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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在场的人赶紧过去扶起他们,除了椅子之外,其他人倒是没事,唯独那个道士,脑门子摔到桌子角上,直接见红了。大家找来毛巾给他捂住,问他怎么办,这时候那老道士已经是不行了,嘴巴里直喊:“不做了不做了,这里有鬼!”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带着哭腔了,然后捂住头,连家伙什么也来不及收,直接跑了出去。
    你说这道士都带头说有鬼跑了出去,剩下的人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谁还敢留下啊?除了大姑婆家里的人,其他的人,包括我,全部一下子跑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们是住在外婆家的,还没等到天亮的时候,外婆家大门就被人狂敲,开门的是外公,打开门一看是大表舅,进门的时候两腿都在打战,一把抓住外公就喊:“舅舅,赶紧过去做个伴吧,家里不敢留人,怕得慌,要不明天一早就给出掉算了,这白喜事不敢再做下去了。”
    我外公当天也是看见那场面的,虽说明天一早就给老太太拉去埋了是不费事,但一来不合规矩,二来道士都给吓跑了,这以后家里怕是也不敢住人了,他就想起了查文斌,让大表舅等等,去叫了我爸起床,赶紧上查文斌那里看看。
    那几年的时间里,我们家跟查文斌联系并不多,他也来过我家几次,每次都是去将军庙那里转转,然后就走了,据说连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谁也不知道他在干吗。
    连夜赶到查家,开门的是他那小儿子查良,问他爹呢,查良说在睡觉,刚从外地回家,才歇下不久,赶过去请查文斌起床,我爸对他也是相当恭敬的,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怕也是不敢打扰的。
    等了没一会儿,查文斌出来了,披着衣服问我爸有什么事。几年没见,查文斌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我爸把情况说了一遍,查文斌抓起乾坤袋就走,嘱咐儿子看好家,就和我爸动身去了外婆家。
    到了外婆家,天已经亮了,查文斌先去了姑婆家看了一眼,然后就出去了,直接去了那个老道士家里,敲开门,作了一个揖,向老道士了解了下当天的情况之后,又去外婆家。
    到了外婆家,查文斌说自己要睡一觉,天黑的时候再叫他,另外通知姑婆家,一切照旧,只是不要将棺材封死,天黑了他会过去的。
    查文斌说话向来是不怎么喜欢解释的,大家只好照着他的话去做,姑婆家现在已经是没几个人了,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去,我们这些小孩子自然也是被叮嘱了,不能去外面乱跑。
    等到天黑了,外婆小心翼翼地去叫醒查文斌。吃罢晚饭,我爸忍不住问他是怎么回事,查文斌笑笑说,那个老道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接这差事了,一个跟着仵作学过几年入殓的人,也敢自称是道士。
    第014章 掌门?
    真假道士的区别其实不在于是否懂得基本套路,而在于手里的家什和道缘!
    查文斌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天晚上,大家听说姑婆家又去了一个道士,还是救过小姨的那个,看热闹的人便一群接着一群赶过去。昨天晚上还吓得要死的人,今天也都想去寻刺激一番,不过查文斌是从来不会让别人失望的。昨天的狼狈场面已经重新收拾过了,老太太还躺在棺材里睡着,香还在烧着,下面的长眠灯也还点着。外面看热闹的人已经把脖子都要挤歪了。
    查文斌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就差点吓死一半人:把你妈脸上的纸拿掉,免得憋死她了。
    大表舅也是摸不着门道,这一个死人还憋死……这道士是疯了吗?
