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本来见面的时候没怎么觉得,现在要离别了,那种淡淡的兄弟情和同乡情才涌了上来,一层一层堵的人难受。
上辈子陈楼和关豫在一起后基本就屏蔽了和其他熟人的联系。他俩的关系在大学里的时候还好说,同学朋友都还单纯,顶多以为是投缘的哥俩好。可是人一旦上了社会,信息复杂,接触面广,相处一久难免都会有猜忌。
陈楼在这方面十分注意,几乎不去关豫的公司,偶尔在路上遇到了关豫和同事一起他也尽量提前避开。生怕他们有什么亲密的小动作小眼神,自己没察觉出来,倒是给别人留了话柄。除此之外他也很少和以前的同学朋友联系,他不知道面对对方好心的打听询问时该怎么回答,谎话他不想说,实话却又没有勇气。是以在他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陈楼心里清楚,那段时间他自己是在走极端的。
这些说白了甚至和关豫的关系也不大,不是关豫也可能是赵豫钱豫孙豫李豫,只要是他在感情里太过专注另一个人,那便很容易爱的深,爬的高,摔的狠,伤的重。陈楼最初的感情单纯浓郁,却又过早的把自己隔离了起来,以至于走到绝境的时候,才恍惚发现自己早已经变的草木皆兵,却又孤立无援。
陆哲成最后过安检的时候,陈楼见到了红毛。好在后者气色很好,在安检口排队时忽然又跑回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哥,我也去看看咱奶奶,”红毛笑的很开心,挠了挠头后又说:“那房子吧,其实是关哥让我租的……这次我换地方也是他要求的,当然你别误会啊,我本来就没打算在外面住……我说这个就是想说,关哥他这人虽然不咋地,但是你也别想太坏……他知道你烦他,这几天关大哥要出差了,他都没出来浪,就是不想讨你嫌。”
陈楼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笑了笑说:“谢谢。”
红毛咧了咧嘴:“谢什么,别的不说了,我们都好好的。”
陈楼一直等人都走没影了,才慢慢回过神来,低头笑了下。他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打的车,回去的时候便放松下来,去买了票坐机场巴士。
此时的c城机场还没扩建,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也不是很多,巴士里的人三三两两的,有坐着闭眼休息的,有开心地和同伴商量旅程的,还有沉默的刷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的。
陈楼靠在巴士的塑料椅背上,扭头看着外面,他的方向看不见落日,只能眼见着光线一点点暗下来,远处的炊烟,近处的灯火,一家一家的叠过去,随后随着车速加快,一同隐没到了渐渐浓郁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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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的冬天不算舒服,起码对陈楼来说,即便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多年,依然有些难以忍受这里的潮湿。红毛走后家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陈楼每天起来后看看外面的天气情况,只要不是一早就有太阳,他便连家门都不出去了。
早上起床后是例行的背单词,他以前的背法有些枯燥,陆哲成给他支了个招,又告诉他怎么一层层的往下筛,几天试下来效率的确提高了不少。
只是吃饭是个问题,陈楼多少有点拖延症,如果做题一直做到了中午,错过了12点他就越拖越不想吃饭了。有时候晚上饿了就点外卖,有时候不是特别饿就随便吃点面包。
他自己的日子过的天昏地暗,蒙着头一过就是好多天,醒了就看书困了就睡觉,期间路鹤宁过来找过他两次,看他的状态忍不住有些担心。
“你还是找个人过来陪你吧,”路鹤宁说:“人都是一个人的时候不想吃饭,有个伴就能好点。”
“我知道,”陈楼啧了一声道:“就是说猪多了抢食呗!”
“……你歪理真多啊,”路鹤宁无奈的看着他:“不然以后我定时过来检查一下,别的不管,只要厨房里的东西能少就行。”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带的一瓶红酒,后来第二次来就直接接地气到酱油醋和鸡精上了,另外还有蔬菜肉食若干。
陈楼还真怕他天天来,哎了一声阻止他:“别,我自己在这窝着自在,再说你万一来的时候不合适,我再不方便呢?”
“什么不方便?”路鹤宁狐疑地看着他:“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陈楼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于是打了个哈哈过去。路鹤宁最后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年底的时候他们餐饮业正是忙的时候,各路吃请宴会,朋友聚餐,他们餐厅又推出了年夜饭的套餐,开始供人提前预约。路鹤宁一个二楼的领班,现在也顾不上了,有时候传菜有时候撤台,还有时候会到后厨打个下手。
不过他这么一来陈楼也稍稍收敛了一下,除了经常几天不洗头不洗澡之外,吃饭倒是勉强能定时定点了。
吴嘉嘉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前夜,陈楼想着过年期间很多店不开门,就去采购了一圈储备粮,从面包泡面到咸菜火腿,样式单一数量却足够巨大。路上的商铺多半都已经关门了,门面上都贴着对联挂着灯笼,显得喜气洋洋。
陈楼拎的东西多,手机放兜里也没听见,等他到家放下东西后,才发现吴嘉嘉打了三个未接来电。
看这样是有急事了。
陈楼愣了一下,忙拨了过去。手机几乎被一秒接通,那边吴嘉嘉刚喂了一声,就换成了岑正说话。
“陈楼,你在c城吗?”
