铭刻进心中的影像,已经与他的生命融为一体,他携带着暴戾的占有欲,却渴望获得爱和荣誉,他多希望他的小美人接受他多年的爱慕,在下一秒扑进他的怀抱。
他狂躁又焦灼,身后的纹身再次隐隐发烫。
他想起他十一岁时的有趣经历,他捕捉宠物,小心翼翼地,观察它们的反应,它们是那么的驯服,就像维斯帕刚刚被他捋顺发丝时,那样的可人。
他每次动手都很容易,警方从来没有把他,和车库地面上的小小的血滴联系在一起。
弗朗西斯甚至想起自己在十七岁时的那个暑假,他躲在暗处,看见维斯帕被莱克特抱在怀里的场景,他们看上去是那样美丽夺目,而他,却是个有着面部缺陷的丑陋玩意。
没有人知道他多努力才攒够了,面部先天缺陷整容需要的金钱,那些外科医生们在他的鼻子上做了z型整形,取下部分耳朵的软骨来延伸鼻梁,然后用一个奇妙的阿贝皮片技术缝合了他的上唇,手术在演示厅里,吸引了一大批学习和观摩的医生。
医生们对手术的效果很满意,多拉德痛恨照镜子,但他却尝试逼迫自己习惯,因为他要在他着迷许久的小姑娘面前,露出最迷人的笑容,即使他的嘴唇上依旧留有一个无法消除的唇裂伤疤。
接着,他记起自己尾随十六岁的维斯帕,前往艺术中心观看画展,在那天他看到了威廉姆·布莱克的画作,他在刹那间就被吸引住了。
——正是那副《红色巨龙与披着阳光的女人》。
红龙在基督教文化里是撒旦的象征,并成为力量的象征。
西方艺术中恶魔似的形象,很少能像这幅画一样,辐射出噩梦一般的性的力量,在那晚,他梦见自己化身红色巨龙,残酷的侵占了美艳绝伦的维斯帕,她的喘息与呻吟,至今还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因为幼年被虐待的经历,患上了障碍性心理阳痿,但那个夜晚他才知道,面对这个姑娘时,他如同红龙一样,充满着噩梦一般的性力量。
第二天,他便亲手绘制了一副红色巨龙的素描像,要求纹身师将他纹到了背后。
他的阁楼墙上挂着一面与身齐长的镜子,就摆在杠铃旁边。
那是整栋房子里惟一一面挂着的镜子,对着它他可以尽情地欣赏自己的体格,在鼓起一块块肌肉时,他仔细审视着自己。
弗朗西斯看似瘦削,但当脱掉衬衫时,那些迷人的肌肉能让他在健美比赛中,出色地一展雄姿。
可是他并不愿意展露,他只想让维斯帕看见,看见他为了她,蜕变的如此强大。
维斯帕忽然看见他解开衬衫,这让她有些吃惊,说真的,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强奸犯。
事实上,她的想法并没有错,因为弗朗西斯在脱掉衬衫后,并没有触碰她。
他看上去健壮而有力,肌肉线条极为迷人。
弗朗西斯·多拉德张开双臂转过身体。
当维斯帕看见弗朗西斯肌肉虬结的身体上,那几乎遍布整个背部的、性感得让人喷血的红色巨龙纹身时,心跳猛然剧烈跳动了几下。
该死,弗朗西斯·多拉德竟然是红龙?
她为什么当初不阅读那本小说,或者至少看看电影,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无所察。
维斯帕默默地腹诽,这件事告诉我们——多读书才能保住小命。
弗朗西斯转过身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维斯帕几乎想要夺门而出。
但是凭体力,她显然无法战胜一个高大强壮的成年男人。
弗朗西斯·多拉德像是忍受不住诱惑一样,触碰上姑娘的手臂,她的身体是这样柔软,就像他梦中感受过的一样,单单是这样轻微的接触,就让他浑身发热。
维斯帕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手掌贴着她纤细而柔软的腰肢,沿着她背部的曲线下移,而维斯帕感觉到,他浑身简直像是橡木楼梯的栏杆一样硬。
维斯帕挣扎着躲开他的手掌,弗朗西斯并未因此生起怒火,而是像是被惊醒般,收回自己贴在她身上的手,甚至礼貌的致歉,就像是一位正派的绅士。
维斯帕努力放轻呼吸,听见弗朗西斯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他的目光紧盯着维斯帕脖子处的红色痕迹,“汉尼拔·莱克特竟然如此卑劣的侵犯了你?”
维斯帕皱眉,“汉尼拔是我的爱人,我已经年满十六岁,这是合法的。”
“不,他只是一个引诱未成年人的虚伪家伙,”弗朗西斯有力的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他声音平静低沉,就像是在诉说某种事实,“而你是属于我的。”
维斯帕正要开口,忽然听见从船舱外传来的撞击声,她瞬间眼睛一亮。
她知道,那一定是她无所不能的汉尼拔·莱克特先生。
船舱外甚至传来直升机与警鸣声响,但这处坚固的船舱门似乎并不容易打开。
弗朗西斯沉下视线,嘴角忽然勾起笑容,“我可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
弗朗西斯看见维斯帕正看向撞击声传来的方向,他忽然想起十几岁时,被继亲家庭里那个年长他几岁的男孩痛殴的场景,那个叫耐德的男孩拽着他的头发用力往镜子上撞,几下之后,宽大的镜子便被撞碎了,沾满了血迹,不知多久后,等到耐德终于泄愤后才松开手,把他扔在那里扬长而去。
弗朗西斯的脸被血液沾湿了,他的眼睛因为疼痛而流出眼泪,但他没有哭。
但他此时看着维斯帕对汉尼拔毫不掩饰的依赖与爱意,竟然觉得眼睛酸涩。
他疯狂的想破坏些什么,她为什么要令他心碎?