    查文斌见他不动,摇摇头上去揭掉了黄纸,再次发话:“男人留下,女人全部各回各家,把大门关上。”一开始那群看热闹的妇女还不愿意走,只是查文斌接下来一句话:“想做替死鬼的可以留下。”说完,宝剑一指刚才拿下的黄纸,蹭地一下纸就烧着了。
    女人们一看这本事,不走等下真做替死鬼了,其中一个女人啊的大叫一声就跑,其余的一看,作鸟兽散,生怕留下来成最后一个做了替死鬼。
    人都走光后,我们这些小孩,自然也是被驱逐出去,由妇女们领着回家。留下一群老爷们在场,查文斌又发话,今天已经碰过自家娘们的也回去;几个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其他人的哄笑中离场了。
    关上大门后,查文斌一脸正色地对着现场的人说,等下全部席地而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发出声音。然后,查文斌把棺材里的老太太给抱了出来,放在门板上,又让大表舅给老太太换去寿衣,套上平日里穿的衣服,并且让几个男人把棺材抬走。无奈姑婆的衣服什么的都已经给烧掉了,匆匆找了表姐的衣服给换上后,就躺在门板上,查文斌示意关掉电灯,交代了等下无论出现什么都不要惊恐。接着,摆好案台,法事前不可缺少的几样东西也一一被摆上了台子,只是这一次只有一个灵位和香烛,别无其他。
    查文斌也是席地而坐,双手交叉呈打坐状,没过一会儿就入了定,这一段如果非要让我写,我只能以查文斌的角度来叙述这件事,因为外人只是经过了等待之后得到了一个结果,却不知其中的凶险。
    其实,查文斌这一招叫灵魂出窍,至于为什么要精壮男子,也是借助他们的阳气,使得自己不至于一去不复返,若不是看在外婆面子上,这一场,他是不想接的,因为,阴曹地府可不是所有人都想下去的。
    这事要从那段“过仙桥”开始解释,古人过仙桥就代表是将亲人送到了阴间,从此就是阴阳相隔了,人鬼殊途,送到那里也算是陪了最后一段路。
    这姑婆的仙桥三番四次地过不去,其中的原因并不是姑婆不肯走,而是她根本就走不了。
    这仙桥乃是通往阴曹地府的,这是凡人阳寿尽了,必经之路,所以由不得你过去不过去,阴差都会押着你走,别说她一个老太太,就是一个杀神,也得乖乖地走这一遭。
    原先的那个老道士,充其量只是会做法事的,走走过场,搞搞形式,照葫芦画瓢也能懂点皮毛。可真正与鬼神打交道,别说是他,就连查文斌本人也是没有多少把握,人跟鬼去商量事情,不是说能不能谈事,而是你连找都找不到这个鬼,何来打交道?
    查文斌入定,就是去找这个鬼,因为姑婆的阳寿其实是没有尽的,她是被勾了魂,也就是一些枉死的人,阳寿未尽,因为肉身又遭到破坏,不能还阳,魂魄不能进入六界轮回,就在外面飘着,必须找到一个人代替自己受这个苦,才好自己去投胎,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替死鬼。
    这姑婆因为生辰八字恰好和某个枉死的人相配,就莫名其妙地在睡觉的时候被勾了魂去,做了这枉死人的替死鬼,因为死后魂魄得在外面替别人飘着,进不了阴间,怎么可能过这仙桥?她就不会走那条路,所以几次三番都过不去。
    查文斌也是知道,决定试一试,好在姑婆的肉身尚且完好,若是能找到姑婆的魂魄,再把那个害人的鬼给除掉,姑婆还魂的机会还是有的。
    入定之后,查文斌的灵魂暂时离开了人间界,去了鬼界,也就是阴间,至于这本事,这去阴间,自然也不是跟买张火车票一样,需要借助某些法力,不然一旦走了,这肉身没人守着,被其他东西占了或者在那边遇到什么危险,就可能跟姑婆一样永远醒不过来了。
    留给查文斌的时间其实很短,因为他还没有那个通天的本事,能够来去自如,用阳气护住本体,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他点的那炷香就是时间表,无论成功不成功,凡间这一炷香结束前,他都必须要回来,否则就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人都是有三魂七魄的,查文斌是看见姑婆身上还有一魄尚在,虽然只有一丝尚在,也可以试试。
    话说这查文斌进入阴间之后,先是看了那剩下的一丝魄,这三魂七魄是一体,只要一魄没走,就代表姑婆离开得不远,或者说仍然在挣扎。查文斌做了一个法术——大日如来定三魂,先把这一丝给定在了姑婆的本体,争取时间,随后就直接奔向阴阳路。
    就在奈何桥的桥头,查文斌见着了两个阴差押着一个魂准备过桥,这个魂是谁的呢?正是勾姑婆魂的那个,查文斌一把就拦下了。这阴差其实是不管的,只要你们这些野鬼能够找到替死鬼回去交差,才不会搭理你们找的是谁,人死后待遇都一样。
    向阴差讲明了原因之后,人家也不愿意,因为那头等着交差呢,怎么能把到手的任务给放弃了?查文斌说姑婆还有二十一年的阳寿,是不会给别人替死的。阴差说,他们只管带人,不管阳寿,说着就要往那头走。
    查文斌再拦,阴差就要动手了,毕竟你一个修道之人,敢来我阴间抢魂魄,简直是来找死。这阴差自然也是分个三六九等,这两个阴差算不上什么入流货色,负责抓抓野鬼,都是些小角色,但是查文斌也没那个必胜把握。
    查文斌往回一看,那头的香都快要烧没了,再不回去,恐怕自己也得留在这里了,往前一看,那头的孟婆都准备倒汤了,便大喊一声:“阴差莫要走,留下此人!”