陈楼听他声音急切,忙说:“我在啊。”
“那你帮我找一下关豫行不行?”岑正说:“关豫不见了。”
第37章
关豫已经两天不见了。
关峰找岑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原因没有说的很具体,只是让岑正帮忙打电话找找别人。岑正和吴嘉嘉其实正在外地度假,当初俩人去机场还是关峰顺路给送的机,现在关峰把电话打到他那,岑正不用想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他的同学朋友都找过了吗?”陈楼诧异道:“他好好的玩什么离家出走?”
“都找过了,峰哥怕他只是出去散散心,所以一开始也不敢闹的太大,同学、辅导员还有卫庚那里都问过了,都说没看见他。亲戚朋友那也问了一圈,他出去的时候还穿着睡衣呢,没钱没手机的……”岑正越说越着急,恳求道:“陈楼,我知道这事按说不应该找你。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关豫他……”
“我知道。”陈楼打断了一下,他知道岑正要说什么,他对关豫的不满很明显,当着吴嘉嘉和岑正的面也没收敛过。其实这俩人最初都是好意,只是后来看关豫总是一头热,陈楼几乎不胜其烦,便不免有些尴尬和愧疚。
“我分得清轻重缓急,”陈楼叹了口气说:“说吧,你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可能的地点,需要我去看看的?”
“没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岑正顿了顿,有些不太自然地说:“就是……关豫他不是喜欢你吗,所以我想他会不会去你那,或者有没有什么你俩一块去过的地方……”
“……我没和他约过会,没有一块去的地方。”陈楼听岑正那边立刻说了声抱歉,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是试试吧,我一会儿出去找找,不管有没有消息,两个小时后再联系你。”
“好,”岑正松了口气道:“今天要是还没消息,我明天就和嘉嘉回去,不管怎样,先谢谢你了。”
陈楼没多寒暄就挂了电话,关豫离家出走多半是为了出柜的事,关峰碍于脸面自然不会和岑正详说,只是陈楼虽然知道,多少也有些意外。
上辈子关豫被关峰抓走的太突然,以至于陈楼都没反应过来。后来关豫虽然没回来,但是给他发过几次短信,大意都是“我在家里做斗争”“革命进行到一半了你放心”“敌方反抗太强烈了你快亲我一下给我加点血”
……
即便是后来被赶出家门断绝联系,陈楼也没见过他黯然神伤要死要活的样子。反倒是陈楼担心又愧疚,关豫在一边安慰他,顺道吐槽他哥脑子里进水。
这种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离家出走?
陈楼出门的时候就忍不住左思右想,又怀疑是否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关峰没说,一个人找了两天没找到,如果只是赌气躲开还好说,万一是出了事呢?
现在年底车多也乱,关豫那个二百五的样儿本来就是到哪哪都不叫人省心,关家的人也是,明天就是除夕了,什么事不能等过完年再说吗?
陈楼也没有什么目标和目的,他上一世和关豫吵架闹腾的时候,多半都是自己出去,然后关豫在后面找。当然他去的地方就那两个酒吧,酒吧里的气氛热闹,除此之外陈楼还有一点报复心作怪,想着你不是有初恋吗,我也不是没别人,酒吧里的帅哥美男一抓一大把,我去泡一个更优质的,下次俩人吵架,你甩一个路鹤宁,我就搬出王鹤宁李鹤宁,俩大的压一个小的,看看谁吃亏。
只是他这么想,真到时候却又下不去手,那些人高的高帅的帅,却都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陈楼去了几次之后过来凑趣的人就少了,他无聊的在那咂摸酒,又不敢喝多,怕出事,一直门口出现了关豫的影子才会真正放松下来。
可是现在却不知道关豫是在哪里,会不会也在等着有个人过去接他。
陈楼脑子里有些乱,自己低低的暗骂了一声,打车去了前世自己常去的那俩酒吧。只是现在时间太早,其中一个还没建,原地址是个沙县小吃,老板回家过年了,只拉下了大卷帘门,门口贴了一张有事联系xxx的手机号的纸。
陈楼难免失望,鬼使神差的把店老板的手机号记了下来,又转去第二家,依旧无果。
等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他知道岑正和吴嘉嘉在焦急的等他回信,可是他却有些拨不出去,总觉得一定是他漏了哪里。
哪里呢?总不能是路鹤宁家,关豫也不知道路鹤宁住哪儿啊……
陈楼皱着眉头来回走了两圈,等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地址的时候,忍不住暗骂了一声,“……靠!”
