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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白马寺是佛教传入中国后修建的第一古刹,香客不断,寺中也会特意留许多空房间招待香客。而且居住环境很好,淡雅清幽。
    十几年前,王荷荷屠了赤月教后,阿翼嫌她身上戾气太重,就将她送去白马寺小住,虽说是小住,但也和软禁差不多,派了一堆高手在她门口,她逃不掉,只能在寺中吃斋念佛。
    寺中斋饭好吃,但是吃久了,口中不免寡淡,于是她就偷偷去后山逮了一只野猪,杀了做了红烧肉,就是这红烧肉的香味招来了莫言……于是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曾经白马寺的扫地僧就成了她的右护法……
    玉环当年被托付给天剑山庄夺过一劫,后来也被阿翼送到白马寺陪她,所以这丫头从小就在寺中耍惯了,倒也不必她担心。
    王荷荷换了一身男子穿搭戴了顶蓑笠,背着绸布裹着的红日悠闲地在洛阳街头闲逛。
    还没来之前她就听说,狗皇帝先她来了洛阳。这次大搬家声势浩荡,红日楼的生意也水涨船高,应接不暇,好多达官显贵顶不上位,颇有怨言。
    王荷荷和左右护法还有五大堂主商议了一番,一致认为那狗皇帝还是会搬回长安去的,所以盲目扩张红日楼,有害无益。
    他们不差钱,开这红日楼的目的,也不过是给兄弟们一个可以安稳度日的地方。如果扩张了,疏于监管,闹出了岔子那才叫得不偿失。上次为了红日楼,王荷荷还被炸飞了,这次她做什么都小心谨慎,生怕又出了纰漏,被哪个天涯客察觉到了又被炸飞了。
    正是午时,阳光刺眼,王荷荷沿着小街闲逛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于是在街边的茶水摊坐下歇歇脚。
    正喝着温茶,吃着自带的核桃酥琢磨着一会儿去哪玩的王荷荷听见不远处的嘈杂声,回过头。
    嘈杂声从对街的一间赌坊传出。
    听着叫娘喊爹声此起彼伏,王荷荷也来了兴致,放下茶盏,掏出两个铜板结了茶钱,起身入了对街的赌坊。
    赌坊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而且赌虫上脑经常会输得连衣裳都被剥了,这种地方要比青楼还要适合看热闹,王荷荷也不赌,只在几张赌桌旁晃悠,想看看有没有那种逢赌必输,又锲而不舍的倒霉虫。
    别说,还真被她找到一位。
    这未输得汗如雨下,只剩最后一串铜钱的男子个子不矮,眉眼不善,输得惨白的脸上还爆了几粒红肿的青春痘,红着眼盯着骰子,叫嚣着大。王荷荷总觉得这贼眉鼠眼的男子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是谁,也就懒得想,见他输得差不多了,默默地掏出一串铜钱也压了大。
    开了。果然是大。
    一群压小的人追悔莫及拍大腿,压大的男子仰头大笑,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王荷荷很懂:这里面就数你有眼光!
    王荷荷呵呵,见他随后又压了小,自己还是压了大。顿时男子就一副鄙夷,好像在说你不跟我,等着输吧!
    跟你才会输!
    荷官惯用的把戏,王荷荷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当初教中小草沉迷上了赌钱,王荷荷特意叫兄弟们把大赌场的有名荷官都拎到小草面前,叫他们一条条地把他们骗人的把戏吐出来。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耍了以后,小草这才戒了赌瘾的。
    方才荷官见他只剩最后一贯钱,而且已经快输红了眼,自然要让猥琐男小赢一下。可小赢一下也就够了,回过头来,荷官会出千,让他输得猝不及防,意犹未尽。
    再开,果然还是大。
    贼眉鼠眼男果然输傻了,见她又赢了,凑近来套近乎:“这位小兄弟,借两个铜板成不成?”
    旁边看热闹的吃瓜观众甲打趣他:“还赌啊!小心被你叔父打断了腿呦!”
    “滚一边去吧!”贼眉鼠眼男作势踹了吃瓜观众甲一脚,“爷有的是钱!还差这一点!”
    看热闹的观众乙吹了个口哨,“还不是阿谀你家小妹体己钱,老被你这样搜刮下去,出嫁的嫁妆都没的喽!杨家刚又新出了个驸马,你说你也姓杨,你要是也娶个公主,不就随便你赌了!”