    那两个阴差哪里肯听他一个小道的,只顾前去。无奈之下,查文斌拿出那祖师留下的天师正道,问道:“两位阴差,可认得此物?”两个阴差停下回头一看,这鬼界的自然这类东西也是知道的,就上下打量这个小道:“这东西为何会在你手上?!你是何人?”
    “阴差认得此物?”查文斌本来是想吓唬一下的,没想到对方居然反问他起来,索性就亮出了那柄宝剑。
    两个阴差一看此人又亮出一柄宝剑来,直往后退了几步,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说道:“七星剑?仙道不要再说了,不是我们要为难仙道,仙道既然是茅山掌门,自然是懂得阴间的规矩,这人一旦来到此地,还没有能带回去的,不然我们回去交不了差,仙道怕是头顶有三清罩着,也是难走出这冥界的!”
    我的乖乖,这大印乃是茅山掌教大印,那岂不是说当年的藏矜法师把掌门之位传给了祖师凌正阳?那……师祖为何又拿了掌教大印却被赶下山?这也太离奇了。
    第015章 失女
    查文斌有了这两个宝贝在手,也是给自己壮了壮胆:“若是我非要带走呢?”说完,举着大印做出就要往前砸下去的动作,那两个阴差见状直护着脑袋,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查文斌一看有效,顿时有了底气,收起大印,看着两阴差。
    那两个阴差对视一眼:“仙道若是您一定要带走,只能再给我一个魂魄,我们空手回去,若是上头知晓此事,恐怕仙道也是在劫难逃的!”
    查文斌点点头答应:“明日,两位官差再去洪村,一定给两位一个交代。”说罢,收起大印和宝剑,走了过去,又摸出一把冥钱给两位阴差塞上:“两位拿去买些酒喝,小道回去之后,一定会给二位贡上大礼!”
    “小的不敢,茅山掌教的东西不敢收受。”推辞一番之后,两个小鬼拿了钱放了人,约定次日再去洪村带人,说罢就一同走了回来。路上,那个倒霉的勾魂野鬼免不了被查文斌和阴差一顿海扁,那野鬼一听是茅山掌教,生怕查文斌给它来一下永世不得超生,交代了自己是采药的时候失足死在牛头山的山脚下。果然在那里,查文斌找到了姑婆的魂魄,再次拜谢过两位阴差之后,就回了阳界。
    就在那炷香烧完之后,查文斌从入定中醒来,直奔牛头山脚,大伙儿打着灯笼,终于在一片乱石岗下面找到一具已经腐烂的白骨,其中有人一眼就认出这是邻村的采药人,说是已经失踪好久了,赶紧就去通知那家人过来。
    那家人来了之后,一顿大哭,查文斌也不点破,只告诉那家人,回去找个好穴好生安葬,多烧些香纸,便回了姑婆家。这一回所有人都不得进去,全部站在门口。
    查文斌要求把姑婆放到床上去,所有人清理现场,恢复成没出事之前的样子,大家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照办,然后约定天亮之前过来。其实查文斌是怕姑婆醒来看见在给自己办丧事,直接吓死过去。
    公鸡第一声打鸣之后,天已经微亮,查文斌再和众人前去,率先进去的是大表哥,进去一看,姑婆还躺在床上,查文斌示意他喊一声。
    大表哥轻轻地喊了一声“妈”,躺着的姑婆先是手动了一下,然后就睁开了眼睛,又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问道:“干吗?”