——
关豫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心想,这是有人骂我了?
可是骂他他也管不了了,这屋子里冷的像冰窖,也就被窝里能暖和点。关豫把自己裹了裹,腿都不敢伸直了,缩了缩脖子努力的想要团成一个球。
两天前本来风和日丽,关峰出差回来,关妈妈又不在家,于是家里的爷仨欢欢乐乐的聚在一块小喝了几盅。本来挺好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次让关峰捅了篓子。关峰出差的时候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触动,从勤俭节约吃苦耐劳开始,一脸鸡汤的说教关豫。关豫一开始也不当回事,但是耐不住听多了就烦,于是关峰一句他拆一句,俩人跟小孩似的闹的不亦乐乎关爸爸乐呵呵的看着他们俩打,时不时的还掺上两句“你们小时候啊就这样”……直到这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斗着斗着,斗到了男男相恋的频道上。
关爸爸顿时大惊,三观都要被震碎了。
……
关豫那天差点没被打死,如果不是关峰拦着,他连家门都跑不出去。可是跑出去之后他又傻眼了,自己没带手机没带钱包,睡衣里一共就两张十块钱,这可怎么办?
关豫抱着胳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半天,最后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最初租的那个小公寓。
当初他租这个是为了和陈楼同居,但是陈楼不来,他也就没管,所以现在水费电费都欠了。因此关豫在里面听到门口有人敲门的时候,心里一紧,第一反应就是是物业来催收费的。
他紧张的裹着被子当缩头乌龟,任那边怎么拍门怎么按门铃都假装屋里没人的样子。
直到陈楼的声音传出来。
“……关豫你他妈装什么死啊!开门!”
关豫:“!!!”陈楼怎么来了?
——
陈楼在听到门从里面打开的时候本来是有点火气的,但是看到关豫的样子后就无语了。
他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低头径直按了吴嘉嘉的手机,跟他们说人找到了。那边岑正大喜过望,连声感谢,又要通知关峰。
陈楼于是又接了关峰的电话,简单的说了两句后,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了关豫。
谁知道关豫看他一眼,竟然抱着手机走远了一点。
陈楼:“……”这人怎么这么不自觉。
不过他能听出关峰似乎和关豫达成了什么协议,最后关豫又双手恭敬的把手机递了过来,只是显示还是在通话中。
“陈同学,能不能麻烦你一下,收留我弟弟两天。”
关峰一开口就吓了陈楼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关峰解释道:“现在家里有点乱,过年这两天……他还是不要回来的好。当然如果你觉得难为情的话我就给他定酒店。”关峰在那边笑笑,有些疲惫地说:“毕竟之前他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就是担心……他一个人过年会不会多想。”
“……”陈楼看了一边眨着眼炯炯有神的关豫一眼,简直心疼天底下当哥的。其实刚刚岑正也有这个意思,但是到底顾忌着怕陈楼为难,说的比较隐晦,陈楼也就假装没听懂。
现在还真是有些为难。
“行吧,”这种时候陈楼也不非计较那几天的事了,于是说:“地址你也知道,如果哪天不放心,你直接过去就行。”
关峰那边显然松了口气,陈楼客气了两句,结束通话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相信。
一旁的关豫得意洋洋。
陈楼原本有些好奇关峰怎么突然转变的,但是一看他那样就不想搭理他了。
俩人一前一后的出门,关豫又把备用钥匙放在地垫下面。陈楼之前就猜过关豫是因为这个才有地方住的,现在看见了忍不住吐槽:“现在小偷都知道先抖抖垫子找找花盆了,你都不知道换个地吗?”
“啊?”关豫抬头看了他一眼,把钥匙拿出来想了想,又重新放了回去:“不用换,上辈子是到六七月份的时候才有小偷的,现在放心。”
“上辈子是上辈子的事,你怎么知道就一模一样了?”陈楼啧了一声,想了想又趁机语重心长道:“再说你也不要总被过去束缚,人都要往前看,现在很多事情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你好好努力,争取把自己的人生轨迹改变一下吧!”
他这话说的有点酸,进电梯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倒牙。
谁知道关豫一本正经,一边跟着进来一边得意地笑道:“我已经改变了啊,你没看我哥吗,现在对我多好!”
话题终于转回来了,陈楼终于按不住心中的好奇,诧异地问他:“你跟他说什么了?现在你俩……这么统一战线?”
关豫问:“想知道?”
陈楼:“……”
“上辈子我俩闹僵,是因为他让我离开你,我不让。”关豫啧了一声,说道:“但是这次不一样啊,他一直以为我在追路鹤宁,所以那天跟我打了一架后,他说让我离开路鹤宁。”
陈楼忍不住腹诽,明明是单方面挨揍,还说打了一架。不过他还是很有风度的没戳穿,抬眼问:“然后呢?”
关豫说:“然后我就答应了啊!好哒好哒好哒,答应的可痛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