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阵骚动，另外几个还勉强算是清醒的人也晃晃悠悠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去，几个大男人醉醺醺地七手八脚拉着程启仿佛见了亲人。
    “哇梁处你也来了啊！怎么还有行李呀，不早说让接你去啦？特意来北京出差视察呐？”
    “梁煜啊，你看你一点都没变，气质还是那么好！当官那么多年，啤酒肚也一点都没长嘛！好好好，看来没腐败啊！不过也太瘦了吧，嫂子没好好做饭帮你追肥呀？小孩多大了啊，什么时候打算再生一个啊？”
    “哎梁处你现在是在发改委还是地税来着？你们今年招人的条件是什么？话说我有个表弟，留洋硕士……”
    程启整个人都傻了。
    要不是从他站在这儿能看见肖昊在沙发旁边的地上裹个毯子睡得死猪一样，他真的会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紧张环顾，幸好四目相对好歹是还有个醒着的周筑琛。
    什么情况啊？他一脸不解，用嘴型问周筑琛。
    “喂喂，你们看清楚点！他不是梁煜啊。”周筑琛一下子酒都醒了一半，但是头还是疼，踩着虚浮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过来拉人。
    “不是梁煜？噗哈哈哈哈小周你喝醉了！这不是梁煜是谁啊！”
    “真的不是啦！”
    “哎呀，周筑琛你看看你，连梁煜都认不出了这才毕业几年啊你！”
    “梁煜是谁？”程启转头问周筑琛。
    梁煜是谁，呵呵。
    为什么只要在肖昊身边，就注定一天都清静不了啊。周筑琛欲哭无泪地想。
    ——
    “高中时候的男朋友？！”
    “嘘——程启，别吵，别吵，头疼！”
    而且你也不看看旁边睡了那么多人，万一谁醒了，听过去了会怎么想啊？
    “我长得就那么像他高中时候的男朋友，像到连你们一个班的同学都能认错的地步？”
    “哎，没有，其实也没有那么像啦，嗨……男的嘛！本来也都长得差不多，再戴上你这个黑框眼镜，谁他妈都一个样，认错太正常了！”
    然而这种话又怎么能骗得了逻辑严密的理工科的高材生？
    第81章
    “我就说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呢。现在总算找到原因了。”
    “不、不能那么说，程启你冷静点，梁煜那……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很冷静啊。”程启笑笑。
    对……你确实没有不冷静，表情也很正常。
    然而同寝三年，周筑琛从来没觉得正常的程启沉思的模样那么吓人过。
    总感觉，有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啊……
    “喂！肖昊，肖昊你快点醒醒。给我起来！你再不起来要完蛋了！”
    肖昊猛然睁开眼睛，一脸的不知所谓，周筑琛仰天哀叹一声，快速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肖昊捂着脸，感觉是头疼欲裂：“所以程启他……现在人呢？”
    “回去上班了，连夜走的，估计现在已经又在工作了。”
    “所以他知道梁煜的存在了？真是，搞什么啊这群傻逼就会乱说话……不过我昨晚还真给他打电话了啊？”肖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绝望地扔下：“我电话里跟他说了什么啊？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我没喊错名字吧？周筑琛你看我喝多了你也不劝着我点儿啊卧槽？”
    又怪我？周筑琛简直躺枪。
    “现在怎么办？”
    “艹，什么怎么办，我又没干什么。”肖昊一头躺回沙发上：“还不准世界上有人长得像了吗？我就是喜欢那个类型的长相不行啊？”
    周筑琛投以“你觉得能说的过去吗”的鄙视眼神。
    “艹。我想想看，怎么哄吧。”
    然后，当天醒了酒后，梳洗打扮一番闪亮亮诚意十足状一张车票空降到了程启出差的城市。
    乖乖等到人家下班，马上忠犬一样围过去摇尾巴。
    “我并没有生气啊，你可以不用再捏我的肩膀了。”
    肖昊果然停了下来，却从后面环抱住了程启。
    “我喜欢的是你，没有把你当成别人的替代品。”
    “我知道。”
    肖昊的暗暗露出一丝微笑，而程启的下一句话，却让那微笑僵在嘴角。
    “但是，我现在想要知道关于那个梁煜的一切。请你告诉我，就是现在，就在这儿。”
    肖昊在那一瞬间，莫名觉得自己抱着的这个人有那么几分过度清醒的阴险。
    但是站在程启的角度，却觉得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这都算是个合理的要求。
    真的已经非常合理了——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可能只是人家初恋的替代品，他要是想难过或者愤怒其实都不算没道理，但是他还是决定好好沟通一下，先听听肖昊要怎么说。
    完全没想到，肖昊可倒好，神色复杂地磨蹭了一会儿，怂怂地点起了一支烟。
    程启耐着性子等着，直等到他抽完那根烟。
    “我……不想说。”
    好啊，非暴力不合作。
    “不想说？不想说那你来干什么？”