    这一下直接炸开了锅,死人活了……这不就是诈尸吗?正在大家准备跑出去的时候,查文斌说没事,你妈只是昏睡过去罢了,根本没死,不信去摸摸。
    个别胆子大的上去摸了一把,发现手是热的,姑婆还莫名其妙地看着一群人……就这样,姑婆算是被查文斌给抢了回来,不过事情却没有结束……话说查文斌走后,没过几天,就死了一个老头,其实这个老头的阳寿也是未尽的,查文斌算过,他是整个村子里最接近要过世的人,所以就写了他的生辰八字给烧在村口,算是让老头提前升了天。
    老头死后,查文斌破例去做了一场法事,也是让那老头可以快点升极乐世界,不过这事让他也是很自责,这种活其实是得遭天谴的,也为他日后的很多事情埋下了祸患。
    没过几天阴差托梦给查文斌,告诉他这换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查文斌以为又来要钱财罢了,就给阴差烧去大量的元宝。这一次换命,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代价会来得那么快,而且是那么大,那么沉重!
    查文斌有一双儿女,他小女儿十分聪明伶俐,很是得他的喜爱,因为妻子死得早,查文斌能不出村子就尽量不出,既当爹又当妈,就想把他们两个拉扯大,因为自己从小没了爹妈,所以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一双儿女的身上,偏偏那小女儿懂事乖巧得很,虽然年纪小,却帮着做饭洗衣,查文斌出门多晚回来,都会留上一桌热饭菜,让他对这个女儿很是愧疚。
    那天是那年的大年三十,中午时分,查家女儿拎着篮子去河边洗菜,就那么一个跟斗栽了下去,淹死在不足膝盖深的小河里。等到有人通知查文斌去河边,人已经没了呼吸。查文斌二话没说,抱着丫头的尸体回了家,关起门来,直下阴间要人。
    黄泉路上查文斌一路奔袭,还未走到奈何桥,又遇到那两个阴差,他立马就翻了脸,掏出家伙就冲了上去,两个阴差连连求饶,告诉查文斌这事根本不是他们做的,查文斌哪里肯相信,他已经杀红了眼,就是今天把自己葬在这里也要讨回女儿,因为她女儿根本阳寿未尽啊。那两个阴差见求饶不成,只能道出实情:查家女儿就是因为查文斌越过了界,惹恼了上天,才受到的惩罚。这是天劫,根本不是他们的事,要想他儿子没事,最好就此息事宁人,你查文斌就是有再大本事,也不可能逆天而为,再下阴间,下个丧命的就是他的儿子了!
    查文斌啊查文斌,英雄一时,鲁莽一世,与天斗,逆天而为,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自己是什么?不过一个人间小道士罢了。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看着守在妹妹身边号啕大哭的儿子,查文斌紧紧地搂过儿子,咬着牙齿死死抱住。查文斌就在大年三十,把自己女儿给埋在了妻子的坟边,做道士,到底有什么好啊?爹妈早死,老婆早死,现在连女儿都走了,看着边上唯一的儿子,查文斌发誓要保护好他!
    人家都说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女儿出事后,查文斌接到女儿的托梦,告诉他,她是为了给查文斌还半年前的那个债,查文斌半路劫魂,必遭天谴,代价就是她女儿横死在大年三十!
    这也算是阎王给查文斌一个警告,人间你称道,阴间我大王!凡事都有个因果报应,有得到就一定有付出。
    这件事,给查文斌的打击是很大的,好久,他都把自己关在家里,并开始思索“道”的含义,也牵出了日后这位道者的好多事迹!
    那年查女溺水身亡之后,查文斌把自己关在家里三个月未出家门,此间我们也去探访过,他总是闭门谢客。三个月之后,查文斌破门而出,直奔省城,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这个故事的第一人称,就不能是“我”了,主角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他——最后一个道士:查文斌!