他还有什么?对,对,他还有红龙,这姑娘既然胆敢伤害他的真心,就应该有为红龙献祭的准备。
不,不,他不能这样做,维斯帕还这样年幼,她只是被汉尼拔·莱克特蒙骗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
他就是个懦弱的丑家伙!还以为谁会真的看上他?难道还指望这个美艳绝伦的姑娘对他生出什么爱慕之情?他应该像红色巨龙一样,吞吃了这个让他伤心愤怒的姑娘。
弗朗西斯修长的手指插进维斯帕柔顺的长发中,接着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管针剂。
他的声音越发温柔,“别怕,我不会像红龙那样活生生将你吞吃入腹,我将始终陪着你。”
维斯帕的挣扎毫无用处,针头已经牢牢刺进她的静脉,并注射推进。
弗朗西斯抱起已经失去意识的姑娘,踩下玻璃地砖边的一处按钮,随着他的动作,那处坚硬的玻璃缓缓移开,露出了汹涌湍急的大西洋。
弗朗西斯嘴角缓缓的勾起弧度,“我宁愿和你一起被鱼虾吞食,也不会将你还给汉尼拔·莱克特。”
他脸上带着满意的神情,跳入大西洋前,正在愉悦的微笑,“我真喜欢这个结局。”
第96章 hapter 96
there’s an old saying about those who ot remember the past being o repeat it. but those of us who refuse tet the past are o relive it.
有句古话说道, 忘记过去的人注定会重蹈覆辙。而忘不了过去的人,亦注定会重蹈覆辙汉尼拔端坐在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的教授办公室中。
他看着窗外晴朗的近乎靛蓝色的天空,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涌出破坏一切的阴暗思绪。
他身上的白色医疗服与衬衫西裤, 依旧过分整洁,就像是维斯帕·林德的消失坠海,并未影响到他高雅的生活状态一样。
但所有看见过他的人,都不会这样想,这数月中, 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维持友善姿态的意义,汉尼拔·莱克特褪下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善意伪装,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 整个人透露着凌厉的气息, 就像是地狱中爬出的魔鬼,令人胆战心惊。
“叮——”电话再一次响起。
几乎是瞬间, 就已经被汉尼拔握在手中接听。
“抱歉,汉尼拔先生,依旧没有寻找到维斯帕·林德小姐的任何踪迹, ”对方的声音恭敬,有些无奈的补充,“这有些不合常理, 那处海域虽海浪湍急, 但并没有暗流,和她一起坠海的弗朗西斯·多拉德,虽然几个月前被发现在数百英里海域时, 早已经身亡,甚至绝大部肉体遭到了海洋生物的啃食,但我们依旧找到了他,而维斯帕·林德…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汉尼拔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凭空消失?”
他目光平静,空气却显得更加死寂,仿佛有着一触即发的紧张焦灼。
电话另一方是一位身居高位的警方人士,曾经是汉尼拔·莱克特的客户之一,在心理咨询过程后,他完全服从于莱克特教授的指挥,成为他的众多追随者之一。
而这位高层警员现在变的一时不敢轻易回答,他还记得巴尔的摩警察局撞开船舱铁门时的场景。
空旷的船舱变的空无一人,脚下那一处宽大的、不时撞进湍急海水的开启机关,证明着两人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那一瞬间,许多经验丰富的探员就已经开始怀疑,那个被绑架的可怜姑娘是否还有生命迹象。
当法医及物证人员发现那个被随意丢在地上的针管时,已经对维斯帕·林德的生存几率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身居高位的警方人士有些犹豫,“……您知道的,那个针管里的药剂能轻松杀死一头雄狮,在注射后的三分钟内,就能令人彻底丧命,而那个针头上——”
汉尼拔替他说出接下来的话语,“而那个针头上,已经被确认带有维斯帕的dna.”
他的神情扭曲,一瞬间心如刀割。
警方人士的声音变的更加畏惧,“巴尔的摩警察局将在两个小时后,停止对林德小姐的搜寻。”
面对一个已经被确定死亡的十七岁姑娘,警察局显然不准备再投入如此大的人力物力。
汉尼拔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我会继续雇佣私人组织搜寻。”
他有足够十辈子挥霍无度的巨额资产,而他不介意将这所有一切,用于找回他的小姑娘。
汉尼拔挂断电话后,将目光投在书桌上的相框,几个相框里无一例外全部镶嵌着维斯帕的照片,从五岁时可爱甜美的小豆丁,到越发精致的十二岁女孩,接着是美艳绝伦的十七岁少女。
这十二年岁月,包含了他的整个生命。
汉尼拔并没有伤心欲绝,因为他丝毫不相信那些蠢货的猜测。
死亡?
怎么可能!那是他聪慧非凡的维斯帕,她怎么可能会轻易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