    “我——”肖昊咬了咬呀，随地扔了那烟头：“我现在喜欢的是你，这样难道不行吗？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提了，以后也都不提了，我们就忘了它，之后还在一起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不可以吗？”
    可以啊。
    但我要是这么回答的话，像什么话？你是想用那样凶狠而慌张的表情，还期待我能觉得一切都没问题吗？
    “真的喜欢我的话，就告诉我。”
    “呵，你为什么非要听那种事啊？知道那些事情，知道那种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啊？”
    “我本来也不想深究的。”程启缓缓道：“如果你一开始就能告诉我，最起码在我们正式开始交往之后你能告诉我——说我长得像你以前喜欢过的人，只是长得有点像但别的没什么的——你要是这么和我说过的话，我是不会觉得不能理解的。”
    “这种事情怎么跟你说啊！你肯定会生气啊！然后就会开始没玩没了无理取闹了吧，就像现在一样！”
    “我无理取闹吗？”程启淡淡看着他：“正在无理取闹的，明明是你吧。”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过去而已，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作为你的男友，即使没有发生昨晚那个事，我也是有资格知道你的情史的吧？”
    “呵——什么啊……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肖昊的声音带了一丝喑哑：“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种头脑好的直男……你要是喜欢我的话，就不该逼去提那些我不想要想起的事情不是吗？”
    “为什么不想想起呢？”
    “因为很疼啊！疼得快要死了啊！我真的不想——我这辈子真的都不想再提到他了！”
    “……”程启愣住了。
    汹涌的泪水顺着肖昊的脸颊滑落了下来，可他本人却完全没有痛苦的表情。他佝偻着身子，只有害怕和茫然，双手也在微微发抖。
    “我不想……不想再想起来和他有关的事，不想再……再回忆过去的那些事情。呜……如果你稍微可怜可怜我的话，你就不会……不会说什么喜欢你的话就要告诉你了。如果你稍微有一点点在意我的话，你肯定不会——呜……”
    “对不起。”
    程启的心脏如同被揪起来一样剧烈抽搐了起来：“你别说了，对不起。”
    “呜……”
    “是我不该逼你，是我错了。”
    “你错了？呵，说得好听，什么你错了？”肖昊一把推开他，双眼血红：“明明觉得委屈，明明觉得自己一点没错，还把‘我错了’什么的挂在嘴边。你们直男就这点最恶劣，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不一样！”
    “我没有。”
    “没有？你明明就很不爽，觉得不满想要继续逼我你就直说啊！也许再逼一下我就什么都说了呢？现在装成什么事没有的样子，之后要跟我分手的时候又拿这个做理由，你们直男永远都是那么狡猾，你们——”
    “肖昊，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啊。”
    肖昊愣住了，不断地低声抽噎着。
    对，没错。他的理智还算清醒，他知道程启说的没错，程启确实没有骗过他。
    骗他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可是眼前那张脸，那张与某人实在是过分相似的脸，与过去的某个场景高度重叠的既视感，却让肖昊满腹的委屈和恶意都几乎压抑不住就要爆发出来。
    他想把眼前的人摁倒，狠狠操他，束缚他囚禁他，让他再也逃不开自己的手掌心；他想摔东西，想要破坏，想要把所见之处一切都给砸了。
    他浑身发抖地强忍着。
    他从来没有吓过程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自己疯狂的一面。如果见到了真实的自己，这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吧。
    那样，自己就又只能孤零零一个人了。
    不想放手。不想他离开身边。
    可是也不想去想过去，不愿去想未来，不愿意去思考任何让人心烦的事情。
    这样，真的不可以吗？
    那一天，程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抱着他，让他得以安心地好好哭一场。
    然后，这件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肖昊继续笑眯眯做他的老婆奴，各种宠宠宠买买买并碎碎念抱怨着程启的工作；而程启也没有再提起半句梁煜的事，继续微笑忍受着肖昊无止境的卖萌犯贱。
    第82章
    “既然他不肯说，换来你跟我说吧。”
    理工男是可怕的。所有的缄口不言，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能不引起怀疑地支开肖昊，然后来找寻比较容易成为突破口的对象下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