    查文斌明白自己触了天怒,可他骨子里不服气,凭什么天就可以左右人的命运,凭什么就不能与天斗?现在看来唯一的破解之道恐怕就是那本《如意册》,传说中的那本书在哪儿,到底有没有那本书,一切都是未知,可是地宫里那些壁画留下的信息,还是给了他一丝希望。将军庙墙壁上遗留下的那些文字或许是个线索,他就是去找考古队老王的。
    他把儿子托付给了外婆,让外婆替他照顾一阵子,外婆自然是答应了下来,他留了些财物,外婆也不肯收,抵不过,勉强收起来,说是给他儿子买些衣服。
    查文斌风尘仆仆地赶到省城,老王早已经在车站恭候这位在他眼中半人半神的道士。按说他作为一个考古专家,本应该是无神论者,但很多事,是科学没办法解释的,查女溺亡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接了查文斌,先是给安排到单位的招待所住下。查文斌坐下之后,也顾不上叙旧,只管叫老王带他去找何老,他急切地希望有一点线索。老王也是好客之人,联系了何老之后,三人约定晚上在楼外楼小酌几杯。
    第016章 千年前的酒
    待雷峰夕照的美景现于西子湖边,杭州那座楼外楼的一个包间里,一位精神抖擞的老者正在向一个白衣中年男子敬酒,旁边还坐着一个戴着大号玳瑁眼镜有点秃顶的胖男人。
    这个老者就是古文字专家何老,白衣男子自然就是查文斌,那个胖男人就是老王了。
    “早就听老王讲过您的神通,老朽一直想一睹真人风采,今日一见,果真一派仙风道骨,不愧是神人呐,我敬真人一杯。”说罢何老一口将那杯上好的自己带来的酒一饮而尽,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的查文斌,示意他自己已经喝完了。
    查文斌作了一个揖,又朝老王笑笑:“何老过奖了,小道入门尚浅,不敢在前辈面前卖弄,这杯应该我敬前辈的。”也是一口将杯中酒闷下去,还抹了一把嘴,喊了声:“好酒啊!”何老微笑着坐下去,招呼大家吃菜。老王夹了口莼菜,笑眯眯地盯着杯子说道:“文斌啊,我今天真的是沾了你的光啊,你可知这酒的来历?”查文斌看着微笑的两人,摇摇头,只道:“此酒莫非不是凡品?”
    老王哈哈大笑起来,放下筷子,跟查文斌说起当年的一个考古活动。话说当年贵州境内一个西汉大墓被盗,何老带队进行抢救性发掘,里面已经被弄得七零八落了,好在旁边的耳室内发现不少坛子,坛口密封尚好,已经被泥土完全掩盖,他们总计搬出了一百多个大坛子,本来这些坛子是要送到博物馆进行清理的,在搬运的过程中,不慎打破了其中一个,一股酒香味四溢出来,当场就有几个不胜酒力的人醉倒在现场。何老用手指沾了一点尝,发现这是酒,这坛子里居然有酒,当晚回到博物馆,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个封口,马上一股酒香就飘满了整个房间,别说喝一口,闻一闻都让人飘飘欲仙,这可是两千年前的酒,通过技术鉴定,这些坛子里面大多数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液体,算是纯到不能再纯的琼浆玉液了。
    后来这些酒就被国家给收上去了,可能某些大人物有幸喝过,何老也是个爱酒之人,私藏了一坛子,清点的时候,上面发现少了一坛,也查过,查不出,就把何老办了个失职的罪名,给贬到了当年还算是清贫的浙江,做了个博物馆的管理员。
    这两千多年前的酒,何老自己也是不曾舍得喝过一口,也怕上头发现了,今天查文斌来了,算是豁出去了,拿出这个国宝级的东西来招待,可见对查文斌的尊敬了。
    查文斌听完后,也是惊讶地看着手中的杯子,何老还要给他再倒上一盅,查文斌推辞不过,两盅酒下了肚子,三个平常酒量不错的人,居然就在桌子上醉倒了,饭店服务员打烊了才发觉这桌客人都是烂醉如泥了,可见此酒的猛烈。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三人才陆续从饭店房间里醒来,一边回味着昨晚的酒宴,一边赞叹着酒的力道,收拾完毕后,一行人去了何老家里。