    王荷荷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位贼眉鼠眼男就是十几年前见过的玉环堂哥杨钊!
    十几年前他年纪还小,个子还不算高,虽然当时看起来没多俊朗,但也还没现在这么猥琐……
    被戏谑一通的杨钊也没了赌钱的兴致,骂骂咧咧长袖一挥离开了赌坊。
    王荷荷悄悄跟了上去。
    这位堂哥她可是在意的紧。
    听密报上说,这位杨钊可不是什么好鸟,整天赌钱不说还喜欢撩骚,可能是因为长得一般,勾引正经人家的小娘子人家也看不上,就到处勾引小尼姑小寡妇……王荷荷十分担忧自己白白胖胖的小玉环被他占了便宜,派影卫不离身地保护玉环。
    最近的密保上说,两个月前,玉环三姐的夫君裴氏死后就来了洛阳。
    王荷荷觉得长得好看这种事的确是遗传。玉环三姐虽然比不上玉环,可到底也是比寻常女子容貌好上一等,而且有种成熟女子的知性。这熟女和贼眉鼠眼的骚包男见面没多久,就不顾伦理地滚在了一起。得知密报后,王荷荷差点闪掉了下巴。非常想问问这二位,你们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名义上还是近亲,就这样当了炮友,真的没事吗……
    因为这桩事,王荷荷很是在意这二人,生怕自己纯洁的小玉环被这俩货给带跑偏了。
    跟了一半,她就看见了玉环三姐。
    玉环三姐名叫玉瑶,一身红艳艳的袄裙,头上还簪了朵娇艳的牡丹花,春光满面地走近杨钊,笑骂道:“怎虎着一张脸?不是说去和兄弟去耍了,又亏了银钱不成?”
    “还能有什么事……”贼眉鼠眼笑得愈加猥琐,趁人不注意捏了把玉瑶的腰肢,摸来摸去,“想你了呗!”
    “……想我哪里啊?”
    王荷荷:“……………………呕。”
    ……
    二人当街插科打诨,王荷荷实在听不下去,捂着嘴匆匆逃离现场。
    虽说大唐还算开放,寡妇也可以二嫁,三嫁,而且可以嫁得挺好的,不会被人鄙视。王荷荷也希望寡妇能抛弃这难听的称呼,努力寻找自己的幸福。
    但是看见这俩人,她总觉是抑制不住地恶心。
    丈夫死了还没不到一年就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和自己堂哥当街调笑……这委实让她有点慎得慌。
    不过有杨玉瑶这个人,杨钊暂时应该不会骚扰她的小玉环了,这点王荷荷终于稍稍放了心。
    当年玉环生母临终将还在襁褓不满两岁的玉环托付给自己的时候,自己答应过她,好好照看玉环直到她长大嫁人……现在玉环马上就要嫁人了,可王荷荷心里总不是滋味。
    不让玉环嫁给寿王,那让她嫁给谁呢?在王荷荷看来,谁都配不上她的玉环。
    可让玉环嫁给寿王……那不就等于把她推进火坑了?历史上玉环嫁给寿王后没过几年就要被那狗皇帝抢去了……
    王荷荷惆怅地望天,感慨当妈真是劳心劳力,不知道自己公主娘亲当初同意大人把她许配给郭子仪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可她怎么找不见个满意的人和她的小玉环配对……
    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待她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不过看街道宽敞,两旁又无小摊,估计是个官道。随意抓了个人打听了一下,知道自己顺着这条街道一直走,就能到红日楼了。王荷荷脑袋里想了太多的事,反倒一片空白,晃晃悠悠地顺着官道向红日楼走去。
    没走两步,就听身后车马轰隆声响起。
    王荷荷贴着墙角走,倒也不必躲闪,只是听见路人惊呼,好奇地向惊呼声望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路上有一小娘子吓傻了,马车轰隆隆疾驰而来,眼瞧着就撞上去了!
    王荷荷激动了:“美人别怕!我来救你啦!”
    ☆、教主耍酒疯
    可王荷荷刚准备冲,头顶就响起一声男子哈哈大笑,随后一个酒葫芦咣当砸中她头上的蓑笠,把她砸蒙了。于是她去救小美人的脚步就慢了半拍,被扔酒壶砸她的白衣男抢了去。
    马车轰隆隆呼啸而过,王荷荷心中草泥马也呼啸而过:
    你这个衣冠禽兽!放开她!小美人是我的!敢抢老娘英雄救美你就不怕被雷劈啊!