    这何老不仅是个考古学家,也是一个玄学家,到了何老家,查文斌就发现他的屋子里的摆放都是按照易经风水设计的,不禁又对何老多了一分认可。
    三人的话题还是转移到了那段文字上,何老拿出那份文字的手绘本,指着上面的符号说,这应该是古代苗疆的文字,记录的是一本奇书,至于这本书在哪儿,这文字也没有说明。
    查文斌问何老和老王有没有在其他的地方发现过比较特殊的道家遗迹,何老摇摇头说,这类东西,外行人看不懂,即使有所发现,也很有可能把它当成是普通文物给处理了,一来中国的宗教本来就比较复杂,二来,文革时期,破坏掉的东西实在太多,很多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传到我们这一代就断了七七八八了,要想找这本书,恐怕还是得靠缘分了。
    老王建议去博物馆里查查档案,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文字出现过,何老点点头。
    那几日,查文斌就住在何老家,这个何老是巴不得,家里就他和老伴儿,儿子女儿都已经在外面成家立业了,所以查文斌一来,家里也热闹不少,他夜夜跟查文斌研究道家历史,老王也是每天下班准时到何老家报到,三个人聊得好不痛快,何老的老伴儿给他们几个炒点儿家乡小菜,他们三个喝酒谈天。
    这样轻松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一个星期之后。
    这何老的夫人姓王,王夫人有兄弟姐妹七个,她排行老五,今年也有六十五岁了,平日里身体健康,看不出什么毛病来,查文斌来后的一个星期,传来王夫人的老父亲过世的消息。
    这王夫人的父亲已经是九十岁的人了,按理说死得倒也是正常,毕竟岁数到了,算是正常死亡,于是何老就带着王夫人回老家奔丧,这查文斌在人家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天天好酒好肉招呼着,也不好意思,就寻思着跟着一起过去看看,给老人家做个小小的超度也算是报答何老。
    老王念在跟何老是朋友,也自然是跟着去了,四个人当天出发,去了那个浙西小城。
    王夫人的老家也是在大山里,一个不过百来户人口的小村子,等到了王老爷家,王夫人已经是快要哭晕过去了,扶着王老爷的尸体号啕大哭,这农村里老人过世,子女哭得越厉害,就代表越孝顺,加上王夫人哭得撕心裂肺,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哭起来。
    这何老上了一炷香,烧了纸钱之后,就把带来的两个人向他的外甥介绍,说这个是一位道长,上这里来看看。那外甥叫王鑫,王鑫一听来了道士,心想着家里正准备着人去请道士呢,这姑夫就给寻来一个,自然是对查文斌也客气了,又是递烟又是敬茶的,请查文斌给做场小法事,查文斌点点头,转头就去厢房,换了身衣裳就出来了。
    来探望的人一看,哇,好家伙,这么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出场了,自然目光都转移了过去。平日里村子里有个死人,也都是请道士的,基本都是些老头子,这个年纪轻轻的道士,真的懂吗?
    查文斌也不作声,要了王老爷的生辰八字,列出了部分生肖,告诫这些属相的人不要留在此地,怕会反冲,又要了常见的黄纸、香烛,给王老爷就做了场法事。
    这法事的高潮自然就是前面说的“过仙桥”,这可是头等大事,查文斌过的仙桥,自然是一通就过,毫无意外发生。查文斌又去看了看王老爷生前就给自己挖的宝穴,觉得一切都没什么问题,便开了张单子给王鑫。
    这张单子是什么呢?就是斋七的时辰,人死后做七,也叫斋七,即人死后(或出殡后),于“头七”起即设立灵座,供木主,每日哭拜,早晚供祭,每隔七日做一次法事,设斋祭奠,依次至“七七”四十九日除灵止。
    这做七的供品必须要是双数的,因为单为阳,双为阴,历来我们请客点菜,最好是要点单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