    但是另一头白衣男已经救美成功,小美人脸蛋红扑扑的,羞涩地扭捏着手,时不时地抬眼看一下恩公。
    王荷荷不屑地嘁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酒葫芦摇了摇。
    酒香寡淡,水兑多了。
    又看看白衣男,个子挺高,背柄长剑,身上的料子倒是好料子就是旧了,款式还是一年前的——一和红日楼中那些落魄书生身上的感觉一个样!
    王荷荷不想听酸诗,放下酒葫芦掉头要走,哪知道白衣男锲而不舍地嘿嘿追上来了,还搭她的肩,蜀中人的口音道:“这位小妹妹啊,你说你一个小丫头逞什么能啊!这种英雄救美的活计留给我们就好了嘛!”
    王荷荷嫌弃地摔开白衣男的手:“谁是你妹!少跟老子套近乎,老子就愿意美救美,你碍了老的事,老看你不爽,有多远飞多远!再不飞老子踹你一脚助你飞!”
    白衣男蹭地抽回手,眨眨大眼睛:“小妹妹,听你这口音……你也是蜀中人呀!”
    王荷荷闭了嘴,继续走不搭理她。
    白衣男锲而不舍跟在她身后:“难得遇见个老乡,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你请我吃饭呀!”
    “……”王荷荷准备甩掉他继续走。
    白衣男:“哥哥请你吃饭呀!”
    王荷荷停在了红日楼门前,闲逛了一圈,也有些肚饿,就进了红日楼。
    “啊呀呀,小妹妹,你好有钱哦!”白衣男跟了她一路,也跟着她进了红日楼。
    喜欢麻婆豆腐的金堂主正在和喜欢白切鸡的水堂主对账,看见王荷荷进来,连忙放下手上的账本,一个上前递水,一个上前捶背。
    白衣男挠挠头:“小妹妹啊,你和这红日楼的掌柜是什么关系啊?听说这红日楼就是蜀中人开的,是你亲戚吗?”
    “算是吧,”王荷荷喝了茶,肚子更饿了,忙招呼一旁插花的木堂主,“小木啊,给我上一个你最擅长的糖醋小排盖浇饭!”
    “好的!”穿着女装的木堂主将插好的茉莉芙蓉花摆放在她手边,撸起袖子准备去膳房。
    “等等,”王荷荷看着咽口水的白衣男,勉为其难地叹了声,对木堂主点点头,“两人份。”
    “明白!”
    白衣男一听蹭饭有戏,而且还是在洛阳最贵的红日楼蹭饭,自然乐呵呵地坐在了她一旁的椅子上,好奇地打量低头品茗的女子,“小妹妹呀,我叫李,单名一白字,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啊?”
    噗!!!
    王荷荷呛得肺疼,掏出帕子给被喷了一脸的金堂主擦了擦,安慰他茶水洗脸可以去痘,再次打量眼前白衣男:“你说你叫啥?”
    “李白啊!”白衣男一脸蒙逼,“我名字有什么不妥吗?”
    “你,你你……你就是那个酷炫狂拽吊炸天的李白?!”
    白衣男耸耸肩,“酷炫狂拽吊炸天是什么词儿?”
    “呃……就是夸你,说你是天才!”
    “那是,虽然今年没考上,我还是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哎呦我去,又说了一句好诗!我都忍不住佩服我自己……”
    王荷荷捂着肚子笑到抽,连忙招呼身后捏肩的水堂主:“水水啊,去给我做个白斩鸡,顺便叫兄弟们去窖中提几坛子七里香来!”
    “夫人要吃酒?”
    水堂主忐忑不安地冲木堂主挤挤眼儿:赶快拦着教主啊!上次教主吃酒耍酒疯,把我两个小弟剃秃了,害得他们好几年没敢上街呢!
    木堂主瞥了水堂主一眼:你脑子进水了?教主是你拦得住的吗?赶紧跑吧!你不跑我跑了……
    白衣男以为遇到知音了,抽出自己背后的长剑,“小妹妹,看你也会两下是个练家子,来比划两下啊?哥哥我可能十步斩一人,剑术还是有些自信的!”
    王荷荷解下红日,笑盈盈:“比是可以比,只是输了不要哭鼻子!”
    ……